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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属下送送主上,”洛涯已经啃完了一只桃子,手指上全是桃子的汁水,抽出一张纸巾,在一旁胡乱的擦拭桃汁,一边不忘驱赶堂耀。

有洛涯在这碍眼,堂耀也是没什么心情待在这里,嘱咐了洛涯几句,交代过夏初雪刚刚身子痊愈,不可令她太过繁忙之类,这才仍不放心的离去。

“你生病了?怎么病的?现在好全活了?”堂耀刚走,洛涯便是连声发问,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愣是令夏初雪有些应接不暇。

如何生病这事,夏初雪不打算如是回答,只是吱吱呜呜的遮掩过去,洛涯好像心中有事,也未多问,听说夏初雪身子已经没事,送了一大口气,转到夏初雪身旁,附在夏初雪耳边,低声说道:“我和你说,我见到了一个游魂。”

虽说没做什么亏心的事,可是这里四处都是堂耀的耳目,既然洛涯这么低声说话,夏初雪想着,这里面一定有些问题,遂也低声问他:“游魂很普通啊,没有被拘来幽冥而四处游荡的魂魄,都可以称为游魂,有什么不对么?”

“是啊,这个游魂和我说了些事,我觉得有些奇怪,你要是身子没什么大事了,我们晚上一起去看看他,”洛涯说着,眼睛向着四下扫了一圈,看到没有什么可疑的影子之类,这才继续说道:“这个游魂,身子比较虚弱,我将他的魂魄放在定魂瓶子中了,没几个能找到的,还算安全。”

这么神神秘秘的事,洛涯很少会做,夏初雪不知那个所谓奇怪的‘游魂’究竟如何,听洛涯说得认真,于是点了点头,等着夜幕到来,与他一起去看游魂。

黄昏过后,堂耀又到司书殿中来了一次,带来几样新鲜菜色和一碗紫色的香米肉粥,陪着夏初雪吃了晚饭,饭后经不住夏初雪再三催促,只得回到自家雪兰殿去,只是半路却又折了回来,一勺一勺喂过夏初雪吃药,这才真正去了。

月光铺满整个幽冥,照耀得整个地界如水净滑,洛涯引着夏初雪,往一个较为偏僻的路径而去,他们走的路线虽然较为偏僻,但是因为四周较少遮挡,反而月华更甚,月色也是更为明朗,周围杳无声息,稍觉凄凉静寂,旁边栽得树木很少,吹来一阵晚风,树枝间沙沙作响,一两只宿鸟划过枝头,树杈间咯吱咯吱的发出声响。

夏初雪正专注的走着,却感觉洛涯拽紧了她的袖子,颤声儿的问着:“夏初雪,你说这里这么黑,不会有鬼吧。”

“洛涯,我们这幽冥司里,最不缺的,就、是、鬼……,”夏初雪最后的这三个字,说得幽幽长长,把个洛涯唬得吓出一身冷汗,却见夏初雪在一旁笑得特别得意,这才回过味儿来,哼哼几声,佯装愤怒的瞪了夏初雪几眼,夏初雪双手合十,笑着认了个错,洛涯这才作罢。

他们走了不远,洛涯在一块不高的假山石旁停了下来,伸手探入假山石头当中,夏初雪借着月光观察,发现这些堆成假山的石头都是内部中空,看样子内部容量不浅,是能放下好多东西。

洛涯探手找了一会儿,面部表情也是精彩的换了好几个样子,先是不缓不慢,接着有点急迫,而后又是惊疑,最后终于连上表情舒缓下来,眼中闪现出数点亮光,开口说道:“可算找到了,这个瓶子竟然滚到里面去了,害我好找。”

定魂瓶不算媳,夏初雪也是见过几次,瓶子外表普普通通,什么颜色都有,洛涯手中拿着的这个,是个靛蓝色的定魂瓶,上面绘着几只浅白色的花枝。

洛涯晃了晃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瓶子中的魂魄一切安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洛涯对着瓶子嘱咐了两句,大意就是让他不用担心,自己这就将他放了出来。

扭开瓷质的瓶塞,洛涯将定魂瓶头朝下尾朝上的倒立过来,手腕轻轻晃动几下,夏初雪面前,便就站了一个魂魄,夏初雪瞅了瞅魂魄,转身和洛涯说道:“挺眼熟啊。”

“我也这么觉得,”洛涯说着,脑袋还配合的点了几点,一旁的魂魄听到他们的对话,神色有些惘然,他是刚刚从定魂瓶中出来,还没适应周围的环境,耳中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他们说了什么。

“你和她说说,”洛涯对着魂魄指了指夏初雪:“你和我说的那些故事。”

魂魄有点不知所措,扭头看了看洛涯,又回转过身子,看了看夏初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是司书殿的司书,你有什么事情,就和她说吧,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我们都能帮你,”洛涯难得一脸严肃,要是夏初雪平日里没有见过洛涯种种幼稚行径,眼前耳边他的言语表情,真是凿凿可信。

魂魄显然没有夏初雪那么了解洛涯,听到洛涯担保,开心得什么似的,连忙上前几步,走到夏初雪面前:“司书,请您给我做主啊,”说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连成了数条水线。

夏初雪无语的看了看洛涯,洛涯点了点头,又痛惜的摇了摇头,夏初雪笑了几下,这才明白,原来这个魂魄太能哭了,已经将洛涯哭得没辙了,所以才是答应为他帮忙,但是恐怕这事可大可小,洛涯无法擅专,因此才是求到夏初雪。

“擦擦眼泪,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吧,你要是再这么哭下去,哭道白日天亮,岂不是耽误了正事?”夏初雪说着递过去一方手绢,让魂魄擦擦珠线长的眼泪。

听到夏初雪答应帮忙,魂魄立即没了眼泪,那种立竿见影的速度,把夏初雪看得绝对一愣,待到夏初雪回过神来,见魂魄正和洛涯说着话呢:“恩公,小生已经给恩公将过一遍了,恩公没有告诉司书么?”

这一天下来,洛涯就没有多少时间能和夏初雪相处,本来是打算晚饭时候分说分说,谁知堂耀又是陪着夏初雪一起吃饭,洛涯根本就没得空告诉夏初雪遇到这魂魄的事情原委,更别提给夏初雪讲这魂魄的身世由来了。

“你自己再讲一遍吧,我记不得那么全,”洛涯走了好久的路,刚才又被夏初雪一吓,吓出不少冷汗,此刻找过定魂瓶后也很累了,于是坐到一旁以手为扇,打着凉风。

“我……,”魂魄说话吞吞吐吐,有点犹豫,完全没有哭时候的那种架势,那么排山倒海的一塌糊涂。

夏初雪怕他紧张,温笑着安慰他道:“没有关系,有什么说什么,你说明白了,我好帮你。”

“恩,”这个魂魄,此时大概最想听到的一个独字,就是那个‘帮’字,听到夏初雪说过‘帮他’之后,眉毛都是笑在一处,重重的点了好几次头。

“快点说,再不说啊,天就亮了,我可就要把你装回定魂瓶子中了,”洛涯嫌这个魂魄太没速度,在一旁威胁连着催促,盼着这个魂魄早点说完,好能早些了了此事。

“好,好,小生这就说,这就说,总的来说,小生是个情痴,”魂魄说着擦了擦汗,看夏初雪像是被噎到的表情,怕夏初雪是没明白,还接着补充了一句:“情痴的意思,就是特别痴情。”

夏初雪摸了摸鼻尖,沉重的点了点头:“懂了。”

魂魄听到夏初雪懂了,挺开心的,咧着嘴笑了一会儿,这才续道:“小生喜欢一个女子,也是情痴,就是特别痴情的意思。”

夏初雪斜眼看了一眼洛涯,对方正在笑得贼忒嘻嘻,夏初雪终于明白,洛涯不是记不住了,而是想让她也受次折磨,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夏初雪本着慈怀心肠,指了指洛涯旁边的那块石头,和魂魄说道:“你去那块石头上坐着,接着给我讲,慢慢的说,不用着急。”

“夏初雪……,”洛涯哀怨的和夏初雪商量:“我错了还不成么?我想自己独个儿坐在这块石头上面,你就别让他和我一起坐着了,”洛涯见那魂魄真的听了夏初雪的话,想要过到自己身边坐着,立刻便就有了十足的危机感,开口求饶。

魂魄听到洛涯不想和自己坐到一处,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相当自觉的就想往另一块石头上坐,夏初雪却是喊钻魄,温笑着指了指洛涯身边的位置,对着魂魄说道:“你坐到他身边去,这样我听得更加明白。”

话已说道这个份上,魂魄自然不肯再去坐到别的位置上面,毕竟能让夏初雪听得明白,这个才是首要大事,否则一旦夏初雪听不明白,便就不能切合的帮助魂魄,去解决他的问题,所以固然洛涯满脸哀戚,魂魄还是坐到了他的身边。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小生也是刚刚知道不久,刚刚记起不久,”魂魄说着,仰头眺望着夜空,此时繁星布满苍穹,墨蓝色的天空上面,挂着无数暖黄色的亮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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