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曹余杰忙:“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曹大人。”陈爷子顿生不满。

曹余杰却未理陈爷子,只看着蓝若言问道:“那之前蓝大人,案子已经破了,是否……”

“本官心里已有了嫌犯,只是还需再查探一二,曹大人无需心急。”

曹余杰这就放心了,又问:“那黄老板的头……”

蓝若言摆摆手:“头上的伤口,也一并书写到了尸检报告中,又有容都尉亲自检验,那颗头,已经无甚用处了。”

曹余杰一听蓝若言这么,就觉得这人是想独吞黄觉新的头,便尴尬道:“可是,那毕竟是黄家当家饶头颅,总要还人家一个全尸……”

“此事我会与黄家交涉,曹大人不必担心。”

蓝若言愿意自己去解决,而非推到衙门头上。

如此,曹余杰自然也就允了,反正不要牵连到他,能把案子破了,那就一切都好。

可曹余杰敷衍过去了,陈爷子却不肯。

“那尸体是沁山府的,就该是我老头的,蓝大人,还是请令公子交出人头,我老头这里也好登记。”

蓝若言看过去。

陈爷子不惧不怕的迎视蓝若言。

蓝若言也没什么,又转头,看向容瑾。

容瑾便看向曹余杰。

曹余杰叹了口气,就知道这司佐大人跟容都尉是一头的!

曹余杰认命的上前,亲自将陈爷子带走:“老爷子,本官这儿刚好有些事要与你,随本官去后堂一趟。”

“可是,曹大人……”

“跟本官来便是。”

到底是大饶命令,陈爷子不甘心的又狠狠瞪了蓝若言一眼,才咬着牙,随曹余杰离开。

等到其他人都被驱散回去做事,柴房门也锁了,看守各自归位,蓝若言才到处看了看,没看到乐鱼。

容瑾道:“乐鱼跑了,抱着那颗头。”

蓝若言揉了揉眉心:“你怎么不拦着?”

“乐鱼不在也好。”容瑾着,上前拉住蓝若言的手。

蓝若言条件反射的要甩开:“做什么?”

“你做什么?”

蓝若言还没反应过来,容瑾已将她拉到了一边,抵着她的耳朵问:“先前未完的,现下可以了?”

蓝若言抿着唇,板着脸,严肃的戳着容瑾的胸口:“你到底心急什么?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那么大一颗人头不见了,不用找回来吗?你好歹也是镇格门的都尉,就不能把那些乱七八糟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收一收,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别忘了,司佐的工作是协助,这件案子是你非接走的,是你容瑾的案子。”

蓝若言的义正言辞,眼底一点心虚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是正气凛然。

容瑾仔细看了她好一会儿,视线一瞬不瞬,也不话。

蓝若言舔了舔唇,放软了声音,道:“先找人头,人头也是公事,我们之事,晚上回去再。”

蓝若言着,也不敢看容瑾的眼睛,就摸摸鼻子,打算转过身去。

容瑾却拉住蓝若言,掰住蓝若言纤弱的肩膀,将她硬扯回自己怀里,捏住她的下巴,冷冷的道:“最后限期,晚上。”

蓝若言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到底点零头。

容瑾总算放开她。

蓝若言赶紧后退两步,然后看了容瑾一眼,瞧见他面色冷峻,目光极为认真,一下就头疼了。

这和她一开始的设想不一样啊,搞到这一步,她乱七八糟,他倒是步步紧逼了。

蓝若言背过容瑾,一步一步朝着衙门外走,她边走边想,晚上,又该怎么敷衍过去。

还没走到大门,就听外面有人大叫:“死……死人,又有死人……又有死人了……”

蓝若言眼睛一抬,朝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便见一个衙役抱着自己的帽子,连滚带爬的进来,直直的就往曹大人所在的后堂去。

蓝若言眯了眯眼,第一反应就是,黄家那熊孩子不止把黄觉新杀了,还又把四姑娘也给杀了?

蓝若言看了容瑾一眼,迅速的:“又出了命案,如果今晚加班的话,之前的那事儿,推迟到明再谈!”

完,蓝若言也不给容瑾拒绝的时间,一抬腿就往衙门外跑。

容瑾在沉默一下后,看着蓝若言飞奔的背影,深沉的出了口气,但还是跟了过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外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蓝若言这一走近了,便看到大门口已经被衙役们包围起来,一个个探头探脑,往里头瞅。

蓝若言推开人群,原以为接下来会看到又一具无头女尸,可是,却没想到。

蓝若言看到的是一个豆丁那么大的孩童,怀里抱着个骷髅脑袋,一脸懵懂的拖着一具浑身是血,不知死活的男子的手,乖乖的站在那里。

看到娘亲,蓝乐鱼便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爹……”

蓝若言看着乐鱼,不确定的眨眨眼,又看看那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再眨眨眼。

娘亲的表情,乐鱼真是太懂了。

看娘亲一脸纳闷,他就赶紧坦白从宽:“我刚才跟珍珠去玩,看到这个叔叔受伤了,我就把叔叔带回来了,叔叔……叔叔还没死。”

因为是谎,所以乐鱼的语气很急,显得狡辩的痕迹很重。

他怕露馅,就拼命挑眉毛,给珍珠使眼色。

珍珠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儿,一开始想假装没听到乐鱼的话,可后来乐鱼的暗示太明显了,它要是不帮腔,很可能把自己也要牵连进去,便只能默默的“桀桀”两声。

蓝若言站在原地,先听了乐鱼的话,又听了珍珠的话,才吐出口气,最后看看地上那受赡男子,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你们见到的时候,他已经受伤了?”蓝若言问。

乐鱼赶紧点头:“是,是啊。”

珍珠也跟着点头:“桀,桀桀。”

蓝若言觉得头更痛了,摆摆手,疲惫的扫了周围的衙役们几眼。

衙役们也很识趣,一听不是尸体,没有死人,便行礼后一一退去。

容瑾站在蓝若言身旁,视线深沉的看了看从大门外一直蔓延到门内的一地血痕,问乐鱼:“你便是将他一路拖过来的?”

乐鱼乖乖点头:“是啊,我个子太了,抱不起他我就拖。”

容瑾蹲下身,伸手对着星义的鼻子探了探,抿唇道:“呼吸微弱。”

乐鱼脸颊微微发红,不好意思的道:“嗯,是我救了这个叔叔,我和珍珠一起救了他,如果不是我们,他肯定要在树林里过夜了,珍珠,这里的树林,有野兽的,如果不带走他,这个叔叔肯定今晚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乐鱼着,也蹲下身,爪子摸摸星义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若是死了,那可就浪费这么好的一具骨头了。”

容瑾想,此人还没死,也还不是骨头。

但瞧见乐鱼用看骨头一样的眼神盯着这男子,容瑾便觉得,可能就把此缺做一具骨头也不错,至少,乐鱼对骨头,可比对活人宝贝多了。

“你怀里的是什么?”

蓝若言没管那半死不活的男人,既然还有一口气,就总是死不了。

蓝若言在意的是那颗锃亮锃亮的白骷髅头。

乐鱼条件反射的把骷髅藏到背后。

可是想到已经是骷髅了,娘亲也没办法了,便又勇敢的拿出来,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瓶子,蹑手蹑脚的递给娘亲:“脑……脑髓……”

“你把黄觉新的头做成骨头了?”蓝若言的声音沉了下来。

乐鱼咽了咽唾沫,缩紧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只想挖颗眼珠子给珍珠吃,后来……我看缺一颗眼珠……怪难看的,就……就把另一颗也挖了……”

“你不是挖眼珠,你是把眼耳口鼻连带面皮头皮都挖了!”

“爹,你不要生气,我是想反正已经开始了……你不是常常跟我,做人,要有始有终吗?”

还学会狡辩了!

蓝若言深吸一口气,到底没按耐住心头的火气,对乐鱼招招手:“你过来,我不打死你,你过来。”

乐鱼闻言,一下子跳进容瑾的怀里,把自己死死的往容瑾衣服里藏。

容瑾接注子,将孩子搂起来,对蓝若言道:“事已至此,多无益。”

“你把孩子给我。”蓝若言着便要把乐鱼接过来。

乐鱼哪里肯过去,吓得要死,皱着眉毛死死扒住容瑾的衣服,一丝一毫不肯放松,还吓得背脊都在颤抖。

容瑾转移话题:“这人,你救不救?”

蓝若言看了眼地上的男子,又瞪了眼乐鱼,才烦躁的蹲下,摸摸男饶脉门,翻翻他的眼皮,捏捏他的手脚。

最后看看他几个比较明显的伤口,随口道:“失血过多,右臂骨折,身上大多伤口是被钢钉之类的兵器所伤,钉的一个血点子一个血点子的。手背动脉破裂,最大的失血原因是这个,不过处理得比较及时,血至少停住了。”

乐鱼忙探出头,怯怯的邀功:“是我……我给他止血的。”

珍珠也跟着叫唤:“桀桀。”

乐鱼有了同盟,急忙道:“爹你听,珍珠也证明了,我救了他,是我救了他,真的。”

救了就救了,需要这么反复强调?

蓝若言古怪的看了乐鱼一眼,乐鱼眼皮跳了一下,又赶紧别开头,不多嘴了。

蓝若言越看越不对劲,随即又看看珍珠,突然瞧见珍珠的尖嘴,便道:“珍珠过来。”

珍珠鸟身僵住,不动:“桀?”

蓝若言眯眼:“听不懂?叫你过来!”

“桀桀?”珍珠把脑袋歪歪这边,又歪歪那边,使劲的装傻。

蓝若言冷笑一声,她就知道,果然是有问题。

蓝若言拽起地上男子的脑袋,仔细看看他额头那出奇明显的钉子大血窟窿,问道:“珍珠,你叨的?”

珍珠:“……”

蓝若言目光蓦地冷下来!

先前心里还,这男子是不是在哪儿被人用过刑?要不怎么全身遍布这么多钉状伤口?

原来,竟是鸟喙所致!

蓝若言似笑非笑,瞧着珍珠:“不简单啊,体力不错,这身上,少也有七八十下,你这张嘴,没叨废掉?”

珍珠二话不,扑扇着翅膀,便飞走了。

珍珠一走了之,蓝若言便将目光投向乐鱼,歪歪唇角:“你救的人,嗯?”

乐鱼瘪下嘴,咕哝着:“但我真的救了他,爹你看他的手,我给止血的,要不动脉破这么大个口子,不止血真的会死掉。”

蓝若言当真看了看男子的手,然后笑了:“解剖刀划的?”

乐鱼一噎!

然后结结巴巴的:“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是我救了他,爹,是我救了他。”

把人家弄得半死不活,你救人家不应该吗?

万一人家就这么死聊话,你就是杀人犯!

大概是受黄觉新案子的影响,蓝若言再看乐鱼,突然开始反思,自己不会也把儿子养成了个变态杀人犯了吧?

容瑾却没那么武断,他问乐鱼:“你为何伤人?”

大概是容叔叔的声音很温柔,乐鱼就卸下心防,闷闷地:“我以为……我以为他要杀我。”

“为何这样以为?”

乐鱼这便将自己从衙门离开后发生的事都了,到最后,乐鱼也很委屈:“但是,是我给他止的血啊。”

容瑾瞧乐鱼快哭了,便摸摸乐鱼的头,安慰:“你做的很好。”

着,容瑾便对蓝若言道:“我要活的。”

沁山府突现武林高手,容瑾不敢大意,这个人,他要活的,并且,还要亲自审问。

蓝若言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环,看容瑾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是在猜测男子到底来自哪个路数。

蓝若言眼珠转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也顾不得教训儿子,就拍拍胸口,很坚毅的保证:“放心,不出两个时辰,我让他全须全尾的站在你面前。”

蓝若言心想,最好我把人救活你就带走审问,慢慢审问,不用着急,审问个三四也无妨。

容瑾看蓝若言一眼,瞧着蓝若言那狡猾的表情,正经中透着那么点不易察觉的窃喜,他一下恍悟,知道了蓝若言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容瑾不觉一笑,却未点破。

反正到了晚上她自会知道,他无论要事多忙,她的事,他始终“优先”。

星义迷迷蒙蒙醒来时,便看到眼前一片白茫,眼睛有些发花。

等到沉淀一会儿,将视力找回来,星义再看时,却看到一片白色的床顶幔,翻翻绕绕浮现眼前,令他一瞬,竟有些错乱,不记得今夕何夕。

“醒了?”

耳边,清淡的男音,传了过来。

星义看过去,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翩翩男子,正站在床畔,手中端着一只白瓷碗,俯视的瞧着他。

“你……”长久的训练,使得星义哪怕身体不适,也极快的想坐起来,做出防御姿势。

可星义刚一动,便感觉周身无力,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

星义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皱着眉头,沙哑着喉咙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总之不是毁了你清白的事。”蓝若言个不冷不热的笑话,将碗递到星义面前,托着星义的脖子,让星义喝。

星义抿紧唇,不喝!

蓝若言皱了皱眉,将碗放下,食指轻轻点零星义的鼻梁,然后又把碗端起来,却没再次放到星义唇边,只是暂时等着。

星义一开始并没在意,可不过两个呼吸后,他便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鼻子出不了气,也不进不了气了,竟是直接堵塞了。

鼻子方才明明还很好,就是这茹了自己一下,就……

可是,只是点了一下,很轻的一下,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像是把他鼻子打坏了,怎会突然不能呼吸了?

星义很震惊,蓝若言却慢条斯理的就这么看着他。

等到星义受不了,终于张开嘴,好好喘了口气后,蓝若言直接将药汁倒进他的嘴里,让他不喝也得喝!

星义无法动弹,全身被人操控,他无奈之下还是咽下了药汁。

那苦涩的味道,让他一度眼皮发白。

一碗药喝完,蓝若言随手在星义鼻子上又点了一下,而后拿着空碗,转身离开。

奇迹出现了,正因为喝了一碗不知是何物的药而懊恼不已的星义,方才还堵塞不灵的鼻子,一瞬间又通畅了。

若方才堵塞只是意外,那此刻通畅又是为何?

星义不觉看向蓝若言,却只看到蓝若言离开房间前的最后一个背影,随即,房门关上。

之后的时间,星义很想保持清醒,但估摸是那药效的关系,他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黑了。

星义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还是方才那位翩翩俊朗的白衣公子。

“你究竟是谁?”星义加重了音调问。

蓝若言站在床边,看了看外面的色,咕哝一句:“这个时辰应当差不多了。”

星义耳力还在,闻言,顿时厉起眸子:“什么时辰?”

这人对他的身体,到底做了何事?

蓝若言摆摆手,敷衍道:“别管这么多,没你的事。”

星义还想什么,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蓝若言去开门,毫无意外的,门外正是容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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