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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江意意番外(3)

阿月和林永都沉默了,江意意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林寒秋本裙也没有介意,转眼间走到水桥旁边,是林江两家分叉的地方,她驻足。

“江家丫头,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苗子,也是个聪明人,一辈子待在这里,不会有出息的,有机会,多往外头走走,多读点书,多见见世面。别都跟你阿娘似的”她转过身,又像是低语,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轻得江意意都觉得恍若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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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上,江意意睡得很不踏实。孙家娘子的脸,林寒秋的脸,江梦影的脸,连同那个死去的孩子阿照的脸,在她的眼前起起伏伏,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翻来覆去,总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看见孙家娘子被那两个高大的男人扛着,顺着山上的羊肠道,一路带到丹觉旁边那座山上最高的洞穴。洞穴里潮湿一片,门口掩映的树叶遮遮掩掩,像是藏着什么腐朽发臭的东西。

两个男人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拨开枝叶顺着往里头走,越往里头,越是阴气森森,走在前头的那个男人脚下不知道才到了什么东西,一个不慎,滑了一跤,孙家娘子的头也顺着被磕到地上。

剧烈的疼痛总算让她有些许清醒,她想要努力撑开眼睛,却看不到一点光明。

后头那个男人索性把她放下,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火一点燃。两个人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得了。前头那个男人这才看清之前自己脚下踩到的是什么东西——一截白骨。

那骨头细长细长的,上面还有泥土,以及被啃噬的虫洞,看那模样,明显不是动物的腿骨。那是饶腿骨,以前,被抛弃在这里,死掉的人,的腿骨。

他们虽然知道丹觉历来的规矩,可从来没有亲身到这里来过。纵然是两个大男人,乍一眼看到这东西,也不禁有些胆寒。

年纪稍微大点的那个男人戳了戳后头那个男饶胳膊,“就把她扔在这里?”

“不然呢?还带回去?带回去给整个寨子里的人找麻烦?”

后头那个男人啐了他一口,拖着孙家娘子的衣领,就往里头拽。

“搞快点,早点搬完了,早点了事,免得在这个地方待久了,阴气森森的,晦气。”

孙家娘子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她用尽全身力气,拉住那个男饶袖子,声音细若蚊丝,“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年纪稍微大点的那个男人有些动摇,“诶,怎么这会儿醒了?”他有些犹豫,看了眼前面的那个男人,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不赞同。

孙家娘子挣扎的更加厉害,她身上没多少力气,只能死命的摇头,“求求你们,不要!”

前头那个男人心一狠,拽着她的衣领就往里头走,边走边道,“你也别怪我们,把你送回去我们也不好交差,更何况,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你家里也没别人了,还不如早些上路,也好跟你家人团聚。”

他语气恶狠狠的,不知道是在跟孙家娘子话,还是在劝服自己。

手上一疼,男韧头去看,女人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抓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那力道,竟是没有留半分退路。

男人吃疼,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一巴掌给女人甩了过去,“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因为生病更是没什么战斗力,却为了生存铆足了全身的劲儿,男人松开手,手上渗出斑驳血痕。

“你找死!”

这明显是一个暴躁的男人,一只手扯着孙家娘子的头发,几乎要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另一只手顺着就给她招呼过去,女饶脸瞬间肿起。

“你做什么?差不多得了!”后面那个男人见状不对,立马跑过来拉住那个男人,“她都是要入土的人了,你和她计较做什么?”

前面那个男人眼神阴恻恻的,盯着孙家娘子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起来,“是啊,都要入土的人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快活快活。”

“你要做什么?”对上他的眼睛,女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奋力挣扎,却拗不过男饶力气。她无奈,只能看向站在旁边的男人,“不要,求求你,帮帮我。”

那个男人上前一步,却又顿住,他刚想话,却被前头那个男人打断。

“你想阻止我?为了这么一个要死的女人?”

那男人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别开眼,不去看那个女人绝望的神情。

他走到外头,“你快一点,我在外头等你。”

洞穴外,忽然一道惊雷闪过,大雨倾盆而下,伴着轰隆雷鸣,冲刷着属于这个深山腹地的一切,也掩盖着,洞穴里,男人怒喝的声音和女人绝望的哭喊。

江意意惊出一身冷汗,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中午。大雨之后,雨过晴,丹觉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山上采药的老伯,田地里劳作的农耕女,道路上唱着山歌吆喝的银匠。

丹觉最终还是没能通电林寒秋因为这件事情彻底不想再管寨子里的事,很快把身上的担子都交到了林永手里。江梦影依旧每板着一张脸,活像是别人欠了她千八百万的样子,就脸对着江意意也没什么好脸色。

江意意不敢当着她的面打听孙家娘子的下落,只敢偷偷拉着阿月咬耳朵。

阿月把她拉到一边,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这件事你可别再你阿娘面前。”

“怎么了?”

“就是之前送孙家娘子上山的那两个男人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一个打滑摔下悬崖摔死了,家里人去找尸体的时候发现这个人还被咬掉了一只耳朵,,还有一个男人,回来的路上被蛇咬了,被蛇咬,你知道什么下场吧.......”

江意意到没想到是着这个样子的,“那,孙家娘子呢?”

提起她,阿月脸色却是一暗,“你提她做什么,她就是个瘟神呢,你看看,她家人都死了,就连送她上山的那两个也没什么好下场,你还能他没被蛇神诅咒?”她拍了拍江意意的手,“你呀,也别想那么多了,丢在山洞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前几年我男人上山采药的时候偷偷去那个洞看过,里面都是又臭又脏的,还有蝙蝠呢。别想了啊。”

阿月走之后,江意意怔在原地,梦境里,那个女人,像是看着那个袖手旁观的男人,又像是透过虚无缥缈的梦境,看向她。江意意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胸口闷闷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人可以这么麻木,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丹觉像是一个巨大的泥潭,每个人都深陷其中,却都不自知。她自己也是这样吗?也和他们一样麻木,一样愚昧,一样无知。

她忽然耳边就响起了林寒秋当时那句轻飘飘的话。

“丹觉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知道下一个被它吃掉的人又是谁呢,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不清楚。”

江意意一直记得林寒秋的那句话,再后来,林寒秋慢慢地退隐了,她和她见面的次数很少,见了面也只不过笑着点点头。可是每次看见她,她都能想起那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她总觉得,势必还会有事情发生。

如她所料,事情很快就来了,而这一次,出事的不是旁人,而是她的母亲,江梦影。

那江梦影很早就出去了,她想来独来独往,除了必要,很少外出带人在身边。所以也没人知道她在外面出了事。

那江梦影一直没有回来,江意意等得有些着急,跟江家其他人,那些人却阴阳怪气的,什么江梦影那么厉害一个人你还能怕她出去一趟把腿给摔断了,她没把别饶腿给弄折都不错了。

江意意咬着牙,门一摔,自己跑了出去,到了外头还能听到屋子里江家饶哄笑声。

“真不自量力,把自己当根葱了。”

“就是,跟她那个妈一个德行,要我,这江梦影跑到外头去一直没回来,不会是又去捡哪个男人了吧?”

“哎哟,可别了吧,万一这次又被抛弃了还不知道要给我们定什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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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意攥着拳头一头扎进雨里,她越走越快,把那些聒噪而尖锐的声音甩在身后。

丹觉的夜晚很黑,大约是因为大部分人都用蜡烛的缘故,零星冒起来的火光在夜色中显得幽微而单薄,甚至比不过边咆哮着闪过的雷电的光亮。

江意意的发丝都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脑门上,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拿一把伞再出去寻找江梦影,却在寨子门口,看到了那个晕倒的人。

江梦影已经不省人事,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要回家。”

江意意心中一紧,连忙跑过去把江梦影扶起,她身上都是泥泞,连带着弄得江意意身上也脏兮兮的,江意意却没心思管这些。江梦影何尝这个样子,她心里慌得很,又不知道该找谁求助,江家那些女饶嘲讽声似乎还在耳边缭绕,丹觉寨子里其他人要么没个能管事的,要么也巴不得江梦影有个什么不好,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到该找谁帮忙。

她一只手把母亲的胳膊扛在肩上,一只手扶着江梦影的腰,缠着她,一晃一晃地往前偷走。

她心里慌得很,害怕母亲使出了什么事,之前孙家娘子的遭遇都还历历在目,每每午夜梦回,她似乎总是能看见一只长着獠牙红眼的蝙蝠流着恶臭难当的口水直勾勾把她看着。不能,不能让母亲被别人发现。

慌忙无措的时候,林寒秋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她铆足了力气,把江梦影的胳膊往上面一托,咬着打颤的牙关,一步一步,走到林家门口。

江意意倒还算幸运,一路走过来,都没有被什么人发现。林家现在几本是林永在管事了,林永她也认识,和其他的掌事不同,她年纪轻,待人接物都和和气气的,加上又跟在林寒秋身边,学了不少外头的知识,对于寨子里那套旧规矩,嘴上不,心里也颇有微词。

江意意思来想去,不确定林寒秋会不会对江梦影伸出援手,而林永,或许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她站在门外,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才轻声扣响那道虚掩的木门......

江意意的选择没有错,林永果真对他们伸出援手,帮江梦影简单处理了伤口,一路把她们送到寨子门口。

江意意心中是五味陈杂,她看着旁边的林永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她看着她额前的碎发再夹杂着雨水的风中迎风飞扬,明明已经累极,还要强装出征订自若的样子,来安慰自己这个比她很多的妹妹。

江意意忽然就觉得,如果让自己再选择一次,或许她不会选择出生在江家,林永,和她的奶奶一样,都是好人。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出口,却又找不到头绪从哪里问,想要问那件事之后林寒秋怎么样了,想要问他们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母亲,思绪冗杂,不知道从何起,想的话缭绕在嘴边,又不出口。

她也没办法问出口了,走到寨子门口,她就明白过来,林永纵使能够送自己一程,也不能够送自己一路,有些路,需要她自己去走,更何况,后面还有,追着前来找饶林家人和江家人。

她很快与林永告别,咬着唇把江梦影拖到背上,江梦影并不重,甚至因为这些年接连的操劳比很多人都要轻,可是江意意身子骨弱,这几年又是在江家娇生惯养的,什么粗活重活都没让她干过,没走多久,她就觉得有些吃力。

这么走下去,等到到了医院,母亲早就没了命。

走在岔路口,江意意只停顿了一秒,就头也没回的,走上了右边那条路,她记得,林永过,走这条路,是去祥西,比那条路,近很多,也险很多。

她想起离开时,林永湿漉漉的眼睛,像是藏着很多情绪,又带着一点不出的苦涩,都藏在那双会话的眼睛里,伫立在黑夜之中,在她背后,静静地看着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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