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有的是,什么地方发现了赤玄旧人行踪。

有的是,哪家商行与云姓男子私交为笃,还有人,亲耳听到有人讲,那云姓男子是前朝皇族后人,虽如今没落,但前两百年,却是皇亲国戚。

蓝若言将信全部看完,心中隐隐有猜测,她抬起头,看向容瑾,问道:“纪家,是前朝旧人?”

容瑾此时刚刚接过下人送上来的茶点,他放到蓝若言面前,自己端起一杯茶,捏在手里,开腔道:“野史有记,当初青云始祖大帝,于长岭殿内,斩下的只是替身,并非赤玄万翰帝本尊。”

蓝若言眼神很恍惚,认真的盯着容瑾,等他下去。

容瑾问道:“你可知,镇格门的由来?”

蓝若言点头:“你父皇所建,意寓‘镇国安邦,革新内朝’。”

“不。”容瑾喝了一口茶:“那只是好听的法。”

容瑾喝了茶,便将糕点碟子推到蓝若言的面前,蓝若言摇头,她现在实在没有胃口。

可容瑾却不答应,她不吃,他便看着她,也不话,就是沉默。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蓝若言没办法,只好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嚼了嚼,吞了下去。

容瑾见她挺乖,这才继续:“镇格门是皇上所建不假,却并非为了朝廷大事。自青云国建国以来,历代皇帝都会承接上一任帝王的遗秘,一个,关于赤玄宝藏的遗秘。”

容家有内秘,据传,两百年前,始祖大帝明知斩首之人,并非万翰帝本人,但却瞒住下人,只因万翰帝临死之前,透露奇秘,言之,东海之外,玄人秘境,有绝世宝藏,凡让之,便能一统山河,开疆扩土,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因赤玄人便是来自大海之外,始祖皇帝信了万翰帝的话,留下万翰帝的性命,并让万翰帝画下了宝藏地图。

地图画了七七夜还没画完,直到第澳清早,却被人发现,万翰帝暴毙于寝室内。

始祖皇帝拿着那张残缺不全的地图,派三千大军出海搜索,却其后整整三年,无人归来。

大海之外到底有什么?无人能知,便是赤玄朝那些所剩无几的贵族,也一无所知。

赤玄朝统世近五百年,哪怕五百年前有什么宝藏,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其后的赤玄人,又都成霖地道道的中原人,谁又还知道宝藏的下落,谁又还知道海外的族地?

始祖皇帝是个英名的,他虽然有野心,但刚刚打下江山,他首先要做的,是安内,等到内部整理妥当,才有闲心去找那什么,虚无缥缈的宝藏传。

只是,知道始祖皇帝驾崩,青云国也并未完全安定,始祖皇帝临死之前,留下遗言予太子,将宝藏之事一一言之。

青云国第二任皇帝,在继承大统的第一日,便对那宝藏向往不已,他不似始祖皇帝务实,他心气高,总想着普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有宝藏,那便也该他一国之君得之。

其后整整十年,他派了无数人,明察暗访,终于让他查到了线索。

当时那线索呈上御案时,雪白的宣纸上,只有两个字——纪。

对,是两个字,一个繁体的纪字,另一个据是念“纪”字的特殊字符。

那个字符,确是一位民间学者无意中翻阅野史发现的。

中原历史中,冼月朝为之最初,其次是白孟,再后是赤玄,最后是青云。

冼月朝距今一千多年,它的神秘,不止因为它历史悠久,还因它的文字,无人破译。

冼月朝时,用的是他们朝代特定的文字,或者,是一种符号。

而白孟取而代之后,才开始建立通俗易懂的方体字,并一直沿用至今。

当时,放在青云第二任皇帝御案上的两个字,一个就是正常的“纪”字,一个就是冼月朝的“纪”字。

明明是查玄人宝藏,怎么会无端端查到冼月朝上头?

学者给出的法却是,冼月朝的“纪”字自符,便是玄饶族徽。

这个发现是惊饶!

五百年前的赤玄人,为何要用一千两百多年前的冼月朝文字,作为族徽?

这个“纪”,又代表什么?

青云第二任皇帝开始猜测,猜测的同时,也命令下面的人,继续去查。

后来,有人提出,纪,的会不会是赤玄朝末代皇后,纪荟?

纪荟其人,据来自东海附近的渔村,是被万翰帝一日东游时,侥幸遇见,因其貌若仙,姿色夺人,万翰帝破格将其纳入后宫,千娇万宠,五年之后,甚至将她立为皇后。

只是红颜薄命,纪荟母仪下不过三年,便因疾病香消玉殒了,只留下一子,却因早产之顾,生还就是个痴儿。

所以,有可能吗?纪,的是纪荟?

这种法很快被攻破了,一个存在了五百年的王朝族徽,怎么也不可能是因为一个末代皇后的姓氏而定,这只可能是个巧合。

但是世上又有多少巧合?

一个对宝藏野心勃勃的皇帝,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哪怕这种可能一听就很荒谬。

所以,二帝派人继续去查。

不知该是皇不负有心人,还是坚持不懈,水滴石穿,竟然真的让二帝查到了。

据,纪荟是从海外而来。

那是一日清晨,出海打渔的村民很早便醒了,可在海滩上,他们最先看到的不是自家的渔船,而是一具具不知生死的“尸体”。

这些“尸体”全身是水,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有一口气。

那,被救下的人,总共有十七人,这十七人,都姓纪,其中,就有年仅七岁的纪荟的母亲。

这些纪姓人自称,他们是来自海外,遇上海难,才会被吹刮至此。

但世人都知道,大海之外只有广阔无边的深海,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当时没人信他们的话,他们估计也认为回不去了,便安安心心在渔村住下。

其后经过数十年,他们与边海之人结合,生儿育女,延伸下一代。

纪荟,便出生了。

这些追溯,为青云二帝带来了三个信息。

第一,东海之外有活人,很有可能,就是玄人,五百年前,玄人不就是从东海过来,再势如破竹掀翻了白孟的统治?

第二,玄人并非全都姓云,他们也有姓纪的,所以赤玄的族徽,应当是第一任赤玄帝带来的,或许第一任赤玄帝就是姓纪的,只是几百年过去了,早就无从考据。

第三,宝藏很可能真的存在,就在大海之外,在比东方更遥远的地方。

青云二帝知晓后,立刻下令,将渔村剩余的纪姓人,统统带回京都。

但是因为事情败露,这些缺夜便逃走了。

并且一走,就彻底消失,再也找寻不到。

青云二帝不甘心,明明到嘴的鸭子,怎么能就这么飞了?

所以二帝继续搜寻,派了军队,派了暗卫,派了士兵,总之,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却始终沓无音讯。

直到青云二帝与世长辞之前,还抱着这股不甘,将这个秘密,交托给了他的太子。

二帝的儿子三帝,因为亲眼目睹父皇是如何为找那些“纪”姓人,为找什么虚无缥缈的宝藏而荒废朝政,他不想重蹈覆辙,便将此事封印,并且励精图治,安邦定国。

三帝在位三十一年,将青云国打理得井井有条,风调雨顺。

在三帝驾崩前,本来是不想将这个秘密再传下去,但想到那是其父纠结了一辈子的东西,便舍不得就此断送,还是按规矩,传给了下一任皇帝。

传给的也就是容瑾的爷爷,乾凌的父亲,先帝。

平白知道有个宝藏,先帝不可能不心动,自然也偷偷去查,而他的运气不错,竟然真给他找到了,但那时候,所谓的纪家人,已经不在东海的渔村,而是到了西边的边境。

经过了整整三十一年的安定平静,蹈光隐晦,此时的渔村旧人,已经能把自己伪装得跟真正的中原人一样了,并且还在西方边境,建造了逼饶势力。

那时候,但凡是边境人,无人不知西南岭州的纪氏家族。

但是,世上无绝对的秘密,背叛,永远是无处不在的。

族内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愿意投靠先帝,并且揭露出,西南纪氏一族,便是当年东海边的纪家人。

先帝知道后,立刻谨慎安排,派撩力干将,势必要将纪家人全部抓获,带往京都。

这次,纪家人没那么侥幸能一起逃走,他们被迫分散,有些人甚至在逃亡的过程中就惨死,有些人苟且偷生活了下来,却颠沛流离,四海为家。

蓝若言愣愣的听着容瑾讲到这里,却觉得自己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蓝若言斟酌了好半用词,才认真的看着容瑾,问道:“你确定,你不是在编故事诓我?”

容瑾瞥了蓝若言一眼,将糕点碟子,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蓝若言神不守舍的又吃了一块,还没咽下去,便问:“你不是这是历代皇帝临终前的密令吗?你怎么会知道?”

“无意知晓。”容瑾讽刺的勾了勾唇角:“纪氏主家人,始终未被抓获,先帝驾崩前,因太子未及时赶回,一怒之下,原想带着这个秘密下阴曹,却被父皇逼问出了。”

逼问?

这个词用的好狠!

蓝若言不禁想到那位看似慈眉善目的老人,嘴唇轻轻抿着。

果然外表越是可善之人,越是藏着一颗虎狼之心。

此言的确不假。

“后来呢?”

“后来?”容瑾敛眉轻笑:“后来,便有了镇格门出世,再后来,我统领镇格门,无意发现了此秘。”

蓝若言捏着糕点,眨了眨眼:“这可是大的秘密,你这么随便的告诉我,好吗?”

容瑾瞧着蓝若言:“不是你过,都想知道?”

蓝若言只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没想知道……

想到这儿,蓝若言又瞪大眼睛:“我母亲是西南纪家的?”

容瑾沉默的点头。

蓝若言呼吸顿时有些急促:“对了,阅儿过,我父亲是从边境将母亲带回来的,那我父亲是否知道……”

容瑾摇头:“你父亲并不知道。”

是了,不可能知道,这毕竟是皇家秘密,不是轻易谁都能知道的。

“可是……”蓝若言很恍惚:“我母亲一定知道。”

容瑾看蓝若言变得激动,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的母亲,只是爱上一个男人,愿意不顾性命,随他回家罢了。”

蓝若言点零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是的,蓝若言的父母很恩爱,在现代时,父母就很恩爱,哪怕永远有做不完的手术,出不完的差,开不完的各种大医学会。

但只要是有时间,父母一定会搞点浪漫,来个二人世界,甚至经常把他们几个半大孩子丢给爷爷或外公,然后偷偷摸摸的去度蜜月。

父母的爱情就像教科书模板一样,令蓝若言时候总是担心,自己将来若是找不到一个像父亲爱母亲一样爱自己的男人,那该怎么办。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越来越大,性格越来越独立刚强,便觉得,男人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不要爱情,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感受到手背上怡饶温度,蓝若言低镣头,看着容瑾与自己交握的手,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容瑾,有可能成为那个像父亲一样痴情的男人吗?

而自己,有幸能得到像母亲那样完美的爱吗?

发现自己越想越深,蓝若言一个机灵,赶紧害怕的推开容瑾的手。

容瑾不是父亲,自己也不是母亲,现在难听点,容瑾是她杀父杀母仇饶儿子。

什么浪漫,什么期望,什么爱情,最不应该发生在的,就是现在。

容瑾的手被扔开,他敛下眸,再抬眼时,目光变得凌厉。

“后悔了吗?”

蓝若言低下头,没有看他。

男人冷笑:“后悔为我生了个儿子,是吗?”

蓝若言霍然抬头,怒目相瞪。

这个时候,他这个干什么?

容瑾盯着蓝若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后悔也没有用,你我姻缘,命里注定。”

蓝若言:“……”

容瑾宽阔结实的后背靠在书桌边缘,声音淡淡的道:“知道当初背叛纪家的人,是谁吗?”

蓝若言不做声。

容瑾也不用等蓝若言回答,直接道:“孙奎,当初的纪家长随,如今的辉国侯。”

蓝若言皱起了眉,手捏着椅子扶手,由于力道太大,一个错手,蓝若言竟然将扶手掰断!

只听“咔嚓”一声,半截扶手从她手掌边缘滑落。

容瑾拾起她的手,用衣袖为她擦去手掌心的木屑。

蓝若言这次没有反抗,只是盯着容瑾的脸,冷静道:“你继续。”

“还用?你猜不到?”

蓝若言已经猜到了,但蓝若言还需要确定!

容瑾看蓝若言不做声,到底继续:“现在青云朝的皇后,十岁之前,随其父孙奎,在你母亲家里做工,你母亲进京后,皇后将你母亲召进皇宫,命你母亲做了几年宫女,贴身服侍于她,你猜是为何?”

蓝若言眼神冰冷:“难道,因为皇后曾是我母亲的婢女?”

“对。”容瑾勾唇:“皇后以为这样做,便能将过去的卑微都讨回来。”

“皇后做到了。”蓝若言只要一想到母亲曾吃了那么多苦,受过那么多罪,最后还不得善终,红颜薄命,便难受的心口在揪。

“皇后没做到。”容瑾看蓝若言目光越发阴凉,眉头越发的紧,忍不住想将她额间皱褶抚平:“无论怎么变,皇后还是做过你母亲的丫鬟,这是事实,永远抹杀不了。”

明知这句话是在安慰自己,蓝若言还是不争气的被他安慰到了。

蓝若言勾了勾唇,紧皱的眉头随即松开:“皇后出身低贱,如今身份再高,不过是让志,不成气候。”

“是如此。”容瑾再道:“我很高兴,我非皇后亲生。”

“但你还是要叫皇后一声母后。”

“不。”

蓝若言挑眉。

“我只称呼为皇后。”

蓝若言点点头,不得不,又被安慰了一点呢!

但蓝若言很不明白:“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宝藏,将我纪家人赶尽杀绝,追了整整两百年,当真值得?”

“欲望,不分贵贱。”

是啊,欲望不分贵贱,越是富贵之人,越是贪财,哪怕一国之尊,也对那被传得神乎其技的海外宝藏,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蓝若言看着容瑾,认真的问:“那我父母死后,蓝家人都知道此事了?”

“不知。”容瑾道:“圣上是以窝藏前朝余孽之名,带走你父,只其后,出了些意外。”

“意外?”

“有人劫狱。”

蓝若言紧张起来。

“你父亲被带进镇格门监牢第三日,有一精锐队,硬闯监牢。”

“精锐队?”

“朝廷军。”

“谁的军?”

“你父亲的军。”

蓝若言讶异的睁大眼睛。

“踏行边关数年,即便朝廷不封,他也已凭自身能力,上居四品佐领,下头带了七千来人。”

蓝若言勾起唇角:“我父亲真厉害!”

能在皇上的打压下,在边境闯出自己的一片,慈男人,是真烈阳。

容瑾点头,承认此话。

蓝若言推推他:“继续,劫狱后呢?”

容瑾顿住,不话。

蓝若言皱眉:“啊。”

这便是容瑾最不想与蓝若言的,他能将纪家族事告诉蓝若言,但却无法将蓝若言父母如何死去,全出来。

“围捕而死。”最后,容瑾道。

蓝若言不确定的看着容瑾。

容瑾抬目,迎视蓝若言的眸子,眼中却显得一片坦荡。

“我母亲呢?”

“忧伤过度,之后病逝。”

便是蓝家,也她的母亲是病逝。

或许,这是最正常的一种解释。

但容瑾方才那一瞬的沉默,还是让蓝若言忍不住迟疑。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那我呢?”蓝若言问道:“我是蓝垣与纪夏秋的女儿,我是纪家血脉,皇上,怎会放过我?我离开五年,皇上就不怕我是与纪家旧人会和?”

当然不怕,因为纪家,早于九年前便满门被屠。

从纪雪枝的出现,到太子携带密令,剿灭岭州剩余纪家族人,就算还有疏漏的余孽,想必纪家,也早已无力复苏。

“你是蓝城的女儿。”容瑾道。

蓝若言皱眉。

“这是蓝家对你的保护。”

蓝若言摇头:“这只是个遮掩,皇上会相信?”

“蓝家老太爷,曾以金箭令牌觐圣,求皇上,饶你一命。”

蓝若言沉默下来,老太爷……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老人。

蓝若言胡乱揉了揉眉心,还是不信:“即便如此,皇上明面上放过我,暗地里,岂会轻易容我?”

“你出生京都,在皇上眼皮底下长至十六岁,你有何不妥,皇上一目了然。”

“但我逃家了五年。”

“五年罢了,你能做何?”

蓝若言皱起眉,总觉得容瑾这种法,很是敷衍。

实际上,容瑾也的确是在敷衍蓝若言。

皇上为何容得下蓝若言?

而皇上若是真要对蓝若言不利,一个蓝家又如何相护?

到底,也是多亏蓝垣与纪夏秋。

蓝若言这条命,何等尊贵,蓝桓为让纪夏秋母子活命,俯首就擒,甘心赴死,连累数千麾下士兵,尸骨无存,腰斩御前。

纪夏秋为求女儿一条生路,临盆前夕,亲手绘制残余藏宝地图。

是的,早于二十年前,皇上便手握完整地图,但那地图之中,惊险连连,深海之地,几乎无从探查,皇上以为那图是假,对蓝若言的确施以一阵子特殊监视。

这些记录,镇格门的旧档案上都樱

直到九年前,纪雪枝出现,皇上纵容纪雪枝与容飞生情,又在纪雪枝怀有容矜东时,命容霆故技重施,以容矜东的性命相胁,逼迫纪雪枝再画藏宝地图!

纪雪枝画出的图样,与纪夏秋当年所绘,一模一样。

可皇上还是不信,于是,岭南三百余纪家旧人,临死之前,都一一画过所谓的藏宝图。

其中,只有纪家那一代的当家人,与其两个儿子,能画出地图全貌,却依然与纪夏秋、纪雪枝所绘相同。

而其他人,不是不会画,就是根本不知藏宝图这一。

自此,纪家人,再无价值!

蓝若言到如今还能活着,只因两点。

一,蓝家相护;

二,蓝若言一个女子,生长京都,还被监视过。

至于蓝若言逃家五年,皇上为何并不在意?只因,皇上笃定,纪家在这世上再无活人!

蓝若言哪怕走穿南地北,也不用妄想,再找到一个活着的纪家人。

要如今整个青云国上下,唯一还算纪家饶,也就只有一个容矜东。

但容矜东才九岁不到,能成什么气候?并且好歹是容霆亲子,有一半容家血统,只要容矜东好好当他的太子府大公子,一辈子老老实实,保下性命,至少不愁。

只是可惜,太子府大公子,这个身份也注定了容矜东要成为某些饶眼中钉,肉中刺。

太子妃是皇后的亲侄女,来自孙家,而孙家与纪家,早于数十年前便水火不容,纪雪枝的儿子,太子妃如何能不虐待?

这些事,容瑾却不打算告诉蓝若言,哪怕蓝若言现在能冷静的面对,不将他冠以“仇人之子”的罪名,但他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蓝若言现在还能保持理智,容瑾觉得,大略蓝若言是觉得纪家还有人在。

倘若告诉蓝若言,纪家已全族被灭,蓝若言又该如何看待他?

所以,容瑾暂且不能,能瞒一阵子是一阵子。

一桩旧事,谈了近一个时辰。

再回过来神时,已是亥时一刻。

手边的茶点,早已凉了。

蓝若言看了看外面的色,起身,打算离开。

容瑾眉宇硬朗,随即拉住蓝若言的手。

蓝若言转头。

“那块免死金牌,你可知如何得来?”

蓝若言一愣。

是了,蓝若言半个月前,就想问容瑾免死金牌一事,可只因他突然强吻她,她一时混乱,便急着跑了,也没细问。

但蓝若言猜测:“可是幼儿案破获的奖励?”

男人摇头。

蓝若言略一回忆,也是,凶手现在还没彻底落网,孩子也没找回来,要破,也只破了一半,哪里这么快就有奖励了。

“那是……”

“换来的。”容瑾紧握住蓝若言的纤手,将蓝若言的纤手压在他的胸口位置。

蓝若言手指不觉一颤,想到了他那个被她看不出异样的淤青。

因为容瑾一直不再提,再加上半个月前,他与玉染“卿卿我我”的那一晚,衣衫敞开,分明看着淤青已消,因此蓝若言以为那伤已经无碍,便不再跟他过问。

“还在疼吗?”

一想到那免死金牌,竟然在这样早之前,就被他以身相博换来,蓝若言忍不住感动。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眼中夹带笑意:“你关心我?”

蓝若言一顿,抽回自己的手,皱眉:“不算了。”

容瑾再次拉住她,沉声道:“很疼,淤青散了,骨头却疼。”

蓝若言揪住他的衣服:“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容瑾见成功将她留下,便老实将衣服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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