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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婚姻大事,即使叔叔,也没插手资格,但是能够影响洛涯父母决定的那个叔叔,必定是那个从小看着洛涯长大的凤主,夏初雪和秋意再度对视一眼,他们眼中都是写着惊讶,显然这事,他们昨日并未听说。

“这件事情,”夏初雪话只说了一半,寻了一个恰当一些的措辞,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是苏寂的父母提出来的?”

堂耀笑了一笑,那双深潭一样的紫色眸子,闪着数点华泽,望着夏初雪说道:“这个我也并不知道,想来副司书回到家中,就自然知道。”

“我不回去,”洛涯觉得脑子有些发空,白白茫茫的一片,理不出一点头绪,只是机械的摇了摇头:“我不成亲,我不要。”

看着洛涯这样,白秋意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没有开口,以防刺激到他,本想为洛涯开口求求夏初雪,看到堂耀那双充满威慑力的眼神,没敢说话,招呼鬼差过到凉亭,把杯盘碗筷撤了下去,想了一想,并未回去,倒是折回了文书库中,整理文书。

洛涯仿佛石化一般,根本就没看到秋意走了,回身抓住夏初雪袖子,心跳得异常快速,嘴唇也是有些发抖,急切切的说道:“夏初雪,我跟你说,我绝对不嫁,打死也不嫁。”

“那个……,洛涯,是让你娶苏寂,你弄颠倒了,”夏初雪挺同情洛涯的,看他急成这样,心中也是有些不太舒服。

“这个我可不管,反正我就一辈子在这待着了,打死也不出去了,谁说都不成,谁说都不成!”洛涯脸上的神色慌张至极,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将夏初雪的袖子抓得狠狠的,好像夏初雪的袖子,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有了这根稻草,他就能够不至溺水死去。

“你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堂耀脸上有些不悦,拂开夏初雪袖子上的手,语气有些不满:“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在这麻烦夏初雪,又没有完。”

洛涯脸上一红,但是大概心中太急,平时那种伶牙俐齿的劲儿,好像全都泄了,只是一味恍惚,夏初雪见了实在不忍,侧身问向堂耀:“凤主如果同意了这门亲事,是不是就是洛涯父母反对,也是没有用处?”

“是啊,他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堂耀说的这话,虽说表面听来,似乎是在夸奖凤主能干,但是这话听在夏初雪耳中,却是变得有些意味不明,很久之前,夏初雪曾在蝶雨宫中,听闻凤主与堂耀少时交好,不知为何,这么多年堂耀少有独身离开幽冥司中,每次来来往往,也都是要告诉夏初雪何往,可是夏初雪竟然没有一次听说,堂耀有去见过凤主,这其中的缘由,夏初雪一直有些不能明白。

“苏寂她……,”夏初雪欲言又止,不知是否该问这话,要说这事是谁提起,当然会是苏寂无疑,若是夏初雪从不认识苏寂,这件事情,夏初雪当然能够为着洛涯不愿求求堂耀,如若堂耀不许,洛涯也是不能出去,可是毕竟苏寂对于洛涯,已是爱慕了不知有多少年,那次伤情离开,已是心殇不已,如果这次夏初雪帮着洛涯开口相求,堂耀帮忙拒了此事,洛涯可是轻松,但是苏寂,会不会深受打击?

想到这些,夏初雪觉得问题有些严重,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清,正在凝眉愁思,手上却是突然传来一阵细腻的温和,夏初雪侧过脸去,堂耀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含着睿智,对她温柔的笑笑:“这件事情,洛涯一定是要回去的,至于能不能成,那也得看洛涯的意思,且不说他不能这么没有担当,什么事情都让他者为他承担,苏寂为他用情千年,他起码欠着苏寂一个解释。”

“主上……,”夏初雪有些语塞,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堂耀这一席话,明显是对她处处维护,但是却又不露痕迹,说得滴水不露,洛涯毕竟身为男子,堂耀这话一说,自然能够激起洛涯那仍旧脆弱敏感的自尊心,不得不只身去做,而拿出苏寂说事,也是因为无谁能在此点上面帮助洛涯,因此即使夏初雪如何想要帮助洛涯,也是没有办法。

“好,”洛涯听过这话,果然心中荡起一股豪气,气贯云天:“我自己回到族中交代,我不喜欢苏寂,也不能让她再等,夏初雪,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走,一点都没犹豫。

看着洛涯远去的背影,夏初雪摇了摇头,想来洛涯如果能了,便是早就可了,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想来一定很难很难,在这一刻,夏初雪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世人都说神仙好,但是即使像她这种半路出家的神仙,也是有着无尽烦恼,洛涯这样,更甚至于堂耀这样,活了这么久的,恐怕是更要辛苦。

“不要想了,”一个磁性的声音,环着夏初雪响起:“我向你保证,洛涯不会有事,至于苏寂,夏初雪,想要两全,总是很难。”

自打洛涯走了之后,司书殿里更是安静多了,夏初雪和秋意两个,一个总在文书库中,一个总在正殿当中,见面的时候并不太多,鬼差又是换了一茬,堂耀嫌原先的不够勤快,这次选的,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不仅只有勤快这么一个优点,就连走路,都是没有声的,于是偌大的司书殿内,就是越发静得不闻声息,唯有鸟鸣蝉叫。

已经八天,夏初雪在正殿的桌案上面扳着手指,数着洛涯离开的天数,仍是有些担心,虽然堂耀保证,洛涯一定不会有事,但是以前洛涯但凡离开超过三日,一定会有飞书传来,上面说些有的没的,例如早饭吃过什么,晚饭要吃什么,这类没有营养的话题,但是总归算是报个平安,可是这次回到族中,却是没有一点音信,也是不知洛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已经快要娶了苏寂,她是不是应该开始准备贺礼。

正当夏初雪在这想着洛涯安危之时,一个影子,从一株梨树上面,跳到另一株梨树上面,如果不是仔细去看,大概都会以为,那个影子不过只是一只猴子。

猴子一般跳着的影子,终于停了下来,落在最为高大的一株梨树上面,俯视下面的情形,看到殿顶高大的正殿之时,好奇的攀了过去,停在梨树最高的一个枝条上面,张目眺望。

正午的太阳,虽然不很闪烁,但是十分耀眼,披散在夏初雪的头发上面,照得夏初雪的满头乌发,闪出绸缎一样的光泽,夏初雪并未正面对着影子,因此影子只能看清夏初雪的半边侧脸,而夏初雪的另一半脸,隐在晦暗的阴影当中,但却并不显得沉郁,却是有些朦胧的美。

影子的娘亲,是个十分温和的女子,就像傍晚时分,挥洒出来的最后一抹夕阳,有着数不尽的温柔和体贴,而影子的妹妹,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女魔头,虽然脸蛋白净滑腻得能掐得出水,但是脾气火爆非常,是连他这个哥哥,也是惧她怕她畏她让她,不止三分。

在影子的世界当中,从未见过夏初雪这样的女子,她的身上,有着一种雅致和娴静,在她面前,影子突然觉得有点害羞,有些惊慌。

因为过度分神,影子没能控制得住身体,一个倒栽葱,便从树上掉了下来,伴随着碦哧碦哧的树枝折断声响,影子终于安全着落,影子摸了摸摔得火辣辣的屁股,脸部表情扭曲的站了起来。

夏初雪走出正殿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外貌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捂着屁股呲牙,脸上的表情,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大概刚刚摔倒,站起来时有些困难,他的另一只手,正在扶着树干,身旁掉落了好多梨树树枝,夏初雪想想,觉得那些树枝,可以放到灶中当柴火烧。

能在这里出现,他可必然不会是人,但是看这样子,也是不像是鬼,夏初雪想想,只能想到那个鬼城,于是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你是从鬼城里面来的?家里的父母可都知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这个时候,难道你不是应该关心一下我是不是摔伤了,才更对么?”影子仍在揉着屁股,对于夏初雪对他身体不闻不问的事情,显然有些不满。

夏初雪笑了一笑,把这影子弄得一愣,脸上立马涨得通红,大脑有些空白,魂不附体,只听夏初雪问说:“那,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就算他是真的没事,也要装作有事,好能赖着不走,当即拼命摇头:“我有事,有很大的事。”

对于医理,夏初雪不是很懂,只是了解一些简单药理,可是纵然这样,夏初雪左看右看,仍是没有能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有很大的事’的不速之客,究竟是哪里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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