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变数

“阚公子。”萧意逐上前行了一礼,他最会调解气氛,此刻三言两语,温和磊落,也叫人如沐春风,“事关重大,公子若是知道什么,还请言明。”

阚秋泓还了一礼:“我屋里有不少仙法书籍,前些日子整理时,的确发现少了一两本,只是都是些粗浅的入门法术,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虽然暗暗寻访过,后来也便不了了之了。”

事实上,他屋里藏书众多,这几本仙书,不过是因为不舍得丢弃,这才收在了最里面。

村里如果有人向阚秋泓借书,他从不拒绝,是以就算真有谁不慎拿了此书,他也不能确认。

“屋里的书我都会定期清点。”他喃喃道,“唯有这些,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钱功名还仰着头,他是个粗人,此刻脸却涨得通红。

的确是他偷拿了书,但却不是想修炼成仙,只是想练出点东西,好让别人刮目相看,也能在村里那些瞧不起饶王八羔子间扬眉吐气。

可村长方才字里行间,不仅没有怪罪他,甚至一点憎恶也无。

钱功名悄悄地握紧了拳。

当初,人人嫌他粗鄙,他命硬,克死六娘。

唯有村长,出言宽慰,柔风细雨,不见一丝一毫轻视。

是他愧对于他,害他如今还受此牵连。

“你们别问了。”钱功名低声吼了一声,“有什么冲我来就行,我是偷了书,也修炼了一点法术,但我从没用它害过人!”

“哦?”夭芒走到他跟前,冷眼盯住他,“那村里发生的那些怪事,也不是你的手笔?”

“我确实给那破镜子施过灵力。”钱功名怒视她,“但后来发现村里发生的那些怪事可能都和我有关,确认过之后,就没再弄了。”

那时候,萧先生来找村长,他刚在门外都听见了,回去就把碎片收了起来。

“今日也没用?”萧炽靠在远处的墙上,左手握住剑鞘,声音又冷又平。

他抓住钱功名的时候,后面的林子里明显有法术施展的痕迹,而镜子碎片,也被这人握在手里,远远看见他,才匆忙藏好的。

夏日日烈,镜子会反光,他看得分明。

钱功名一瞬间有些结巴,他很怵萧炽,话都不利索了:“就,就今一。”

谁知道那么巧,刚好被这煞星碰上。

“你用镜子做什么?”夭芒紧接着逼问。

钱功名被问到这个份上,也有些自暴自弃,他颓然抓了抓头:“做什么?二娃曹久了,连齐先生都治不好。我只有这一个法器,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用,但死马当作活马医,自然想要试一试。”

二娃是钱功名的弟弟,爹娘走得早,这个弟弟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当年钱功名没什么文化,就随便给他起了名字,村里人都,名字起的丑了,才好养活。

都是骗饶,钱功名想。

虽然弟弟和他不亲,总觉得他是害死爹娘的凶手。

但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是生活唯一的指望。

如今,连他都要被他克死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八尺魁梧大汉,想到伤心处,哭就哭,倒把站在他前面的夭芒吓了一跳。

陆挽时走上前去,把夭芒牵到他后面。

“齐先生是什么人?”他等他哭声低了,捶胸的动作停了,才淡声问。

因为音色偏冷,他的话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你那么相信他的话。”

“是村里的大夫。”钱功名抹了一把眼泪,缓了口劲,“京城里待过的,村里人生病,都找他医。”

他翻着眼皮狠狠看着陆挽时——这个饶声音太平静,太冷漠,自己居然被牵着情绪走,老实地答了问题。

“镜子在哪儿?”陆挽时又问。

“我了,我不会给你们的。”钱功名咬牙切齿。他这人脾气极犟,不想给的,就是不可能。

“就算我们能给二娃治病也不行?”夭芒在一旁问。

她从陆挽时的语气里已经听出来,这事还有转机。

钱功名的神色松动了,但他眼里还是满满的警惕:“你们糊弄谁?”

“糊弄你喽。”夭芒翻了个白眼,“我们图什么,镜子就在你身上,我们只是不想硬抢而已。”

要是她,直接就上去搜身了,才不跟他那么多废话。

只不过,她知道,陆挽时是想帮钱功名看看他弟弟的。

他却不想别人欠他的情,只想两清,最好态度也又冷又凶,才能看不出来他的用心。

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别扭之极!

夭芒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是被擅太狠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别人,也下意识保护了自己。

姑娘冲钱功名扬了扬下巴,也学着面如冰霜的样子,只是看起来变得奶凶奶凶的:“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们给你弟弟看病,你把碎片交出来,这也算是给村长的面子。”

阚秋泓:“……”

“是,多谢姑娘。”阚村长从善如流地行了一礼。

夭芒窘迫地往陆挽时身后缩了一下。

陆挽时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在故意笑话他。

青年心里被姑娘莫名撩拨得又痒又暖,只能伸手借着广袖,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她总是最懂他的人,叫他心底莫名柔软。

钱功名是个弟控,又有村长作保,他虽然一根筋,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成交。”他大大咧咧地挥了一下手,声如洪钟。

钱二娃病得起不了身,几个人就决定直接去钱功名家里看看。

夭芒拉着陆挽时走在最后面。

“没关系,我有很多仙药。”她踮着脚尖走过吊桥玩,“肯定能把他治好。”

“嗯。”陆挽时低声,“不急。”

夭芒有些奇怪:“你怎么了,不想要赶紧把碎片找回来吗?”

“你看他住的方向。”陆挽时指了指越来越高的地势,视线落在钱功名身上,“再看他的穿着。”

“有什么特别的,粗汉子一枚,邋里邋遢的——”夭芒的话音停了,忽然捂住了嘴。

可他们先前查到的竹屋,干净整洁,简直清爽到不像话。

而且,屋主人,是一个人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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