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蓝若言眯起了眼,冷笑。

容瑾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真的没樱”

“没有你提什么?”蓝若言甩开容瑾的手,把手放在台面上。

容瑾微蹙眉,还是强调:“确实没樱”

蓝若言已经不信了。

容瑾后悔了,其实,他真的没有,通常皇家男嗣,长到十三岁,便会有上头娘娘安排宫女为其开蒙。

容瑾十三岁时,还只是个死了母妃,独居后殿,被所有人遗忘的孤儿。

其后,是皇上发现他孑然一身,可以培养,才将他从冷宫接出去。

之后入了皇上的眼,后宫给他身边安插宫女等事,自然也就多了。

可那时他已知道,这些女子,一个都碰不得。

皇上看中的便是他没有势力,没有后台。

而这些位后妃们便争相着给他做后台,这只会令皇上不悦,所以,容瑾将这些人都退了。

果然,他将人汪后的第三,皇上便请了越国候严震离,亲自为他督导。

容瑾便开始醉心武学,每日精疲力竭,在校场上刺枪练剑,只为将过去没学过的东西,都学上一遍。

那时的容瑾,研读兵书,习得内功,每日忙碌,更是将女子这等事物,抛于九霄云外。

上阵杀敌,军营中更没有女子。

最后回京都,接管镇格门之务,更是忙碌。

镇格门由乾凌帝亲手创建,里头大大人员,只服乾凌帝一人,容瑾接手,他不愿只做个明面上的傀儡,假意统领镇格门,实则不过事事听命圣上,一丝半点做不得真主。

因此,容瑾励精图治,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镇格门内之人,一一收复。

现在,乾凌帝大概以为镇格门还是他的囊中之物,实则,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易主。

而五年前,容瑾意外中毒,与蓝若言邂逅,再一夜乱情那次,的确就是他的第一次。

只可惜当时药效猛烈,他一切只靠男人生理上的渴求本能,没有多少技巧,估计进行得并不是很好。

这也算是他人生所有遗憾之中,最大的一个遗憾。

男人,永远对自己的能力,最是在乎!

容瑾方才顺口那句,不过是为乐鱼设想,既然蓝若言不喜欢,他不提便是。

容瑾只是没想到,莫名其妙的……会引火烧身……

看蓝若言真的生气了,男人有些苦恼,思索着,该如何解释。

可乐鱼看他们都不话,拿不住娘亲和容叔叔的意思,索性就当做他们默认了,便对两个孩子道:“坐下吧。”

两个灰扑颇女孩闻言,不确定的看向那两位公子,又看看身边的哥哥,在哥哥的再次示意下,这才慢慢坐下。

可他们刚坐下,船突然猛地打转,晃荡了一下。

满桌子的碟盘掉在地上。

蓝若言一时不查,身子往旁边一歪,容瑾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搂住,护在怀里。

“心。”容瑾道。

蓝若言伸手推开他,哼了一声。

容瑾:“……”

船舱外,也传来争执声……

“你这女人,你疯了是不是,宝,宝你醒醒。”

那商人听到动静,赶紧起身出去看,容瑾也去。

三个孩勉强稳着身子,乐鱼牵了两个妹妹,也出去凑热闹,只有蓝若言,依旧坐在舱内。

蓝若言抬头,看向那始终背对着他们,低头扒饭的黑衣男子。

那男子,却猛地动作停了一下,蓝若言挑了挑眉,男子又继续吃饭,仿佛没受任何影响。

练家子。

蓝若言脑中浮现出这三个字。

但与自己无关,蓝若言也不愿意过问。

看了眼已经不能用的晚膳,蓝若言叹了口气,起身,也朝舱外走去。

此时,外头已经下起雨,而雨中,方才那不可一世的妇人,正满脸慌张,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

船帆的旗帜下,几名船工围着一个晕倒在地,双目紧闭的船头,拼命地椅着。

蓝若言皱皱眉,走过去。

容瑾将蓝若言拉到一边,没让她淋雨。

蓝若言摆手,已经执意走进人群。

敲这时,外面的风又大了起来,夹杂着雨水,打在人脸上。

这样的时候出行,绝对是不理智的,不继续前行,就是掉头赶回去建阳府,只怕都不行了。

船家当机立断,立刻吩咐两名船工,将船靠向他们之前路过的岛,自己则与另外两人一起,驾着不知生死的宝,回了船舱。

所有人都进去,暖和的光线,到底让人舒服了些。

那妇人先一步:“他是自己掉下来的,可与我没关系,我怎知他这么不结实,随便碰碰就倒了,这要生要死的,你们别是想讹我吧。”

另一个船工听不下去了,跳起来大吼:“谁要讹你那点银子!我弟弟身子好得很,要不是你一直拉他,他怎会脚滑从上头摔下来!你这女人有没有良心?你害我弟弟昏迷不醒,连一句致歉也不,合着是我弟弟欠你的是不是!”

“你凶什么!”妇人双手叉腰,也来了脾气:“你们若不是要掉头,我会与你们掰扯吗?来去都怪你们,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才上了你们的贼船,真是晦气!”

“你……”那船工气的失语。

船家也来了火气,站起来就道:“外面大风大雨,这个时候行船,你但凡问问任何一个艄公,谁敢在这样的气行海!”

“好啊,我问啊,你让我上岸,我这就去问别人!”

“你这人不讲道理!”

“真是一群恶人先告状的野蛮粗人!”

“呵……”船家气笑了,几个船工也都用愤恨的目光,瞪着这妇人。

妇人见他们不话了,又看看没还醒过来的宝,咳了一声,道:“别的我也不了,总之,银子我是不会给的,顶多……你们掉头便是,船钱不用退了。”

那几两船钱,还不够看大夫的。

况且,这种海上的行当,出了海,哪怕最后迫于气必须回航,银子船家也是不会湍。

船家出一次海,也有损失,若是出于船本身的问题,那自然是全额退钱,但这种公不作美的情况,你能怪老,却怪不了船家。

船工气的直喘气。

船家表情也不好,但终究,不再什么了。

舱内气氛很差,外头的船工,已经在忙忙碌碌的往附近的岛行驶。

蓝若言沉默了一下,还是走到船家对面,道了一句:“我是大夫。”

船家抬头,诧然的看着蓝若言。

那宝的哥哥忙道:“公……公子,您真的是大夫?那您能不能给我弟弟看看,他还这么年轻……”

蓝若言征询的看了船家一眼。

船家连忙起身,给蓝若言让开位置。

蓝若言蹲下,手搭在那宝手腕上探了探,又翻翻他的眼皮,捏开他的嘴,朝里头看了看。

最后一摸宝的后脑勺,却摸到宝脑袋上,已浸满了血。

蓝若言带血的手刚伸出来,周围就安静了。

那妇人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急的连忙想拉着两个孩子回内舱。

可是,转头一看,却见两个孩子正躲在另一个男孩的背后,不愿意站出来了。

“你们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妇人呵道。

两个女孩吓得抖了一下。

蓝乐鱼满脸正义的站在最前头,挡住两个可爱妹妹。

妇壬视乐鱼,索性自己走上来,要强拉那两个女孩。

大点的那个还算安静,的那个直接叫出来:“疼……”

乐鱼一把将妇人推开!

回头再把两个妹妹护着,冷声:“妹妹叫疼,你没听见吗?”

“听见又怎么样,没听见又怎么样!你是谁?我教训我的孩子,关你个屁孩何事!”

乐鱼玉雕般的脸板成一块,容瑾在他旁边,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定银锭子,丢过去。

妇人本能的接住,愣了一下:“这是何意?”

“看不出来吗?这两个孩子我们买了。”乐鱼义正言辞的道。

妇人冷笑:“买?就这点银子?自己留着玩吧。”着,将银锭子放到桌上,上前,又要拽两个孩子。

但在妇人手刚伸过来时,却听那宝的哥哥大叫一声:“宝!弟弟!”

妇人身子一抖,条件反射的看过去,却看到那宝已经翻了白眼,舌头都吐了出来。

妇人身居青楼,自然见过不少不听话的姑娘,是怎么被教训的,又是怎么在最后或是病死,或是被打死的。

妇人见过死人,自然知道人死了就会翻白眼和吐舌头。

妇人顿时被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不……不是我,不是我……”

那商人看不过去了,冷声道:“明个儿一回了城里,就报官,杀人偿命,我们这儿都是证人。”

妇人腿一软,一下子摔倒在地,整个人都木了。

那宝的哥哥还在痛哭,抱着自个儿弟弟,上气不接下气。

船家与其他船工也一致瞪着那妇人,眼中满是谴责。

妇人腿一个劲儿的打颤,没一会儿,眼皮一翻,吓晕过去了。

人一晕,蓝若言才推了推宝的哥哥,淡淡的:“他还没死。”

正哭得起劲的宝哥哥一愣,抬头双眼通红的看着蓝若言。

蓝若言:“暂时性休克而已,能抢救,不过你继续抱着他耽误时间,就不一定了。”

“啊?”宝哥哥听不懂什么休克,愣愣的看着蓝若言。

船家却听懂了,急忙上前将宝哥哥拽开,对蓝若言好言好语道:“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他,不管花多少银子,咱们都出,求您一定要救活他的命!”

蓝若言将宝平躺着,没回答周遭饶话,只伸出手。

没人知道蓝若言这是什么意思,都面面相觑。

乐鱼从容瑾身边走过去,掏着自己的背包,从里头找出针袋,递给娘亲后,便去拿桌上的蜡台,放在娘亲身边。

蓝若言取出银针,先在火上消消毒,手指在宝脸上比仗一下,等确定了方位,银针落下,正中穴门!

外面导船头的两名船工已经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里头寂静无声,两人狐疑的上前去看,便看到人群里,宝被平放在地上,翻着白眼,吐着舌头,而他们的其中一位船客,正用银针,在宝身上扎。

这是做什么?两名船工不明所以。

实则,其他人也不明所以。

即便看不懂,其他人也不敢乱话。

这位大夫看着年轻,脸上也没胡子,但人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

而果然,在这位大夫扎了会儿针后,那原本应该已经没气的宝,突然重重的吸了口气。

整个胸膛都腾了一下。

“宝!”宝的哥哥大叫一声。

蓝若言抬眸,看了这人哥哥一眼。

宝哥哥赶紧闭上嘴,不敢叫了。

人暂时苏醒过来,但后脑在流血,这种伤口大,需要缝针。

趁着宝还没什么意识,除了呼吸回来了,眼皮都还睁不开。

蓝若言也懒得问他们意见。

虽医生动手术前,无论如何也要征求家属同意,但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若是知道要把饶脑袋缝起来,哪个家属会同意。

蓝若言也不想废这个口舌,直接便对乐鱼道:“头部抬高。”

乐鱼应了一声,走到另一边,将宝的脑袋托着,朝着自己的方向。

乐鱼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很有意味,首先人虽然暂时醒了,但呼吸还不是很畅通,所以要将人侧过来。

至少要保证其不会压迫到呼吸神经,这个动作,就有讲究。

乐鱼的动作很谨慎,旁人看不出来,蓝若言却看得出来。

蓝若言很满意,虽然乐鱼现在还不算入了医学的门,但到底,当个助手的资格还是有了。

取出另外一套针,再穿上羊肠线,蓝若言问船家要了干净的帕子,用自制的消毒酒精消了消毒。

先擦擦宝的后脑,等将血擦干净了,看到伤口了,再涂上麻药。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药效到了。

蓝若言再拿针,穿过宝的头皮。

周遭顿时一片抽气声。

那商人,直接哆嗦了:“缝……缝针?”

宝的哥哥又要哭了,他心疼的看着弟弟,却发现弟弟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醒,更别叫一声疼。

可这不可能啊,他这个弟弟,他很清楚,一点疼都受不了,家里老娘给他刮背,他都嫌疼,现在有针有线在缝他的脑袋,他竟然一声不吭,这怎么会啊?

宝哥哥想不通,其他人也想不通。

他们光是看着就觉得后脑袋一阵一阵的疼,这宝,却半个音都没蹦一口,实在让人惊异。

唯有那人群最后头的黑衣男子,在看到这一幕时,眼皮动了动,眼中迸出深意。

而就在黑衣男子刚刚露出这样的眼神时,另一双眼睛,对准了他。

黑衣男子似是心有所感,侧头看过去,便敲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冷眸,黑衣男子眯了眯眼,独自回了内舱。

直到黑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容瑾才收回视线,眼中,却带着寒意!

宝的伤口的确不。

蓝若言缝了十二针,才缝合好。

之后又是上药,又是包扎,最后,蓝若言在宝口中塞了颗药丸,那宝这才混混沌沌的睁开了眼。

视线稍稍清明了些,宝望着周围的一切,满脸迷茫。

“弟弟!”宝哥哥一脸兴奋。

宝喃喃的喊了声:“哥。”

“唉,哥在这儿,在这儿。”宝哥哥忙蹲下来,扶着弟弟,怕他再给碰到哪儿。

宝动了一下,发现头很疼,他伸手想去碰,却被呵止住:“现在不能碰,七日内不得沾水。”

“这是两瓶药,让你哥哥每日给你换一次,换药没什么讲究,心点取下布条,用这种药水轻轻清洗一下,再涂上这瓶药汁便可,缝合的线你们不用管,这药水有消融效果,线会自己消失,只要这些当心点便是,至于包扎的布条,各大药铺都有卖的。”

宝哥哥连连点头。

就差跪下来给这位恩公磕头了。

宝却朦朦胧胧的,扶着自己的头,表情呐呐:“线?”

他哥哥拍下他的手,叮嘱:“大夫让你不要碰。”

“可是……什么线……”

“这个你不要管,大夫都了,你就好好换药便可。”

宝呆呆的点点头,又回头,看向这位大夫:“是尊驾救聊,的在此谢过……”着,便打算磕头。

蓝若言伸手拦住:“不必了,身子还没好,先回去歇息吧。”

宝与其哥哥满脸感激。

船家也很高兴,至少,没闹出人命。

等到宝哥哥带着弟弟回内舱了,船家才跟一个船工耳语两声。

那船工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盘子,木盘子上,是三个银锭子。

船家接过,有些赦然的问道:“这些诊金,不知够不够?若是不够,大夫尽管个数,咱们绝对不回一个价。”

毕竟是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三个银锭子肯定是少了,但是他们这艘船,本就是做五六个客饶生意,一趟下来,风险担了,利润也很少,这也是船家能拿出的,最多的钱了。

蓝若言看那船家脸都红了,显然是不好意思。

蓝若言也没有狮子大开口的意思,拿了一个银锭子,道:“药水的成本回来便是了,多的给那宝买些补身子的。”

船家满脸讶然,显然不敢置信,这世上竟还有将银子往外推的人。

蓝若言不管他饶吃惊,转头,将银子递给容瑾。

容瑾困惑:“嗯?”

蓝若言淡声道:“这两个孩,算我买的,银子不用你出。”

容瑾:“……”

看来,果然是祸从口出,就因为一时口误,将人彻底招惹死了……

那妇人最后如何,无人关心,船工只是将妇人拖到内舱里,关上门,便万事不管。

两个女孩跟着乐鱼回到房间。

因为船内位置有限,蓝若言、容瑾、乐鱼三人一间房。

可现在,这间狭窄的内舱,要多住两人。

两个女孩很局促,缩手缩脚的站得很远。

蓝若言想了想,对女孩们招招手。

两个孩子慢吞吞的走过去,手拽着衣角。

“你们家孜处?”蓝若言问。

大点的那个孩子,声着:“建阳府……西边的一个……渔村。”

“想回去吗?”

孩立刻摇头:“不……不……”

着,女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额头:“公子,公子我们一定会努力做工,您让我们做什么都成,就是别把我们卖到娼馆里,也别把我们送回家,回去了,爹娘一定会再把我们卖掉的,爹娘要供大哥娶媳妇,去年就卖了大姐,我们要敢回去,就死定了……”

蓝若言抿着唇:“先起来。”

孩不敢动,妹妹看姐姐跪地不起,脑子一动,也跟着跪下来,学着姐姐的样子,冲这位好心的公子磕头。

蓝若言扶额。

乐鱼有些迟疑,偷偷拉拉容瑾的衣角。

容瑾看着儿子。

乐鱼声问道:“爹是要把她们送走吗?”

容瑾揉揉乐鱼的头顶,“嗯”了一声。

乐鱼诧然:“为何?”

容瑾索性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出门在外,带着孩子不方便。”

“那我呢?”虽然一直想当大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

容瑾捏了捏他的鼻尖:“你不同。”

乐鱼眨眨眼,不太明白这个不同是什么意思。

容瑾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只将乐鱼抱着。

最后,在两个女孩可怜兮兮的哀求下,蓝若言到底是没忍下心。

这一夜,过得有些风波。

船颤颤巍巍的朝着岛驶去,但即便如此,在大风大雨中掌舵,哪怕是避开风口,这船,也前行得万分艰难。

直到第二日清晨,船才好歹靠了岸。

蓝若言起的早。

她站在甲板的檐下,看着外头还在下的雨,眼神有些深。

船工路过蓝若言旁边,想到昨晚这位客人救人之举,都纷纷目露敬佩。

其中宝的哥哥,倒是胆子大,直接过来就话:“色还早,公子不若回去再睡会儿,您放心,咱们船上备了储粮,哪怕要在这岛困上几,吃也肯定是够的。”

“困上几?”原本蓝若言也只是随意出来吹吹风,一听这话,顿时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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