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金南芸心翼翼的靠了过去,把笔墨纸砚拿到床边,对蓝若言道:“你写下来。”

蓝若言看了金南芸一会儿,起身,抱着纸,写了一行字——把蓝乐鱼找回来。

金南芸点点头:“保不准是与容都尉在一块儿,浮生,你去衙门找找容都尉,让容都尉把乐鱼带回来。”

浮生急忙应下,这就离开。

蓝若言将纸笔还给金南芸,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蓝若言这般沮丧的模样,金南芸还是第一次见到,顿时不出什么滋味,只能安慰道:“可能只是水土不服,所以喉咙有点干,你休息一下,或许就能话了。”

都来了好几了,现在才水土不服,又不是经期,错乱了可能会延迟。

蓝若言卷成一团,缩起来,不理任何人。

容瑾是被暗卫叫回来客栈的,回来的路上,遇到浮生,浮生着急忙慌的把事情都了,容瑾的脚步便更加快了。

而此时,另一边金南芸的房间内。

珍珠吃完了肉糜,咕咚咕咚喝了半碗猪血汤,一抬头,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便心情大好的扑扇着翅膀,在房间里东钻西找,终于,被它找到一个有油彩味道的大包裹。

珍珠高高兴心站在窗台,对着外面找伙伴。

接着,没过一会儿,一只幼鹰飞了过来,站在外头,声对珍珠叫道:“咕咕咕。”

珍珠:“桀桀桀。”

幼鹰:“咕咕咕咕。”

珍珠:“桀桀桀桀。”

交谈了足足好半,两鸟才达成协议。

最后幼鹰从窗户钻进来,刁起那包不重的油彩,飞出窗户,珍珠也飞出去,给苦力领路。

乐鱼在东盛客栈安顿下来后,便打开窗户,一直望着外面,等了好半,才看到一大一两只鸟儿,从远处飞来。

乐鱼赶紧挥手。

珍珠在空中叫了两声,幼鹰便精准的降落到乐鱼窗前,把嘴里的包裹,递上去。

乐鱼抱紧包裹,高胸跳起来:“珍珠,你太厉害了!”

珍珠谦虚的叫道:“桀桀。”

乐鱼又抓起珍珠好好的亲了几口,然后抱起包裹,跑到床上去打开。

珍珠以黑毛盖住脸红,它娇羞的低低头,正要跟过去,旁边的幼鹰对珍珠叫了一声:“咕咕。”

珍珠恍然一下,就飞过去,对乐鱼叫道:“桀桀桀。”

乐鱼听了,看看珍珠,又看看那只幼年的老鹰,然后起身,对楼下的二道:“二,来两只鸡。”

下面,很快就送上来两只烧鸡,乐鱼很给力的把两只鸡都给了幼鹰。

幼鹰试探性的叼走一只,不一会都吃了,又心翼翼的看着另一只。

乐鱼笑着点头:“嗯嗯,都是给你的,你吃吧。”

幼鹰又看向珍珠。

珍珠也点头:“桀桀桀。”

幼鹰这下高兴了,咕噜一下,叼起另一只,这次却没立刻吃完,而是叼着飞走了。

看着那硕大的鹰身子越飞越远,乐鱼瞧向珍珠,夸赞道:“珍珠你真厉害,我还以为你已经失败了,没想到你还是把油彩带来了,你的朋友这么大的身子,芸姨没有害怕吗?”

珍珠叫道:“桀桀桀。”

“啊,房间里没有人吗。”乐鱼很惊讶:“那人去哪儿了?芸姨和浮生姐姐都不在?”

“桀桀桀桀。”珍珠道。

乐鱼一顿:“你爹回去了?带走了芸姨和浮生姐姐?为什么?”

珍珠这次犹豫一下,才:“桀桀桀桀桀桀……”

大概因为这次要的话,是鸟语不好理解的,因此珍珠叽里咕噜了好大一串。

而随着它完,乐鱼的身子都僵了。

乐鱼木木的咽了口唾沫,不确定的问道:“你是,爹喝了口茶,然后,喉咙坏了,不能话了,现在,爹很生气?”

珍珠脆生生的点头:“桀桀。”

乐鱼脑袋一麻,趴在桌子上动不了了。

“桀桀?”乐鱼突然倒下,把珍珠吓坏了,珍珠急忙去啄乐鱼的耳朵,身子一蹦一跳的,很着急。

乐鱼闭着眼睛,苦着脸摆摆手,带着哭腔:“珍珠,我们可能不能在这里躲了,我们还是回曲江府吧。”

“桀?”珍珠歪头。

乐鱼立起脑袋,看着珍珠,鼻尖红了:“我下错药了,那不是迷魂丸,是……是哑丸……”

另一边,蓝若言的房间内。

容瑾坐在床边,看着那个把自己缩在被子里,鼓鼓的一团,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先出来。”

被子依旧一动不动。

容瑾伸手,这就要去拉被子。

里头的人却与容瑾拧上了,死活不让容瑾掀开。

容瑾蹙眉:“蓝若言,你别任性。”

里头一声没有,就是不撒手。

容瑾放手了,大掌盖在蓝若言突起的身子上,轻轻拍了拍:“乖,出来让我看看。”

被子下头之人动了一下,身子扭了扭,躲开容瑾的触碰。

容瑾无法,只能收回手,干硬的坐在那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是外面一点声音没有,被子终于动了一下,接着,被头的一面,偷偷先开一个口子,半只黑漆漆的眼睛露了出来。

一看到外面容瑾还在,蓝若言赶紧又把被子盖回去,还卷了一下,把自己裹得死死的,滚到床角边去。

蓝若言这别扭的摸样,看得容瑾低笑。

容瑾索性上了床,抱住蓝若言圆鼓鼓的身子,艰难的搂在怀里,低声道:“就看一下,一下?”

里头没动。

容瑾又道:“便是你又聋又哑,又丑又笨,我也不嫌。”

被子里的人抖了一下,估计觉得太肉麻了,到底活动了一下,把脑袋露了出来。

容瑾看着蓝若言和被子,此景就像一颗长着人脑袋的花卷,他失笑一声,指腹摩挲着蓝若言的粉唇,开腔道:“先张开嘴,我看看。”

蓝若言憋着嘴,不肯。

容瑾道:“乖。”

蓝若言这才不情不愿的张开。

容瑾拖着蓝若言的下巴,朝里头左右看看,道:“没有损伤,喉咙没坏。”

蓝若言又动了一下,艰难的伸出两只爪子,趴在被子边,对他动了动手指,解释。

容瑾看着蓝若言奇奇怪怪的手势,面露困惑。

蓝若言沮丧的低下头,又把手缩回去,再慢慢的把头也缩回去。

缩了一半,被容瑾止住道:“里头不能喘气,出来!”

蓝若言不管,还是磨磨蹭蹭的往里面缩。

容瑾道:“再比划一次,方才没看清楚。”

蓝若言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容瑾对她点头。

蓝若言这便不情不愿的又把手伸出来,这次把手伸出到手腕,完整的对他比划一遍——我中了毒,下毒的是蓝乐鱼!

容瑾道:“你中了毒,下毒之人是乐鱼?”

蓝若言一顿,吃惊的看着容瑾。

容瑾问道:“猜对了?”

蓝若言忙鸡啄米似的点头。

容瑾抬手摸了摸蓝若言的脑袋:“再一些。”

蓝若言便又比划了一大堆,然后双眼发亮的看着他。

容瑾不确定的挑眉,问道:“这毒是你以前无意制出的,从未用过,一直放在乐鱼的背包里。你没防备的喝掉茶水后,闻过那茶水,确定就是那个药,你要我帮你找到乐鱼。”

蓝若言激动的不得了,忙又是一阵殷切的点头,接着又比划。

“那药过了太久,你已忘了药方,要看到药丸真身,方能配制解药,你要我找乐鱼,拿药丸真身?”

蓝若言简直对容瑾惊饶理解能力叹服了,不愧是能当都尉的男人,总有一些地方不能解释的出色着。

蓝若言的意思传达出去了,也因为还有人看得懂她的手势,而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也终于肯从被窝里出来了。

容瑾看着被扔到一边的被子,却突然觉得,蓝若言若一直在里面,探半个脑袋出来,也……挺好的。

出了房间,容瑾即刻招来暗卫询问。

等到询问完了,一转身,容瑾就看到站在房间门口,一脸期待,正专注望着他的女人。

容瑾踱步过来,眸光隐藏着狡黠朝蓝若言道:“无人知晓乐鱼行踪。”

后面还没走的暗卫:“……”

蓝若言感到不可思议,用手势比划道——没人知晓?这些暗卫不是一直都在的吗?

容瑾点头:“但是乐鱼并非从正门离开。”

蓝若言回忆,这便联想到回来时,房间窗户是打开的,沉默一下,又比划道——外面你就没安排人守着吗?

容瑾摇头:“没樱”

蓝若言很是失落。

蓝若言倒不担心乐鱼会有危险,那个臭子的身手,加上有珍珠护着,基本不成问题。

蓝若言也不怕今日逃走的死士与其同伙找上乐鱼,若是找上更好,这两个死士身后都跟了一长串的暗卫,行踪,暗卫们都了如指掌。

今日犯了大错,乐鱼估计会躲一阵子。

以前在曲江府也发生过类似之事,不过当时乐鱼没钱,只是在付子辰的家里躲着……

嗯?

顿了一下,蓝若言突然转身,把房内的枕头掀开,看到下头原原本本的钱袋子,打开,翻看一番。

这一看,蓝若言一眼就看出,少了一百两。

臭子!

蓝若言在心里恨恨的骂道。

蓝若言抓着钱袋,回身对跟来的容瑾又是一阵比划。

容瑾领悟,道:“乐鱼拿了银子?嗯,我会安排人,着重调查全城的客栈。”

蓝若言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容瑾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就当歇歇喉咙。”

蓝若言也只能点头。

等蓝若言摇椅晃的回了房间之后,暗卫走上来,心翼翼的开口道:“都尉大人,属下方才是……”

“闭嘴。”容瑾五官冷漠的打断暗卫。

暗卫心头一跳,很是莫名,他方才明明告诉都尉大人,公子就在旁边一条街的东盛客栈,可是都尉大人却……

容瑾看着暗卫,严肃吩咐:“记住,公子的行踪还未寻得。”

暗卫虽然不解都尉大人为何这样做,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然后快速躲回暗处。

而东盛客栈内,吃了晚膳后,蓝乐鱼就坐在窗子边惆怅。

珍珠站在乐鱼面前,对乐鱼叫唤:“桀桀桀?”

乐鱼摸摸它的脑袋,闷闷不乐的道:“我爹一定气死了,我现在哪里也不能去,就是想出城也不校容叔叔的人,肯定已经将沁山府大大的主干道都设下了眼线,我一出去,保准就要被发现了。”

“桀桀桀。”

乐鱼点头:“找容叔叔倒是个办法,但容叔叔肯定也生气了,不定会立刻出卖我,你知道吗珍珠……”

“桀桀桀!”

“好好好,珍珠哥哥,珍珠哥哥,你知道吗,容叔叔最近很奇怪,总是帮着我爹,这颗头骨,要不是我抢得快,容叔叔都要骗过去,拿着讨好我爹了。”

“桀桀?”珍珠歪歪脑袋。

乐鱼抓抓头:“不是讨好吗?唔,讨好的意思就是,哄她开心……我觉得就是讨好,好了,你不要挑我的话,我学问不好,又不怪我,我爹都没专心教过我。”

“桀桀桀。”珍珠安抚两声。

乐鱼又撅着嘴,心情很差。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乐鱼想了想,起身走到床边,把自己的油彩和白森森的头骨拿过来,铺在桌子上。

乐鱼自言自语的道:“反正早晚要死,先做正经事。”

乐鱼着,就把油彩放到碟子里,搅合搅合,用毛笔沾着彩色液体,在头骨上刷。

“眼睛涂成红色的好不好看?”乐鱼问珍珠。

珍珠歪着头看了看,:“桀。”

乐鱼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审美被认同了,因为荧光油彩很有限,涂整个头是不够的,所以乐鱼取出一点,搅合进别的颜色,稀释一下,弄成另一种颜色的荧光效果。

然后,乐鱼就勤勤恳恳的刷头骨,眼眶是红色的,头盖骨是蓝色的,牙齿是绿色的,颧骨是黄色的,等到乐鱼都刷完,一颗七彩缤纷的头骨,就全上好色了。

乐鱼兴奋的将头骨放在窗口,等着吹一夜凉风,把油彩吹干。

将桌子简单收拾一下,乐鱼趴在窗口,一会儿看看月亮,一会儿看看头骨,过了很久,才叹息一声:“真希望这么好看的头骨,我爹能跟我一起看。”

珍珠跳到乐鱼的脑袋上,用乌鸦脑袋蹭蹭乐鱼的脑门。

乐鱼把珍珠抓下来,抱在怀里,摸着它的毛,:“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你陪着我……”

“桀桀!”

乐鱼:“珍珠哥哥,我是我爹要是一直不消气,以后我们会不会成为孤儿?”

珍珠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乐鱼:“桀桀?”

乐鱼道:“当然要考虑到,有可能爹不要我们了,是有这种可能的。”

珍珠:“桀桀?”

乐鱼:“当然也关你的事,你不是跟我一起跑的吗?而且油彩是你偷出来的,我们是同伙啊。”

珍珠:“……”

大概是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珍珠突然也惆怅了,整个鸟身子都软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倒在桌子上。

乐鱼戳戳它的尖嘴,却被珍珠生气的叨了一口。

乐鱼捂住手,很委屈的望着珍珠。

珍珠瞪了乐鱼一眼,转身过,拿屁股对着乐鱼。

乐鱼想去戳珍珠,珍珠猛然回头,豆子般的黑眼珠子,满含警告。

乐鱼停在半空的手顿住,堪堪的缩回。

因为无辜被拉下水,珍珠生气了。

虽然考虑到乐鱼一个人出门在外,它不要离得太远,所以不能离家出走,但它还是用整个身子,没一个眼神和动作,来表达它的不满。

最后乐鱼没办法,只能坐的远一些,眼睛,也从刚才的看看月亮,看看头骨,改成了,看看月亮,看看头骨,再看看珍珠……

而就在此时,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乐鱼精神一震,朝大门看去,试探性的问道:“谁?”

外面,安静片刻。

接着便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是我。”

那声音何其熟悉,乐鱼终身难忘!

乐鱼急忙跳了起来,蹭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面一身玄袍的清冷男子,站在那里。

乐鱼看着容瑾,容瑾看着乐鱼,一大一对视良久,倏地,乐鱼啪嗒一声,阖上房门,跑进来就开始大叫:“珍珠,收拾东西,快走,容叔叔找来了!”

一边这么着,乐鱼一边后悔,自己方才究竟怎么想不开的,明明听出声音是谁了,还跑过去开门。

果然是平时太熟悉了,条件反射了。

乐鱼手忙脚乱的将头骨重新包好,又拿好钱袋,打算从窗户离开,房门却在这一刻打开,乐鱼运起内力,飞了出去……接着,一道劲风刮过,等乐鱼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子悬空,整个人干巴巴的吊在窗子外,而他的后领处,一只男饶宽厚大掌,将他拽的牢牢的。

乐鱼默然无语,颤颤巍巍的回头去看。

这一看,便对上容瑾无奈却又冷漠的严肃眼神。

乐鱼一撇嘴,快哭了。

容瑾长叹一口气,将乐鱼抓了回来,抱在怀里。

大概是感觉到容叔叔没有很凶,乐鱼也卸下心房,然后扑在容瑾怀里,嘟着嘴:“容叔叔,我知道错了。”

容瑾拍拍家伙的后背,将乐鱼抱到椅子上,坐好。

乐鱼怀里搂着头骨,背脊缩成一团,心翼翼的看着容叔叔。

容瑾视线一转,又看向一旁的珍珠。

珍珠顿时僵了一下,然后扑扇着翅膀,飞到房梁上,把自己黑黑的身子,躲进黑色的阴影里。

容瑾抬手抚了抚额,有些头疼。

乐鱼抓抓容瑾的衣袖,心翼翼的问道:“容叔叔……我爹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容瑾神情严肃,看着乐鱼:“你爹现今无法话。”

果然是这样。

乐鱼身子一抖,把自己蹭吧蹭吧,慢慢靠近容瑾,最后谨慎微的挪到容瑾怀里,拉着容瑾的衣服:“容叔叔,我爹会打死我的。”

容瑾捏住乐鱼的鼻尖:“知道会是这样,还乱来。”

“我不知道。”乐鱼都要哭了,他打开自己的背包,往里面摸阿摸,摸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和一个红色的瓶子,递给容瑾:“我本来是想用红色的这个,但是用错了……”

乐鱼着,又把红色瓶子上面的字,指给容瑾看,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容瑾沉默:“你要下红色之药,却不知这药叫什么?”

乐鱼:“我不认识这个字……”

容瑾头更疼了。

乐鱼却锲而不舍的问:“这个字念什么?”

容瑾这才正眼看向那上头的标签,而后,默然。

“为何要下这红色之药,你以为这是什么?”

乐鱼干脆的道:“迷魂丸……”

容瑾摇头:“上面写的是,腐陵散。”

乐鱼一愣,然后瞬间瞪圆了眼睛。

腐陵散?能把人腐蚀的腐陵散?

乐鱼手一抖,红色瓶子掉在地上,咕隆咕隆的转了两圈才停下。

乐鱼眼眶红了,鼻子也红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不知道……容叔叔,我不知道……”

容瑾拍拍乐鱼的背,安抚,最后见乐鱼越哭越大声,只能道:“幸亏下错了药,对不对?但以后不许再犯同样的错。”

乐鱼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泡泡:“我爹……红色瓶子,是药效猛烈的……白色,是轻缓的……”所以最后虽然怀疑红色瓶子才是迷魂丸,但他还是选择了白色瓶子。

容瑾点头:“很好,你还记得你爹的嘱咐。”

可是记得有什么用,现在爹变成哑巴了,肯定会打死自己的。

乐鱼一下子觉得,没有前途了,世界一片黑暗。

看到乐鱼如此绝望的表情,容瑾摸着乐鱼的头发,道:“我会帮你。”

乐鱼吸了一下鼻子,看着容瑾。

“这两日你先在此躲好,若是有了消息,自会有人通知你。”

乐鱼想了想,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所以就点点头。

容瑾又;“不能乱跑。”

乐鱼继续点头。

“不能逛街。”

再次点头。

“珍珠的行踪也不能暴露。”

乐鱼看看房梁上的珍珠,正从黑暗中探出半个脑袋,然后“桀”了一声,又缩回去。

乐鱼就哽咽着声音道:“珍珠……也答应了。”

容瑾点头,将乐鱼抱到床上,为乐鱼展开被子,道:“先睡吧,快一更了。”

乐鱼被放进被窝里,被子太大,盖住乐鱼半张脸,乐鱼伸出手,掀开了一点点被头,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乐鱼深深的看了容瑾一会儿,然后软软绵绵的道:“容叔叔,能替我将头骨拿过来吗?”

容瑾起身,将桌上的包裹拿来,放在乐鱼枕头边。

乐鱼爬起来,将包裹打开。

容瑾本以为会看到一颗白森森,泛着冷气的雪白骷髅,却不想,看到的竟然是一个五彩缤纷,花里胡哨的……彩色骷髅。

容瑾这一瞬间,有些愣神。

乐鱼道:“容叔叔,能把蜡烛吹灭吗?”

容瑾迟疑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他还是一甩袖子,两道劲风打出,将房中所有的蜡烛,尽数熄灭。

然后,容瑾就彻底沉默了。

因为容瑾看到,眼前那五彩缤纷的头骨,竟然没有淹没在黑暗中,不只没有被淹没,它还发着荧色的光,那红色的眼眶,宛若鲜血,蓝色的头骨,神采奕奕,绿色的牙齿,闪得他眼瞳发晕,就连那黄色的颧骨,也如此光彩照人,引人注意。

容瑾,从没见过一个在黑夜中,能发光的……头骨。

更没见过一个,还会发出多彩光芒的……头骨。

容瑾觉得,若非自己提前有了预防,换做常人,冷不丁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被吓出什么毛病。

容瑾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将蜡烛都点好。

然后回头,就看到乐鱼一脸不舍的摸着彩色头骨,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全是依恋。

容瑾此刻又有了一种不详的预福

果然,下一刻乐鱼就抬起头,痛心疾首的将头骨推了推,满脸坚强的道:“容叔叔,这个头骨,我送给你了。”

容瑾:“……”

“我知道,在我与我爹之间,你很为难。我也知道,你们大人求人帮忙办事,是要送东西的,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已经是我身上最宝贝的东西了,我……送给你!”乐鱼完,眼泪都掉了下来。

知道为了这个头骨他费了多少心思,眼下却要凭空的送人,他如何会真舍得。

但是和头骨比起来,还是娘亲重要。

若是没有娘亲,一百个头骨他也……九十九个头骨,他也不要。

所以,为了娘亲,这个头骨是一定要牺牲的了,只希望它的新主人会对它好,会疼它,给它打蜡,抛光,每擦拭,好好保养,珍惜。

乐鱼觉得,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对这颗头骨比他更好了。

他很舍不得,但是舍不得也要舍得,挽回娘亲只能靠容叔叔,这点牺牲是必须的。

乐鱼痛定思痛,坚强的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毅然决然的将那在夜晚能发出彩色光芒的头骨,塞进容瑾怀里。

容瑾:“……”

“容叔叔,你一定要好好对它!”家伙哽咽,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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