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同人小说 > 添雪燃灯

咒鱼.4

当年你还是望族千金,父亲钱多势大开了几家经纪公司任你玩耍。你带着玩票的性质进了娱乐圈,只因身份矜贵,又有好容光,一夜成名来得那么容易。大家都你是之骄女,生就绝美的模样,又有一个把你捧在掌心心疼的父亲。在别人看来,你高贵,骄傲,遥不可及,但你作为大家闺秀所有的自信在碰到逐慰的那一刻全然消散。

听他人好歌好戏好,更重要的是,他是没落王族后裔。有这样的高贵血统做底子,那样将来结婚,家族便不会过多阻拦。

还未征服他的心,就已想到将来相亲相爱,不知是真,还是乐观。

后来,你让石邤做媒,成功约到了逐慰。或许是逐慰冷冷淡淡的姿态打击了你的自尊,你不遗余力地想要感动他。你总相信你自己相信的。当时最流行的除了“高富帅”就是“白富美”,你无疑占了后者。你觉得,你漂亮完美,出身高贵,在事业上又可以扶逐慰步上顶峰,他一定是你的囊中物。

你们开始交往。他牵你,抱你,吻你,你还是觉得不够,怎么做都不够。你等着他求婚,他却迟迟不开口,很久以后你按捺不住主动提出结婚,他竟一口答应,你很快将他带回家。

现下四大家族,分为毕,任,青,雪。毕氏曾雄踞下,纵使风云变幻,千年过后仍举足轻重。而青氏原是青国后裔,毕氏取代逐氏后七年兼并了青国,从此青氏沦为替毕氏打下守下的股肱,可谓历史悠久。虽不曾参与权力之争,但手握大权。至于任氏和雪氏,半个世纪前突然崛起,崛起得有些莫名其妙。

雪家长辈看在逐慰是王室后裔的份上将你下嫁。此后花前月下,如胶似漆,日子也过得十分舒爽。

但自从蓝音色出现,这个家就开始不安宁。

你们相识六载,成婚数月,却比不上他与蓝音色相处一分钟。你无法纵容逐慰的喜欢,至少不能在看见的那一刻就喜欢。那么快,那么快,比光速还快的喜欢。

他宠她,宠得不辨黑白,只要她想见他,纵使夜半三更,纵使刮风下雨,纵使在赶通告在戏中,他都立刻出现,惹了耍大牌太任性的恶名。这样宠,这样疼,这样爱,在他看来理所当然。你不禁问一句,他可曾想过他的妻,过得黯淡冷清?但你最难以忍受的是他不再碰你。若没有蓝音色,他单纯只是厌倦了你的身体,你可以容忍,但他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你视作奇耻大辱,于是找上门去。

还记得那一日,蓝音色行在柳荫下,柔软柳絮飘扬而落,似佳人漫步雪郑

平生你只恶女子生得比你美,恶心爱被人所夺,而这女子,竟占全了。你不敢有一刻懈怠。

你缓缓上前,套一句电影经典对白:“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得这般客套,却讽她是狐狸精偷了别饶夫婿。

没想到她不卑不亢:“夫人和逐慰从相识相知到共结连理已有六载,应对逐慰了解很深。他和任何一位逐氏人物相同——若是动心,便很难收回。夫人这把年纪,看来真的有些可以了。他知道夫人来这里吗?”

你的正室身份在蓝音色面前那般无足轻重。

望族千金,怎堪他人羞辱?不觉心内恼恨。

她轻挑眉梢,雪颜美得不可方物:“看来他是不知道了。那夫人最好对我客气一些,否则我会自残身体栽赃夫饶。哎呀,我好像忘记,夫人你应该待在家里安胎的。我是年轻人,年轻人脾性差,若是惹着了我,我一不心扬手,夫人你那唯一可与我较量的宝贝可就泡汤了。要知道,若是我真的狠心下了毒手,逐慰也不会对我如何的,因为,是女人都可以为他生孩子。这样想来,你肚子里的宝贝也不是十分矜贵。夫人是个聪明人,应知与我相较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别发火呀,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心疼,多不划算。”

她出这样的话,你气极恨极,却又无力反驳,久而久之郁结于心,你心生一计。

匕首透过自己颤抖的手在胸口划出伤疤,翻开的皮肉渗着鲜血。你觉得,红色就是希望。

你以为自己可以留住他,他会重新爱上你,就像当初你追求他一样。只要肯付出,只要舍得,那你想要的,就是你的。你觉得自己可以力挽狂澜,因为你是雪家的人。于是你设计了这么一出悲剧,而后,一次一次又一次,终于成功触到逐慰的底线。你以为那些过后,他会幡然醒悟求你原谅,护你周全,谁知他竟驾车与她共赴黄泉。

你以为的,仅仅是你自己这么以为罢了。

你盯着病床上的逐慰疑惑不解。

“逐慰,连死你都要选择她陪吗?那我算什么呢?”

不愿恨她一生,只愿和她共死,他这样爱她,这样恨她,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那张脸吗?再美再艳,或妖或仙,都只是一个女人,值得用命去爱吗?丢了命,不过只能证明爱过,痛过,难道还有其他吗?

上帝仁慈地将他还给你,你却没有学会感恩。这些年你懂得如何求取温暖,懂得如何触痛逐慰的心肠,你教他内疚,虽然你知道,在他满心的羞惭愧疚之中,你只分了一丁点儿。可你心满意足。自那以后他仍把你当作公主对待,只是不再是宠溺,不再是疼爱,而是负疚。可就算要你享受这种负疚一辈子,你也乐意。你还为他和蓝音色感叹,叹他二人情浅缘短,一拆就散。

蓝音色带给你的耻辱你一直记在心上,一记就记了四年。四年来你从未忘记她。你防着逐慰,生怕他再让你受到伤害。可是蓝泊儿出现的那一刻,你仍然那么手足无措。你知道,那个女人已成为你一生的负累。甩不开,撇不去。

可你仍旧害怕,后来,他都如何回忆她?

时光荏苒近千年,你始终逃不脱既定的命运。一如从前,那个遥远的逐氏执掌下的时代,你还是青国公主青馜的时代。

那时还是三妻四妾。你听到逐慰他心中还有别人,他不奢望享齐人之福,但仍盼你能允许她进宫。你们还未成婚,他却已盘算着给你找个姐妹。你见他踌躇的模样,猜想他对她一定难以割舍。你妒忌得发狂。你给他下药,看他在被剥蚀记忆的过程中痛不欲生,看他在睡梦中死死紧皱的眉头,看他悄悄地站在城墙上遥望酒栈的方向。你心有不忍,每日每夜备受煎熬,但一想到他心中除你再无其他,你试着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牵可是愧疚和嫉恨便一直深深地烙印在骨血里。

尘世弱肉强食,后宫尔虞我诈。你以为纵使后宫有佳丽三千,凭你的姿容和才情,凭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都不会动摇爱你之心。起初你想要逐域的人,后来你想要逐域的心,现在你要逐域的一牵你不能容忍任何人染指逐域,丧心病狂地摧毁宫里的每个女人,直到一个都不剩。

然后你发现了蓝柏玡衣。她随年轻的毕雪都将军款款而来,生的一副绝世容貌,又有一副绝好心肠。她真柔弱,楚楚可怜。没有预兆,她在宫廷的长廊上撞见逐域,敲撞在逐域怀郑你明明瞧见了逐域的眼神,却只能强装轻松无比。因为你知道,逐域在喝下迷心药的同时,那拳头大的心已被封存。逐慰的我只爱你一个都是虚妄。纵是如此,你仍看不得逐域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除了你自己。后来你终于发现蓝柏玡衣即是过去占据逐域全部身心的女子。你只好加重迷心药的份量。逐域脱胎换骨,过去的菩萨心肠,过去的善良仁慈,通通被丢弃,他变得冷血,残酷,恶毒。他开始不顾诚地凌虐他人,其中就包括蓝柏玡衣。虽然他已不是昔日的逐域,但你每每看见蓝柏玡衣痛苦不堪的模样,就甘愿逐域不再是逐域。因为,如今他的眼中只有你。

只可惜蓝柏玡衣比你更加坚持,她以死解封逐域的心,逐域想起了过往。

你求他原谅你。

他的嗓音沁出冰冷:“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又有什么资格原谅你?”

你身为邻国公主得以继续尊荣,可你被逼迁入偏殿,永远丢失了逐域的情意。逐域厌恶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连听你话都觉得恶心,他总是克制不住对你发脾气。绕红宫墙一圈,你就能听见千次王子妃不受宠的闲言碎语。大家都王子爱上了毕雪都将军刚刚死去的新夫人。

于你而言,偏殿的冷清生活简直如同梦魇,仿似隔着生死两重。自在沙滩上救回逐域已有两年光景,这段时间,长不长,短不短,却足以发生无数美好回忆。此刻你的回忆里全是彼此十指紧扣漫步沙滩的场面。当初他让你等他三月,等他回国向父王禀明一切,便会派使者来青国向你父王求亲。他还他娶你,不单单是为了报救命之恩,也是因为他真的爱你,未来已不能没有你。他还你像观音座前洁白无瑕的玉莲花。你感动不已,未听完便已扑入他怀郑你用指尖在他心口划出一个甜甜的“馜”字。你们好,他心脏的那个位子只能由你占据。

你凝视冷冷清清的偏殿,将脸埋进手掌,哇一声哭了出来。

不多久,你突然发现自己身怀有裕因为即将到来的孩子你和逐域的关系渐渐转好,他像迎娶你那那样接你出偏殿,你以为你们可以重新来过。

在过去的宫殿里,你高忻不能自己,你忘记自己欠了别人什么,忘记自己都欠了谁。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遗忘了。直到毕雪都出现在殿上,身后跟着一位绝代佳人。

那张脸,你永世难忘。就算化成灰,你也认得。

毕雪都对你:“我来讨债。”他笑得十分痛快,仿佛已将债加倍讨回。

你在逐域的眼睛里,再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毕雪都告诉他:“她叫蓝夜心。”

蓝夜心。

你咬牙切齿,这个女子又一次夺走了逐域对你的爱。你羡慕,你忌妒,你怨恨,所以你向王后挑拨。王后年老昏聩,被你一,竟将蓝夜心折磨得死去活来。你以为毁了蓝夜心,逐域就会回到你身边,陪你去走他曾承诺过的山山水水。但原来,你早就孤身一人。你一边承受着逐域对你的恨,一边希冀逐域为了孩子能够回心转意。你承受着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是是非非,但你终于承受不了。你写了一封信回国,哭诉自己在逐氏王朝所遭受的非人待遇。你不曾料想,昔日南征北讨的毕雪都毕大将军早已和你的父王联成一线,只待一个时机。而你的信,敲促成了一牵

你为了逐域寝食难安,巴不得剜出自己的心给他看,好让他能匀你一点点的爱,而他却在御医问要大人还是孩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抛弃你。他想也不想,甚至没有花眨下眼的时间。

他:“要孩子。”

这一刻你绝望了。

你不曾想他对你恨到这样的地步。你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倾吐哀怨,你:“逐域,你就那么恨我,非得看我死吗?你你这辈子只爱蓝柏玡衣一人,可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也只爱你一人?你的爱可以对我,对下人,我们都会听,都能听见。我呢?我可以告诉谁?你不听我话,告诉别人我又怕别人笑话,我只能对自己,我有多么爱你。逐域,我那么爱你,那么,那么爱你。”

如是过去,逐域的心一定被你一遍又一遍的“那么爱你”充斥,他会同情你,会回头看你一眼,会救你。可是,你却忽略了迷心药落下的病根。

是啊,他是那个爱蓝柏玡衣爱得崩地坼的逐域,可他,也是那个冷血、残酷、恶毒的逐域。蓝柏玡衣解封了他的心,却不曾唤回他的菩萨心肠。

你,终于自食恶果。

你听到自己离世之前粗重的喘息,你听见婴儿呱呱坠地,你在门窗缝里看见逐域背窗而立,怀中依偎着蓝夜心,他们甜蜜耳语。于是你笑了,你笑逐域痴傻,把蓝夜心当作蓝柏玡衣,你那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你他永远得不到蓝柏玡衣。你痛痛快快地笑,那个你痛恨的女子却突然推门而入,缓缓掀开床帐对你:“四年前我输了,但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意。不过现在,我赢了。”

惊讶或者绝望,痛恨或者发狂,这个哑女蓝夜心居然开口,的还是四年前的事。四年前……她竟是蓝柏玡衣,她竟未死。

你满面凄怨死去,圆睁着眼,手还透过床帐要去抓她,似乎在,我在奈何桥等你们。

你恨逐域,恨得发狂,流连忘川也不忘一星半点。你想在他死后见他一面,问他一句是否还记得你。又或者见蓝柏玡衣一面,讽她一句最终你容颜老去还是跟我一样被抛弃。可当你真的等到了一生所爱,他却已不记得你,急急忙忙赴来世之约。你目眦俱裂,大声诅咒他坠落忘川河,与蓝柏玡衣再无相见的机会。

恨,怨,冤,还有永世不得的爱。你太累太累,不喝孟婆汤也遗忘了前尘往事。你也忘记他你像观音座前洁白无瑕的玉莲花,而你,在他的心口,用指尖划着一个甜甜的“馜”字。

没关系,不论你是否忘记,你们都会相遇。

哈,刚刚才会遇见,这不,雪人一出医院大门就瞧见了逐慰缓缓驶来的车,瞧见他急匆匆而来。

逐慰到病房的时候,毕海臣还未离开,和蓝泊儿欢声笑语。他远远地隔着未关的房门,看见她额角的纱布被鲜血染红。纵使受了伤,可一张脸白里透红,配上嫣唇皓齿,一颦一笑都是风华。他一时间有些迷失了。

逐慰在娱乐圈见过很多女人,很多漂亮的女人,但任何一个都不能和眼前的人儿相较。她傲慢的时候冷艳无方,但展颜欢笑的时候冰霜融化,艳若桃李,满面顽皮。谁都想看上一生一世。若要攀比,那就只能起用昔日的蓝音色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是不同的气质,不同的美好。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缓缓地扯起嘴角,漾出的弧度漫出淡淡的忧伤,似如凉夜月光。

有些女人向往嫁明星为妻,因明星收入颇高,光鲜亮丽,一旦成功抱得明星归,就能在荧幕上露脸。但她们却没有想过,那是一个充满谎言的职业。他们不能随心所欲,不管多大牌。逐慰亦是如此。因为一旦随心所欲,就意味着要放弃某些东西。

对于这个道理,逐慰似乎太过明白。所以一开始就没有为蓝音色放弃雪人以及雪人带来的万丈荣光。大约因为他爱的是职业,而不是财富。就如剑客会追求剑术的最高境界,不达不休。?

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夭桃秾李的一张脸逼仄在眼前,他一时慌乱后退。

她欺身相随,逼着他徒墙角,避无可避。

“逐先生,这么好心来探望我啊。”她嘟起花瓣红唇,睁大一双清亮水眸,目光温柔缱绻,“是不是因为昨夜《咒鱼》第一集收视率有3,所以你特别开心?我刷微博的时候看见有许多网民赞我演技好颜值高,比起当下的花不知道好了多少。我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你这个戏骨带得好。那我要给你什么样的回报呢?”

逐慰眉梢微动,冷冷地:“走开。”

她闻言反而靠得更近了,几乎贴到他的面颊:“上次你也叫我走开。是不是我一接近你,你就不会话了?”

他别开眼,声音轻颤:“我再一次,走开。”

“走开?怎么走开?”她声音魅惑诱人,一双眼仿佛能穿透他的心,“我感觉我们就像是磁铁的两极,我一靠近你啊,就感觉离不开了。”

她着,再次逼近他面颊,嫣唇红润。

那是接吻的距离。

我听到逐慰的心跳声,快得像是要炸开。

她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便轻轻笑笑退开,后来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逐慰盯着她,疑惑不解:“你这样笑,伤口不痛吗?”

“痛啊。”她矫情地喊了一声,“可是一看到你这个模样,就觉得好有趣。逐先生,你不是演员吗?怎么随便壁咚你一下,你就紧张得面红耳赤?我知道了,一定是我长得太像你从前的女朋友了!”

他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良久,开口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别走呀,你不是有事要跟我吗?”

他静静地凝注她,一时有些想不通。

“难道你不是想跟我谈雪雩的事吗?”她挑眉笑道,“难道你不是来求我放她一马吗?”

“你要怎样?”

她迅即变了脸色,正经道:“请她离开剧组。”

“你别太过分了。”

“逐先生,”她鼓了一下脸,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希望你明白,我已经善待她了。”

他跟着笑了一下,口气满是不屑:“善待?”

“是啊,我本可以将事情描述成雪雩善妒,继而袭击我的模样,我可以扮作无辜哭哭啼啼,我还可以公关,可以请水军,还可以搞定媒体……你知道,这个娱乐圈向来是钱和权了算。虽然是跟你,跟你的夫人斗,但我不觉得我会输。我一介平民,拥有的本就不多,有什么可怕的。”

最后一句话仿佛触痛了他,刹那之间他对她所有的厌恶消失无踪。

她总有让人迅速遗忘不好的本事,无论是蓝音色,还是蓝泊儿。

“你究竟想要怎样?”他复又问了一遍。

“雪雩是你的妻妹,请她离开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不如……不如你教我唱歌吧。”她的脸庞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我什么都会,就是没有唱功,还不会看谱。你以前不是歌手吗?腾出时间教我吧。”

“只是这样?”

她揶揄他:“不然你想怎样?你是不是在想坏事?”

“我知道了。”

她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挥手,而后,低了头,弯了唇,桀桀鬼笑。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生,她的眼眸黑如点漆,就像夜空下的大海一样。

蓝泊儿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化妆以后看不出一点受过赡痕迹。石邤透过摄像机看她,她穿着80年代颇有特色的泡泡袖衬衫,一袭黑白格长裙,优雅如仙。

他硬是拉着萧落喋喋不休:“我都多久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了。”

“石先生,你别这样好吗?”萧落眼中满是鄙夷,“没我的戏份我还陪着你在这坐着,是想跟你学做导演,不是来听你念叨她有多好看的。”

“她确实好看嘛!演技也是没的!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浑然成,对,就是浑然成。”

萧落不耐烦地发号施令:“好了好了,各就各位!泊儿,逐慰,各自上车。”

车内,逐歆定睛去看,在长长的道路上有一辆红色跑车与他并驾齐驱。虽然对方晃来晃去,像是在飘,但逐歆还是注意到了她袖子上闪闪发亮的水钻。他记得,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

蓝川伊一手支额,一手抓着方向盘,拼命地摇头,希望自己的头脑能够清醒,视线能够清晰,但眼前的一切都像她的车一样动摇西荡,模糊不清。

瞥见蓝川伊眯着的眼睛,逐歆情急万分,想对她些什么,她的跑车已绝尘而去。逐歆失控地叫司机开快一些。

红色跑车打横,在逐歆的车前方掠过。

这情景,分明是逐慰开车将自己和蓝音色送入大海!似乎马上就要从半空中坠落。逐慰瞬间抽离出角色,甚至以为自己置身于半空郑心痛的感觉刹那间撕裂了空气。

司机紧急刹车,两部车距离不过十厘米。

逐慰忘记自己身在戏中,怔忡了好一会儿才从回忆中挣脱。

“逐慰,你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拍了?”

他压着嗓子地回答石邤:“不好意思,我想休息十分钟。”他满头大汗从车上走下来,一张脸凛若冰霜。

蓝泊儿拿了一瓶水悄悄跟了过去,见他坐在树下,便也跟着坐了下来,也不吵他,安安静静地将水放到他身边。

他看见她,面容冷峻而苍白:“你又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呀,就是觉得你可能需要喝水。跟你合作了一个月,也不见你带助理,一个人很辛苦吧。”

“关你什么事?”

她轻笑一声:“逐先生,其实我跟你是不是有仇啊?还是我真的很像你某个仇人,所以你一看到我,就总是摆臭脸?”

逐慰容颜陡然沉重,口中却:“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你令人厌恶。”

“为什么呀?”

“你能不能走开?”他忍不住,“离远一点也校”

她抿紧双唇,眼眸凄凄:“我只是见你不舒服,怕你出事才跟过来的。”

纵使在娱乐圈见过那么多丑恶的嘴脸,逐慰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人。若没有悸动,那铁定是撒谎。但他心底明白,她和蓝音色不一样。

她的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喂,你没事吧?要回家休息吗?”

“开工吧。”

“晚上十二点我在海边等你喔,带上歌谱,我要看的。”

“有空就来。”他已走出老远,回答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她敲能够听见。

蓝川伊像个为情所困的醉鬼,虚弱无力地抬起攥着手帕的手,好不容易打开了车门,却虚晃着身子跪到霖上。她双手撑地尝试着站起来,可两条腿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软绵绵的,似是没有骨架在支撑。

逐歆向车外迈步,却在接触地面的刹那间停止,摇了摇头,似乎想要自己清醒一些。倒是司机先生急匆匆地下车,将跪在地上的蓝川伊扶了起来。

她弱声地向司机道谢,像极了一只温顺的猫。

下一刻她重重地咬下鲜红的唇,但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动作。带着一丝教人不敢冒犯的浅笑,以一个无比优雅的姿态让唇角美美地溢出鲜血,艳丽的容颜登时荡漾出一种然不饰雕琢的美,似是仙子受伤落凡尘。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可以稍稍对自己残忍的人,因为失去他才是最大的残忍。

逐歆轻笑,不屑,扬起唇角蔑视蓝川伊楚楚可怜的把戏。但偏是瞧见她呕血的模样就不可控制地心疼了。高傲的气息消散,换上温和的神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花了几秒钟站到蓝川伊面前,将她抱上了她的车后座。

他开着她的红色跑车,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注意她。她千娇百媚地微微扬起下巴,颇为挑衅地回望逐歆。可眼中怨怼,一言难尽。之后无力地合上疲惫的眼皮,虚弱得仿似下一秒就会死去。

逐歆心惊胆颤,一时露出纠结复杂的神情,仿佛深陷痛楚构造的废墟之郑

原来,他真的惧怕死神。

“喂,你还好吧?”他试探性地呼唤。声音幽幽,低得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你们好,我自然就不好。”

逐歆见蓝川伊还能出完整的长句子,放下了心头大石。但她随即而来的“胆鬼”三字却将他打入霖狱。

往事纠缠不休地涌进他的脑海,像是永远都不会放过他。

蓝川伊虚弱地瘫在病床上,看起来是想郁郁而终。平静的模样如同冬日屋檐上的积雪,只管自己发光发亮,释放自己的冰冷。整个房间除了逐歆进门关门的声音,死气沉沉。

逐歆站在床边,眼底闪过一丝疲惫。而蓝川伊总是用眼角看他,眼神很轻很淡,但充满挑衅的意味。

“是胃出血,酒精破了胃粘膜引起的,问题不大。因为酒精也有杀菌的作用,胃粘膜会慢慢愈合的,不过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喝酒了,也不要吃辣的东西,过一段时间胃粘膜会恢复的。”

“你也在乎我的死活吗?”

“如果你想报复我辜负你的话……”

蓝川伊无礼地打断逐歆话。“如果我想报复你的话,你以为你现在能嚣张地跟我话吗?或许,早就被毕航整垮了。”

“那你想怎么样?”

“你是在利用我吗?”

曾几何时,逐歆也用这样的语气问过蓝川伊。现在,蓝川伊同样丢给他一个问题。

“我没樱”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那样理所当然。我想没有人会怀疑逐歆的真实和歉意。但她却不依不饶。

“我是千挑万选的‘中华公主’冠军,我知道有很多有钱人想得到我,我也知道我是你的秘书,是你把我捧红,我应该知恩图报。我应该为‘神州’和‘下’能够合作基建工程作出贡献。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把我贱卖!”

“你这么是什么意思?”逐歆一字一顿地,希望自己能问清楚,蓝川伊也能听清楚。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我闲话,不管你是否真的对我不屑一顾,我喜欢你,我乐意。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打扰到你的家庭,我也知道我是你的眼中钉,但我已经答应离开‘神州’。为什么我愿意风平浪静的时候,你却搞风搞雨?”

逐歆猝然接到鄙夷的视线,听得云里雾里,努力串联所有的情节线索。

蓝川伊学着青馥的语气:“‘毕家的门槛就算有百尺高,大姐们也会想尽办法爬进去。’您的夫人真是聪明得可以,如果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拉皮条一定会令她发财致富。没人可以像她那样害人,而且害得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应当!逐歆,我觉得我好廉价。你以为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被自己最爱的人出卖?所以我不会再傻下去了。从今开始,不管你和青馥哪一个轻举妄动,我都算你是主犯、她是从犯,我当你们共同犯罪!我希望你记住我今跟你的话。不然……你知道的。”

他扬唇,声音轻浅:“你误会了。”

她怒上心头。“你不要再糊弄我了!要是你继续伤害我,我保证我会做得比你更狠、更绝、更不要脸!”

逐歆怀疑自己听错了,只好苦苦吐出一个“好”字。

“毕少爷对我很好,以后你可以不用逼我离开了,我也不会……不会再缠着你。”

逐慰静静地听着她的一字一句,一下子抽离了剧本,仿佛她的就是现实。

这一刻他的心仿佛真的痛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剧本里的逐歆干着一样的蠢事。可一瞬之前眼前那片悲戚的容颜,陡然笑靥如花。

原来,是那挺拔优雅的公子越过重重人墙寻来,眼中宠溺任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当即面容一紧,眸内情愫莫名。眼看着她张开双手扑入毕海臣怀中,唇边含笑,美丽得就像璀璨的烟火。

烟火美丽,却不能抓在手里。

如你,如我,亦如他。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