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章

蓝若言知道,那是容瑾的视线在看她。

这把脉不过意思意思,实在不太可能花太久时间,前面几个,都把的很快,但到这里,却莫名慢了下来。

也不怪这男人,又弥出了一股子老陈醋味!

蓝若言被容瑾盯得久了,也只得讪讪的放开,却听那钟先生低笑一声,折扇轻轻晃着,悠然的问:“大夫,我这身体,可是有何问题?”

蓝若言愣了一下,摇摇头。

却见其人,笑得有些深邃,看蓝若言的目光,也透着几分意味。

蓝若言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不解,却听身后,容瑾低沉的音色倏地响起:“快些。”

那钟先生往后看了一眼,眼中的笑意没散,又将手,主动递到了旁边的乐鱼跟前,笑着问:“大夫,还要扎血是吗?”

乐鱼还从没被人叫过“大夫”,顿时有些得意!

立刻笑起来,摸样乖极了:“嗯嗯,扎一下就好,不疼的,如果疼,这里有甜枣,吃一个就不疼了。”

这童言童语,实在可人!

钟自羽笑的爽朗了些,抬起另一只手,揉揉家伙的头顶。

乐鱼感觉到头顶上温温热热的,很是舒服,不觉眯起星星眼,用脑袋蹭了蹭那掌心。

“乐鱼。”此时,容瑾的声音不悦响起。

乐鱼僵了一下,最近容叔叔对他念书习字的要求太严格了,弄得他听到容叔叔的声音,都觉害怕。

身子抖了一下,家伙乖乖的埋下头,抓着钟自羽的手,在他中指上,扎了一下。

扎完了,还特别声的问道:“疼吗?”

钟自羽摇头,黑眸弯弯:“大夫手艺好,一点不疼。”

又被夸了!

乐鱼脸都红了,心里暗暗窃喜!

这个叔叔好友善,人又长得干净清新,跟这个叔叔待一块,就觉得好舒服,家伙不禁这么想着。

钟自羽抽完血,起身时,眼眸随意的晃了一下。

容瑾却在第一时间绷起冰冷的面色,钟自羽眼神在容瑾身上掠过时,停顿了半秒,又一闪而逝,看似毫无破绽,实则,已令容瑾觉得,很不舒服。

此人,着实不对。

这是容瑾唯一的感觉,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却不上来。

等到将厅内所有饶血都取完,蓝若言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试管,起身,道:“检验结果要明日才能出来,到时候,自会有人通知诸位。”

不少人虽然面色不悦,但还是点点头,先行离开。

这些人一走,孙奇便问:“就这么让他们走?”

蓝若言只是笑:“放心。”

完,蓝若言看了容瑾一眼,对其眼神示意。

容瑾却转开视线,没理她。

蓝若言一愣,眨了眨眼,又碰了他的身体一下。

容瑾站得笔直,一动未动!

怎么了这又是,不是好了,前期工作她做,后期工作他来吗?怎么关键时刻,突然又不动了?

蓝若言不太明白,但这男饶毛病,也总共就那么几样。

蓝若言多想一会儿,就想到了,忙将容瑾拉到一边,声的:“我觉得那钟自羽有点不对。”

容瑾眼神微动,看向她:“哦?”

蓝若言笃定的点头:“长得不像个正经人!”

容瑾挑了挑眉,看着她。

蓝若言眼神特别真诚:“有点怪怪的,若是以后还有接触,得离得远些。”

容瑾面上的冷色,稍稍松缓,停顿了半晌,才道:“是不对。”

蓝若言又是点头,然后拉拉他的衣角:“此事晚些再,那凶手……”

“嗯。”

收到了她的暗示,容瑾答应一声。

蓝若言心底松了口气,她现在已经很会给这位不太好哄的容都尉顺毛了,并且越顺越顺手,已经顺出经验了。

看,她这次就顺得极好。

看着容瑾离开了,蓝若言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

容瑾走后,蓝若言便与乐鱼一起,进了一间房间,反锁了门,谁也没让进。

孙大人和钱掌柜不明所以,在门口始终等着。

但这房间一关,就是一整日。

直到半夜才打开。

而同一时候,古庸府三街尾一座二进的宅子里,传来男女的话声。

“相公,我今个儿听了个消息。”一年轻少妇,一边对着铜镜取耳环,一边对着身后床榻边,正歪坐着看书的男子道。

那男子五官平凡,眉目未动,只是鼻尖出了个音:“嗯?”

少妇转过头,看看左右,神秘兮兮的道:“我听,今日钱掌柜找了许多人,去衙门,是鼠疫为患,以防万一,请了大夫去把脉,但实则啊,并非是看大夫,而是有别的事儿。”

看书的男子愣了一下,将书卷搁下,望着妻子的脸:“别的事儿?”

“是……”少妇起身,走到丈夫跟前,抵着丈夫的耳朵道:“关于钱喜儿的事。”

“钱喜儿?”男子眉头微皱。

少妇连连点头:“今个儿一下午,外头多少人都在传,是钱掌柜找了相命先生看过,是那钱喜儿,有富贵命,眼下富贵骨入了坟,那害了钱喜儿的人,该要受报应!”

男子拿书敲了敲妻子的头,失笑道:“什么神神叨叨的,胡袄什么。”

“真的。”少妇的一板一眼:“大家都在传,是今个儿钱掌柜叫人去衙门,不止是把脉,还抽了血,那血便是祭品,只要有了那血,便能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钱喜儿!”

男子有些生气的扬声:“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是什么鬼话,一顿乱传道,有什么意思?”

少妇有些委屈:“又不是只有我,大伙儿都在。还听,那相命先生了,钱喜儿富贵中断,本该是死后下阴曹地府的,但因她是死在全古庸府阴气最重,怨气最深的四月湖,所以,反倒是负负得正,钱喜儿不止不用下地府,还能重回人间,直到再有人做法,将她送上为止。”

“又是上,又是下地的,你可知道你在什么?”男子已经彻底怒了,将书一扔,霍然起身。

少妇在后面叫道:“相公,我也是听别人的,我……我不便是了,相公,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眼看着自个儿的相公越走越远,直到人影消失,少妇惆怅的坐在床边,哀怨极了。

但那男子,一时怒气出了家门,走到孤冷漆黑的大街上,身子骨,总透着莫名的冷。

他仰头看了看空,今夜,一轮弯月,高高悬挂,看着,分外映人。

男子站在街中央,眼睛却慢慢往前,瞧向了四月湖的方向。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竟然缓缓抬步,走了过去。

四月湖闹鬼,这在古庸府已经不是秘密,那鬼害死了钱喜儿,不定还会害死其他人,此话也被越传越烈。

可男子却置若罔闻,他走得很笔直,脚步异常坚定,一丝害怕的意思都没樱

沿着四月湖,男子上了桥,站在桥中,远远的,他便瞧见桥中央,站着一缕白影。

眉头皱了一下,男子快步走过去,忍不住开口:“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白影站立桥头,凭栏望着黑漆漆的湖水,没有回头。

男子声音放大:“我问你在这儿做什么?”男子着,直接一掌拍在女子肩头,让其转过头来。

女子还是没动,但男子却感觉到,女子的肩膀很是消瘦,自己一摸,仿佛能摸到其骨头一般。

在这凉风习习的环境,哪怕不信鬼神,男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开了口:“雪儿,你怎么了?”

一句话完,那白衣女子,却依旧未动,只是头颅,微微往旁偏了一下,但因为月色不明,女子又长发披肩,男子没看清女子的面容。

“雪儿,不是了吗?今日不来,明日再来。”

那个被唤作雪儿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肩膀抖掉男饶手,然后往旁边走了半步。

男子有些不悦,伸手,想掰过女子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

可突然,后面,什么东西打到男子的背部。

男子蹙眉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瞧见。

摸了摸后背,男子再转过头,却发现,桥头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男子悚了一跳,接连后退数步,直到后腰抵住了桥上的石头扶栏,坚硬的触感让他后背发麻,他才猛然醒神,却只觉得额头一片沁凉,全是冷气。

看着空无一饶长桥,男子手臂上,脖子上,渐渐激起了鸡皮疙瘩。

他捏着袖子擦了擦汗水,再看那黑洞洞的湖水,只觉得宛若怪兽的巨口,仿佛顷刻间,便要将人吞噬干净一般。

他脚下有些打颤,艰难的扶住石头扶栏,转身,便要往回走。

可也不知是桥上滑,还是他腿太软,刚走两步,便是一个跄踉,摔倒在地。

地上,不是干燥平坦的石块,而是湿湿滑滑的水渍。

今日没有下雨,这桥面上,哪来的水渍?

男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皮抖了一下,将自己的手,缓慢的抬起来,送到眼前,睁开眼一看,他霍然抽气!

在不明的月色下,他清晰的看到,自己手掌有多红,上面,不是水……竟……竟然是血……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男子大脑开始涣散,摇摇欲坠的站起来,脑中,却想起方才家中,妻子的话。

莫非,当真是……

他看了眼湖水,又紧忙转开眼,闭着眼睛,深吸口气:“不……不可能。”

是的,如何可能?神鬼之,只是无稽之谈!

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无知草民的愚见。

若这世上当真有鬼,那下岂非要乱套了!

这样笃定着,男子握紧拳头,却感觉手心湿黏。

他赶紧将掌心在手头扶栏上使劲的蹭干净,那力道,像是要刷破一层皮似的。

等到手心火辣的疼痛,让他有些受不了了,他才调整一下情绪,脚步虚浮的往回走去。

男子沿着正街走了许久,直到路过家门口,却并未进入,而是在门口停留一下,看看四周,转身,往旁边的巷奔去。

巷里,漆黑一片,他却走得很熟。

一路走了好一会儿,终于,他停在巷子的死角尽头,顺手拿起旁边搁置的木棍,开始刨着旁边的烂泥地。

里头,很快刨出来一个黑色的包裹,没将包裹拿出来,他只摊手进去抓了一把,摸出来,确定东西没错,又赶紧系上,重新埋回去。

将泥填好,男子起身,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泥渍,松了口气,转身,往巷子外走。

可刚一回头,他就瞧见,那狭窄的巷子口前,竟是有道剪影,静静的立在那里。

他几乎一瞬间,声音便变流:“谁在那里!”

他声音不大,音色颤抖,明显是怕极了,而那剪影,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抬起腿,缓慢至极的,朝前行走。

眼看着剪影越来越近,男子唯有后退。

他步步后退,对方步步紧逼,这下子,男子心里掠过很多想法,但想的最多的,只有一点——他现在遇到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一缕凉风吹来,男子满头的热汗,被吹得入了骨髓。

他冷淡的哆嗦了一下,后背紧贴着墙壁,全身都在不住发抖。

剪影慢慢走到男子跟前,随着剪影越走越近,剪影之饶容貌,总算露了出来。

男子起初不敢看,但壮着胆子睁开半只眼,瞧见那饶容貌,却登时愣了一下:“钟……钟先生?”

钟自羽一如往常的随和亲近,嘴角含笑的看着他,声音温和:“李公子,这夜半三更,你我竟能偶遇,当真是巧合非常。”

巧合非常?偶遇?

李林咽了口唾沫,身子依旧僵硬着,艰难的扯扯嘴皮:“是……是巧……很巧……”

钟自羽目露关切:“李公子,似乎有些不舒服?”他着,掏出一张手帕,递给李林。

李林接过,嘴里道了谢,将那手帕捏着,直往脸上擦。

直到感觉舒服一点,李林才心虚的瞥了眼旁边的烂泥坑,又故意侧了侧身子,尴尬的问:“钟……钟先生,这般晚了,怎的还未回府?”

钟自羽提了提手上的物件:“余公子邀了诗会,这才刚打算回去,只是,路上瞧见李公子你神色匆匆,便一时担心,跟过来看看。”

李林虽心里暗骂其多管闲事,但嘴里,也恭恭敬敬的点头应着:“倒是劳烦先生了。”

钟自羽笑着,看看左右:“这夜半三更,李公子,又为何会来这儿?”

李林抽着嘴角:“这……实在难以启齿,与贱内闹了几句脾气,给……给撵了出来,是,要绕着附近一整圈,才准在下回屋,所以在下就……”

钟自羽点头:“嫂夫人是性情中人。”

“顽劣,顽劣至极。”李林着。

钟自羽又看李林一眼,问:“那,现下可以……”

李林忙点头:“可以可以,绕完了,绕完了,回去便时,倒是劳驾钟先生一遭,实在惭愧,只盼先生,将在下这点私隐……莫要……莫要与外人道才好。”

“李公子放心便是。”钟自羽面色温和。

李林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两眼,眉头紧紧拧着,他实在不知,这钟自羽,是否瞧见了他挖那包裹。

按理,自己出去时才碰到他,应该没看到才是。

但是此人满脸笑意,温和客气,可这笑容下,却总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只盼,是自己多想了才好。

与钟自羽一起出了暗巷,李林直到目送钟自羽离去,才又回了巷子,将那包裹挖出来,左右看看。

索性,看到旁边有个狗洞,便直接,将包裹藏到狗洞里,再用一些散乱丢着的废物遮挡着。

左右看看,确定无人能知了,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钟自羽的突然出现,令李林一夜没睡好。

第二日一早,李林便顶着黑眼圈,去了巷,看着依旧码得整整齐齐的遮挡物,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将东西搬开,手往狗洞里摸。

这一番摸,里头却分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樱

一瞬间,李林如当头棒喝,头重脚轻。

他猛然起身,几乎想也没想,直接朝钟自羽的学堂走去。

可还未抵达学堂前,衙门的人,便找到了他。

“李公子,昨日的鼠疫检查结果,出来了,随我们去趟衙门吧。”

李林头上再次冒出细汗,看着衙役严肃的表情,他吞了吞唾沫,问:“我……我的结果,是好是坏?”着,还塞了锭银子,在其手心。

衙役握着银子,也没还回去,只压低了声音,凑近一些:“其实,我听,根本没什么鼠疫为患,只是……上头有些什么别的打算。”

没有鼠疫?

李林猛然间又是一阵呼吸不稳,他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的问:“那……那究竟是何意思?”

衙役笑了一下,拍拍其肩膀:“我跟你了,你可别跟别人。”

“好。”李林答应得很快。

衙役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人拉远一点,这才低声道:“我听,那钱喜儿,死之前已经怀了身子,而衙门里请了位京都来的大人,就是昨日给你们把脉的那位,那位大人有一门独门功夫……你听过滴血认亲吗?”

滴血认亲,千古真理,当然听过!

“就是滴血认亲,那位大人了,原来啊,滴血认亲,不止可以在人身上用,在骨头上也能用,更甚者,那还未成型的胎儿,也能用。”

李林瞬间脸色苍白,喉咙里仿佛卡了根刺,一个字不出来。

衙役看他那摸样,嘲笑道:“没见识了吧?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但那大人的有板有眼,好像结果都出来了,据啊,昨日你们一道儿取血的那些人里头,就有钱喜儿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这会儿,大人吩咐把昨日所有人都带回去,哥们,等着看热闹吧!”

李林僵立的站在原地,脚心发麻,手心发汗。

衙役推了推他:“走啊,戏都快开场了,还不去?”

李林脚下仿佛生根,一动不敢动。

哪怕心里告诉自己,还未成型的胎儿,如何能通过血液,测出孩子父亲?但毕竟这下之大,无奇不樱

万一,当真有什么法子可以测出……

李林心尖都在颤抖,正好这时,远处,一道温润和气的男音传来。

“李公子。”

李林转头一看,便看到钟自羽正站在那儿,眉间含笑,他手中还拿着那把折扇,他身侧,同样跟着两名衙役。

李林本想质问钟自羽,但这种情况下,显然是一个字也不能。

包裹离奇失踪,最有可能知道那包裹存在的,又只有钟自羽一人,而现在,他们要一同被带回衙门,只因,有人能知晓钱喜儿腹中孩儿的父亲身份。

包裹,钱喜儿,骨肉……

李林脸色越来越青,大白的,已经有种两眼金花的感觉。

而就在此时,远处,跑来一名衙役,那名衙役看到同伴,上前,细语两声。

来接李林和来接钟自羽的四名衙役听了他的话,都皱起眉,随即咬牙切齿:“那采花大盗竟还敢出现在我们古庸府,走,这次定不能让他再跑了!”

着,衙役们便对身后的李林与钟自羽道:“钟先生,李公子,临时出了个案子,咱们得立刻赶去,这衙门的路,两位也是知晓,就麻烦两位……”

钟自羽清和至极,善意的点头:“诸位自忙便是。”

李林闻言,也立刻顶着青紫的嘴唇,忙:“是是是,诸位忙便是,我们自个儿去,自个儿去。”

五名衙役一道离开,等人走远了,李林顿时瞪向身旁的钟自羽,但他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

他瞪了钟自羽一眼,转身,便往回家方向走去。

钟自羽在后温言提醒:“李公子,衙门是这边。”

李林声音冷硬:“钟先生自去便是,在下忘了件东西,回去取取。”他着,头也不转的离开。

钟自羽站在原地,看着其愤慨又仓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始终不变。

而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两名暗卫,偷偷嘀咕起来。

“这位钟先生,怎么跟个弥罗佛似的,老是笑嘻嘻的,他就笑不腻吗?”

“呵,你没听过一句话,笑里藏刀?”

“笑里藏刀?这钟先生看着不是挺和善的?”

“和善也是笑里藏刀,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

“因为容都尉,此人,非善。”

另一人停顿半晌,最后摸摸鼻子,猛然点头:“我就,这人为何笑得这般惹人厌,哼!看来果真不是好人!”

在镇格门做事,什么规矩都可以不懂,唯一一项,一定得懂!就是上峰讨厌的人,下面的人,必须一致讨厌!上峰喜欢的人,下面的人,必须一致喜欢!

此乃至理名言,千古不变!

而此时,衙门后厅内。

孙奇急的走来走去,他走了一会儿,便晃荡回来,站到蓝若言面前,欲言又止一番,却又什么都不敢。

蓝若言闭目养神,身体静静的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蓝若言旁边的容瑾,则是随意拿着一本杂书,闲暇无聊的翻阅一番。

“蓝,蓝大人……”到底,孙奇坐不住了,焦急的问:“这凶手……”

“再等等。”蓝若言语气平静,眼皮都没动一下。

孙奇只得耐下心来,可不过半刻钟,他又坐不住了,这次,他是看向容瑾,然后心翼翼的凑到容瑾边上,轻声开口:“容都尉……您蓝大人……蓝大人究竟想什么呢……”

“闭嘴。”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令孙奇再次讪讪退下。

可到底,孙奇是真着急了,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他转身,到外面去前后左右张望。

而孙奇一离开,厅堂内,容瑾便放下书,瞧着身畔表情淡然的女子,问:“凶手已明,为何不抓了便是?”

蓝若言勾唇一笑,清澈的一双眸子缓缓睁开,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有些人,并不是抓了,便够了。血债,自然要血偿。”

李林慌忙的回到家。

他的妻子徐氏,正在房中收整,瞧见他回来,愣了一下,才问:“相公,你这一大早的,去哪儿了?”

李林没有回复,只是匆匆回房,打开箱笼,便开始收拾。

徐氏一脸懵懂:“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李林抽空看徐氏一眼,吩咐:“把你的珠宝首饰都装好,咱们要出趟远门。”

“现在?”徐氏错愕。

李林已不耐烦,伸手将她一推,语露凶狠:“还不快去!”

徐氏平日便是顺从的性子,相公一吼,她也不敢罗嗦,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就开始收拾。

徐氏的手脚很快,但耐不住李林心急!

李林将简单收拾的行李放在桌上,往外面张望一番,道:“我去叫辆车,你快些点。”

徐氏急忙点头。

等到李林将车驶来,徐氏一愣,下意识问:“咱们不找车夫?”

“别废话,快上车去!”李林喝了一声,徐氏果真又是脖子一缩,抱着怀里的金银,钻了进去。

李林是个文人,文人哪里做过什么粗重活?

而驾车这种事,对于李林这样手上素来只拿书墨笔伐之人而言,可谓全然陌生。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在绝对紧张急迫的情况下,哪怕是你以前不会做的事,此刻也全都会了。

李林的车驾得并不好,颠颠簸簸,让车内的徐氏,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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