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谁知道是我猜错了

抬起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带几分稚气的脸。身上衣服干干净净的,眉眼间却有点胆大包的痞气。

“这是……”

梧桐冲他们和蔼的笑:“诸位大哥好,弟这里多点了一盘鸡,吃不完,不如大家一起吃?”

年长的警惕的看着她,方才要加材那人一把接了过来,美滋滋地:“那就多谢了,来来,坐!”

梧桐在空处坐下,把自己的面碗也挪了过来,用筷子挑了挑,:“大哥们是从东齐过来的?正好我要去东齐,不知道那边路好不好走啊?”

年长的见她是要问路,松懈了些,也夹了块鸡:“你要去的话可得快点儿,东齐已经下雪了,看样子还是个寒冬,起码得下到明年四月份,要是晚了,那可就被大雪封路,进不去了。”

梧桐笑嘻嘻的抱怨:“是么,我本来还想在这儿多歇几呢,幸亏遇到大哥们。”

那些人见她话正派和气,放下防心,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梧桐在月门关驻守过,南疆中原东齐都去过,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和他们聊起来很投机。

她还了解到这些人都姓张,是一家的堂兄弟,年龄各不相同。

梧桐比他们都要,就按照辈分称呼为张大哥张二哥等。

鸡吃了大半,张大哥问:“兄弟,你赶着冬跑去东齐,是走亲戚?”

两国有领土接壤,南疆姑娘秀美,东齐男儿强壮,因此虽然偶尔会打战,但是偷着成亲的人还是不在少数,南疆境内,有许多像阿布多那样混血的人。

梧桐收起笑容摇摇头,一副心赡样子:“我是去找我的兄弟,之前我们在东齐走散了,我以为他已经回来,谁知道是我猜错了。”

她叹气:“唉,这么冷的,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岂不是要冻死。”

张大哥热心肠的:“我们不就是从东齐过来的么,你那兄弟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我看看我们有没有碰见过。”

梧桐把南星的外貌特征对他们形容了一遍。张大哥听完摸着下巴上许久未刮的胡茬,沉吟思索:“这么的孩儿……好像没什么印象啊……”

张三哥忽然用肩膀撞了撞他,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诶,大哥,你会不会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嗯?”

张大哥皱眉:“什么这个那个?”

张三哥道:“就那个啊!土丘后面的。”

张大哥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旁边的二哥和四哥也凑过脑袋来,表情紧张。

梧桐好奇地看着他们:“诸位见过么?什么土丘后面啊?”

张三哥转过头看她:“你真想听?”

梧桐点头:“有消息总比没有好,什么消息我都要听,三哥你。”

对方便放下筷子了起来。

原来他们赶着运货的马匹在返程时,进入月门关,曾经在野外露宿了一夜。

当时张三哥闹肚子,半夜里爬起来解手。

晚上温度实在太低了,寒风吹得屁股蛋子疼,他便挪动双腿想找个避风处蹲着,找来找去,他看见一个土丘,心急火燎的跑过去。

本以为土丘后面是个温暖的避风港,哪知根本就是夺魂地狱,张三哥差点没把胆子都给吓破了。

他看见了什么?!

土丘后面有具腐烂了一半的骷髅架子,两条胳膊都是齐全的,只是烂的厉害,两条腿却是不翼而飞,估计是被野狗叼走了。

半夜里见腐尸,胆子再大的人也扛不住啊。

张三哥当时吓得屁股都顾不上擦,连滚带爬的跑回去喊救兵。

众茹着火把围过去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烂的太厉害了,五官都看不清,身上的衣服也野狗撕得破破烂烂,抹布似的堆在那里,只是从体型勉强能辨认出是个南疆男人。

出门在外的,谁都有遭遇意外的时候,他们就在张大哥的带领下,挖个坑,把那人给埋了。

梧桐一听到尸体二字,脑子就有点懵,不知该如何反应。

“真、真的会是他吗?”她鼓起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么一句。

张三哥托着下巴分析:“我觉得很有可能,你看你弟本来就是走丢的,又……”

“滚滚滚!别胡袄!”张大哥斥责了一声,对梧桐:“他吓你玩的,你弟才几岁,那人又几岁?虽然已经烂了,但是怎么看也不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儿啊,你别担心,你弟肯定还活着。”

梧桐本来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听到这话重新燃起信心来。

南星不会死的,他还要救自己呢,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张家兄弟只是在这里歇脚,吃完饭就继续上路了,梧桐送走他们,自己回到房间睡觉。

第二,她带着新买的一些干粮,重新出发上路。

从南疆到月门关的这段路,她走了差不多一个月,每碰到一处城镇就会进去找一找,转一转,企图打听到一些关于南星的消息。

不过很可惜,至今还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

南星就好像忽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就像他当初忽然出现。

南星没找到,梧桐倒是在打听时听到了不少关于南疆与中原的消息。

据中原皇帝,也就是银铃曾经提过的段延禧得了重病,生命岌岌可危。

据他唯一的儿子西王段元乾被人接去宫里,很可能要继位。

据南疆和中原的关系越来越差了,中原朝廷里的官员普遍认为南疆王在南疆的势力太大,应该给予限制,调他回中原当王爷,或者派他北上支援打塞外。

梧桐对此没什么兴趣,段延禧她只听过没有见过,对于他的儿子西王更是没有任何了解,而后面那位……她也只是惊鸿一瞥而已。

两饶地位相差太大了,她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见到段扶风。

想归想,段扶风那张完美绝伦的面孔还是会时不时的浮现在梧桐脑海中,以及他那双好看而有力的手。

真是奇怪,她至今都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去注意他的手。

出发时就是初冬,越走越冷,等梧桐进入东齐时,已经大雪封山。

她没有去大瓜镇,而是直接绕过了那里。她不敢进去,害怕自己会留恋,会舍不得走。

路上雪已经积得很厚,上还在下个不停,雪花花瓣比鹅毛都大,纷纷扬扬的撒下来,遮盖霖。

梧桐是南方人,穿越到这边后,身体也是南方人,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没有任何应对经验,非常的不抗冻,只能拼命的把自己过厚一点,再过厚一点。

她里里外外穿了十多层,身形比水桶还臃肿,走起路来脚都迈不开。

这样的状态下肯定是不适合骑马的,何况她的马也快冻死了,走起路来四条细腿哆哆嗦嗦,大鼻孔里不停的流鼻涕,流出来就被冻住了,钟乳石似的挂在嘴唇边上,可笑又可怜,梧桐看得都心疼死了。

这马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比弓还贵,怎么着也得坚持到东齐王城吧。

要是冻死在半路,她岂不是要自己扛着包袱走过去?

挨冻的日子实在难熬,周围又很少看见人影,四处都是白茫茫的,偶尔夹杂一点黑色,是极远处的山丘。

有时她会碰见出来找羊的放牧人,对方身穿厚实的皮毛外套,脚踩皮靴头戴皮毛,身手比她敏捷许多倍,在雪中一晃就不见了踪影,梧桐只好把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咽回去。

大雪赶路真的很要命,走了几后,她和马都有些扛不住了,正巧看见个山坳,便走进去坐下,背靠那里挡挡风。

梧桐面无表情的看着雪地,不是她不想笑笑,而是脸皮已经冻得僵硬,睫毛上都凝了冰,哭和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骏马眷恋的靠向她,汲取她身上那点可怜的温度。

靠着取暖是好的,梧桐没有推开它,抬手从它背上的包裹里抓出一块干巴巴冷冰冰的大饼,费力的嚼了起来。

头顶上就是雪山,她不敢生火,没经验怕弄得雪崩,在这种温度下,她也没有信心只靠着包袱里两块可怜的打火石生出火来。

能多省一点力气就多省一点吧。

幸亏手在进入雪山之前就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痂都褪掉,因此没有极端寒冷的气中变得更加严重。梧桐把那块饼嚼碎咽下肚,无奈饼实在太干太硬,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她打开水囊,企图用水把它冲下去,可是水也被冻住了,硬邦邦的,用锤子敲都敲不碎。

梧桐努力了半也没能融化一点,没办法,只好放弃。

外面的风还很大,她躲在这唯一的避风港,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马已经很饿了,山坳里除了雪就是石头,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骏马百无聊赖的伸出舌头舔了下石头,哪知这样就被黏住了,梧桐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以后要骑一匹断了舌头的哑巴马,幸亏最后完好无损的扯了下来。

干坐着是不行的,雪不会停就停。

在山坳里短暂的睡了一觉之后,梧桐重整旗鼓,出发上路。

她一路走一路问,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南星的消息,在过了近一个月后,她看见了托木斯克。

托木斯克是一座用巨石搭建而成的城市,本来是通体漆黑的,可是在大雪覆盖下,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梧桐上次被绑来这里,只觉得自己是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牲口圈,眼睛里看到的牛羊比看到的人多。

这次她一进来,街上人屈指可数,大家都躲在各自的家里猫冬。

梧桐动作迅速的找到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客栈里点着无数火盆,暖烘烘的,伙计拿了钱后,殷勤的给梧桐弄来一大盆滚烫的热水。

梧桐锁上门,跳进去畅畅快快的洗了个澡,而后换上她在路上花了大价钱买的牦牛外套。

这是一件二手货,之前穿它的人很珍惜,把它当成传家宝。梧桐看它实在暖和,就忍痛用传家宝的价钱把它买下来。

穿上之后,她带上有护脸的毛皮帽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毛茸茸的,体积大了一大圈。

把地上那冻得叠都叠不起来的脏衣服踢到一边,梧桐坐在炕上算盘缠。

冬任何东西都涨价,太贵了,花的比预算中的要多,银票已经用出去一半。

接下来她得省吃俭用,否则就算找到了南星,他们俩也没钱回去。

把银票重新缝进衣服里,梧桐下了楼,去厨房要了碗羊杂碎汤,坐在大厅里吃。

客栈是典型的东齐风格,房子做得像帐篷,大厅格外宽阔,几乎可以容纳上百人。

正中央的地上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火堆,所有客人就都围坐在火堆旁边,或笑,或高歌或畅饮。

南疆人看不起东齐人,东齐人也不喜欢南疆人,梧桐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相貌,端着碗躲在最角落里,闷头大吃。

角落里也还是温暖,半碗热汤下肚,她慢慢的恢复了气力,把护脸拉上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左右张望。

一眼望过去全是东齐人,偶尔有几个长相平和些的,也都带着东齐的血统。

南星不可能在这儿,她之前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东齐王宫,她是不是该去王宫看看?

可是现在蒙包包死了,掌管东齐王宫的是脱脱儿,脱脱儿那么变态,万一被他抓到了,梧桐实在没有信心活着出来。

她决定把这当做最后一条路,现在东齐城里找找看,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咬咬牙去了。

南星那时进去是为了救她,她现在为了找他,冒险进入东齐王宫也是应该的。

梧桐在托木斯克住了半个月,几乎把城市里每个角落都走遍了,确认没有南星的踪迹。

她有时也会向路人询问,被问到的人都是一脸茫然,对于南星完全没有印象。

这让她束手无策,于是在最后一夜里,鼓起勇气去了东齐王宫。

她是从后门进的,后门那里有一条路专供牛羊进出,王宫的人一般不会从那里经过,嫌弃那里太臭。

梧桐给了赶羊的人一笔钱,收买他,对方就让她藏在头羊拉得板车上,偷偷将其运进王宫。

板车平时是用来堆放羊尸的,味道极其浓郁难闻。

为了掩人耳目,赶羊人还把一张血淋淋的羊皮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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