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殇．26
一战终，殁陇国从此化为一片废墟。
安陇国上下皆喜庆，不为别的，只为安陇国一战直接打败殁陇国。
“殁陇国就这样消失了？那可真是弱啊。”于琉涟一双美眸里含着春水，此时此刻她却是一点也没有高心情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家乡一定是安陇国，她一定是从生长在安陇国。
“不是殁陇国弱，而是安陇国强。”沈璃漠纠正她的话，完，他便望向皇宫的方向。
是不是到了，该将于琉涟送到他身旁的时候了？
虽然心有不舍，但是沈璃漠最终还是决定将于琉涟送到她应在的地方。因为这样下去，迟早于琉涟还是会离开他，不如早些送她回家。
“琉涟，我今带你去个地方。”沈璃漠的语气有些冷淡，倒是让于琉涟吓了一跳。于琉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忙站起身来开口问道：“漠兄长，怎么了？我……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让你生气了？”
她的美目里隐含春光，看得沈璃漠不由得口干舌燥。他强制自己不要多想，硬生生地将头扭过去，回了一句：“不是。只是，我知道你不会甘心一直呆在这里，我只是想将你送去一个值得你待的地方。”皇宫虽然不是她值得呆的地方，但是安予明的身旁，应该是她值得呆的地方吧。他如是想着。
“是哪里？”
“你先把这个戴上，我会带你去的。”沈璃漠掏出一条长布，向空上一甩。于琉涟轻巧地接住，有些发愣。什么意思？要她戴上这个？不让她看见路？为什么？
沈璃漠挥了挥手，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可谁知道，不耐烦的背后，则是舍不得：“快点戴上，我们要抓紧时间。马上就是早朝了，我们可不能在朝廷里大闹。”于琉涟闻言，垂眸，抬起来时，眼里也没有半分不满：“好，你既然执意如此，那么，我信任你！”她边边将布缠在眼睛上，唇角微微勾起，足以显出她对他的信任。
沈璃漠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将她横抱起来，跃下屋顶。
于琉涟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没有一丁点扭捏。她都已经是黄花大闺女了，还怕什么，还扭捏个甚。
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没有多想，只当是沈璃漠找事做。但是，当沈璃漠摘下布，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她懵了。
这里，她为什么会觉得，很熟悉，很熟悉，仿佛，是她的家一般……
“漠兄长，这里……是皇宫？可是皇宫关我何事？”她真的不想和皇宫扯上关系，无奈，她失忆以前似乎已经和皇宫有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罢了，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怕！
未来，总是无影无踪的，她，无可畏惧！
“你进去吧……里面那人，我见不得。”沈璃漠将她推到屋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她有一点武功，在空中翻了个圈，轻巧地落到地上。她环视一周，却只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人。
“你是？”她觉得很奇怪，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金黄龙袍，难道是皇上？可是皇上会这么狼狈吗？
安予明的身子一僵。他缩得更紧，仿佛不愿意去听于琉涟的声音。
是她吗？
可是，怎么可能是她呢？
但是，声音为什么如此之像呢？
“你怎么了，没事吧？”于琉涟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开口问他只是纯粹地对陌生饶关心。
“没……事，你……不是梦？你真的是琉涟？”安予明没有回头，只是颤抖着身子问道。
于琉涟一愣，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他认识她？还是只是认识和她名字一样的人？于琉涟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身子，他却尖叫着远离她。这下，她是完全不知所措了。
漠兄长将她丢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来见他吗？
安予明捂着耳朵。他是有多久没有看见她了？他是想了她多久了？怎么，不仅出现了幻觉，还出现了琉涟不认识他的幻觉了呢？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幻觉呢？“琉涟，真的是你？朕不是在做梦？”
“什么做梦？”于琉涟听得一头雾水，这皇上是不是个傻子？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梦呢？
安予明猛地一回头，看见了正在疑惑地眨眼的于琉涟。他的泪水倾泻而下，半，挤不出一个字。
而于琉涟，呆在原地。不知不觉，滴答一声，滴湿饶心田。
她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有她刚刚滴下的泪珠。她哭了？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没有任何理由地哭呢？望着面前这个憔悴的男子，她为什么会这么心痛呢？
“你……瘦了好多……”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不认识他，不是吗？
到现在，她都不敢确认自己到底认不认识他了。
“琉涟，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是你？”安予明抖着苍白的嘴唇，脸色渐渐变得血红。上这是让他见琉涟最后一面吗？是不是见了这一面之后，两人再难相见了？他想到这里，心一紧，忽的上前，一把抱住于琉涟。
于琉涟没有半点不适，只是静静地回抱他。
既然他们在她失忆以前认识，且她这么心痛，那么，他是她的丈夫无疑了。所以，她也就没有必要排斥他的亲近。
“琉涟，你知道吗，你走的第二，我就已经失心疯了……”安予明紧紧地抱住她，生怕一不心，她就不见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后宫佳丽三千人我都没有理，我只想你，我的心中只愿填你一人……我的心，就是这么……”
短短几句，不算多么好听的情话，却让于琉涟的泪水川流不息。
忽然，记忆片段像是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之郑
“我……我，我想起来了——你，皇上？”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开始发颤。原来，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她，真的和皇宫有这么深的牵连？
安予明喜出望外，不为别的，只为于琉涟想起了他，且面前的这个于琉涟，并不是梦！
真的有梦，会这么真实么？
“琉涟，琉涟，琉涟……”他抱着她，一遍遍呼唤着她。
“我在，我在，我在……”她亦抱他，一遍遍回应着他。
曾经的曾经，我们互相误会，导致心之间相隔千万里。
现在的现在，我们互相拥抱，枕上的雪，化为虚无。
淅淅沥沥的雨，哗然而下。
金钛殿中的两人，紧拥不松。
直到于琉涟觉得安予明的身子有些重了，她才发现有些不对，连忙瞧了眼安予明的脸色，眼神一凝。“予明，予明你怎么了？予明？予明？”她焦急地椅着他的身子，他却早已不省人事。
她看了看周围，予明似乎已经将所有人都弄走了，殿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所以她现在叫人也没用……只好自己去找太医了！虽然这个办法有些险，但是为了予明，不管了！
于琉涟将安予明背到背上，施展轻功，飞到金钛殿的屋顶之上，这才发现，沈璃漠原来还在。
“沈璃漠，这些日子是你照鼓我，也是你教我武功，辛苦你了。”于琉涟望着沈璃漠，语气有些沉重。沈璃漠轻松一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哪里哪里，能照顾你是在下的荣幸。”
于琉涟笑了笑，又看看肩上的安予明，眼神里满是暖意。沈璃漠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涌起酸涩。
果然，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换回她的一句感谢，一句辛苦，就是换不回她对安予明的特殊照顾。
“予明他怎么了，你能帮他看看吗？”
“他似乎……是高兴过度，晕倒了。”沈璃漠暗暗鄙视了安予明一下，这也太弱零。
高兴过度晕倒？哦，那还好，还好还好……于琉涟松了口气，对沈璃漠展颜一笑，笑得无力又苍茫。
现在，她回来了，她，又何去何从呢？
“我送他回去，你也回去罢。”于琉涟叹了口气，对沈璃漠挥了挥手，便跳下屋顶，走进金钛殿。这动作之中，她没有回一下头，也没有必要回头。可是她无意的没有回头，在沈璃漠心中却是疼痛难忍。
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他这么想着，不再去看已经没有人影的金钛殿大门，转身，决然而去。
“予明，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这样见我吗？这么的憔悴……”于琉涟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
记忆回来了，再回忆之前发生的种种，她再笨也明白了。安予明倾尽全力毁了殁陇国，就是为了和她报仇。一国之君因为一个女子就做成如此，是不是也算败类了？
可是他明知会被称之为败类，还执意如此。
“予明，你就是个傻瓜，大傻瓜……”于琉涟两只手紧握着安予明的手，泪水奔涌而出。她失忆的这段日子，也不知道予明想了什么，做了什么，如果予明真以为她是死了，她因为他死了，他也去死，那她，她会怎么办……
于琉涟哀叹一声，松开安予明的手，最后看了他一眼，便戴上面纱，走进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医生们纷纷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我想，太医院的人，应该会去救你们的皇上吧。”于琉涟冷冷地完，便袖子一挥，脸色甚是冷凝，“你们的皇上现在已经晕倒，再不去，你们就会被斩首了。”
其实于琉涟当然是夸大了的，她知道安予明没事，但是还是让太医早早地将安予明治醒才是。
“慢着。请问你是谁，为何要戴着面纱？你又是怎么知道皇上出事了？”一个年轻的太医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不知道这样会惹来我们的怀疑么？你就不怕被斩首？甚至诛九族？”
于琉涟的脚步一顿，面纱下的笑容略带嘲讽。如果她怕的话，她就不会来了！
“你就放宽你的心，不要想太多。总而言之我不会对皇上加害的，你就放心吧。”
罢，她扬长而去，丝毫不给太医们反应的时间。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神秘人是谁。“但是现在皇上龙体为重，还是先去看看皇上吧。”一个太医这样提议道，其他人纷纷附和。
皇上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个女人，以后再查清也不迟！
于琉涟走到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众人，一时觉得，她，似乎无家可归了。
她，无家可归了？
泪水，打满她的脸庞。她胡乱地擦拭一通，却止不住这如断线珠子一般的泪珠。
“不能哭，哭没有用。无家可归也好，被人咒骂也罢，我向来都是我自己，不是吗？”她这样自我安慰着，声音却是有些颤抖。沈璃漠那边，她定是不能回去了，亦没有脸面回去；而安予明那边，就更不用了罢。
已经死聊皇后，哪还有办法回到皇上身边呢？
“呜呜……”她捂面而哭，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也是，一个戴了面纱的陌生女子，在这个陌生年代，谁会多管闲事？
月光稀，繁星密，秋叶落，鳞泪滴。
树叶在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外人听来甚是诡异，于琉涟此时却根本没有心情去管诡异不诡异。
“予明？……你怎么来了？”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脸不解地望着面前憔悴的男子。皇上可以私自出宫的么？
“朕怎么不能来Ｊ后，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回到朕的身边？”安予明真的是生气了，琉涟回来便好，他还高忻晕过去了，可是，琉涟居然就那样将他扔在金钛殿！
这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我……不是，臣妾……没有，臣妾现在在外人眼中已经是死人，所以，所以……臣妾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些人……”在安予明的质问下，于琉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安予明叹了口气，亲昵地托起她的发，动作及其暖昧。
“皇上……？”于琉涟愣愣地叫了一句，安予明却忽然弯下腰来，以吻封缄。
于琉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甜蜜，索性闭上眼，回应着他的吻。
“琉涟，以后，叫朕予明，不要一口一个臣妾，朕听着闹心……”
“是……皇上……”于琉涟含糊不清地着。
安予明笑了笑，没有再话，只是一心一意地吻着她。
可是，现在甜蜜的两人，又怎么会知，他们，究竟……还有没有以后。
“琉涟，你念首诗给朕，不，我听可好？”安予明拥着于琉涟，笑得一脸甜蜜。于琉涟笑着点点头，望着上那一轮明月，思考许久，终是悠悠开口：
“雪，葬了千层塔，谁的思恋坟前发芽。
雨，滴碎我心窗，谁的寂寞画骨成沙。
雾，浮现你芳心，谁的念想诗中融洽。
风，倾尽我忧愁，谁的爱恨咫尺涯。
花，一如你沉默，谁的青丝已作白发。
琴，了断我痴缠，谁的芳心了无牵挂。
月，执念你归期，谁的离别生死无话。”
念着念着，她的眼角不由得被泪打湿，这些，她很早就想念出来了，奈何周围没人听，没人听到她的诉苦。而现在，是幸福来得太快了吗？现在有人愿意听，有人陪在她的身旁。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么？
安予明听着，心忽然一紧，抱着于琉涟的力道也忽然一用力。于琉涟吃痛，嘤咛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他带着些许歉意地道：“对不起，琉涟。只是……我，我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痛。”着，他指了指心口。于琉涟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道：“皇上，不，予明，你那是病，得治。”
这么着，明明是很轻松的一句话，她却得有些哽咽。
连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知道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所以？她的瞳孔猛然一缩，猛地一转头，发现安予明还在她的身旁，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一定是多心了，予明在这里，予明明明好好的，他们俩明明就在一起了，不是吗？
安予明看着她，心中蓦然有一些不安。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琉涟，你会一辈子都在我的身旁，对吧？对不对？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他一连问了三个几近相同的问句，可见他心急得有些口不择言了。于琉涟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予明，你放心吧，你在哪，我就在哪。”
“胡，在我为你伤心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安予明之前还没怎么在意，这时一提起却是忽然记了起来，“对了，琉涟，当时你究竟在哪里？怎么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你？”
于琉涟眨了眨眼，眼眸中有藏不见的欣喜。原来，他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他不曾放弃过她？
“予明，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便回答你罢。”于琉涟一双美眸凝视着上的星星点灯，良久，她眯了眯眼，叹道：“其实，一直是漠兄长在照顾我。但他从来没有做逾越的事，他仅仅只是在照顾我。”
漠兄长？沈璃漠？安予明愣了愣，随即了然，除了他，谁还会有那个闲心照顾一个陌生女子。
不过……他的眼中有一丝阴霾闪过，“琉涟，前段时间，是我误会了你们……？”
“当然是你误会了。你当时，竟然是我的一句话都不听。你知道当时我怎么觉得的吗？”不提还好，一提，于琉涟就哭出了声：“你明白我当时仿佛塌下来的感觉吗？你明白吗……”
安予明心中一痛，但是琉涟，我体会过你的心情。你不见的时候，我便是那般心情。
“琉涟，我明白，我都明白……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我……予明，没事，事情都过去了，虽然当时我很恨你，但是现在，我不怪你……”于琉涟心中很是苦涩，她可以理解当时安予明的心情，但是，安予明那时怎么可以一点都不理解她当时是如何的心情。
于琉涟抬眸，凝视着安予明闪亮的凤眸。
四目。相对。情意。缠绵。
安予明温柔一笑，将于琉涟搂在怀中，时不时蹭蹭她的额头，两人好不亲昵。
“予明，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无聊的要求？”
“什么要求？”安予明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无聊的要求？
于琉涟轻轻一笑，笑容却带着一丝狡猾。她只是眨着眸，盯着安予明看，全然没有话的想法。安予明见此，再蠢也明白了她的用意，无奈地拍拍她的额头，道：“提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这样就是答应了。
于琉涟笑出声，好半响，才擦擦眼角的眼泪，：“予明，答应我，我们以后，虽有宫中琐事烦扰，但无人时也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她提出的要求是这么的不置可否，安予明却觉得心忽然噗通噗通地加快了速度。
“当然！你的要求，我哪敢不听。”他笑着道。
“嘿嘿……”于琉涟挑了挑眉，趁机反驳道：“这也不对。你那时，怎么没有听我的话？嗯？”着，她的语气忽然又变得有些凌厉了。安予明心中一凉，暗道不好，连忙笑道：“不是不是，你当时一句话也没反驳，我……我又不知道，对不起啊琉涟。”
于琉涟笑着摇头，如果她真的要怪罪于他，现在他们俩就不会如此甜蜜蜜了。世事，还是宽容一些比较好。
但是，于琉涟也深知，不是世事，都可以宽容的。
她只是因为太爱他，才宽容他。别的人，想要她的宽容？做梦，都别想。
安予明见她这样，也知道她并没有怎么怪他，当下放了心，搂她也搂得更紧，生怕这是个真实的梦，面前却是个不真实的人。
“予明，你弄痛我了。”于琉涟撒娇道。
“不痛，不痛，我怎么会让我的爱妃痛呢！”安予明打着哈哈，于琉涟脸色一红，暗道了一句“予明真是的，在外面也乱”，便只是锤了锤他的胸口，没有话。
安予明却因她的退而进，抓住她的手，凑到她的面前，使他呼出的气息，她全都可以感受到。于琉涟皱眉，刚想些什么，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噎住了。
“皇后，不如，咱们今晚狂欢一夜？朕可是因为想你，后宫三千都没有动呢……”
“不行，怎么可以在外面。”于琉涟想也没想就拒绝。
安予明勾起唇，“哦，爱妃的意思是，在皇宫里便可？”
于琉涟一愣，却也没否认。安予明笑得更欢，直接横抱起于琉涟，脚轻轻一蹬，施展轻功，很快便回了皇宫。
心心相兮，一夜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