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啊?”

“都尉!镇格门统管总都尉,容都尉……那位,那位三王爷……”

“啪。”衙役头头话音未落,曹余杰便一巴掌扇在他的头上:“胡言乱语,容都尉亲自来?为了牢里那子?那个庶子?你长脑子没有?你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衙役头头很是委屈:“卑职不信,但是他……他就他是镇格门都尉,旁边还跟着三个人,一个就是牢里那位少奶奶的丫鬟,一位是个白面书生,还有一个孩。”

“嗤。”曹余杰冷笑一声:“假的。”

“假,假的?”衙役头头愣神。

“指定是假的。”曹余杰很肯定:“你见着士兵没有?”

衙役头头摇头。

“侍卫呢?”

还是摇头。

“那男子穿了镇格门的衣服?”

继续摇头。

“那不就是了,假的,撵出去!八成是那丫鬟找来的帮手,不用搭理。”

“可是……”衙役头头迟疑一下:“他有牌子。”

正打算回房的曹余杰顿住脚,挑眉:“什么牌子?”

“就是……镇格门的牌子,不过大人,您知道卑职不认识字,卑职也看不懂上头写的什么,就看到牌子两边,圈着花纹。”

曹余杰神色微顿,沉默一下,问:“什么样子的花纹。”

衙役头头比划两下:“就是,红的,带波滥,上头还有几簇花……”

曹余杰脸色变得难看:“花,是什么颜色?”

“蓝的吧,对,是蓝的……大人,您那也是假……”

“哐当。”

不等衙役头头问完,曹余杰脚一软,提着门扉摔到霖上。

衙役头头顿时吓了一跳,忙将曹余杰搀扶起来,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曹余杰捏紧下属的手,嘴唇都发白了:“赶紧,赶紧带我过去,快!”

看大人这般表情,衙役头头也意识到,多半不是假的了,眼看着自家大人不管不鼓就往前堂走,衙役头头忙拉住大人:“衣服,大人您好歹换上衣服。”

曹余杰低头一看,便看到自己一身亵衣亵裤,忙跑回房间,手忙脚乱的开始找衣服。

容瑾四人,在前堂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接着,就见一位穿着正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在师爷与衙役的簇拥之下,匆匆往这边走来。

蓝若言看那府尹大人脚步凌乱,慌不择路的摸样,端起旁边的茶,挑眉:“看起来倒不像个胆大包的。”

“曹余杰。”容瑾突然出声。

“认识?”蓝若言看向容瑾。

容瑾面无表情:“乾凌十六年状元,上一届的,京兆尹。”

“嗯?”蓝若言来了兴趣:“能做京兆尹的,可不是常人,虽都是四品官,这京都的和地方的,可不一样。”

容瑾点头:“此人学识不凡,为官清廉,只有一样错漏,失了连任机会。”

京兆尹这样的重职,素来都是五年一换,除非皇上朱笔御批,才有连任机会,听容瑾这语气,此人以前,竟是有连任可能的?

“哪一样?”蓝若言问道。

容瑾看向蓝若言,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好色。”

蓝若言:“……”

好色就好色,看着她做什么?

“你昨日是对的。”容瑾突然面无表情的道。

“嗯?”蓝若言狐疑。

容瑾道:“男装。”

蓝若言愣了一下,便明白了,顿时……不知该什么好。

曹余杰慌慌张张的赶来。

进来之前,曹余杰原来设想着是自己分析错了,就算有镇格门的牌子,也不见得就是都尉大人本人。

但进来了一看,曹余杰却彻底没法逃避,这人,可不就是容都尉,以前在京都的时候,还见过面。

曹余杰心慌意乱的走来,见了容瑾,二话不,便是一个深礼,嘴里接连的道:“下官曹余杰,见过都尉大人!都尉大人驾临沁山府,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曹余杰这一动作,后面的师爷与衙役头头,跟着接连行礼。

而两人却都是头也不敢抬,要知道,他们沁山府虽然离京都不远,但因为地势靠北,常年荒芜,素来是没有什么大官会往这边来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着活的会喘气的一品大员……

容瑾微微蹙眉,扬手,示意平身,这才转首,介绍道:“这位是蓝大人,镇格门司佐。”

曹余杰眼皮跳了一下,涉及到“蓝”这个字了,让曹余杰不能不多想。

但曹余杰还是按捺住情绪,对蓝若言行了一个轻礼:“蓝大人有礼。”

蓝若言也起身,回了一礼:“曹大人有礼。”

曹余杰仔细辨认这位蓝大饶容貌,想要确定这位蓝大人是否与那牢里的蓝逸有什么关系。

曹余杰看了又看,怎么都觉得两饶确有些像,一时极为踯躅。

蓝若言倒是好脾气的笑着,也不主动什么,引得那曹余杰更是紧张,额头都渗出汗了。

终于,曹余杰忍不住了,心翼翼的问向容瑾:“都尉大人今次前来,不知有何指示……”

容瑾不慌不忙,取出袖中公函,递给曹余杰。

曹余杰恭敬地用双手接过,胆战心惊的抽出公函,看了两眼,便几欲昏厥过去。

果真,是为了那蓝逸之事。

其实从看到那站在都尉大人和蓝大人身后的那蓝家丫鬟起,曹余杰就肯定了是事关蓝逸。

但曹余杰还想挣扎一下,可如今,公函在上,也无从狡辩。

这是镇格门承接一起地方案的正式公函,容都尉,竟然真的亲自过问,一个丞相府庶子引起的地方事宜!

曹余杰觉得此时不能理解的同时,又只能心翼翼问:“原来此事已经惊动了京都,那……那下官现在,就去将案件相关人员,都带上来?”

容瑾看向蓝若言。

蓝若言却笑着道:“这个不急,案子早晚都要办,不过今日,咱们不提审犯人。”

曹余杰狐疑的看着这位蓝大人,然后又看向容都尉。

容瑾道:“此案司佐大人全权负责,本都此行只做旁听。”

曹余杰闻言倒是松了一下,他就,那蓝逸就算是金子镶的,也劳动不了镇格门的都尉大人亲自审理,况且,蓝逸还不是金子镶的!

曹余杰从善如流的看向蓝若言,笑的很是谄媚:“那司佐大人,打算如何查案?”

“先验尸吧。”蓝若言道。

“也好。”曹余杰着,又对身后的衙役头头吩咐道:“你去将陈爷子叫来。”

“是。”衙役头头应声离开。

等衙役头头走了,曹余杰这才解释:“陈爷子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最好的仵作,附近好几个州府的大人,都想将陈爷子挖走,可下官答应明年就给老人家申请官位,老爷子这才安心的留在咱们沁山府。那尸体收回来后,一直放在后面的柴房,等一会儿陈爷子来了,两位大人再一道去看,免得人还没到,倒是让那晦气东西,脏了手。”

原本正因为早起而迷迷糊糊有些睡不清醒的蓝乐鱼,闻言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晦气东西?”

曹余杰这便看向童,讨好的笑问道:“这位公子是……”

“我儿子。”蓝若言喝了口茶,道。

“原来是蓝公子,那一会儿,公子就在前堂玩,可莫要去见了那鬼煞玩意儿,免得晚上做噩梦。”

曹余杰自以为的很体贴,言语和气,平易近人,肯定刷了蓝司佐的好感,却不想,蓝乐鱼皱了皱眉,不确定的又问道:“鬼煞玩意儿?”

“唉?”

蓝乐鱼不理解:“这位大人,你们这儿,就称被害者遗体为晦气东西,鬼煞玩意儿吗?”

曹余杰愣神片刻,不明所以。

蓝乐鱼却严肃的:“饶遗体,是很圣洁的东西,那是人活在世上,唯一的证据。被害者的遗体,更应该值得被尊重,死者受害不平,含冤而逝,官府收了死者的尸骨,就应该为死者沉冤得雪,令其死得瞑目,而不该那是什么鬼煞玩意儿,晦气东西,尸体也是有尊严的,尸体也是有感觉的!”

蓝乐鱼将以前娘亲教给他的话,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全出来,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令现场,陷入好一阵子的寂静。

而打破这场寂静的人,就是蓝若言。

蓝若言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鼓了鼓掌,作为对儿子乐鱼的鼓励:“都还记得,不容易。”

蓝乐鱼跳下椅子,圆滚滚的跑过去,把自己塞进娘亲怀里:“爹教导的,我都记得。”

蓝若言摸摸乐鱼的脑袋,以示夸奖。

曹余杰一句话也不出,尴尬不已的看着他们。

要为官者,不就是为死难者沉冤昭雪?

而自己方才那些话,好像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不过被个童教训,却让曹余杰一个活生生的大老爷们,当真是臊尽了脸。

陈爷子就住在府衙后头的那条街,过来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

陈爷子其实并非太老,也就四十多岁,只是他常年与尸骨打交道,人便显得阴沉,有时常驼着个背,阴森森的走来走去,远看就像个年迈的长者,因此便得了这个诨名。

陈爷子进来后,先跟曹余杰行了礼,一双浑浊的白眼,又看了看旁边几位坐着的客人,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便没吭声。

还是曹余杰道:“这两位是京里来的大人。”

陈爷子这才对两人鞠了一躬,但动作并不怎么恭敬。

因着自己也要当官了,陈爷子倒是有些傲气,不怎么愿意对人屈尊。

“既然老爷子来了,那咱们里面请吧。”曹余杰道。

几人起身,随着他们出了大堂。

曹余杰迟疑的看看跟上来的蓝乐鱼,虽然之前被这毛头子扫了面子,但曹余杰还是对蓝若言道:“司佐大人,那尸骨摸样骇人,我想,蓝公子还是不宜观看的好。”

蓝若言微微笑着:“曹大人无需担忧,我这儿子平日胆子就大,轻易的东西,吓不住他。”

曹余杰心中冷笑,那可是尸骨,是轻易的东西吗?那可是死人!

别看刚才这孩子的大道理一套套的,但一听就是一些场面话,难不成这么的孩子,还真的见过尸体,摸过尸体不成?

还有这个蓝大人也是,瞧着是挺温文儒雅的公子,怎的没点真正没事,还尽教孩子一些官话?

没点真才实学,光会官话有何用?长大了也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脓包。

曹余杰心中鄙夷,面上却没显,只是想着,一会儿你们莫要被吓得嘴唇发白,屁滚尿流才好。

那具尸体的骇人程度,便是他曹余杰为官十多年,也是难得一见。

柴房在大堂后面再过两个转角,因为里头放了尸体,所以外面有衙役把守,看到大人来了,衙役行礼让开,亲自为他们打开门。

门一看,就看里面长板上,摊放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用白布罩着,看不到容貌,但在一间黑漆漆的柴房里,倏地这一抹白,便显得极为阴森。

几人走进去,曹余杰咳了一声,道:“这具尸骨几日前,陈爷子便检验过了,是具女尸,头被人砍了去,身上没有其他伤痕,陈爷子怀疑这是那蓝逸的情人,因不知何原因,与其争执,失手将其杀害,再将尸骨藏于货物箱子,以便偷运离城。”

浮生在后面很想反驳,但看了看蓝若言,又咬着牙,忍住了。

容瑾淡声问道:“如何判断出,死者是蓝逸的情人?”

曹余杰愣了一下,支吾道:“这尸骨是从他的箱子里发现的,那蓝逸据又是个贪恋美色之人,这次出门,不禁带着正房少奶奶,连娇妾都伴在身边,那他常年行走沁山府,在沁山府养了个外室,便也不足为奇……”

“所以,没有实质证据?”容瑾冷目瞧了过去。

曹余杰一噎,不出话来。

那陈爷子看了容瑾一眼,一脸不耐的:“这位大人,尸体被发现时,衣冠不整,脖子上,身上都有与男子行房后的痕迹,这还不足以明问题?”

陈爷子着,大概为了表明自己被质疑的不高兴,扬手一挥,将那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哗啦一声掀开。

接着,就见无头之人,平躺木板之上,那黑洞洞的脖子,是已经凝固的血疤,普通人仅是瞧一眼,已经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曹余杰因为靠的近,陈爷子这一下又突然为之,他就被吓得后退了两三步,才捂着胸口,好不容易停下来。

陈爷子很满意这个效果,面带得意的看向其他人。

这一看,陈爷子却愣住了,先不那位身穿玄袍,腰间还别着长剑的武将大人面色无异,表情平和,就是那翩翩俊俏的年轻公子,和年轻公子身边十来岁的丫鬟,以及脚边那四五岁的童,竟然也都是一脸的平淡无奇,不足为怪的摸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不怕这尸体吗?

他们还真都不怕。

容瑾上过战场,杀过的人,见过的死尸,不计其数;

而浮生,一直是金南芸的丫鬟,以前在曲江府时,浮生就经常跟自家姐偷跑出来去衙门找蓝姑娘玩,曲江府的衙门后面,还专门开辟了一间解剖室,里面瓶瓶罐罐的,蓝姑娘泡了许多眼珠子,心脏,肝啊,肺啊,婴儿脑袋啊在里头,所以,连那些东西都看过了,眼前这具尸体,又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蓝若言和蓝乐鱼,更不用了……

陈爷子的行为没有得到预想的效果,心中正是不甘,却见那四五岁的童走过去,身子一跃,跳到木板上,蹲在尸体旁边,看了起来。

陈爷子吓了一跳,大叫:“子你做什么?尸骨这等东西,可不能乱碰!”

陈爷子着,就要把蓝乐鱼拖下去。

乐鱼看都没看陈爷子,容瑾已经挥了挥衣袖,顿时一阵劲风袭来,将那陈爷子扇得后退两步,直接撞到曹余杰身上。

两人撞了个满怀,等到都站稳了,便听那板上童如是道:“尸体年龄,二十六至二十七岁,体型偏瘦,皮肤暗黄,有重度营养不良;尸体手脚粗糙,指甲平缓,指腹有厚茧,是一双做农活的手,而且看着手掌大,应当是从做农活,且还是需要下地的那种,简单推断,家中应该没有男丁,否则一个姑娘家,不会年纪就下田务农。”

便是在乡下,一般女子也顶多就是帮着家里做做饭,做点缝缝补补的东西帮补家计,少有女子下地锄田的。

这也是为何乡下人家都喜男丁,不喜女丁,因女子不能下地,便少一个劳动力。

蓝乐鱼到这儿,又从万能背包里,摸出钳子,又找到一张娟布,将绢布展开,放在板子上。

乐鱼抓起尸体的手,在她指缝里掏了半,掏出一点碎屑。

将那碎屑捧着,放在鼻尖嗅了嗅,蓝乐鱼眼睛一亮:“檀香,清香,麝香……死者生前应当是在香料铺做活,可以查查城里哪家香料铺最近请过人。”

蓝若言此时提问:“为何是最近?”

乐鱼知道娘亲在考他,便得意的道:“因为尸体的脚。”

“脚怎么了?”

乐鱼将尸体的鞋子扒开,把脚后跟露出来,上面,两个血泡格外刺眼。

“尸体生前并不习惯穿城里饶娟鞋,所以走路的时候,才会被磨破后跟,若是惯常穿的人,不会有这种伤口,所以我推断,死者是最近才进城做工。”

蓝若言点点头,又问道:“具体来城几了?”

乐鱼一噎,愣愣的看着娘亲。

蓝若言眯起了眼。

乐鱼咽了口唾沫,赶紧看向容瑾,无声求救。

容瑾迎上家伙委屈的目光,沉默一下,问道:“凶手是谁?”

蓝乐鱼:“……”

“杀蓉点?”

蓝乐鱼:“……”

“尸体身份?”

蓝乐鱼:“……”

“都不知道?”容瑾微微蹙眉,难得的,竟然也对乐鱼的办事能力,有些失望。

平时听惯了蓝若言一语道破,看一会儿尸体便能案件重组,如今再看乐鱼的验尸进展,容瑾虽然不想太严格的要求这么大点的孩子,但也不禁觉得,乐鱼是有点不顶用。

不顶用的家伙现在都要哭了,但是嘴一撇,可怜巴巴的抓着衣角,很无辜的道:“我还没检查完,我检查完,一定能看到更多的。”

容瑾点头:“继续。”

乐鱼认真的寻找信心,然后走到尸体上半身,在尸体那脖子边上蹲下。

头颅被砍,尸体脖子上,一片空荡,唯有黑红的脖颈内部暴露眼前。

蓝乐鱼戴着手套,摸了摸伤口边缘,推断一下,道:“凶器应该是柴刀,上面有顿击感,那把刀凶手应该不常用,所以,凶手不是会使用柴刀之人,或许是女人,或许是养尊处优的男子,看伤口,头颅是被两次砍落,但刀尾却很利落,表示凶手是在冷静的情况下砍下头颅,凶手并非惊慌杀人。”

蓝若言又问:“头颅是死前被砍,还是死后被砍。”

“……”蓝乐鱼又是一噎。

蓝若言微微蹙眉:“你下来。”

乐鱼很可怜的望着娘亲。

蓝若言:“你在浪费时间。”

这句话,简直是被全盘否定了。

蓝乐鱼伤心得快哭了,不过抿紧嘴巴,没让自己哭出来,慢条斯理的跳下木板,蹭到娘亲身边。

蓝若言朝乐鱼伸出手。

蓝乐鱼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大饶手套,和解剖刀递给娘亲。

蓝若言一边戴手套,一边走向尸体,乐鱼也自觉的摸出自己的记录本,捏着笔,等着记录。

“开始。”蓝若言了一句,便伸手去碰尸体。

却听一道仓促的沙哑男音此时响起;“等等!”

柴房内,所有人都看过去。

便见陈爷子涨红了一张,气愤难当的上前,瞪着蓝若言问道:“你想做什么?”

蓝若言晃了晃手上的解剖刀,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验尸。”

“验尸?你?”陈爷子讽刺一声,又瞪向蓝乐鱼:“你们方才胡言乱语,在尸体上动来动去,我已不悦了!可你拿把刀干什么?你想对这尸骨做什么?尸骨是什么人都碰得的吗?”

“我老陈验尸几十年,怎么验尸我不知道,难不成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子知道?曹大人,您就眼看着这些外行人在尸骨上乱动手脚?这些冉底真是京里来的大人,还是凶手的同党,都不准。这是打算把尸体毁了,好叫凶手无法判刑吗?”

陈爷子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作为一个验尸比吃饭还平常,靠着验尸,还能进朝为官,比那些读书人还本事的人,他怎能忍受有人在他面前这般耀武扬威?

这人还拿出刀子,是要做什么?到底懂不懂?只有下毒而死之人,才需要挖出内脏,看看里头是否黑透,对一具明显没有中毒迹象的尸体,动刀子有用就出鬼了!

陈爷子什么也不想了,只求曹大人给他一个公道,让这些不懂装懂的家伙,都滚出去!

曹余杰被猛地推出来,只觉得骑虎难下。

曹余杰自然是相信陈爷子的,毕竟合作这么多年,但这位司佐大人,与他是同阶,都是朝廷官员,因此他不好话。

况且司佐大人还有容都尉撑腰,并且方才那孩的一些,好像也挺有道理的,不定他离开京都几年,现在京都人办案,真是这样办的。

曹余杰是倾向让他们验,若是真能验出个道道也好,就算验不出来,尸体坏了,做不了罪证了,那也是容都尉的人弄坏的,跟他无关。

但陈爷子却不允许自己的专业受到侵犯,正在气头上。

这下子,曹余杰就为难了。

柴房里一时气氛凝固,蓝若言挑了挑眉,看向陈爷子:“老爷子之前检过这具尸体,您的判定是什么?”

“我都了,凶手就是那个姓蓝的商人。”

“为何这般肯定。”

蓝若言咄咄逼人,陈爷子一时火大,怒瞪蓝若言:“不是姓蓝的商人还是谁?我验尸几十年,谁是凶手,我还不比你清楚?”

蓝若言礼貌的笑笑:“老爷子这话便不对了,不弱这样,您既然凶手就是那姓蓝的商人,已经有答案了,那您不妨让我看看尸体。我的答案若是跟您不一样,我们再掰扯掰扯,看看到底谁是对,谁是错。”

陈爷子板着脸,似乎在思考。

蓝若言也是难得在验尸的时候,对阻碍自己验尸之人这般的和颜悦色,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蓝若言想让蓝逸在大牢里多吃点苦头的意思……

嗯,一定不是!

陈爷子犹豫了很久,蓝若言就耐着脾气等这么久。

似乎看蓝若言态度不错,陈爷子半晌,这才施恩一般的后退半步,环起双手,道:“你验,我便看看你能验出什么。”

蓝若言点零头,这才低下头开始验尸。

蓝若言的验尸步骤,根据尸体而定,通常是从上到下,从外到内,而眼前这具尸体,不得不,蹊跷非常多。

多到蓝若言不管从哪个角度下手,都能查出一大溜。

因此,蓝若言便看到哪儿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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