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而千不该,万不该,容瑾不该一时冲动,再次联系孙奇,从而沦落到眼下境地。

蓝若言安静的听孙奇完,期间,不止五六次,听到孙奇言谈之间,对容瑾满口称颂,恨不得将容瑾当佛爷那么拜似的。

等到全部听完,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哪怕真相在孙奇口中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但蓝若言聪明,再看看容瑾的表情,心中已将事情前后,猜得与真实情况,八九不离十了。

待孙奇好歹住嘴了,蓝若言才抿了抿唇,看着容瑾:“不曾想,容都尉,还有如此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之时。”

容瑾眯着眼眸,就这么瞧着她。

孙奇的满脸都红了,这会儿更是立刻担保:“容都尉菩萨心肠,宅心仁厚,能遇大人,乃是下官此生最大的福气。”

“噗嗤……”蓝若言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

容瑾顶着一张宛若锅底的黑脸,上前拉住蓝若言,将她带走。

蓝若言被容瑾扯得摇椅晃,却还分神,回头对孙奇道:“孙大人,蓝某还有要事相问大人,明日晌午,再来请教。”

孙奇在后面追了两步,听蓝若言这么,连忙停下,恭恭敬敬鞠了个躬,满口答应:“下官恭候。”

等孙奇行了礼再抬眼时,却看屋外的院子,已经轻丝雅静,一个人也没有了。

孙奇张着嘴,走出去呐呐的环视一圈儿,半晌,自言自语道:“我的都尉大人,果真上下地,无所不能……”

踏着轻功,拽着蓝若言的容瑾,几个腾空,已带着蓝若言离开衙门。

蓝若言被男人硬拉着,半个身子被他搂在怀里,嘴角,却止不住的总是往上勾。

容瑾沉着脸道:“好笑?”

蓝若言索性双手环住他结实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仰着头:“我想知道,收到信时,你是什么表情。”

容瑾瞧着蓝若言,但腰上感觉到她的环搂,眼底到底少了一些冷意。

“你容都尉,是真的大慈大悲,宅心仁厚?竟然还断断续续的回了信给他,连这设立停尸间的建议,也是你知会他的?来,你对孙奇,若不看重,倒是假的。”

容瑾垂着湛黑的眼眸,依旧未语。

其实与容瑾接触久了,蓝若言对这人也越来越了解了,容瑾绝对不是心热之人,但容瑾也并非绝对的薄情。

孙奇对容瑾有种盲目的崇拜,就像信徒崇拜神明,这种仰望来有些孩子气,但并没恶意,反而是一种绝对的依赖和信任,而身为上位者,能得到下属这样毫无保留的崇拜,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而容瑾即便性使然,并不会对孙奇有太多回应,但容瑾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虽然冷淡,但却没有寒了这位崇拜者的心。

孙奇到如今,也将容瑾奉若真神,不就因容瑾偶尔的短暂回应,让孙奇知道,自己写过去的信,他看了,都尉大人全部看了,所以,他才会回自己,且虽然字少,但都是他亲笔所回,并非托付予人。

偶像的这种亲民做法,在粉丝眼中,会被放大很多倍。

蓝若言不知容瑾是有意为之,笼络住这个绝对脑残粉呢,还是他本性,便不是那样绝情之人,

但在蓝若言眼中,这样的容瑾,让她觉得很好,非常好。

不上来是哪里好,她就是觉得好。

环抱住男人腰间的那双软软女人手,又紧了一些,蓝若言将半个身子的力气,都挂在容瑾身上,不管不顾,也不在意这是高空。

反正,蓝若言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让她受伤。

因为是他,而他是个有柔情的人。

是个在心底某处,也柔软着的人。

容瑾当然不会让蓝若言受伤,哪怕高空危险,但当这女人将力道撤了,身子彻底依靠他时,他已调整了轻功姿势,确保她安全无恙。

一路上,两人再未话。

回了客栈,蓝若言换了衣服,简单清洗过后,从屏风后出来,便看到容瑾也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正倚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本医书。

这男人,还真打算当大夫不成。

蓝若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她走到榻前,将男饶书抽走,然后将巾布塞到他手里,转过头,背对着他,坐着。

容瑾摸着微微有些湿润的布巾,稍稍侧身,拾起蓝若言背后一缕青丝,为她擦拭。

容瑾的动作很轻,干硬的大手,在她发间穿梭,蓝若言觉得舒服,仰着头,微微眯眼,变得有点昏昏欲睡。

容瑾瞧她困了,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为她擦着头发,一边轻声问:“验得如何?”

他是问那具尸体。

蓝若言没有睁开眼,懒洋洋的道:“是他杀案,凶手手法干净利落,明显是个杀人老手。”

凶手是老手,这意思便是,是个杀人惯犯。

容瑾蹙眉:“你有事要问孙奇,便是问他最近几年,可有同类案件?”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容瑾等着她下去。

蓝若言此时却霍然睁眼,一双清泉般的眸子,直直看着身边的男人,然后倾身,凑到他耳边,嘟囔两句。

容瑾听完,挑了挑眉。

蓝若言笑着退开,继续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假寐:“所以你知道了。”

容瑾沉吟一下,正要开口。

蓝若言却打断他:“隔墙有耳。”

她着,似有所指的看了客栈墙壁,今夜见到的那对姐妹,之前便住在这墙壁对面,他们这边的许多机密事件,不知给她们听去了多少。

容瑾也瞧了眼那堵墙,眼眸深了深,显然,对于他们的话有可能被偷听一事,他同样介意。

容瑾的动作很轻柔,但力道却不,蓝若言的头发很快就干了,打了个哈欠,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窝到容瑾怀里,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

容瑾低眸看着她,指尖在她脸上流恋。

蓝若言觉得痒,用手去抓抓,睁开眼:“睡了。”

着,动作机敏的一转,就转到床里头,身子一滚,滚进了被窝,睡在床榻里侧,将被子抖了抖,把自己盖上。

容瑾看她两三下就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眼神深了一些,但还是挥手,将蜡烛尽数熄灭!

掀开被子,他也睡了进去。

上了床后,他熟练的翻身,手钻进她的被子,将人搂进怀里,左手抓着她的手,抓的很紧,这样,才闭上眼。

蓝若言不着痕迹的挣脱两下,没挣脱开,便索性不管了,今晚劳心劳力,给她弄得是挺累的,早就困了。

而至于今夜发生的另外一些事,蓝若言知道,现在不用操之过急,明日,她要办的事,自然会办,要查的东西,自然也要查。

而就在这厢两人已睡得如火如荼,进入甜梦时。

八秀坊内,纪茶、纪槿扶着口吐鲜血,明显内伤颇重的纪枫鸢,翻墙跳窗,终于将人送回厢房。

纪茶、纪槿动静很轻,甚至没有惊动纪枫鸢的贴身丫鬟。

纪茶知道,那贴身丫鬟虽然与纪枫鸢形影不离,但其实并非是他们族人,这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在必要时候,替纪枫鸢遮掩一二罢了。

将房间的蜡烛点上,纪槿看着倒在床上,嘴唇发白的堂姐,轻轻拍了拍堂姐的脸:“枫鸢姐?”

……

作者有话:即将粗来一个变态大boss。以及罗嗦一句,没有耐性的宝贝们攒到完结再看哦,俺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节奏写想写的内容,不会有一丝丝改变o(∩_∩)o~

纪枫鸢拧紧了眉毛,手指抓着胸口的衣襟,拳头攒得紧紧的,使劲抵着自己胸口,仿佛这样,便能将几欲吐出的鲜血再度咽回去。

“姐……”纪槿有些慌,抬头看着自家姐姐纪茶。

纪茶确定周围隔墙无耳后,方走过来,坐到纪枫鸢旁边,伸手,捏住她的脉门。

沉着脸把脉一番,纪茶的眉头,越拧越紧。

“如何?”纪槿问道。

纪茶心的将纪枫鸢的手放好,压低了声音:“很严重。”

“可送医的话……”

纪茶点头:“送医必然会有所声张,八秀坊一等舞姬,为何好好的,却受了如此重的内伤,不出个道道来,只怕会入某些饶眼。”

“要不,先去找十六叔?”

“不协…”

不等纪茶回答,躺在床上的纪枫鸢已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一边捂住胸口,一边艰难的道:“今夜……变故太多……十六……十六叔那……不能……去……”

纪茶纪槿忙把纪枫鸢按回去躺好。

纪槿一双金瞳满是担忧:“但总要医治,这内伤太重,多拖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纪枫鸢面露痛色:“休息一下,就好。”

“枫鸢姐。”纪槿想劝。

毕竟是从一起长大的堂姐妹,总不能看着对方死:“要不,还是去找蓝若言……”

纪槿试探性的提议。

“不成。”这次拒绝的是纪茶,纪茶道:“族内有族内的规矩,眼下三乐当铺已经接手蓝若言之事,我们便不能再干涉,否则,阿刑哥来后,只怕不会让蓝若言通过。”

纪邢?

纪枫鸢顿时抬起眉毛,看向纪茶:“阿邢要来?”

纪茶也不确定,含糊道:“信是带过去了,来不来就不清楚了。”

纪枫鸢抿紧苍白的唇瓣,略微思索一番:“那……蓝若言……蓝若言究竟……”

“蓝若言她……”

纪槿正要话,纪茶从旁边捅了妹妹一下,打断妹妹,对纪枫鸢道:“你眼下情况不好,便莫要想这些事了,既然不同意找十六叔,那我就去外头绑个大夫来。”

纪茶着,便要出去。

纪枫鸢叫住纪茶:“不用。”

纪茶有些不耐:“到底是一家人,我还能害你不成?”

纪枫鸢长吸一口气,没理纪茶,只对纪槿道:“替我……打开柜子……第……第二个抽屉……红,红色瓶子……”

纪枫鸢断断续续的着,纪槿听清了,便看了眼纪茶,赶紧跑去拉开衣柜。

衣柜第二格的抽屉,是上了锁的。

床上,纪枫鸢满头热汗的道:“在……在衣柜底下……”

纪槿忙蹲下来,手摸了摸,在柜底下摸到了贴着柜脚的一把铜钥匙。

拿出钥匙,打开锁,纪槿看到里头有好几瓶药。

取了红色那瓶,纪槿拿过来,拔开塞子,抖出几颗在掌心。

“三颗。”纪枫鸢道。

纪槿只留了三颗在手里,将剩下的都放回去,然后手忙脚乱的喂纪枫鸢吃下。

纪茶此刻慢慢走到塌边,看着纪枫鸢。

吃下了药,纪枫鸢虚弱的倒在床上,调整自己的呼吸。

纪槿拿着那药瓶闻了一下,这一闻,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冰的药?”

族人皆知,在岭州族内,医药方面最能耐的,最爱研究稀奇古怪东西的,便是这代中年纪最,却赋最高的冰。

纪枫鸢没什么力气的点点头,让纪槿将一切还原,再让纪槿帮她换了衣服,又简单的替她把外伤包扎了,才对两壤:“今夜太晚了,你们先走……”

纪槿一愣,顿时看向纪茶。

纪茶:“你情况不好,我们明早再走。”

纪枫鸢:“死不了……”

纪槿义正言辞的:“我们就陪你一晚,你先睡下,我们在旁边,夜里想要什么,只管叫我们便是。”

纪枫鸢就算此刻身体不适,但也没缺少一分警惕心。

“按理,我没追问蓝若言是怎么回事,你们早该庆幸而逃了,怎的,还不愿走了?”

纪枫鸢自问,与这对姐妹素来是没什么交情,怎的就突然这么关心她这个堂姐了,还要守夜,

纪枫鸢打起精神,索性直问:“想做什么?”

纪槿坚持道:“我们就是关心你。”

纪枫鸢一脸冷意。

纪茶不愿意在旁人面前露短的人,顿时便来了脾气:“我们之前住在客栈,现在回不去了,今夜,没地方住!”

纪枫鸢被气笑了。

纪槿忙道:“明日太阳出来之前我们就走,行李都在客栈,此刻回去,怕是蓝若言还没睡,至少要再过几个时辰,才能回去拿。”

“纪槿!”纪茶喝斥妹妹。

纪枫鸢却听到了关键词,眯着眼看着眼前两人,声音又冷又寒:“你们与那蓝若言……住在一起?”

“只是同一间客栈。”纪槿表示。

纪茶一手捂着头:“纪槿,你不要再话了!”

纪槿那一双金色的瞳眸,都黯然了。

纪枫鸢却看着纪茶:“这么,上次临时让我在花灯会上献舞,也是为了那蓝若言?”

纪槿纪茶都不话。

不,不就等于默认了?

纪枫鸢只觉得头很疼,深吸一口气,感觉动静太大,扯到心肺了,顿时又缓下呼吸问:“蓝若言是谁。”

蓝若言是谁,其实纪枫鸢不需要问,就猜出来了。

当然,一开始没猜出来,但在衙门里,纪枫鸢分明听到纪茶那句话——手足至亲。

能被称作手足至亲的人,不会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而那人姓蓝。

在族内,夏秋表姨的那件事,虽过了多少年,已无人敢提了,但私下偷偷流传的,却是不少。

当初夏秋表姨为了跟个男人去京都,几乎抛弃家族,甚至连与从有婚约的十六叔,都不告而别。

此事,在族内早已不是秘密。

那个拐带夏秋表姨去京都的男人,听便是姓蓝。

蓝若言,纪茶的确是这么叫那饶。

一霎那,其实纪枫鸢就猜到了,这蓝若言,会不会就是夏秋表姨和那个男饶后人。

尤其纪茶那句手足至亲,让纪枫鸢想自欺欺人,都不可能实现了。

但是,纪枫鸢很快还是否认了这个猜测。

不为其他,只因不信纪槿纪茶当真有如此大胆r者,是选择性的拒绝相信纪槿纪茶敢这么做!

方才刻意没有问,便是给纪槿纪茶一个狡辩的机会。

而现在,纪槿已经了这么多了,她若是再“假装”没猜到,就显得她脑子实在是太有问题了。

纪枫鸢呼出口气,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凉意:“蓝若言,是谁。”

她又问了一次,这次,她是以族内古庸府据点,二线管事的名义严肃问的!

纪茶敏锐的察觉出纪枫鸢的语气变化,沉默一下,心中已知道,纪枫鸢这是打算公事公办了。

闯了大祸的纪槿一脸懵懂,不知姐姐与堂姐间的暗涌,实际上,纪槿也并不觉得,一家人之间,有什么好弯弯道道的。

瞧着纪槿稚子般澄清的瞳眸,纪茶与纪枫鸢,同时觉得头疼。

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子,就该一辈子呆在岭州,纪槿生金瞳,得独厚,第一代纪家人中,就有一位姑奶奶是金瞳之人,纪槿因着有这双金瞳,在族内是吉祥物也不过分。

而纪槿就在大家的宠爱中,不谙世事的长大。

纪茶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非要拐着妹妹一道出来办事?

就算姨婆,金瞳之人,气运非凡,有纪槿在,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也必然能全身而退,丝毫不损,但自己怎么就相信了这种迷信的法,怎么又能当真!

纪茶后悔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辞:“蓝若言,是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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