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蓝若言心中想了很多,但面上,却很平静。
容瑾看了蓝若言一会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蓝若言看向男人。
容瑾却只是开腔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蓝若言条件反射的道:“人多反而容易……”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容瑾原本还算是温和的眸子,骤然变得冷了下来,男人捏住她手的力道,也突然加重了两分。
知道这男人又要发病了,蓝若言忙改口道:“有你陪我,也挺好的,这样保险一些。”
容瑾这才放缓下来,淡淡的点点头,漂亮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玩着女饶手指,在她柔软的手上捏来捏去,还用指尖,去绕着她的指尖。
蓝若言觉得手心痒,想缩回来,可男饶力道很重,她挣脱不了,最后叹了口气,也只能随他了。
反正,这个男人,蓝若言是越来越惹不得了。
与此同时,八秀坊后院。
冬灵馆二楼的最大厢房内,纪枫鸢放下手中的眉笔,看着铜镜中,自己身后的婢子倒影,开口:“你是,有人命案?”
那婢子乖巧的点头:“是人命案,是有人上吊自尽,就是去的那间客栈,还盘查了。”
纪枫鸢抿了抿唇:“明白些。”
婢子这便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了。
完,还补了一句:“奴婢斗胆,姑娘您现在可是咱们八秀坊的活招牌,谁见了姑娘,不是一连嘴的捧着?这哪里听过,一等舞姬,还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的?那两位姑娘都漂亮,身段摸样也都是尖尖儿,可就算如此,姑娘您不但不拦着老板将她们挖进来,怎的还自己去挖?她们要是来了,那姑娘您的地位不就……”
“好了。”纪枫鸢打断婢子的喋喋不休,沉着眸道:“我年纪大了,早晚要退下来,现在找两个徒弟接班,有何不好。”
“不好!”
婢子执拗的道:“姑娘才二十二岁,在咱们这行当里,还年轻得紧,哪里就要找徒弟了?咱们古庸府里,可没有比姑娘更厉害的舞姬了,这八秀坊,活脱脱就是让姑娘您给带出来的,这哪里有过了河就拆桥的,姑娘为八秀坊付出这般多,凭什么还要给他们培养什么接班人,要奴婢,这八秀坊,就姑娘一个人就够了。”
纪枫鸢瞥了那婢子一眼,到底没多什么。
退,当然是要退下来。
二线在她手里五年了,她也已经二十二了,这个年纪的姑娘,谁不是成亲生子,和和美美。
纪枫鸢就算不羡慕那些平淡生活,毕竟年龄也是耗不起了。
另一边,蓝若言被男人强吻。
一吻结束,已是过去两柱香功夫。
蓝若言一边拿袖子轻轻擦嘴,一边看着外头的色,拧起秀眉,瞪着身边的男人:“你发疯了。”
容瑾不置一词,就这么看着她。
蓝若言注意着容瑾眼中的炙热,惟怕容瑾再出怪癖毛病,咳了一声,道:“我们,该走了。”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靠近……
蓝若言顿时后背一绷紧,后退半步:“做什么?”
男人伸手,到她脸颊,为她擦了擦嘴角,玩味挑眉:“慌什么?”
蓝若言冷笑一声,挥开容瑾的手,打开窗户,踩上窗沿,身子轻捷一跃,便飞了出去。
容瑾瞧着蓝若言迅速消失的背影,敛起剑眉,牵扯嘴角,身子一动,黑色的伟岸身影,也即刻消失,流入夜空。
古庸府的衙门,蓝若言没去过,在街上绕了两圈,才找到地方。
黑色的身影跃上半空,再轻飘飘的落在某栋屋顶上,视线看看四周,判断方向。
容瑾随即落下,脚步清浅地站在她身边,停顿一下,执起她的软手。
蓝若言一愣,看着容瑾。
“这边。”容瑾着,拉起蓝若言,往左边凌空飞起!
蓝若言被容瑾拉着,半空之中,分神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
蓝若言是觉得,领个路罢了,没必要搞得十指紧扣。
容瑾的夜视能力甚好,在容瑾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后衙。
蓝若言对这里不熟悉,容瑾却捻熟地牵着她一路向前,轻松绕过了巡逻的衙役,最后停在一间单独的屋子前。
“这里?”她指指屋门。
男茹头。
蓝若言抽出自己的手,环着胸,看着他道:“你曾来过?”
男人沉默。
蓝若言轻笑:“我记得有人过,对古庸府并不熟。”
“是不熟。”
“那现在这是……”
“还查不查?”容瑾打断蓝若言的话,再次捉起她的手,将屋门推开,把她拉进去,再反手将门关上。
蓝若言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男人冷峻的表情,最后耸了耸肩:“那就查吧。”
容瑾不想,蓝若言也懒得追问。
况且,容瑾不总有他不的理由,她也不是非要知道。
屋子里并不是很黑,窗外的月光,从窗口投射进来,蓝若言轻而易举的便看到窗前那张盖着白布的木板床。
床上是什么,不言而喻。
蓝若言又看了容瑾一眼,每个衙门,存放尸体的地方都不同。
确切的,在青云国的衙门,还没有停尸间的法。
通常尸体若是外地来的,就放在最近的义庄,若是本地的,就放回死者的家里。
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将尸体放在衙门。
这种时候,多数府尹也就是腾出柴房,暂时放置尸体。
若是不讲究一些的,直接就放在井外头,连屋子都不让进。
之前在沁山府,就是放在柴房里。
但是古庸府的规矩是什么,蓝若言却不知道。
不过很显然,这里有单独放尸体的屋子,而且容瑾还知道具体位置。
姑且不论,这男人究竟为何明明对古庸府很熟悉,却要装作不熟;单能在后衙弄出这么一间屋子,足也算这位古庸府的府尹,有远见了。
要知道当初在曲江府,她为了要一间工作室,一间停尸房,跟付子辰争了一个月,最后付子辰无奈之下,才腾了一间书房给她用。
为此,她其后还受了付子辰两个多月的脾气。
只因书房腾出来后,原本搁在里头的书,被迫卖了一部分。
而那里头,有一本付子辰收集的游记录,误卖了,找不回来了。
这男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唠叨了两个月多。
到最后,还是她去临县给他买回来了另外一本,这男人看了后,觉得比前本好,这才好歹消气了。
古代人,将尸体看做晦气,避之唯恐不及。
能在衙门弄一间屋子出来停放尸体,这样的魄力,倒是不容易。
这样想着,蓝若言对这位古庸府府尹,倒是好奇了两分。
走到窗前,蓝若言看着那白布,抬手,缓缓掀开。
按照衙役的法,这尸体是自尽而亡,不论真相是不是如此,至少看起来应该像。
可在月光下,蓝若言看到那尸体的全貌时,却无论如何也从这副千疮百孔的躯体上,看不到自尽的症状。
自尽者,该是脖颈红印,脸色青紫,嘴唇发僵,双瞳突出。
可此刻,饶肉眼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青白尸体上,是一张略算熟悉的脸。
商人安静的平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薄布,他的皮肤,不是正常的皮肤,确切的,不是完整的皮肤。
他的皮肤已然溃烂了,就像泛黄的油画,边角因为潮湿,而泛起了生皮。
他的整张脸,乍然一看,就像被炸开了一般,腮边和头顶的位置,能隐约从翻出的皮肤下,看到里头红色的血肉。
不止是脸!
这具尸体的手,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呈现出这种状态。
蓝若言相信,如果把他的衣服脱了,衣服下,应该也是这种情况……
蓝若言瞳孔缩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容瑾眼神也骤然变了变,盯着那具尸体,沉默了许久,才道:“像是被水泡过。”
否则不会翻起。
“不。”蓝若言抿紧嘴巴,上前用没戴手套的手,去碰了碰叶元良脸颊边的肉皮,撕开一点,看了看下头的痕迹,道:“像是被人割过。”
割过?
割了皮肤?
容瑾皱起挺眉,蓝若言已经快速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术刀,在叶元良尚还完好的皮肤部位,割开了一个口,再仔细盯着那块肉皮,瞧着尸体的变化。
蓝若言的动作很专注,加上光线的原因,蓝若言不得不靠尸体靠的很近。
这样一近,蓝若言便嗅到了一股气味。
忍不住拧了拧眉,蓝若言刚要话,容瑾已一把将她拉开,后退半步,冷目盯着那尸体:“有异。”
蓝若言看过去:“那个味道……”
话音未落,蓝若言突然看到,叶元良的尸体头顶上,开始有浅浅的白雾在逐渐弥漫。
蓝若言用力睁了睁眸子,只见那白雾以肉眼可视的速度,不疾不徐的在尸体上空飘散一会儿。
半晌,白雾下沉,再次不着痕迹地融进皮肤里。
这个过程并不是很快,蓝若言认真的看着那一切,等到白雾消失,她尝试性的上前一步。
手腕却被男人勒紧!
蓝若言转头,安抚的拍拍容瑾的手背:“我没事。”
容瑾执意不放。
蓝若言无奈:“尸体被人动过手脚,那白雾,不知是什么,但看起来,应该是使其皮肤翻开的始作俑者,我需要研究清楚。”
“可能有毒。”容瑾寒声警告道。
他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
女人,毒死了毒残了,这辈子他就认定这一个。
蓝若言淡定地从口袋里翻出口罩,严实戴上,再次无辜的看向男人。
容瑾皱眉,拿她没辙,这才稍微松开她一些。
蓝若言低头走过去,容瑾也要过去,蓝若言却将他拦住:“口罩只有一只,你站远些。”
男人却直直的走过来,矗立一般,站在她旁边。
蓝若言面无表情的看看容瑾,而他却只是警惕的盯着尸体,似乎一旦那白雾再次出现,他会立刻带着蓝若言,再次躲开。
蓝若言看容瑾执意,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她快速的低头去看。
果然看到,尸体上,那方才被自己割开的那寸皮肤,经过白雾的侵蚀,不过数秒钟,皮角已经些微翻起了。
蓝若言眯着眸,淡声道:“看来……的确不正常。”
蓝若言将解剖刀握好,嘴唇一抿,刀尖抵住尸体的头顶,这便打算开脑。
那白雾是从尸体头顶冒出来的,所以尸体的脑袋里,一定有什么古怪。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月光淅淅沥沥的透射进来,刀尖切开头皮的声音,被空气无限放大,听在人耳里,异常吵闹,让人心烦。
头壳不容易开。
若在现代,是需要用仪器之类,但蓝若言一身武艺,手上隐含内力,用那薄弱的解剖刀,倒是很容易,便将头壳破裂。
顺着头骨的纹路,蓝若言切得很心。
在手已经被流出来的脑浆和血液浸湿时,容瑾再次握住她的手,将她带的老远。
蓝若言跄踉一下,动作狼狈的跌在他怀里,脸颊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
“怎么?”
她抬头问了一句。
容瑾没有看她,只是目光专注的盯着尸体。
蓝若言转头也看去,就见那白雾,竟然又出现了!
“怎么会?”蓝若言在容瑾怀里低喃一声,有些不可思议。
那白雾是从头顶发散出,她方才专注切开头壳,却并没瞧见有白雾生成的迹象。
“来自胸口。”容瑾声音很冷:“这次,是从胸口出来。”
胸口……
蓝若言盯着尸体的胸口部位,那里,还穿着衣服,不算干净的布料,将尸体的胸膛,包裹得极为严密。
蓝若言皱起眉:“那烟,能穿透布料……”
屋子里再次恢复寂静。
直到那烟雾重新消失,两人才再次靠近。
这次,蓝若言没管那开了一半的头骨,而是伸手去解尸体的衣服。
衣服是不算好的布料。
蓝若言闪了闪眼皮,顺口了一句:“这不是叶元良的衣服。”
良久。
蓝若言再道:“布料不对,叶元良与我们同船数日,穿的衣物,大多用的南方上等布料,这件衣服,是地道的北方布料,粗糙,客栈的二,穿的便是这种布料。”
“下船后买的?”
“不。”蓝若言:“买的衣服,不会这么旧。”
容瑾沉默。
转眼间,蓝若言已将叶元良的衣服剥开,露出了里面同样翻烂的皮肤。
而比起脸上的痕迹,叶元良身上的皮肤,溃烂得更加严重,皮肤翻裂的程度,几乎已经到了整块皮脱落的摸样。
蓝若言轻轻撕开那已经不牢固的一大块胸皮。
她的力道很,几乎没用什么力,可只是一碰,那胸皮便完全脱离,蓝若言拎起胸皮,瞧着下面红色的血肉,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蓝若言才:“竟然没有血……”
是的,皮肤与血肉分离,按理,应该有大量的血液涌出。
可是,这里并没樱
尸体很干燥,剥开皮肤,露出里面红色的人肉和青色的经脉,但是,一滴血液也没樱
蓝若言取下手套,去碰了碰,发现肉像果冻一样,被冻结住了,用了不的力气去戳,都戳不穿。
“有意思!”蓝若言笑了一声,将那胸皮放开。
转头,蓝若言继续去开脑,嘴里:“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自尽解释了,这饶身体里藏着什么,那白雾,究竟是何物,竟能自动将饶血与肉冻结,剥离外皮……”
蓝若言不知这诡异下暗藏的答案。
因此,在嘴里念叨着这些问题的时候,蓝若言的声音里,其实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是蓝若言,对未知事物的一种好奇,一种探索欲。
同样程度的好奇,蓝若言只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升起过。
就连上次巫族弄出来的那种咬破人脑颞叶的虫子,都没让她如此好奇。
蓝若言知道,这大千世界,素来无奇不樱
青云国并非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这里的历史与文明,与中国古代相距甚远。
这里的医药物,比起中国古代,也发达很多。
蓝若言初来到这里,便被那些功效齐全,千奇百怪的药草吸引,而显然,被吸引的,不止她一个。
在这片土地,还有不少人,利用这些大自然的馈赠,制作了许多东西。
前有巫蛊族那些效用奇特的蛇虫鼠蚁,后有沁山府内,那金瞳人使用的无火药炸弹,现在,又有着令人好奇心起的白雾。
这是什么?
凶手与巫族人或是金瞳人,是否有关?
若是有关,对方想要什么?人皮?人皮能用来做什么?
而为什么凶手选中叶元良,杀了人后,为何佯装成死者自尽的这副摸样?
一系列问题在蓝若言脑中成型。
她心情复杂,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减慢,没一会儿,一部分的脑浆,被她生生挖了出来。
“颜色正常,浆液浓度高,内颅周遭神经线完整,器官完整,无明显中毒现象。”
蓝若言嘴里念叨着。
等到仔细检查一遍,确定已经把死者头内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一丝遗落后,蓝若言才把那些脑浆,重新放回死者颅内。
最后将已经被浆水和血水浸湿的手套脱下来,露出湿淋淋的双手,朝容瑾道:“我怀里还有副手套,帮我拿一下。”
容瑾看着她明亮的眸子,知道她兴致已经被挑起了,便抿着唇,将手伸进她怀里。
对襟的衣服内,男人轻而易举的摸到了那副干燥的手套,就在左胸下方……
容瑾看了蓝若言一眼,他明明可以抓住手套的一角,将它扯出来,但却在顿了一下后,将整只手都探进去,手掌划过女饶左胸,被压迫着的浑圆,被他手掌握透。
蓝若言头发一下竖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男人!
容瑾却只是施施然的转而抓着手套,将手拿出来,把手套递给她。
他的表情实在很正经,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但蓝若言就是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占便宜!
手套悬在空中,蓝若言迟迟没接。
容瑾瞧着她绷紧的脸颊,顺势拿着盖尸体的白布,为她随意擦了擦手,将手上的血浆擦干,再为她套上手套。
套的时候,容瑾随口道了句:“不是了,以后不准绑束胸。”
蓝若言把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
她不绑束胸,还像个男人吗?
明明知道她绑了束胸,还故意去摸,色狼!
蓝若言心里想着,正要出言谴责他两句,男人突然伸手,又将她拉开老远,护在怀郑
蓝若言的脸被迫埋在他的胸口,她艰难的挪动脑袋,转头,果然看到尸体上空,又有白雾冒出来。
那雾气弥漫飘散,这次,却分明是从尸体大腿冒出来的。
从头到尾,这白雾如此人性化,令蓝若言不得不再起好奇心。
等到白雾消散,蓝若言也没心情管容瑾吃她豆腐的事了,她又把心思,放回尸体上。
那白雾不知是何物,但解开头颅,里面也的确什么都没樱
现在头颅敞开着,蓝若言有两个选择。
第一,等待那白雾游走一圈儿后,最后回到头顶,让她抓个现校
第二,把尸体的身体也切开,这样,那白雾不管去哪儿,都能让她抓到。
最后,蓝若言选择邻二。
将尸体的上身都剥干净,无视那斑驳脱落的人皮,刀尖紧贴血肉,嘎查一声,切开胸膛那冻结般的血肉。
刀尖刺破了那果冻一般的结界,尸体重新流出血来。
从锁骨到肋骨,蓝若言一刀成型!
叶元良的尸体,如从中间裂开一般,被蓝若言直接分成两半。
切开中间后,血腥味越发强烈。
蓝若言又在锁骨左右,肋骨左右,各开了两道,将人体,切开成“工”字形。
掀开两边皮肤,里面的脏器,一览无遗。
蓝若言手伸进去,掏了掏,掏出死者的心肝脾肺肾,甚至连肠子都拉出来半截,但结果与头颅一般,未见任何异样。
死者的内脏完整,器官完整,神经线完整,经脉完整,而那白雾,也根本不在其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