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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院门,夏初雪转过身去,当下发现,这次她对自己,有点狠过头了,苏寂将头懒散的放在院中的玉石桌上,瞪着一双亮晶晶、迷糊糊的眼睛直刷刷的瞅着夏初雪,她的身边东倒西歪的躺着二三十个酒坛,里面滴酒不剩,好不干净。

“初……雪,你……你回来了,”苏寂看着夏初雪进了院门,抬手笑着招了招手,那个意思,是让夏初雪过去,夏初雪看的有点眩晕,心里有点发毛,不知这二、三十坛梨花酒酿,是不是都被苏寂一个喝的,还有这二、三十坛子的梨花酒酿,究竟是不是都是最浓烈的那种,夏初雪已经没有精力想了。

“你、你知不知道,”苏寂见夏初雪来得太慢,终于不耐烦的从位置上面走来过来,来到夏初雪身边,扯着夏初雪走到桌边坐下,笑得特别的傻:“我、我刚出生的时候,因为父上外出征战,母后一同跟着,我便没谁照拂,洛涯哥哥,他是一直看着我的,”苏寂说着,那起一缕头发,就要放到嘴里咀嚼,夏初雪见了连忙夺下,苏寂这才作罢。

“他、他可是答应我的,会是一直陪着寂儿身旁的,可是现在,”苏寂说道这里,不知是想起什么伤心事来,哇哇的大哭起来。

夏初雪见了十分犯难,只好坐到苏寂身旁,柔声安慰:“寂儿,没关系的,不哭了,不哭了,”可是这种安慰压根没用,苏寂完全不吃这套,哭得催心震胆,声嘶力竭。

都是最大,苏寂今日大上加大,夏初雪犯不上和个酒龙计较真相,连忙点头承认:“我们都是坏蛋,罪无可恕,十分发指。”

“可不是么,你看看,堂耀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还有还有,我对洛涯那么上心,可是他总令我伤心,呜呜呜呜,你们都是坏蛋,大大大大的坏蛋,”苏寂说到这里,又是一阵伤心,再度趴到桌子上面,接着大哭。

说到这个上面,夏初雪有点语塞,苏寂说的似乎很对,又似乎并不那么完全,夏初雪脑袋正闹着疼,也没功夫深刻检讨自己,更是没有可能帮着洛涯一起深刻承认错误,只得顺着苏寂的毛捋,可着她的心意频频点头。

“他喜欢梨花酒酿,但是我从不知他是喜欢浓烈些的,还是清淡些的,我曾问过他好多好多次的,可是他都不和我说,我也看不出来,于是我就做了一百坛的梨花酒酿,三十三坛最清淡的,就是早上给你喝的,三十三坛浓淡相宜的,还有三十三坛浓烈口味的,至于剩下的那坛,则是用最醇厚的酒曲酿制成的,我学的、学的好辛苦呢,”苏寂说着,晃晃悠悠的去到一个酒坛旁边,抱起那只酒坛,夏初雪护在苏寂身旁,只怕她是一个跟头,便就打翻那坛梨花酒酿。

苏寂终于晃悠的回到桌子旁边,将酒坛放到玉桌上面,取过一只玉碗,打开酒封,开始往碗中筛酒,苏寂的手腕抖得厉害,酒酿洒出好些,夏初雪怕她摔了酒坛划到手指,便就从她手中接过酒坛,筛满了拿只玉碗。

见到酒碗满了,苏寂挺满意的点了点头,就那么站直身子灌了一碗,喝完抹了抹嘴,豪气干云的一吼:“好酒,”把夏初雪吓了一跳,等夏初雪回过神来,却见苏寂去了自己的睡房当中,过了没有多久,又是拿出来了一只玉碗,指了指酒坛,又是指了一指酒碗,夏初雪懂了,任劳任怨的继续筛酒,态度非常好,生怕苏寂姑娘又不满意,开始张口讨伐。

苏寂见到两个酒碗都斟满了,再度满意的点了点头,夏初雪差点被她的严肃逗得笑了出来,只是觉得觉得此时气氛不对,赶忙敛住笑声,憋得挺辛苦,苏寂眼睛早就模糊得白茫茫的一片,也没注意到夏初雪的表情,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对着夏初雪相面。

见到夏初雪没有行动,苏寂这个不愿意,指了指夏初雪面前的酒碗,又指了指夏初雪,自己向后仰头,将一碗酒咕咚咕咚的吞了下去,没有一点犹豫。

虽说不能和酒鬼讲道理,但是说到喝酒,夏初雪有点犯怵,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和苏寂打着商量:“那个苏寂,这酒,我能少喝点么?”

“你要耍赖?不行,我刚刚喝了一口,你就也得喝上一口,你要是只喝半口,或是只喝半口的半口,那就是看不起我,不认我这个朋友!”苏寂这话说得倒是利索,夏初雪于是悲哀的发现,苏寂小醉的时候,虽然有些口吃,但是还算有些清醒,现在已经完全喝醉,这下可是好了,不口吃了,但是一点都不讲理,不过话也不能绝到这样,苏寂也是讲理,只是和你讲歪理。

夏初雪端起酒碗抿了浅浅浅浅的一口,和苏寂说道:“这算一口不?”

此时的苏寂,眼神不大好使,只是看到夏初雪端起酒碗喝过了酒,便就开心的笑道:“算算,当然要算,这么说定了,我喝一口,你也要喝一口,”这话方方说完,立即又给自己斟了碗酒,麻利得很,看得夏初雪有些眼直。

于是这样你一口来我一口,一坛子最浓烈的梨花酒酿,就在夏初雪喝了真实的几口之后,全被苏寂喝了,此时夜空悬朗,院中稍微有些凉冷的气息,墨蓝色的夜空安静的挂在屋顶上面,星星缀在墨蓝色的幕布之上,闪闪烁烁的眨着眼睛,暖暖的感觉。

真是美啊,没得令她心醉。

夏初雪抬头看着夜空,苏寂已经醉倒在了玉桌之上,一手压在头颅下面,一手垂在桌子下面,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胡话,有一句每一句的,也是听不真切,偶尔大声叫上几句‘混蛋’、‘白痴’,之后就又没了下文。

想扶苏寂回屋,绝对是项艰巨任务,夏初雪力气一向很小,这种纯体力的事情,她是一向头疼,可是已经清宵深夜,这个时候,她也不能找谁过来帮忙,只好自己拼着全身的气力,架着苏寂回屋,待把苏寂放到床上之时,夏初雪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都不能喘得匀称。

夏初雪不胜酒力,虽说没有喝上多少,但是也是有些眩晕,加上刚才这样一阵折腾,已经没有多少气力,本是想要拧快帕子帮苏寂擦擦脸的,但是手脚酸痛,便就打消念头,只是伸手扯开被子,帮着苏寂掖好被角,做好这些事情,刚想离开,却被苏寂拉住手腕,钳得死紧,夏初雪挣了数次,都没睁开。

“洛涯哥哥,我有什么不好?你和我说,我改还不成么?你别总是不理会我,寂儿好难受的,”苏寂说着,另一只手也从被子当中翻了出来,两手一起钳住夏初雪手腕,这下夏初雪想走也是没有辙了,她也早就困得不行,于是带着一身酒气靠在床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夜中夏初雪觉得有些微冷,正当她想四处拽个东西盖着的时候,就有一件毛毯,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夏初雪睡得正香,也是没有多想,便是继续闭眼睡觉,梦里听到有个声音和她道别,似乎有些伤感,夏初雪想要出口安慰,可是眼皮实在困得不能睁开,便就没有吱声,睡得死沉。

第二天一早,夏初雪是被堂耀晃醒的,堂耀的一张笑脸,在夏初雪眼前极度放大,这种情形太过诡异,夏初雪见了连忙后退,却是忘记后面就是床柱,硬生生的磕在上面,脑袋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后来过了几天才消下去。

堂耀笑着帮夏初雪揉着脑袋,一边将个纸条递给夏初雪,上面是苏寂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并不好看,大意是说她要走了,山高水长,再图相见。

明明就是回家而已,弄得像是诀别一样,夏初雪和苏寂在一个院子当中住了十多年了,这一分别,也是小有不舍,夏初雪推开苏寂的房门,走到院子当中,院子中放着的酒坛全都没了,夏初雪问过堂耀,堂耀并不知道,夏初雪便就没有再说,昨夜的事情,就如一场梦境,苏寂的离去,便是谢幕。

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夏初雪自己的感觉而已,自从苏寂走了之后,司书殿里骤然安静好多,没有那个灵活的身影跳来跳去,夏初雪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一样,她再也没有听谁提起苏寂,秋意不说,洛涯不说,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鬼差,也是没有多说。

那日苏寂走后,夏初雪歇了一天,反正殿中没有大事,小事都可交给秋意和洛涯他们,堂耀陪着夏初雪,在雪兰殿中钓了一天的鱼,夏初雪钓鱼只为静心,只是堂耀总会作弊,将鱼引到夏初雪钩上,鱼和夏初雪都挺无奈,毕竟那水中的鱼都有灵气,普通的吊钩,他们可是不会上当,只是迫于堂耀威势,不得不去吊钩上面,委委屈屈的待上一会儿,夏初雪知道堂耀在使手脚,见了它们上钩,也不拿到水面上来,甩手抖上一抖,便就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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