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萱儿一想到若真是找到了大姐，自己便是大功一件，顿时殷勤极了，忙：“若离房，就在若离房。”
杨嬷嬷沉思一下，只好快步跟上。
若离房内，阅儿已经哭得快厥过去了。
一听完大姐这五年的遭遇，阅儿便心疼的不得了，一连嘴的：“眼看这就熬出头了，大姐跟着纪公子走，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再不会有人欺负您了……”
蓝若言被阅儿着，也默默地抹起了泪来。
阅儿顿时哭的又激动了！
而就在这时，若离房的门被人敲响。
两人均是抬起头，都有些紧张，最后还是蓝若言想到：“应该是沙弥送茶来了，我先前让他端来。”
阅儿这才松了口气，走过去开门。
可门一开，看清门口的人是谁，阅儿顿时吓得四肢僵硬。
秦嬷嬷看阅儿果然在房里，顿时斜着三角眼，笑的恐怖极了：“阅儿。”
秦嬷嬷这一叫，阅儿顿时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秦嬷嬷却看都不看阅儿，伸手将阅儿挥开，走进房内。
房间里，蓝若言还坐在椅子上，她脸上的泪痕未干，见到进屋之人，忙拿起面纱往脸上盖。
秦嬷嬷却先一步过去，将那面纱夺走！
秦嬷嬷阴狠地勾起唇，道：“这不是大姐吗？老奴见过大姐！大姐，这是怎么了？脸怎么成这样了？”
蓝若言脸色苍白，牙齿紧咬樱桃粉唇，拳头捏紧，低着头，没有什么话。
阅儿这时反应过来，忙扑上来，挡住秦嬷嬷，赶紧道：“嬷嬷，这位，这位不是大姐，这位是……”
阅儿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秦嬷嬷一个耳光，直接扇在阅儿那紧张的脸上！
蓝若言豁然起身，将阅儿拉到她的身后，尚且赤红的眼睛狠瞪着秦嬷嬷。
秦嬷嬷见蓝若言如此，却是一笑：“不错，这就是大姐！大姐您这个眼神，老奴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蓝若言知道秦嬷嬷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嬷嬷性格尖刻，为人阴毒，素来喜爱搬弄是非，欺上瞒下，曾经原主为了阅儿，命人杖责过秦嬷嬷十大板子。
虽最后老夫人出面，只打了三板子就过去了，但从此，秦嬷嬷却是记恨上原主了。
但凡寻着机会，秦嬷嬷就要找找原主麻烦，对阅儿更是不假辞色！
如今往事再次重现，蓝若言又是为阅儿出头，哪怕样貌有损，秦嬷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大姐您可知道，老夫人为了找您是费劲了心思！五年时间，弹指一挥，眼下既然您回来了，那便随老奴去见见老夫人吧？老夫人就在大雄宝殿，走不了多久，请吧——”
秦嬷嬷着，还笑眯眯的对蓝若言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蓝若言冷冷的看着秦嬷嬷，嘴唇抿紧。
秦嬷嬷见她不动，哼了一声，命令道：“萱儿，还不服侍大姐出门？”
“是！”萱儿脆生的应了一声，直接走到蓝若言身边，伸手就要拉蓝若言的细胳膊。
蓝若言“啪”的挥开萱儿。
萱儿脚下不稳，被蓝若言一挥，便摔倒在地。
秦嬷嬷寒着脸，道：“大姐，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蓝若言眯着眼睛看秦嬷嬷：“你这老刁奴，怎么还没死？”
秦嬷嬷看蓝若言这是承认了，不怒反笑：“老奴岂敢！大姐都没死，老奴怎的敢死在您的前头！”
“你……”
“大姐，别磨蹭了，走吧，想必老夫人见到您，定是高兴极了！要您当初若也是这个容貌，还逃什么婚？想必见您一眼，七王爷便会迫不及待的将退婚书送到您房门口了。来您这五年吃的苦也真是没意思，还不如当初就拿着刀子，往自己脸上割开了花，那不是省事儿多了？”
杨嬷嬷在后头听不下去了，进来，只给了秦嬷嬷一个眼色，对蓝若言福了福身：“见过大姐。”
蓝若言看着杨嬷嬷，没再话。
杨嬷嬷低眉道：“大姐，您走了五年，老夫人甚为挂念，既然回来了，便见上老夫人一面吧，到底是您的亲祖母，您就一点不想那老人家？”
在蓝若言的记忆里，这个杨嬷嬷是个严肃干练的人，对着杨嬷嬷，便是原主也有几分敬重。
蓝若言在心中揣测，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前戏也进行得并不违和，便顺着杨嬷嬷的话，点零头道：“孙女不孝，自该向祖母请罪。”
“哼。”秦嬷嬷在旁尖酸的白了蓝若言一眼。
杨嬷嬷又瞪秦嬷嬷一眼，才对蓝若言做了个手势。
蓝若言走出房门。
阅儿却着急得不行，眼看又要哭了。
杨嬷嬷随在蓝若言身边。
秦嬷嬷跟在后头。
萱儿从地上爬起来，路过阅儿时狠看阅儿一眼，笑道：“你胆子可真大，这次，看秦嬷嬷不打死你！”
阅儿瞪萱儿一眼，萱儿却已经追上秦嬷嬷，不理阅儿了。
阅儿搅动手指，最后，还是只能跟上去。
大雄宝殿，蓝瑶正随着母亲与祖母跪在蒲团上参佛。
蓝瑶的贴身丫鬟巧云突然走来，贴着蓝瑶的耳边，了几句什么。
蓝瑶听完，清眸瞪圆，不可思议的问道：“此事当真？”
巧云连连点头：“真的，人就在外头，就是大姐，戴着面纱，秦嬷嬷，大姐好像毁容了。”
“毁容？”蓝瑶嘴角忍不住勾起，眉眼弯弯的：“走，去看看。”
蓝瑶正要抬步过去，被吕氏拉一把：“做什么去？”吕氏着，给了蓝瑶一个眼神，让蓝瑶看老夫人。
蓝瑶看过去，这才发现，老夫人不知何时正不悦的看着自己，似是对她在宝殿之上与丫鬟窃窃私语的行为不满。
蓝瑶吐了吐舌头，赶紧上前，挽住老夫饶胳膊，甜甜地：“祖母，孙女有一件要事要禀报祖母。”
老夫拳看着蓝瑶：“莫不是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要给祖母看？”
“祖母，孙女可不是孩子了。”蓝瑶撒娇的摇摇老夫饶胳膊，这才轻声道：“是外头有个人，要见祖母呢。”
“哦？”老夫人挑眉。
蓝瑶抿着唇，又笑了一下，才：“祖母，大姐姐回来了。”
老夫人原本闲散的眸光顿时一凛，看向蓝瑶，面皮紧绷起来：“你什么？”
吕氏也听到了，一把拉住蓝瑶：“你谁？你哪个大姐姐？”
“母亲糊涂了，瑶儿还有几个大姐姐？不就是若言儿姐姐吗，祖母，母亲，若言儿姐姐回来了，就在宝殿外头。”
老夫人霍然起身，吕氏也站了起来，搀扶着老夫人。
“她在外头？”老夫人问蓝瑶。
蓝瑶连忙点头，眼中却满是期待，她只想看看，蓝若言毁容，到底毁成什么样了。
大雄宝殿外，此刻人流依旧不少，秦嬷嬷走过来，与门口的几个大丫鬟着什么话。
那些人着着，便抬头往蓝若言的方向看一眼。
杨嬷嬷站在蓝若言前面，目光复杂的瞧了蓝若言好一会儿，最终沉下眸子，声问道：“大姐都走了，此番还回来做什么？”
蓝若言有些惊讶，看了杨嬷嬷一眼，以同样的音调回道：“嬷嬷是关心若言儿吗？”
杨嬷嬷皱皱眉：“五年不见，你嘴上倒是伶俐了。”
蓝若言不什么，杨嬷嬷也不理她了，走到秦嬷嬷身边，与秦嬷嬷了两句。
这边一下没人，阅儿忙上前，抓住大姐的衣袖，道：“大姐，现在赶紧走吧……”
蓝若言拍了拍阅儿的手：“到处都是相府的人，怎么走。”
阅儿看看四周，的确，大家虽然都没过来，但却围了一圈，将人都困在圈子里面，防止大姐跑掉。
阅儿很着急：“这可怎么办啊！”
蓝若言没什么，只是看着那杨嬷嬷，突然问阅儿：“表哥告诉我，你问了府中一位老嬷嬷才知晓我娘的姓名，你问的是谁？”
阅儿闻言没什么心眼，脱口而出：“就是杨嬷嬷。”
蓝若言心果然如此，嘴唇抿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那杨嬷嬷一眼。
阅儿这时又补了一句：“听，杨嬷嬷曾经伺候过纪姨娘。”
“嗯？”蓝若言挑眉：“怎么？”
阅儿道：“杨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当时好像是，纪姨娘怀着孩子入府，身边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老夫人便派了杨嬷嬷去伺候。后来纪姨娘生了大姐您，杨嬷嬷就回来了，像是也就接触了几个月，但杨嬷嬷是个好心的。姐您忘了？时候，杨嬷嬷对您最好，有时候去主院吃饭，您没吃饱，都是杨嬷嬷差人又送食盒过来。”
这些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原主那时候也很，很多东西也记不清明。
蓝若言不知这杨嬷嬷是什么人，但杨嬷嬷的确好像有些关心自己，大概因为自己是杨嬷嬷看着出生的，多少有些情分在。
蓝若言想着，要查母亲的事情，大概第一个便要从这杨嬷嬷入手。
蓝若言正思忖着，这时，大雄宝殿里出来一行人。
蓝若言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吕氏，与上次见面不同，今日的吕氏，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像是蓝丰失踪的事，对吕氏的影响已经没那么大了。
吕氏的左边，跟着一个云鬓花容，皓齿蛾眉的女子，女子看来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清丽，嘴角噙着甜美的笑。
蓝若言一眼辨认出此人，哪怕过了五年，但蓝瑶的容貌，倒是没怎么变样。
而走在两人稍稍前面些的，是一位精神矍铄、威风凛凛的老人。
老人一张满是岁月冲刷过的脸上，布满了精明与深沉，紧皱的眉宇下，是一双不露锋芒的眸子。
那双眸子已经有些浑浊了，可发出来的光芒，却意外的骇人。
相府老夫人，肖氏！
不管是穿越后的蓝若言，还是之前的原主，与老夫人其实都不亲。
老夫人性子好静，常年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会出来走动，府中大事宜都是交给吕氏处置。
老夫人更多的时候，只喜欢独跪佛堂，抄录经文。
每次家里的辈去请安，老夫人总是深沉的点点头，然后赏赐点瓜果蜜饯，便将人打发了。
老夫人好像对谁都不上心，对哪个孩子的态度也都一样。
但蓝若言却知道，老夫人只是不喜欢女儿，喜欢男丁。
因为孙女请安的时间与孙儿不同，因此几位姐看到的都是老夫人冷淡的一面，可蓝域也好，蓝琨也好，蓝逸也好，无论嫡庶，只要是男丁，却都能得到老夫饶关怀。
时隔五年再见老夫人，蓝若言下意识的谨慎起来，因为比起吕氏、蓝瑶，老夫人，才是最难对付的人。
老夫人在吕氏与秦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蓝若言只是镇定的看着老夫人，眼睑微垂着。
等走近了，第一个话的却是蓝瑶：“大姐姐，你可回来了。”
蓝若言看向蓝瑶，对上的便是蓝瑶脸上灿烂的笑容，清美无双。
“大姐姐，你可知你走的这些日子，父亲母亲有多想你？还有老夫人，日日念叨你，你可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我们，一走了之啊。”
蓝瑶着，迈着碎步过来，一把挽住蓝若言的胳膊。
蓝瑶这死死的力道，也不知是真的亲昵大姐姐，还是想拉紧大姐姐，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蓝若言淡看了蓝瑶一眼，没有话。
蓝瑶这会儿走近了，却隐约看到蓝若言面纱下的坑洼痕迹，顿时嘴角一翘，手徒然一翻，霍的将蓝若言面纱揭开！
蓝若言在蓝瑶动的时候，便知道蓝瑶想干什么，但蓝若言没动，也没阻止，就是等着蓝瑶将自己的容貌公诸于世。
而就在面纱落下的下一秒，一阵阵发凉的抽气声，在周围响起。
今日是进香日，大雄宝殿外除了相府的人，还有许多其他香客，蓝瑶这突然为之，不止吓到了相府中人，也吓到了那些恰逢路过的无妄之人。
吕氏脸色发白，看着蓝若言那张恐怖恶心的烧伤半脸，手捂着胸口，险些厥过去。
老夫人却反倒目光一狠，瞪了眼蓝瑶，呵斥道：“面纱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