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蓝乐鱼却又凑近去一些,还伸手抓住李君的衣角,噙着一双水润的瞳眸,道:“叔叔,你能跟我些蓝家大姐的事吗?”

李君莫名其妙,眼睛稍稍转了一下,果然看见那边容瑾也依旧抬着头,正看着他们这边。

所以,到底是这孩想知道,还是容瑾想知道?

不过打听谁不好,怎么偏偏打听蓝家大姐?

那位脸可是烂的都不能看了,莫非三王爷的口味这样重,不爱如花红颜,偏巧喜欢这种另类的?

容溯就在李君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蓝乐鱼的问题,他垂下头,瞧着这孩子认真的脸,又偏头,看了看前方的容瑾,最后看向李君。

李君有些尴尬,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将衣服从这孩的手心里给拉了出来,才道:“我不认识蓝家大姐,你若是想知道,去问旁人吧。”

蓝乐鱼鼓着脸,双腮圆圆的:“叔叔你方才明明提到了蓝家大姐。”

“提了,不代表认识,我不认识她。”李君着,突然起了一个坏心眼,偷偷压低了声音,指着容溯:“他认识,他是蓝家大姐的未婚夫婿,往后就是蓝家大姐的相公。”

一言出,容溯手上的杯子重重砸在桌上。

容溯横眉瞪着李君,李君摸摸鼻子,笑嘻嘻的:“本来就是,你不是把退婚书搞丢了?”

蓝乐鱼不知道未婚夫婿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知道,未来的相公是什么意思,乐鱼呆呆的张大眼睛,看看李君,又看看容溯,最后猛地跳起来,短短的手指指着容溯问:“你你你你……你是她的相公?”

容溯眼底的黑气都快凝聚成墨,偏李君还在一边唯恐下不乱:“对,他就是。”

“李君!”容溯冷斥。

李君皮糙肉厚的躲远一些。

蓝乐鱼简直惊呆了,这个人竟然是娘亲的相公,那他是自己的谁?爹吗?

想到这里,蓝乐鱼觉得自己都快摇摇欲坠了,的身体轻轻晃着,眼看就要摔倒。

“你……你真的是……她的相公?”乐鱼鼓着最后一口勇气,颤颤巍巍的问道。

容溯面色阴寒冷厉极了:“不是。”

不是?

蓝乐鱼松了口气,好好的匀了一下呼吸,才问:“真的不是?”

“了不是。”容溯语气很差,仿佛与那种女人搅合在一起,便是大的耻辱。

蓝乐鱼听这个叔叔一再反驳,身子总算稳住了。

乐鱼又看了李君一眼,显然不满这人竟然逗自己,乐鱼生气的哼了一声,又眼神复杂的看了容溯一眼,才又跑回容瑾身边。

方才的话,容瑾自然也听见了。

蓝乐鱼一到容瑾怀里,就嘟嘟哝哝道:“谢谢地,容叔叔,他他不是蓝家大姐的相公,不是就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容瑾摸摸乐鱼的脑袋,深邃视线,却幽幽地又看了容溯一眼。

容溯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敲与容瑾四目相对。

两人彼此打量,又继而错开视线。

容溯与蓝若言的婚事,五年前便闹得沸沸扬扬,容瑾以前并不关注,可现在,却不得不关注了。

看来,他得做些什么了。

“容叔叔。”

怀里,软糯的声音响起。

容瑾低下头,就对上蓝乐鱼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

“我不会泄露我爹的行踪的,那你老实告诉我,我一会儿是不是能看到她?”

蓝乐鱼被明香惜香带走后,就去调查过,他知道那辆马车是于文府的,里头坐的人是于文府的老夫人,姐,和蓝家的老妇人与大姐。

娘亲姓蓝,那娘亲现在必然就是在蓝家,还当了大姐,虽然当个什么侯门贵族的大姐好像很金贵,但蓝乐鱼却不媳。

他只觉得娘亲以身犯险,查什么案子,肯定很辛苦,心里就只有舍不得。

方才听旁人议论蓝府大姐,乐鱼就下意识的想打听,结果听到的话险些吓了他一大跳,不过吓完他却又开始想娘亲了。

今日进宫,听容叔叔是为了选妃,蓝乐鱼来只是凑热闹,并且听那个什么郡主也会参加选妃宴,他就不乐意容叔叔娶那个母夜叉一样的女人,所以非要跟着来。

但是若是今日进宫的女子,都是要参加选妃的,那娘亲岂不是也……

蓝乐鱼这么想着,就认真的抓着容瑾的衣袖,问:“容叔叔,我爹一会儿,也要在这里相人结亲吗?”

容瑾摸摸乐鱼的头,让他好好吃饭。

蓝乐鱼却根本吃不下去,一张脸愁成一团。

实际上,蓝若言今日会进宫,容瑾也很惊讶。

但之后听到东市街口的事,容瑾便了然了,出了这样大的事,蓝家老夫人身子又金贵,身边没个会医的人陪着,蓝家的男人,怎么放心蓝家老夫人就这么进宫。

哪怕宫里有太医,皇后娘娘身边也有医女,但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人,用起来也不放心。

对面席位靠后的位置,于文尧剥了一盘瓜子,放到严裴手边,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那个孩子,还真当不认识你了。”

严裴抓了一颗瓜子,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淡淡道:“我们本来就不熟。”

“那你把那红血丸给我。”

“不给。”严裴眉毛都没抬。

“固执。”于文尧很不满的嘟哝:“既然你们不熟,那红血丸我拿去查验查验又怎么了?你这么替他掩护,是何必。”

严裴不话了,默默的吃着瓜子。

于文尧看言裴那沉默不语的摸样就闹心,叹了口气,又看看他的脸色:“你确定今不会犯病?”

严裴挑起眼皮:“吃了那药后,现在发作的时辰已经长了许多。”

以前一日要发裁几回,若是遇到变的季节,发作十来回都有,从早上到晚上,都是煎熬。

但自从吃了那个红血丸,发病的次数,就大大减短了,刚开始是一只发三四次了,后来一就只发一次了,再后来,两才发一次。

严裴昨发作过,今,应该是不会发了。

所以于文尧邀严裴来参加选妃宴看热闹时,严裴才没有推拒,若是以前,严裴定不会出院子门,他这身子,就是多走两步恐怕也要命。

关于严裴的发病次数越来越少一事,于文尧也知道,这让于文尧更加好奇,那个红血丸里头到底放了什么,怎么就能有这样大的奇效?

严裴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作为好兄弟,于文尧一清二楚。

而现在的好转发生的这样快,吃了才几药,就好了这么多,那是药还是仙丹,或者,有什么副作用?比如以前的五石散?

于文尧对那红血丸始终不能信任,他眼睛一撇,瞥到严裴腰间的袋子,眼神又深了些。

却不想,严裴似有所感,抬头对上于文尧的视线。

于文尧哼了一声:“看看也不行!”

严裴将那袋子取下来,塞进自己的怀里,再把衣领拉好,才:“现在看吧。”

藏得两个边角都瞧不见,还看什么?

有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兄弟,于文尧一阵憋闷,却还是:“那孩子不是容瑾的儿子,虽外头都这样,但他亲爹我认得,是上次艺雅阁那个,虽不知容瑾为何愿意让这对父子借他的名头。但无论如何,这对父子都算是来历不明。”

“如今这孩子的父亲还不见了,眼下他跟着容瑾,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上次我寻上门去求见,想要探听一二,结果被撵了出来,至今也没琢磨透什么,我与你知己一场,这群人行为诡谲,又是镇格门里头的,我尚且看不出个一二,你这个十几年不出门的,更是不懂人心险恶,反正,谁为你着想,你自己清楚,那红血丸,你不给我,往后真出了什么事,我看到时候你怎么哭。”

严裴慢慢吃着瓜子,一口菜没沾,就这么左耳进,右耳出,摸样悠然极了。

于文尧看严裴这油盐不进的,狠狠瞪他一眼,最后却只好闭嘴。

严裴这固执的性格,他是彻底见识了。

男人间的宴席,没有女人那么多花眨

女人聚集多了,个个争妍斗艳,手段层出不穷,博皇后娘娘欢喜的,当众献艺的,就怕自己平凡了,让人轻看了去,男人却更懂得审时度势,加上大部分都是同朝为官的同僚,相交起来,自有一套准则。

因此,倒是没生什么趣事。

这么静静的吃了一顿,看下头的舞姬跳的腰都要断了,终于,在未时二刻,内宫传来消息,是女子们都用完膳,正往御花园走。

那边既然结束了,这边自然也就结束了。

太子终于来零精神,谴退了舞姬们,对下头道:“膳食将毕,御花园中准备了赏花宴,大伙儿,一道去看看吧。”

这话便是暗示,那边女眷们已经准备好了。

男子们开始交头接耳,好几个世家子弟,也开始整理衣冠,意图在佳人面前,挣得一个好面子。

五王爷容飞已经吃酒吃得有些多了,这会儿太子正叫了人来给他拿帕子醒酒。

但容飞却不乐意,还撒酒疯:“我压根就不想选什么妃,选了有什么好?像皇兄这样,成日在太子宫里困着,一回去,就对着皇嫂那张脸?”

太子听着他念叨,微微皱了皱眉:“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容飞怪笑:“皇兄敢,你是喜欢皇嫂的?皇嫂是长得好看,人也贤惠,可那是皇兄喜欢的吗?皇兄喜欢什么样的,我还不知道?母后挑了一个母后中意的,皇兄这太子妃,是给母后选的,还是给自己选的?”

意识到容飞真的喝醉了,太子愁了一下,差人去取冰水来。

下人很快凿了冰块过来,太子亲手将锦布沾了冰水,再一面子盖在容飞脸上。

容飞被冷气一激,身子一抖,人懵了一些,但到底是不话了。

太子将锦布掀开,看容飞眼神空洞,浑浑噩噩的瞧着自己,叹了口气,对壤:“将五王爷送到太子宫去歇息片刻,申时过半前,必须让他醒酒来!”

宫人们急忙应下,一个个这就伸手,去扶着人高马大的五王爷起身。

等五王爷被送走,太子理了理被冰水沾湿的袖子,才道:“走吧,去御花园!”

立刻有太监在前头带路,太子走在最前头,太子的身边,一左一右,左边是容溯,右边是容瑾。

三人是兄弟,但平日除了政事,却嫌少话,此时要走许久,后面一些权贵子弟,都是三三两两,边议论边走。

前头三位王爷,却冷着三张脸,谁也不搭理谁。

太子夹在中间,多少有些不舒服,心想这个时候容飞若是在,肯定不会这样尴尬。

但容飞不在,太子咳了一下,也不想这样憋着,便开口:“阿溯喜欢什么样的?”

容溯挑了挑眉,目视前方的道:“贤良的。”

“那容貌呢?”

容溯瞧了太子一眼,分不清太子是故意问这一句让人联想到毁了容的蓝若言,还是无意言之。

太子的确是无意言之,他哪怕是真好奇那位蓝大姐,但以他的城府,也不可能当众这种话来挤兑容溯。

尽管都传容溯在朝中顶了太子半边,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但在这私下,双方还是各自维持着脸面。

就算当真想将对方处之而后快!面上,也是半点不显,更不会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平白落人话柄。

所以,太子就算想在某些地方打压容溯,却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毕竟在朝中斗得再厉害,那也只能一个政见不合,但私下若是也争锋相对,那便是兄弟不睦。

父皇,可是一点不喜他们兄弟不睦。

容溯没看出太子脸上的深意,便收回目光,淡淡的道:“容貌,不究。”

不究吗?

太子冷笑,不究你娶的那些美貌姬妾是来做什么的?

七王贪色,这几乎是京都上下,全城皆知的事。

还能出自己不在乎女子容颜这种话,太子都觉得,他这位七皇弟,脸皮厚的有点不可思议了。

旁边的李君闻言,也忍不住想笑,但他不敢笑出声,最后只能慢行半步,躲在后面偷偷笑。

太子像是没看到李君的动作,又转头问另一边的容瑾:“阿瑾呢?”

容瑾怀里抱着蓝乐鱼,在外面,蓝乐鱼向来不喜欢自己走的,能被抱着,他绝对不肯下地。

此刻蓝乐鱼圈着容瑾的脖子,也正看着他家容叔叔,好奇的眨巴眼睛。

太子看着孩子讨喜,倒是让他想起了他的那位庶长子,一时伸手,去碰了碰蓝乐鱼的胳膊。

蓝乐鱼狐疑的看着他,想了想,伸出莲藕般的手指,抓住太子一根手指,那暖暖的温度,让太子忍不住笑起来。

“叫什么名字?”太子问道。

蓝乐鱼乖巧的回答:“乐鱼。”

“离?”太子皱眉,看了容瑾一眼:“离字,可不是好意头。”

蓝乐鱼愣了一下,才听懂这位不认识的叔叔,竟然嫌弃他名字不好听,他顿时记仇的放开太子的手指,缩回容瑾怀里,赌气的道:“我的名字我爹取的,我爹,黎代表黎明,我出生就代表了光明与希望,我的名字可好听了。”

完,还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太子顿了一下,又看向容瑾,无法想象,这样铁骨铮铮的男子,竟然会出这么肉麻的话,什么黎明,希望,那不是女人才喜欢的?

不过这也足以看来,容瑾是当真喜欢这个孩子。

这么想着,太子眼眉动了一下,便能屈能伸的道:“算是大伯错了,大伯给你道歉,乐鱼,转头看大伯一眼。”

蓝乐鱼听他道歉了,这才扭头,施舍般的看他一眼。

可其他人,却完全呆住了!

后面但凡听到太子这句话的,眼神都不自觉深了起来。

就连容瑾和容溯,都不禁看向太子。

太子竟然会自称大伯?

弟弟的儿子,他自称大伯本是没有错,但到现在,这孩子在明面上也是叫容瑾为容叔叔,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那太子此刻这句话,是给这孩子立了名吗?

无名无份的,就这么突兀的给立了名?

就算太子诚心给三王爷这个面子,愿意认容瑾的孩子为皇家子嗣,但这孩子是个庶子吧?

庶子,哪里有这样的面子,能让堂堂太子,放下尊贵,亲口认这个亲?

便是太子平日对他家自己的庶子,都是不亲的,怎的对外饶庶子,倒是给了这样大一个面子。

容溯心思转变,想到朝中,即便容瑾经常与太子有所争执,但的确两饶关系,却比其他人好。

明面上,大家都觉得,容瑾是站在了太子那一边,只有容溯知道,这两人私下来往,却少之又少,看着怎么也不像一条路上的。

容溯是觉得,这两裙像是互相利用,太子利用容瑾的权势,在朝中笼络人心,容瑾利用太子的人脉,在朝中培养势力,将来这两人,必有一战。

但是现在,看太子这和睦温情的摸样,容溯一下子不确定了。

这两人,莫非关系当真不错?

那若是如此,他之前筹谋的法子,只怕就不能用了。

这么一想,容溯下意识的看向李君。

李君此刻也回了神,看看太子,又看看容瑾,迟疑一下,他刚要话,就听容瑾开口:“皇兄言过。”

太子却是笑:“阿瑾与我,有何客气的。”

容瑾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下,对蓝乐鱼道:“还不多谢大伯。”

蓝乐鱼并不知大伯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不叫叔叔,就叫伯伯,那应该也没错,便放下成见,闷闷的喊了一声:“多谢大伯。”

太子温和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蓝乐鱼:“初次相见,大伯也没什么见面礼送你,这块玉佩大伯戴了些时候,也算是值点钱,你且拿着。”

众人看着那玉佩,只见那紫色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生出几丝潋滟光辉。

周围又是一阵呼吸声,容溯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期间,有人声询问:“那个紫玉,是不是就是去年太子诞辰,皇上所赐的那块?”

“紫玉矜贵,素来难寻,成色这么好的一看就是贡品级的,你以为随便都能找到?太子当真爱重,竟将这样的东西随便给了一个孩子,看来太子与三王爷……”

“嘘,别了。”

议论声从鼎沸,又慢慢降下。

太子却置若未闻,他看蓝乐鱼不接这玉佩,偏头便看向容瑾。

容瑾深深的看了太子一会儿,才拍拍乐鱼。

蓝乐鱼这才伸手去接过,乐鱼拿着玉佩,看着上面的光圈觉得很好看,就问:“这个真的很值钱吗?”

太子被他童言童语逗笑:“自然。”

蓝乐鱼顿时望向容瑾:“那我能卖掉吗?这个玉佩,能卖多少钱?”

太子:“……”

众人:“……”

容瑾轻笑一声,捏捏蓝乐鱼的鼻尖:“贪财。”

蓝乐鱼耸耸鼻尖,手里捏着这块紫玉,追问:“到底能卖多少钱?我的药材要用完了,想再买点。”

容瑾道:“缺什么,让明叔给你备便是。”

蓝乐鱼心虚的摇摇头,看看周围好多人都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凑到容瑾耳边了句:“我把我爹的几样极品草药用了,那个很贵的,一株都要一二百两,我用了六株。”

完,蓝乐鱼又警惕的跟容瑾道:“你不能告诉我爹。”

旁人不知道这两“父子”在什么悄悄话,却看容三王爷笑了一下,温柔的道:“没事,让明叔给你备,这玉佩是大伯送你的,不能卖掉。”

蓝乐鱼有些可惜,但还是点点头,并且投桃报李的:“那我把玉佩送你,报答你?”

“不用。”

蓝乐鱼很高兴:“容叔叔你真好。”着,再搂着容瑾的脖子,在容瑾脸上亲了一下。

太子在旁边,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玉佩是他送的,得不到家伙一句好不,家伙居然还寻思着要把他的玉佩卖掉。

容瑾不过随便劝了两句,看这孩子感激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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