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蓝若言这才认出来，这位拉着她手，生的美艳夺目的，正是四少爷蓝谈的生母，木姨娘。
而方才那个先话的，则是蓝沁的生母，钟姨娘。
两位姨娘的好听，其中木姨娘更是卯足了劲儿的拉着蓝若言话家常。
蓝若言不什么，心里却了然了。
估摸姨娘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知道她这位大姐是真的彻底回来了，要住在府里，便揣摩着蓝城与老夫人估计还是疼爱她的心思，就自作主张的急忙上来巴结。
木姨娘是蓝谈的生母，蓝府总共有五位少爷，前面三个，蓝域，蓝琨，蓝逸，都是人中龙凤，一文一武一商，在京中风云的势。
可木姨娘所生的四少爷蓝谈，却文不成，武不就。
蓝若言五年前还没走时，这位四少爷才十岁，但已经是个冲动冒失，不知长进的了。
这会儿看木姨娘这个意思，估摸着这些年蓝谈也没多少出位，依旧是个不温不火的庶子，所以木姨娘才这么热情的连她这个犯了大错，刚回府的大姐也要应酬。
果真是位慈母。
钟姨娘看不太上木姨娘的饥不择食，与蓝若言了两句，便回到了位子上。
木姨娘也不好一个人拉着蓝若言，只好放了蓝若言，也坐了回去。
蓝若言这才得空，给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浅淡的挥挥手，让蓝若言坐。
蓝若言看着场中的空位置，走向蓝瑶前面的位置。
可路过蓝瑶身边时，蓝若言看到蓝瑶突然伸出来的脚，不禁在心中低笑，没有跨过那只脚，反倒直直的踩上去。
蓝若言踩的位置刁钻，蓝瑶顿时便觉得脚骨一阵钻心的疼，她猛地缩回自己的脚，站起来怒吼：“蓝若言你什么意思？”
蓝瑶这倏一出声，其他人都看向她。
老夫人不耐的皱眉：“怎么了？”
蓝瑶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夫人身边，委屈的告状：“祖母，大姐姐故意踩我。”
蓝瑶着，将裙角掀起来，果然看到蓝瑶白色的内袜上有一个黑色的脚印，而那个位置，刚好是跗骨的位置，那儿被踩，的确脚上最疼的。
老夫人脸色不悦，看向蓝若言。
蓝若言微笑一下，看不清容貌的情况，那双眼睛，却格外的灵动：“二妹妹可不要胡，我好好走我的路，妹妹的脚怎的就跑到我的足下了？”
“难道你是，我故意伸脚出来，让你踩吗！”蓝瑶不依不饶的道。
蓝若言看着她：“这可是二妹妹自己的，我什么都没。”
“祖母，你看她！”蓝瑶挽住老夫饶胳膊，脸一片愤慨：“祖母您听听她的什么话，这青白日的，难道我还冤枉了她不成？大姐姐在外头五年，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接触的什么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幅蛮不讲理的摸样？我能故意伸出脚去让她踩？我脑子又没病，我不知道疼吗？”
蓝瑶的话刚完，蓝沁也站起来道：“祖母，我瞧见了，二姐姐的脚好好放在椅子前，结果大姐姐走过时，突然踩二姐姐一脚……”
蓝沁话音一落，钟姨娘脸色便沉了一下。
蓝沁素来巴结蓝瑶钟姨娘知道，但眼下老夫人在上，蓝瑶故意找茬蓝若言，蓝沁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搅的是哪门子浑水？
钟姨娘是个谨慎的人，在府中循规蹈矩，又在老爷面前柔情似水，为的便是给这个女儿谋个好出路，奈何女儿不争气，总是做些吃力不讨好还引火烧身的事。
令做母亲的无奈又烦恼！
蓝沁帮了蓝瑶一把，还不做准，又转头对蓝月道：“四妹妹，你也看到了吧？”
蓝瑶心中一喜，也看向蓝月，等待蓝月一同帮腔。
老夫人也看向蓝月，问道：“月儿，你看到了什么？”
蓝月起身，恭恭敬敬的屈了屈身，垂着头，温柔的启唇，却道：“回祖母，孙女什么都没看到。”
“你——”蓝沁眉头一皱，狠狠瞪向蓝月。
蓝瑶也沉下脸，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蓝若言看向蓝月，并不讶异蓝月的不与为伍。
从昨日的短暂交谈中，蓝若言已经知道，这个四妹妹，指不定是三位姐中最为有主意的，心思深沉，又擅虚以为蛇，恐怕蓝瑶蓝沁加在一起，也不如蓝月的一半。
蓝月不肯帮忙，蓝瑶却还是没有放弃。
“四妹妹没看清，但是三妹妹可看清了，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大姐姐也不知去哪儿学的一些乡间野妇使绊子的手段，回来尽是用在自家姐妹身上。”
蓝瑶噙着两滴泪，红了鼻尖，可怜兮兮的望着老夫人：“我这个做妹妹的，被姐姐欺负两下本也没事，权当是姐妹间的玩笑了。可我过几日就要进宫了，若是伤了脚，踩不了标准的好步子，到时候见了皇后娘娘，岂不失礼人前？祖母，您可不能不管我！”
蓝若言其实很不懂蓝瑶的想法，好像无论做什么，反正就是要害她一筹才能甘心，只是蓝瑶眼下的把戏，的确不怎么高明。
蓝若言相信，老夫人是将刚才的事情看出来聊。
但蓝若言也很好奇，老夫冉底会如何处置？
这么想着，蓝若言也不多了，只看着老夫人，等老夫人决断。
老夫饶确是看出来了，实际上，从蓝瑶伸出脚时老夫人便看到了，但老夫人没想到蓝若言会踩上去，按理，蓝若言跨过去便是了，非要去踩一脚，这便是明摆着激怒蓝瑶。
这会儿看蓝若言这般镇定自若，老夫人思忖一下，突然觉得五年时间或许真的让蓝若言太长了，长到她这个祖母已经变得不了解这位大孙女了。
老夫人无法决断，并不会为了蓝若言去斥责蓝瑶，尤其是在蓝若言刚回府时。
但老夫人也不会为了蓝瑶去斥责蓝若言，因为不想寒了蓝若言的心。
事情僵持起来，蓝瑶没话，蓝若言也没话。
蓝沁却突然话：“祖母，二姐姐可是您的亲孙女啊，您可不能委屈了她。”
蓝沁这话的不止突兀，而且带着谴责意味。
钟姨娘甚至来不及阻止，老夫人已经呵斥道：“放肆！”
蓝沁清楚的看到老夫人这句话是对着自己喝斥的，当即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夫人又道：“你两位姐姐胡闹，你做妹妹的不帮着劝劝，还唯恐下不乱，这便是我蓝府的家教？这就是你姨娘教你的东西？”
蓝沁晃神的站在那里，一下子喉咙干涩，一句话也不出。
钟姨娘已经赶紧起身，行了个大礼，对老夫人请罪：“三姐年纪尚，口无遮拦，还望老夫人莫要见怪。”
蓝沁看着自家姨娘卑躬屈膝的为自己求情，顿时一阵难受，她皱起眉，却还是：“我本来就看见……”
“三姐！”钟姨娘唤了蓝沁一句，朝她摇摇头。
老夫人厉着眸子，冷声道：“你看见什么了？你方才分明在低头喝茶，你你看见什么了？”
“我……”蓝沁张张嘴，还想编景，却恍然惊觉，老夫人这是知道刚才的事，也知道她是故意撒谎的帮衬蓝瑶。
蓝沁顿时后背一凉，有种心头剧跳的感觉。
老夫人此时话已经明了。
老夫人分明是见证了全过程的，却并不明，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大事化的意思。
而蓝沁自己却冲上去搅乱浑水，刻意将事化大……
一想到这里，蓝沁顿时有种头脑发沉的感觉，她惊骇的垂下眼，一句话不敢。
老夫人这才沉下语气，却依旧严厉的道：“回房抄一百遍清心经，明日交给我。”
蓝沁不敢叫屈，躬身答应：“是。”
老夫人又看向钟姨娘：“沁儿是你生的，你平时不管自己，总要管管她，莫要任着她胡闹，这样的性子，往后嫁了人，可如何在夫家立足？莫不是想我蓝府出去的女儿，被人称作无事生非，乱嚼舌根的瑕疵妇？”
钟姨娘连又行了个大礼，恭恭敬的悔悟：“是，妾身往后必定好好教导三姐。”
“你的教导便不必了，门户，能教导出什么来。”老夫拳声道。
钟姨娘脸颊一红，却不敢反驳，
蓝沁也是涨红了脸，心中又惊又怒，她暗暗抬眸，看了蓝若言一眼，却将今日这仇，算在了蓝若言头上。
若非蓝若言，她哪里会被老夫人指着鼻子骂，还连累姨娘也出丑人前。
老夫人教训完蓝沁和钟姨娘，这才转过眸，看向蓝瑶，问道：“脚还疼吗？”
蓝瑶此刻也是白了脸，方才一心想找茬蓝若言，却没想到老夫人会是这么个态度。
老夫人这样严厉的斥骂蓝沁，不就是故意骂给她看？蓝瑶若是现在还不识好歹，非要搅合到底，只怕就真要惹老夫人厌烦了。
蓝瑶赶紧垂眸，心翼翼的道：“不，不痛了。”
老夫茹点头，又看向蓝若言道：“你做姐姐的总要让着妹妹些，下去了，你们几姐妹好生亲近亲近，别将一点事，便搅得鸡犬不宁的，可懂得了？”
蓝若言嘴角挂着浅笑，屈了屈身：“孙女懂得。”
这番插曲，因为老夫饶调和最终暂时消弭。
又过了一会儿，老夫人遣走了其他人，独独留下蓝若言，问道：“这一夜，睡得如何？”
“很好。”蓝若言老实道：“到底是回家了，与在外面，不一样。”
蓝若言这句话，令老夫人和缓下脸色：“外面，总比不得家里。”
蓝若言淡淡点头，等待老夫人接下来的话，方才老夫人故意帮她，蓝若言可不认为是祖孙之情，老夫人，今日必定有事要。
果然，过了一会儿老夫人便道：“今日你准备准备，下午，你大哥带你去七王府走一遭，当初你悔婚在前，七王爷那儿总要当面解释一番，这些年因着你，七王爷仇视我们蓝家，而你是解铃人，可知该怎么做？”
蓝若言乖乖的点点头，态度很是恭敬：“孙女懂得。”
见蓝若言答应得这般爽快，老夫人松了口气。
“你是个明白事的，将七王府的事好好解决了，往后，你的亲事我会做主，虽你过了年纪，容貌又是这样，但我们蓝家一日不倒，便不会委屈了你。”
“是。”
老夫人看蓝若言的态度实在很好，满意了，这才对蓝若言摆摆手：“那先去吧。”
蓝若言起身，对老夫人又行了一礼，走时，手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头上的簪子，簪子掉落地上，“砰”地一声，发出声响。
老夫人看向那簪子，又看向蓝若言的头，像是这才看清，她头上竟然什么首饰都没有，就只有那一支成色并不好的簪子。
蓝若言此时弯腰，将簪子捡起，什么也没的离开。
外面，阅儿看到大姐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蓝若言将那簪子还给阅儿，面上却是微笑。
蓝若言知道，自己很快便会有钱了。
厅堂里，老夫人端着茶杯浅浅的啄了一口，放下后，才对身边的杨嬷嬷道：“拿我的牌子，却库房看一看，找两套好些的头面给若言儿送去，再挑几批布，让人给她置办起来。到底是个当大姐的，不能太寒酸了。”
杨嬷嬷应下：“是。”
老夫人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道：“这个月的月例，也给她送过去，夫人那儿问起来，就是我的主意。”
“是。”
杨嬷嬷手脚快，中午不到，便将首饰、布料，连着四十两银子，都给送了过来。
蓝若言看着满桌子的东西，对杨嬷嬷道了谢。
杨嬷嬷也没多呆，东西送到，很快人就走了。
等到人离开，阅儿才兴奋的围着桌子转来转去，一会儿摸摸首饰，一会儿摸摸布料，最后看着那些银锭子，整张脸都乐红了！
蓝若言敲了阅儿脑袋一下：“就这些出息？”
阅儿腆着脸继续笑。
门外的六个丫鬟也扒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
蓝若言拿了一锭银子丢给阅儿，道：“去准备准备，今我们吃顿好的。”
阅儿抱着银子，喜滋滋的应道：“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