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福禄
达木善自来熟地坐了下来，面对安宁的盛气凌人，他毫不在意，还举例说明。
“公主殿下久居深宫，只怕还不知道哪怕周朝也有衣不果腹的百姓。”
“才不是！”安乐一口咬定：“我大周人人吃有余粮，穿有棉衣，才不会和蛮子一般。”
所有攻打大周的人都是坏人，达木善出身西凉，攻打大周他自然也出了分力。
安乐不管如今大周与西凉如何，她只管自己的喜恶。她对达木善讨厌极了。
在家耍横的公主惹人不喜，但在外刚烈的公主更能让大家团结一致。
周人已有多道目光袭来，哪怕一向目不斜视的韩霄都分了一眼过来。达木善浑然不觉，饶有兴致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
安乐不解，赌什么？
“就赌长安地界是否有食不果腹之人。”
“赌就……”赌。
“公主！”
白应玖大惊，急忙喝住。
虽然她不知道达木善的赌注是什么，但这必输的赌约，更没必要去赌。
“大人是西凉第一勇士，此行关乎社稷。我们女儿家说些贴己话罢了，大人何须介怀？”
白应玖一副拿达木善当完全的姿态，昔日在南都的种种，全然不复存在。她与他，好像只是陌生人。
“哼。”达木善嘲讽一笑，瞥了白应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安乐公主，直言不讳道：
“公主该问问白姑娘，长安城是否有食不果腹之人。”
他将白应玖拉到了同一阵营，自己不再出声，站起身来，却不离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安乐果然将目光对准了白应玖，她才不信长安会有人吃不饱饭。
白应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在长安城看到了乞丐，有乞丐自然有食不果腹之人。可当着达木善这个外族人的面，若是承认了，就好像在认输一般。
偏偏安乐公主非要得一个回答，那炯炯有神的样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总管太监高呼，白应玖随着众人跪地行礼。皇上与皇后来此，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无需回答。
“平身。”
正值壮年的帝后相持而立，太子站在他们身旁，一家三口和乐场面跃然其上。
皇后娘娘保养得宜，眉宇间的风采犹如二八少女，又带着雍容一身，贵不可言。
她穿着绣着彩凤的大红的宫装，绝世独立。
“安乐。”
她朝众人扫了一眼，便瞧见了一脸不情愿的安乐。
安乐也知这里是什么诚，带着一脸不情愿还是去了皇后身边。
白应玖也松了口气，她真怕安乐不依不饶，让场面变得难堪。
此时，皇后似有深意瞥向了她，白应玖顿时什么也不敢乱想，老老实实扮作乖巧模样。
今日进宫本就是突然，可不能再出岔子。
“白姑娘，想要撇清与我的关系？”
耳边传来达木善意有所指的声音，白应玖惊了一下，确认身边无人听到，方才缓缓开口，压低声音道：
“我们本也不熟。”
她与达木善不过见了几面，他送了她一柄软剑，怎么就搞得二人好像很是相熟一般？
若非避无可避，她才不想理会他。
“好。不熟。”
达木善丢下一句似释然、似威胁的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应玖一脸莫名，并不去看他，随着众人一起坐了下来。
她这边本就因为安乐与达木善的相继到来而吸引众人视线，若是她再有其他表情，她怕更被人误解。
白应玖将自己定位的很明确，她今日就是来充数的，可不是来出风头的。
皇上拉着吴敏尧的手不放，说那些如何放心，又如何希望的话。与前世一般，所有为国效力的将士论功行赏。吴敏尧首当其冲，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官拜一品。又有司马大元帅加身，固守西凉边境。
哪怕黎川也官升一级，接替了韩霄的位置。
所有人都论功行赏，唯独韩霄迟迟不见封赏。
白应玖不着痕迹看了眼他的腿，她实在不明白，韩霄为什么要佯装双腿尽废？
皇上有必要忌惮他到这种地步吗？
若说忌惮，吴敏尧要排在他之前吧？
若今日韩霄的腿还好好的，他至少也会官升一级，可惜……
“韩霄，你看朕的安乐公主如何？”
皇上一言，原本还因论功行赏各为祝贺的晚宴，瞬间落针可闻。
谁都知道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破开南都城，韩霄功不可没。更别提他主张建立大周与西凉的边境贸易举措，更直接导致两国签订和平协议的基础。
他以实际行动告诉大家，哪怕他双腿尽废，他也是有用之人。
这样的人，皇上又怎么会冷落？
这不，好事来了。
自古哪有臣子点评公主的？
皇上此举，结合刚才宴会还未开场时的情景，众人各有猜测。
很多人都把目光瞄向了韩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皇上有意让公主下嫁，此事，应该已与韩家通过信儿了吧？
韩琸一副不动如山模样，哪怕皇上金口玉言道出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他也处之泰然，压根看不出什么。
不愧是面对敌军百万也临危不惧的韩相。
这一刻，众人除了遗憾，便属钦佩。
韩霄如韩琸如出一辙，这个时候，众人又不得不感慨一句，二人不愧是父子，连这副沉静性子都一模一样。
韩霄不卑不亢，并未因皇上的问题而有吃惊或不安。他就像在回答一个寻常问题，哪怕“双腿尽废”，也潇洒如常。
“公主金枝玉叶，乃福禄之身。”
清冽的声音，配以他的人，无端令人心神向往。好像他生来便是如此，便是如此洒脱、如此自在。
在场不少大臣小姐的心中已起涟漪，默默看了眼他无法站立的双腿，又看了眼自家的父母，不得不把心事压下。
可随后又想到皇上的意思，顿时个个都将目光投给了安乐公主。
“好一句‘福禄之身’。”
皇上龙心大悦，任谁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被人称赞，更何况，这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
只听皇上下一句便道：
“朕把这份‘福禄’交予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