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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情缘.29

弘轩一走就是七天,大家都很奇怪。阿玛道:“按说他早该发现敏敏留下了,算时间也应该回来了。难道我们猜错了。”

我心急如焚,每天一睁眼就以为他回来了,可是每天都是失望。

我决定如果到第十天他还未回,我就亲自带人去找他。

正坐立不安间,来福求见,说带来了弘轩的消息,我急忙请他过来。

来福道:“刚刚胡洪波大人出差回来,说在城外三十里地的驿站见着了贝勒爷。”

我忙道:“见真切了?”

来福道:“见真切了,是贝勒爷没错,胡大人跟他打过照面。”

我喜道:“那他岂不今天就可到家?”

来福欲言又止,半晌嗫嚅道:“他好像跟瑶英姑娘在一起,胡大人邀他同回,瑶英姑娘不同意。”

我脑袋里嗡地一响,弘轩回不回,什么时候轮到瑶英做主了?

不行,我要马上接他去。一叠声地吩咐来福、孝子备马。

这是一所颇大的驿站,驿丞认得来福,殷殷勤勤地把我们迎了进去。

来福说明来由,那驿丞道:“贝勒爷他们住最后面的那间上房,那里僻静,请随小的来。恰巧他两位今天在房里没出去。”

我心念一动,故意道:“我想先去那位姑娘的房间。”

那驿丞奇道:“那不是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被什么东西重击了。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强做镇定地对来福、孝子说道:“你们随这位大人留在这儿,我一个人过去看看。”

两人面面相觑,颇为担心地看着我。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虽然自己也觉得此举太不光明磊落,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我控制不住要这么做。

悄悄靠近最后面的那间房,我静立门外凝神细听,果然从里面传来瑶英的声音。

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挑开窗纸偷窥,里面的情景果然如我所料。

只见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瑶英在乞求:“弘哥哥,我们离开这儿回家去好不好?再过几天我阿爸就要来总督府上任,我们现在回去禀明一切,赶在他和明明姐姐的前面把婚礼办了好不好?”

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原来他们只是私奔了!

原来他们都谈婚论嫁了!

我强打精神,想听弘轩怎么回答,可是他半天没吱声,又背对着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听到瑶英又说道:“弘哥哥,你说了要对我负责的,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你反悔了吗?如果我怀孕了,你想我们的宝宝生下来就成为私生子吗?”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我一脸,我直起腰,默默地退了下去,还有什么必要偷听下去?

万一被他们发现,我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要失去。

失魂落魄地找到来福他们,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来福问道:“没见着人吗?”

孝子道:“李福他们几个随从住那边,要不小的过去问问?”

我喝道:“要你们跟我回去,听不懂人话吗?”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牵了马来,再不敢多嘴。驿丞忙道:“想是出去了,等他们回来。小的代为传话……。”

我不等他说完,猛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疾驰而去。

此时已近黄昏,山里阴冷的风夹着湿气,呼啸着从我耳边刮过。但我感觉不到一时寒意,相反的我的胸中就似燃烧着熊熊烈火,灼烧得我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我感到我多么可怜又可笑,我自以为是地认为弘哥哥会永远在原地等着我,我不忍伤他太深,所以我纠结,我徘徊,我无法全心对待成德,我希望永远维持现状,即使我因此成为老姑娘也在所不惜。

却原来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痴人说梦。

这世上当真是没有谁会为谁不求回报地坚守一辈子。

弘哥哥k哥哥!你到底还是接受了瑶英,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我终于完全失去宏哥哥了。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要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有些爱,要失去之后才知道它已深入骨髓。

那彻骨的心痛和灰心,告诉我,我原来最在乎的还是宏哥哥。

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用?

我只有找成德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安心跟他过日子吧!

忘了宏哥哥吧!放了宏哥哥吧!

我一刻也不能等,一回到家,我立即禀告阿玛额娘,我要回京城去。

一家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极力劝阻。我哪听得进去,要不是天色太晚,我恨不能马上就走。

阿玛额娘见劝说无效,只好由我,且连夜帮我收拾行李,又安排了鄂圻护送我。

第二天起来,我犹抱有希望,幻想弘轩得知我去找了他,今天就回来了,从此又做回我的宏哥哥。

可是没有,他依然不见身影。他终究还是舍弃了我,做了别人的情哥哥。

挨到十点左右,我怀着满心失落,怏怏地上了路。

别了!云南!别了k哥哥!别了!鄂敏的少女时代!

一路慢吞吞,我又大病了一场,等磨到京城,已到了十二月份,算算日子,离过年也不过二十来天了,再过十来日,只怕阿玛他们也回京了。

一行人先回府里安置妥当。我向三位哥哥打听了成德的消息,得知此去景陵要半天时间,且景陵警戒森严,一般人轻易靠近不得,如要进去探访或者传里面的人出来见面,都要经宗人府批准。

三位哥哥如今春风得意,又为人谦和,深得人心,搞张通行证自然不在话下。我暂且等上一两日。

于是先去探访阿其九。几年未见,阿其九老了许多,红玉又生了一个女孩,身材已微微发福。

见了我,两口子都直抹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了,阿其九就只管傻笑,红玉就一个劲儿地夸我还是少女模样,可见女人就不该结婚。

我笑道:“既然如此,让阿其九休了你,你和我一辈子单身好不好?”

红玉道:“已上了贼船了,如今娃也生了两三个,身材也走样了,我这朵花儿已被摧残得差不多了。如今就算再单身也回不去了,没得还便宜了他。这吃亏的买卖做不得。”

大家取笑一回,俩口子便极力留我吃饭住宿。我想想也好,同意了。

我四处瞧了瞧,发现阿其九家中奴仆只剩了两三个,红玉和另一位妾竟然要亲自下厨做事。

他家中的摆设也寒酸了许多,那些精致的玩意儿都不见了。

我惊讶道:“你们过得很不好吗?雍正也对付你们了吗?”

阿其九叹道:“敏敏,先前我和弘轩一起做生意,一直顺风顺水,那时我还以为我有本事,却原来不过还是因为我是隆科多的儿子的缘故。如今我阿玛蒙难,我就一无是处了,做什么失败什么,上个月就连那农庄也被人骗了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逐出家门也好,不逐出家门也罢,我终不过是隆科多的儿子。”

红玉道:“那农庄,我看是上面故意设的圈套,不然那帮人不会那么嚣张。”

阿其九喝道:“你胡猜什么?不要命了么?说了认命了!”红玉吓得连忙禁口。

我没想到隆科多不过下台几个月,阿其九就一落千丈,走到这步田地,不禁感慨万分。

因说道:“不是让你们有困难就来找我吗?你看你们烧的什么炭?把我眼睛都要熏瞎了?”

阿其九道:“你上次已托人送来很多了,我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老向你开口。”

我奇怪道:“上次送的还不够你们好好过完这个冬天吗?”

红玉连忙道:“他是傻子,自己一分没用,全拿去送人了?”

我更加奇怪了,阿其九不好意思道:“我送了一半给我二哥一家,自他发配以来,二嫂她们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我点点头,心想这是应该的。阿其九沉吟半晌,凑过身来悄悄道:“另一半,我拿去打点了。畅春园直属皇上也就算了,可是他们还关押了我额娘,说是要逼她交出巨额财产。抄家的说,我家的财产绝不止那些。我去打点,只不过让我额娘日子稍稍好过些。”

我闻言吓了一跳,正色道:“阿其九,以后快别做这些傻事。无论你做什么都救不了你额娘,反而让他们觉得关着你额娘有价值,更要关久一点了。相信我,你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作为。”

阿其九懊悔道:“如此倒是我做错了?我额娘也是如此对我说,她要我不要管她,又说你是一个好姑娘,以后你要是给我什么,我尽管接着,朋友之间有难同当也是正常。”

我点点头,又问道:“他们一定派了人来搜了你的家吧?”

阿其九、红玉连连道是。

我叹道:“这就对了,他们夺你的农庄和店铺,也不是当真要你那一点点东西,其目的不过想搜搜你家的财产是不是藏在那里。这样的非常时候,你们索性撒开手,顺其自然就对了。”

阿其九感动道:“敏敏,你总是这样通透,这样睿智。有了你,我一下就有了主心骨了。敏敏,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有多迷惘。现在好了,你总算回来了。”

红玉也连连点头,对我颇为佩服。

我心想你们不过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哪里就睿智了,我要是睿智就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弄得一团麻了。

我本打算返回阿其九一大笔钱,想了想,风声还没过,那样不妥。

于是拿出一张小额银票,说道:“我的体己上次大多给了成德了,这些你们暂且拿着,先去买些好炭,添些过冬的衣服。等我阿玛回来,我再给你们些银子办年货。”

阿其九极力推辞,我生气道:“连你额娘都知道要你依靠我,你倒跟我客气。”

阿其九这才接了去。红玉跟他的妾对我千恩万谢,搞得我极为尴尬。

他们哪知道,这些原来就是他家的财产。

当晚就歇在阿其九家,大家围在炕上聊天一直聊到深夜。

阿其九最关心弘轩的情况,偏偏我懒得说,好几次想告诉他们弘轩有了心上人了,我要和他决裂了,想了想,忍住了。

还是让弘轩亲自告诉他们吧!

我又感慨万分,觉得还能和阿其九一家如此其乐融融地待在一起,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不知道将来弘轩瑶英成了家,我还能不能以这样的好心态平静面对。

有时想想可能不会,因为我现在想起他们还会心痛,有时想想一切皆有可能,时间会改变一切,也许到时我就释然了。

将来太遥远,还是想想后天与成德的相会吧!

这天,大哥终于办来了探视许可证,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备了一辆马车,带着翠竹、来福就往景陵赶去。

三位哥哥公务繁忙,鄂圻才回京,请吃的朋友排成了队,都没空,阿其九不放心,到底还是跟了去。

景陵位于唐山遵化马兰峪清东陵昌瑞山脚下,与清东陵蜿蜒相连,占地80多平方公里,此时大大小小的建筑就有一百多处。

光从风景来看,这里环境幽雅、景色宜人,是个好去处。可又有谁知道,这里不仅埋葬着皇帝还软禁着皇子。

它不仅是死人的坟墓更是活人的监狱。

我们来到大门,门卫验了通行证,说只能让一个人进去还必须说清楚与被探访人的关系。

我只好说我是成德的未婚妻,这些是我的陪同,我一个人进去他们不放心。

那门卫盯我半天,冷笑道:“那拉公子惹下的风流债还真不少。这皮囊生得好,就是讨便宜啊!”

阿其九见他言语无理,眼看就要发怒。来福忙按住他,且把那门卫拉到一边,两人嘀咕了几句,又塞给他一些银子。

那门卫再返回,立即变了脸色,极尽巴结奉承。

我心想连门卫都如此势利,可想成德的日子有多难过。

最后准了翠竹跟我进去,又遣了另一位门卫过来带路,还一再强调只能见成德,千万不要跟十四阿哥接触,这里面眼线多,容易惹祸。

我一一答应。于是阿其九、来福留在外面,我带着翠竹走了进去。

七弯八拐的来到陵园最偏僻的一排房屋,那门卫道:“那拉公子就住这里了,小姐请自己进去吧!小的避嫌,就在那边等你们了。”

我点点头,怀着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了进去。成德果然在里面,此时正在书桌前练字。

咋见之下,只觉得他神闲气定,面色红润,恍惚又恢复了之前的风采。

我叫声:“成德!”

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似乎有许多的委屈要向他诉说。

成德猛然间抬头看见我,奇怪的是不但不见惊喜,脸上反而闪过一丝慌乱。

他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冲上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道:“成德,我想你了!我赶回来了。我们马上成婚,从此你在哪我就跟到哪,我再也不要跟你分离了。”

成德竟然掰开我的身子,皱着眉问道:“敏敏,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正要解释,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孝子叫阿玛的声音。我循声往门外望去,只见一位美少妇牵着一位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我定睛仔细一看,那少妇竟然是张廷玉的女儿张辛眉。

我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张辛眉见到我估计也是惊呆了,她立在那里,手足无措。时间瞬间凝固。

半天,她似乎反应过来了,突然抱起那孝就走。

我下意识地追了出去,见她马上就要逃走,条件反射似的一声断喝:“站住!”

张辛眉立即停住。

估计我的声音太大,面部又狰狞,那孝吓得“哇”的一声哭道:“额娘,我怕。”

张辛眉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抱着那孝头也不回地飞跑而去。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一时懵了,哆嗦了半天才问翠竹道:“你听清楚没有?他是不是叫成德阿玛,叫张辛眉额娘。”

翠竹似乎也惊呆了,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反身冲进屋,只见成德脸色惨白的瘫在椅子上。见我进来,他立即站了起来,眼神游离地看着我。

我等着他给我解释,可是他只沉默不语。我到底忍不住,压抑着情绪问道:“孩子几岁?”

成德答道:“九月底才满的四岁。”

听了他的回答,一切事实不言而喻了。我反而突然平静了,淡淡道:“这么说康熙六十一年,你一面向我求婚,一面与张小姐暗渡陈仓了?”

成德道:“我没有!”

我冷笑道:“那奇怪了,难道那孝是人工授精做出来的?”

成德涨红了脸,说道:“敏敏,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继续质问道:“很好!这么说,我在苏州的几年你很少给我写信,也不是情势所逼,而是忙着照顾她们母子了?”

成德哀求道:“敏敏,我没有,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请你听我解释!”

我强忍怒火道:“说吧!我听着呢!”

成德向我靠了靠,试图抱住我,我一甩手躲开了。

他只好站在一边,无奈道:“敏敏,你不要这样子。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是你太执着,想法异于常人。我没有背叛你,从来没有。在我这里,唯一的正妻只有你。”

他揣度着我的脸色,小心道:“只要你愿意,明天我们就可以成婚。辛眉她即使有了孩子,也不过是妾。敏敏,你也知道我心中只有你,我今生的最爱也只有你。这一点从来就没变过。”

我怒极反笑,说道:“如此说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了?我还要感谢你看得起了?”

成德道:“敏敏,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娶你为妻。”

我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怒从心上起,抓起桌上的砚台就向他砸去。

成德猝不及防,正好砸在他额头上,一时血流如注。

成德用手捂住额头,低声下气道:“敏敏,你冷静点,就算我对不起你。求你了!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我歇斯底里道:“你有了别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我还会破坏你的好姻缘吗?”

悲愤充满了我的胸膛:“你骗我!这么多年来你竟然一直在骗我!你编织那些谎言要我等你,你就这么自私,有了别人还要拖着我,辖制我!”

成德一言不发,半晌,他突然冷笑道:“好。我明白了,你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及时放手。这么多年来,是我阻碍了你和你那个好哥哥的大好姻缘。”

他看着我,一脸寒意:“很好,我现在放手好了,我们解除婚约好了。你不是老说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吗,那么你赶快去找你的好哥哥,从此快快乐乐地过完下辈子吧!”

我突然醒悟他说得也有道理,也许我的潜意识里真正生气的理由就是这个。

于是我顿时泄了气,呆立半晌,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成德突然一声怒吼,我抬出门槛的脚只好收回,背对着他立定,且听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身后传来成德悲愤地质问:“西林觉罗。鄂敏,你是不是从来就未爱过我?康熙年间你接受我,是不是只是把我当成逃避弘轩的工具?自从弘轩被正了名,摆脱了与你的兄妹关系,你就巴不得我提出退婚,好了无牵挂的与他在一起,是也不是?

他的话直击我心:“西林觉罗。鄂敏,你爱的男人一直只是弘轩,是也不是?”

我不转身也不言语,事已至此突然觉得所有的解释都失去了意义。

我默立片刻,还是感到就此离去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从脖子上扯下订婚信物,一把丢在脚下,抬腿就走。

成德却猛地冲过来,从背后把我紧紧抱住,“敏敏!”

他喃喃道:“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心中还是有我的,不然你也不会现在回来找我。是我该死,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们明天就成亲,好不好?”

我转过身,满脸是泪,哽咽了半天,才绝然道:“成德,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已至此,我们再回不去了!你让我走吧!再待下去,我们也只有互相猜忌,互相谩骂,互相伤害。我不想我们分手的姿态太难看。”

成德闻言松了手,一脸的失魂落魄。

我不忍再看见他眼中的痛楚,怕自己一时心软,从此又纠缠不清,于是狠下心,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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