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浮萍
如，如何……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确有要将安乐公主下嫁韩家的意思。
众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等待着韩霄的回应。
当然，就算韩霄还没开口，众人心中也都能想到他会回答什么。
若韩霄还是以前的韩霄，哪怕公主金枝玉叶也并非最好选择。本朝有驸马不得为官一说，凭借韩霄的资质，娶公主算自断前程。
可如今……
众人的目光看向四轮车上那个连站都无法站立的韩霄，不得不感慨，如今尚公主便成了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韩霄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落到这般田地居然也能够东山再起。
韩霄明显无法再上战场，双腿尽废也给他的心性带来一定影响。尚公主会让他始终站在贵族之内，韩家的门楣也不会被埋没，实乃最好的抉择。
可最好的抉择，若没有当事人亲口承认，总显得缺点什么。
众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哪怕心有思量，还是想听韩霄当众说出。
白应玖的心犹如大海上的浮萍，起起落落不得安宁。
该来的终还是来了。
皇上看重韩霄，本以为这辈子韩霄“双腿尽废”皇上不会将最疼爱的公主嫁给他，可终究……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与在场的人不同，白应玖或许是唯一一个相信韩霄不会尚公主的人。
就如同，只有她知道，韩霄并非真的双腿尽废。
若是他有入皇家的心思，压根不会做出这等祸事。
可若不答应，皇上又怎么能轻饶了他？
猛然间，白应玖觉察到韩霄的目光瞥了过来，虽只是一眼，却仿佛带有千言万语。本就心生不安的白应玖更觉诡异，背后瞬间冒了层冷汗，那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如影随形。
韩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再度回禀皇上，态度恭敬却又坚决。
“多谢陛下，微臣家中已有‘福禄’。”
什么！
场面一片哗然。
皇上有意将公主下嫁，韩霄……这个不知道好歹的韩霄居然拒绝了皇上的提议！
众人的目光更怪了，不知是庆幸韩家无法一家独大好，还是惋惜韩霄心高气傲好。
连公主他都看不上，难不成他看上了个天仙？
相比众人的哗然，皇上却岿然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笑眯眯的，一派慈爱，真不愧是将大周朝掌握于鼓掌之中的男人，如此之事在他眼中也好像寻常一般。
“哦？不知是哪家的贵女，能够让爱卿落入凡尘。”
皇上满是温和地表达自己的好奇，不止皇上好奇，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好奇。
就连白应玖也好奇了起来，在南都时，她几乎与韩霄形影不离，没见到他身边还有女子。
不，不对！
白应玖忽然想到了黎晴。
那个不止美貌的暗卫，也洞察人心。
韩霄，喜欢她吗？
白应玖的心思百转千回，复杂的目光里却对上了韩霄的深情。
白应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皇上也跟着韩霄的目光瞧了过来。
“你便是杀了西凉战王的白应玖？”
皇上主动问及，他虽不曾见过白应玖，在身边的总管太监的提醒下方才得知。
白应玖福身行礼，有礼有节。
“民女白应玖，叩见陛下。陛下万福。”
哪怕在当着一群大臣、诰命夫人的面，白应玖也将行礼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举手投足带着温婉，甚至比宫内的皇女们做的还要出色。
原本不以为意的皇上，在看过她的动作后也不免赞叹。
“不错，宫中的礼仪学的倒快。”
所谓礼仪，并不复杂，唯熟而。但真正能做的好去没几个。
就好像这天下的事，成功的法门各有万千，能真正做到成功的没不多见。
皇上见惯了安乐公主行礼的样子，如今忽然来了块珠玉，不禁眼前一亮。
不由的，对白应玖也多了丝耐心。
“当日你替嫁王府，凭一己之力为我大周铲除异己，实乃大周之幸。上天授你如此重任，堪得‘福禄’二字。”
能够到这里来面圣更是福气了得。
此言一出，更引得众人惊讶不已。虽早有耳闻，西凉战王乃阴沟翻船，可谁也想不到他会被眼前这个温柔女子所杀。
她凭什么去杀战王，难不成，就凭她的几分姿色？
再看皇上看她的目光，众人又是心惊。
当今皇上正值壮年，文韬武略。怎奈，为了收拾先帝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对后宫之事并不热衷。上一次选秀还在五年前，后宫已许久未添新人。
再瞧白应玖姿色了得，更让皇上另眼相待，大家心中各有计较。
与周人反应不同的是，西凉来此的使者们个个眉头不展。
他们此次前来是带着和平共处的宗旨，可大周的皇帝先要为吴敏尧接风洗尘，后又当众夸赞一个杀了他们战王的女子，这是何意？
若说为吴敏尧接风洗尘，还有些爱才之心。那么夸赞白应玖，当着他们的面，说杀了战王者乃天赐福禄，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若非达木善暗示他们莫要激动，这帮西凉使者马上就要责问起来。
达木善安抚国人的原因也并非其他，只是他从皇上眼中看出了一个男人对女人才有的目光。而韩霄刚才的暗指又十分明显，他倒要瞧瞧臣子如何与皇上抢女人。
“谢陛下恩宠。”
白应玖打蛇上棍，直接将“福禄”二字变为皇上金口玉言的赐予。
从前世的“污点”，到如今陛下亲赐的“福禄”，她如何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让那些想以出身给她按上罪名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你，哈哈哈。”
皇上也看出了白应玖的这份心思，大笑过后，却异常欢喜。
“有意思，极有意思。”
他素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有几个人敢当着他的面暴露自己的小心思。世人只知他宠爱安乐，却不知道他宠爱安乐的根本在于安乐只把他当父亲，而不是帝王。
帝王也有寻常心，他渴望在孩子们面前做一个慈祥的父亲。
可惜这点道理，谁都没有安乐想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