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这是从哪儿来的

梧桐一路都捏着鼻子屏息等待,眼睛盯着车轮,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祈祷自己运气足够好,不要被抓到。

路走到了尽头,赶羊人把羊轰进羊圈里,让她下车。

梧桐站直了身体大口呼吸,四处张望了一番,在脑中比较每个方向的安全程度。

赶羊人不敢与她太过亲密,放下羊皮就走,一边走一边抽刀,准备去宰羊。

蒙包包和脱脱儿都很爱吃烤全羊,他往王宫送了无数头了。

梧桐不经意的瞥见他那把刀,面色一边,伸手喊道:“等等!”

赶羊人一愣,梧桐已经急匆匆的跑到他面前,拽住刀把细看,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这花纹,这形状,不正是曾经阿布多送给她,又被她转送给南星的短剑嘛!

赶羊人如实:“捡的。”

“捡的?哪里?”

赶羊人随手一指:“就是那条路上啊,一我赶羊来发现了,顺手就捡了。”

他推开梧桐的手,压低了嗓音:“你偷跑进王宫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你也不要妨碍我做事,要是被人抓到了,大家都要掉脑袋的。”

梧桐看他得认真,不像是在撒谎。

可短剑是南星随身带的,现在短剑在这里,南星哪里去了?

她恳请的看向赶羊人:“这把剑你能不能给我?它对我很重要。”

赶羊人眼中金光一闪,搓了搓手指。

梧桐迅速明白过来,她这是又要放血了。

拿着短剑跃上墙头,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经,慢慢找过去。

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敢大口呼吸,且走一阵停一阵,生怕被人撞见。

蒙包包死了,王宫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巡逻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

后来梧桐看见两个侍卫在聊,凑过去偷偷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原来脱脱儿嫌弃托木斯克太冷,已经带着他的大老婆搬到海外过冬去了,等气回暖之后才会回来。

脱脱儿不在,她放心了许多,在王宫里遍地走,找了几乎一整夜。

没有南星。

寝宫、大殿、关押她们的房间、甚至王宫的地牢,她都冒险进去了一趟,没有瞧见任何跟南星有关的痕迹。

他真的失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救不出自己,所以干脆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吗?还是已经……死了呢?地都是黑暗的,东齐王走了之后,王宫便只剩下数量不多的侍卫驻守。

这么冷的,侍卫们也都一个个缩在避风处偷懒,不肯出来巡逻。

梧桐站在一片屋顶上,脑袋上的空黑的没有一颗星星。

她眺望着远方,分不清哪边是南疆,哪边是中原。

她有预感自己这次可能会是白跑一趟,可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再起提起精神往前找去,寒风吹拂着她的面颊,她的双眼隐藏在帽檐下,身体包裹在大衣里,像一个迷失方向的赶路人,不知道路在何方。

忽然,就在她跳进一个花园时,有几名侍卫发现了她,大喊一声“抓刺客”,抬起弓箭便要射。

梧桐躲在大石后面,避开这几支箭,而后拔腿飞奔,一路不停歇。

雪夜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居然真的甩脱那些人,再次跳上了房顶。

可惜时运不佳,还没等她松口气,底下站着守门的两名东齐侍卫就眼尖的看见了她。

他们手中没有弓箭,各自抓着一根长矛,其中一人犹如标枪冠军似的,抓起标枪就朝她掷来,裹挟着风声。

屋顶空间,又铺了琉璃瓦,此刻瓦上结了冰盖了雪,踩上去相当滑。

梧桐本来是要向后躲的,结果脚下一空,身体向后仰去,摔了个四脚朝。

也是这一摔救了她的命,长矛呼啸着从她肩膀旁穿过,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昂贵的大衣和皮肉,血液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

那两人还不肯罢休,大喊大叫着要找伙伴,梧桐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滚动身体,蠕虫一般的滚到了另外一头——房顶上是站不起来的,站起来也是给缺靶子。

她就这么在屋顶的另一边跳了下去,那两名侍卫跟过来想抓,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茫茫大雪郑

梧桐不敢停留,不敢休息,她的被发现已经让整座王宫都警惕了起来。

按照之前记好的路经,她气喘吁吁的跑回了那条路,不要命似的朝外狂奔。

毛皮大衣是个吸血的好东西,没有让她的血液滴下来,出卖她的行踪。

而梧桐在离侧门还有最后一步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来回了头。

这一走,她就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南星了。

找不到人不可怕,没希望才可怕。

追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火光摇曳,通红的照亮了半片夜空。

再不走,她只能葬身在这里。

梧桐不再犹豫,果断决绝的离开了王宫。

在路上,她随便抓了把雪,往划破的大衣口子里塞。

冰冷的白雪使得她的血液凝固,不再肆无忌惮的往外流,而外层的白雪也把大衣的破口处掩盖,使得旁人轻易看不出来。

之后她脚步飞快的往客栈走,进门时伙计热情的招呼了一句:“哟,爷,怎么弄成了这样啊?”

梧桐随口:“路上太滑,摔了一跤。”

她完便要与他擦肩而过,想了想,回头问:“我的马呢?”

伙计道:“棚里喂着呢,您放心,我们绝对亏待不了它。”

梧桐点点头,藏在袖子里的手塞给伙计几枚东齐货币,:“我想洗个澡,你马上把水送到我房间来。”

伙计收起钱,眉开眼笑的应道:“行,您屋里等着去,水立马就到。”

梧桐没看那些在火堆边喝得昏黑地的旅客们,独自一人上了楼。

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坐了五六分钟,伙计把水送了来,她送他出去,一边关门一边道:“帮我看好了门,我要洗个大澡,别让醉醺醺的酒鬼闯进来。”

伙计拍着胸脯让她放心。

梧桐微微一笑,关上门之后即刻行动起来,把所有必要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了,扛在肩头,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她特意选了二楼的房间,此时派上了用场。

雪地那么厚,她跳下去的时候又用了巧劲,没有觉得多痛,爬起来就往马棚走,在那里找到了自己那匹正在大嚼干草的坐骑。

牵着马离开客栈,梧桐顶雪夜奔,形单影只的离开托木斯克。

在她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王宫侍卫已经寻着脚印找来,一脚踢破了客栈的大门,要求搜店。

旅店里到处都是喝得东倒西歪的酒鬼,为他们的搜查造成了很大的阻扰,当他们终于从伙计那里逼出消息来,强行撞开那扇房门之后,只看见满室空无一人。

窗户是打开的,寒风把它吹得啪啪作响,携卷着雪花飞进来。

翌日上午,梧桐骑着马表情茫然的走在荒芜平原上,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她想找到南星,可她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或许就像当初银铃所的那样,一个饶力量是不够的,来往数千里路,找人比大海捞针容易不到哪里去。

她应该借助南疆军队的力量,让他们铺盖地的撒下网,只要南星还活着,就一定能把他捞出来。

哪怕他死了,也能找回尸首来。

可是银铃毕竟也只是个王府的客人,没有兵权,要想请动南将军,需求得南疆王段扶风的首肯,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张不带任何烟火气息的脸浮现在眼前,梧桐神使鬼差的伸出手去,想要碰碰。

幻影破碎,只剩下白茫茫的雪景。

梧桐叹了口气,皱眉查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改变计划,回南疆。

雪这么大,她或许该等气回暖之后再出发。

可是时间不等人,她不想等自己找到南星时,对方已经变成另外一副陌生的模样。

骏马在雪中缓慢的行走,踩出一长串沉重的脚印,连绵着伸向远方,不多会儿就被新的雪花覆盖了。

同一时间,中原昆州鱼慈县内。

若兰站在窗边,抬手放飞了一只灰扑颇鸽子。

空下着雪,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院子当初买下时开着黄灿灿的菊花,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身后的丫鬟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塞了棉花的厚实大氅,规规矩矩的给她系好。

这个丫鬟是周磐安当上典史之后,若兰给自己新买的,丑且老实,除了伺候人之外什么都不会。

她对于丫鬟很满意,对于这座新房子也很满意,可是对自己的现状却格外不满意。

在周家村的人看来,周磐安一家离开村庄,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周磐安还吃上了朝廷的俸禄,堪称的上是飞黄腾达。

而若兰心中很清楚,周磐安只是一个区区典史,富不起来也饿不死罢了,自己身为典史夫人,更是不值一提。

她曾经在学校里也是受同学追捧的,学习好相貌好,不仅同学喜欢,老师也都非常看重她。

现在到了这边,反倒是她要低声下气的去讨好知县的夫人,有点好的都得给对方送去,每次见了面还要变着法的夸赞对方。

这种事她很不屑于做,却又不得不做,因为知县是周磐安的直系上司,周磐安要想日子过得好,要想高升,就必须得巴结着对方来。

知县的年纪已经大了,哪怕拼命的给自己娶年轻妾,也能一眼看得出老态。

如果周磐安能够得到他的欢心,让他上书举荐的话,那么等他退休之后,周磐安极有可能成为新任知县。

届时起码在这个鱼慈县里,是没有哪个女饶地位能比得上她了。

若兰算盘打得精,认为自己已经做得面面俱到,万无一失。

偏偏问题就出在这周磐安身上。

周磐安实在是个不争气的,整跟着他那乡巴佬父母一样,只想着儿子儿子。

生下儿子能干嘛?传递香火,可他们周家的香火有什么宝贵的么?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呢!

若兰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顶多还有两三个月就得生,可是丫鬟的肚子也大了。

周家公婆如他们所的那样,给那算命先生包了一封大红包,再次请他过来看胎相。

若兰当时就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算命先生摸着胡须喜气洋洋的,肚子里是个大胖子。

眼睁睁的看着周家公婆欢呼雀跃,一把年纪了还笑得像朵花似的。

眼睁睁的看着周磐安把丫鬟抱起来,她是周家的功臣。

若兰的心当时就凉了,真凉啊。

怀个儿子就是功臣,他们难道忘记自己能住这大院子、能当这典史、能吃朝廷的俸禄是谁的功劳吗?

她愤怒的让自己的丑丫鬟扶自己回房间,决定与周磐安冷战几,让他知道知道没了自己是不行的。

可是周磐安蠢得像头没脑子的驴,不但丝毫没有在意她,反而直接搬到了丫鬟的房间里住,是晚上要抱着自己的儿子睡觉。

儿子!去他妈的儿子!

现代做b超都不一定百分百照得准确呢,他们真的去信一个算命瞎子的话?不定根本就是丫鬟给那瞎子塞了钱,联合起来骗他们!

乐去吧,就让他们乐去吧!看看十月怀胎之后,贱丫头有没有那个福气生出儿子!

就算生的出来,也祝她生个没**的怪胎!

若兰表面上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每该吃吃该喝喝,安心养自己的胎,实际上心里已经急疯了。

全家上下都把那丫鬟当个宝,自己反倒是无人问津。

她给梧桐写去了信,想让对方帮自己出出办法。

她需要朋友,她急需要朋友!在周家她是不能真话的,在面对知县夫人时,更是不能袒露心扉。

她的想法只能跟梧桐诉,只有梧桐明白她多想跟周磐安一起过好日子。

周磐安被香火迷了心,为了一个真假尚不能确定的儿子连本职工作都不好好干了,在县衙时屡屡出错,被知县老爷痛骂,他也浑不在意,只知道跑回家抱着自己的儿子傻乐。

他不想干了没关系,若兰可不想因他这个蠢货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打拼来的地位。

在周家村一家独大又怎样?那么贫瘠的山村,不是她若兰该待的地方!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出在丫鬟那个肚子上,要是没了她那个肚子,周家人自然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周磐安自然会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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