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4

“你很确定?刚才给我喝的,就是梨花酒酿?”苏寂见夏初雪愣着,只好晃了晃她,夏初雪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把个苏寂弄得有点困惑。

苏寂将那酒盏举到鼻尖前端,闻了一闻,又是放在眼前,好好的看了半晌,肯定的和夏初雪说道:“当然是了,我自己做的东西,怎么会认错呢。”

夏初雪盯着那只酒盏,看着酒盏里面所谓的梨花酒酿,有些不解,按说这酒的种类何其广博,夏初雪虽然不喜饮酒,但是看过一本《酿酒志》,里面记载的酿酒古法,那是相当详细,但是无论哪种制法,都不可能出来这个味道。

伸手拿过酒盏,夏初雪试着与酒酿相面,清冽透明的梨花酒酿,散发着甜蜜的香味,夏初雪端着酒杯嗅了几嗅,仍是有些不能相信,遂问苏寂:“这个梨花酒酿,莫非你是用糖酿的?”

“里面当然要加冰糖,但是怎么可能是用糖来酿酒,只是我在里面加了两分的酒曲,八分的糖曲,因此这酒馥郁甘甜,却是没有丝毫刺激的酒味,反倒真是有些酒香,是也不是?”苏寂说着,脸上现出欣喜欢愉之色,好像为此十分开心。

要说酒曲,夏初雪倒还了解,可是说到糖曲,夏初雪可是完全不知所以,见到夏初雪疑惑,苏寂于是便为夏初雪解说,原来这糖曲是由墨训研制得来,只是为了有趣而已,真正饮酒,其实并不以此为好,酒味太淡,反就失了饮酒的意义所在。

苏寂讲过种种情由,这才想起来意,急切的问向夏初雪:“这酒酿的味道如何?好是不好?”

对于夏初雪来讲,这种程度当然恰到好处,夏初雪当即捧场的点了点头:“当然好,十分的好。”

听到夏初雪表扬,苏寂十分喜乐,但是转而拧了拧眉头,有些可惜的说道:“只是你不喜饮酒,要么我还有三种梨花酒酿,一种要比一种的酒味,更加浓郁一些,因此不敢给你品尝,不过既然这个做得如此之好,想必其余三种也不会错,”一边说着,苏寂一边拿起酒盏,退出夏初雪房间,临走还没忘了带上房门,顺便面上堆笑:“你继续睡,别被我影响到了。”

对着关上的房门,夏初雪叹了口气,明明已经影响到了,也就只有苏寂,这种马后上炮,来得如此轻易,夏初雪坐在床沿,看了一会儿从窗缝间透进来的晨曦,懒懒散散的走到妆台前面,坐在镜子前面,开始慢条斯理的梳理头发。

头发刚刚梳到一半,吱呀一声,窗棂响动,夏初雪对着镜子望了一眼,有点语气不善:“主上,苏寂还在院子当中,你怎么就这么随意进来?”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堂耀从夏初雪手中拿过梳子,笑着为夏初雪梳拢头发:“苏寂就是你的盾牌,专门用来抵御堂耀这种利刃。”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这么轻易便被堂耀挑明说出,夏初雪还是有点郁闷,堂耀见了,倒是觉得此时的夏初雪有些可爱,于是继续逗她:“苏寂已经抱着三个酒坛除了院子,既然苏寂这块盾牌没了,我这利刃当然要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夏初雪便就不好再过深究,免得一句一句接了下去,又是她很没理。

“苏寂抱着酒坛子去了哪里?那百坛梨花酒酿,她可是足足弄了好些时候,虽然辛苦得很,可是却又不许我去插手帮忙,难得她能勤奋到了这个地步,”夏初雪本想趁着说话,将梳子从堂耀手中抢了过来,怎料堂耀早有防备,夏初雪的手指还未触到梳子,便被格到一边。

“应该又去找打击了,这种事情,没有千次,也是有了百次,苏寂这种毅力,也是百折不挠了,值得学习,”堂耀轻悠悠的帮着夏初雪梳理乌发,顺着夏初雪的目光,看着院落中摆着的其余酒坛,酱色的酒坛挺着肚子,坛口全都封着黄色硬绸的酒封和条带,紧紧实实。

这段时间实在忙得太过,夏初雪都没抽空用心想想,如今堂耀这一提醒,夏初雪突然明白,今年洛涯太忙,也没时间酿制梨酒,可是苏寂知他喜欢梨酒,便就做了这么百坛出来,想来都是为了洛涯,难怪这么用心,从不假手夏初雪。

望着苏寂留在院子中的酒坛,夏初雪开始数着酒坛数目,堂耀正在为她梳头,她也插不上手,院子当中,仍旧留着梨花酒酿九十七坛,夏初雪早间迷糊之时,似乎听苏寂说是酿了四种酒酿,按说她该拿走四坛才对,怎么只是拿走三坛,莫非她还多酿了一坛?夏初雪想不明白,反正也无所谓,正巧头已梳完,夏初雪遂也不想,被强制着和堂耀一起吃过早饭,这才往正殿而去。

司书殿的正殿,本就应该是司书和副司书一同理事的地方,只是洛涯和秋意一处惯了,洛涯便是多数时候都在文书库内,只有必要时候,才来正殿,反正正殿也有夏初雪值守,也是不缺洛涯在这儿。

夏初雪走往正殿途中,貌似不经意的路过文书库前,文书库内飘来阵阵梨花酒酿的清香之气,夏初雪本是以为苏寂也在,便要折路走开,没想却是听到秋意说话,心想秋意可是不会这么不知风向,便是有些奇怪,当下掂量一番,仍是走了进去。

三只浅沿瓷碗,泛着青白光泽,里面盛着梨花酒酿,是夏初雪熟悉的气味,夏初雪环顾四周,却是只见洛涯和秋意他们,至于苏寂,根本就不存在,秋意见夏初雪四下寻寻觅觅,好心提醒:“苏寂被这个主儿气走了,都走了小半个时辰了,司书不用找了,这里没有。”

“我怎么气她了?你是哪只眼睛看到的呀?明明是她自己走的,我又不是没有留她,”洛涯白了秋意一眼,对他这么不讲义气的行为方式,表示极度愤慨和鄙视。

秋意听了挑一挑眉,不疾不徐的将眼前的头发拨到耳后,这才说道:“‘你要是愿意留在这里,也非不行,只是我是太过繁忙,要是冷落了你,反而有些不恭,你说是不是’?”秋意捏着嗓子,学了一遍洛涯的原话,这才变回自己声音,有些调笑的说:“这话确实蛮好,多么客套不失礼数,既完美又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洛文书你是一点没错,错的是苏寂,不知好歹,热脸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贴。”

“你……”,洛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隔了一会,这才续道:“恶心!”

“没办法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这梨花酒酿我都喝了,自然要是实话实说,起码不负你来不负她,”秋意说着,将面前的浅沿酒碗端起,抿了两口,意犹未尽的放下酒碗,赞上一句:“好酒!”

听了一通,夏初雪可算明白,堂耀那只乌鸦嘴,这次又是说中,苏寂拿着那三坛酒酿,果然是来找打击的,夏初雪见到洛涯脸色不好,遂是转了话题,问过今日殿中有何额外事情需要办理,听说平稳如常,这才往正殿而去,一路上左顾右看,却是捕捉不到苏寂的影子,不知她是去了哪里。

今天没什么事,夏初雪本是想要早些回去,孰料泰山殿王乐殿亲自来了,说是要成亲了,想找夏初雪帮他写写请柬,夏初雪听了忙道恭喜,这种事情,夏初雪岂能推说不帮,便是研磨开写。

这位乐殿的婚路可谓一波三折,本来早就说好了成亲的日子,可是他的婚妻梦清,却是再三延迟吉日,说是实在不能舍得天后,大恩未报,不敢背离天后身旁,如此两次三番,最后天后也是着实过意不去,最近终于下了决心,逼着梦清快快完婚,梦清这才泪洒天界,打算辞别天后,来这幽冥完婚。

趁着夏初雪写字的功夫,乐殿开始絮絮的说了起来,梦清其实早就盼着出嫁,但是又是不舍天后,好在天后通情达理,肯为他和梦清做主,终于梦清能够嫁给自己,他有多么感谢天后云云,夏初雪一边写字,一边点头,有时还要抬头微笑一下,表示十分赞同,这样一来,写完所有请柬,已是过了两个时辰,乐殿这才突然想起,还没预备司书殿的那份,夏初雪连忙摆手,说是咱们认识许久,不用拘礼,我定会为你全部通知,由此乐殿方才乐悠悠的捧着请柬离去。

早先夏初雪以为,此日必定是个悠闲天,没想半路杀出乐殿来,直到送走乐殿,夏初雪这才松了口气,赶忙一路快走离开正殿,往着自己的院落而去,那个地方,目前除了苏寂和堂耀两个,一个正门常来常往,一个跳窗忽现忽隐,就没第三个再敢进去。

只到院门前端,夏初雪便就嗅到一阵酒气,虽说这酒味有些熟悉,但是浓成这样,便令夏初雪有些心怯,当下想着一个千古谜题:‘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谜题想过,夏初雪就想转身离开,可是想到苏寂每次落寞的神情,又是有些不忍,只好再对自己狠心一次,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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