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寻找李颖
大齐的到来，让林峰心头对李颖的思念之情更急切了。除了思念，他更多地担心起李颖的安危和处境来，他不敢妄加揣测发生了什么事，又忍不住地在心里“难道？难道？”，在脑子里“莫非？莫非？”。之后，就痛斥自己，让思绪刹车。
空想无用，空惦念无用，林峰就干脆转念想办法知道原因。他想，李颖父亲之前在县委办公室工作，调到省城后，至少也应该在省委省政府的什么部门工作吧。他上班下班或者中间出来办事，就会出入大门口，如果经常去看看，或许就能看到。下班了，跟着他，就能知道李颖家所在的小区，甚至会知道她家住在哪栋楼。这样顺藤摸瓜，就能找到李颖了。
林峰为自己的福尔摩斯行动而兴奋，没有课的时候，林峰就会到省政府机关对面街边，观察上下班的人员。他想从这些上下班的人员身影里辨别出李颖父亲来。进进出出的车辆多，也有骑自行车的，也有走着的，可是那些身影都那么陌生，没有一个带点熟悉感觉的。
有一次，已是黄昏时分，他坐着公交车从政府往学校走，蓦地一扭头，发现了李颖的身影。她推开窗喊，“李颖，李颖。”李颖抬起头来，公交车已经“呜呜呜”地开向了下一个站点。林峰下了车，往回跑，往回找，一直找到花灯初上。也没有找到李颖。
但是，林峰很兴奋，很开心，他知道，李颖已经来了，李颖就在这个城市。也许是她父亲的原因，她有没法见自己的苦衷。也许，不久的将来，两个人就会不期而遇，这样，李颖父亲就不会指责什么了。天意无可违。
林峰相信那次见到的就是李颖，他就经常到那条街去走，漫无目的地走，哪里人多，往哪里走。一张一张面孔去打量，希望能在茫茫人海找到李颖。有一次，有个便衣警察，还盯上了他，以为他是在踩点，或是在寻找下手机会。后来，经过攀谈，才知道了林峰的目的，便衣警察苦笑着，“走吧，走吧，一看你就是个学生。”
这句话，林峰听出了两层含义，一个是，自己的外貌是学生，警察也就没有深究；一个是，警察觉得自己的做法太小儿科，太脑袋一根筋，思想不成熟。林峰先放弃了政府大门，后又放弃了这条街，只是没有放弃找到李颖的念头。
一次次失望，林峰就把更大的希望寄托在大齐身上，盼着大齐回过来的消息。可是，大齐这一走，就像泥牛入海，没了音讯。林峰给大齐打电话，大齐说，正在找，都知道是搬家了，搬到省城了，但是没有详细线索。这个答复和林峰知道的内容一样，就像两个直径一般大的钢圈，摞在一起一样。
林峰让大齐想办法找到了汽车站的电话号码，他给汽车站打过去电话，可是汽车站的人似乎都很忙，两个人，都是一个口气，“李颖调走了，还有事吗？”说完，就挂了电话。林峰纳闷，这句“还有事吗？”相当于“再见。”连给他问下一个问题的机会都没给。
林峰就想回家一趟，自己亲自到李颖原来工作的汽车站问问，面对面，总没法挂电话吧，也不会挂脸子吧？或者，干脆就到李颖父亲工作过的县委办公室问问。政府的人素质高，都和气，自己说出缘由来，人家一同情，就会多告诉自己几句。或许，那多的几句话里，就有李颖的线索。
苦心人，天不负，只要有耐心，就一定能找到李颖一家人的下落。也许，就是李颖在考验自己呢？或者，是李颖父亲在考验自己。也许，就是老天在考验自己。总之，完成不完成这个考验，都不重要，那是他们的事。而自己的事，就是找到李颖，自己无法没有她。
林峰请了假，说家里收庄稼忙。老师白了林峰一眼，似乎对这个理由不很满意，还是点头同意了。林峰从老师办公室往外走的时候，想起下铺同学为了请假撒谎的事来。那同学先从水房水龙头上接了水，往额头抹，往眼角擦。到了老师办公室哭声就出来了，雷声伴着雨水。老师心疼地问，“怎么了？快坐下说，看把你难受的。”
“我爷爷得了癌症，没几天了。我爷爷最疼爱的就是我，从小把我拉扯大。什么也舍不得吃，把好吃的都给了我。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我一眼，我也想多陪陪他。”说完，同学伏在老师办公桌上大哭起来。
“多孝顺的孩子呀，不像现在的一些学生，简直就是家长的皇帝，家里的一把手，什么也不懂，哪里还知道感恩啊？快去吧。”老师最后心疼地抚一下同学的头。
同学点头谢过老师，低头走出办公室，一擦眼睛。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像打了一次大胜仗。
林峰倒了多少次车，他也数不清了，从学校上城市公交，倒了一次车，到火车站，下了火车，再坐城市公交，再到长途汽车站，长途汽车站坐上长途，才安下心来。折腾了一天，快黄昏时分，林峰到了县城汽车站，一下车，就跟一位烫着大波浪头的女检票员询问李颖的下落，检票员说，“只知道李颖到省城了，不知道到什么单位了。”林峰又去办公楼问汽车站的领导。一位矮个子中年人边喝茶水边说，“李颖可是个好孩子，单位舍不得让她走，在送行宴上，她也落了泪，好几个姐妹也落泪了，连我的眼圈都红了。舍不得走，最后也还是走了。至于到了什么单位，这可说不好，她不是调走的，不知道到了哪里。”
第二天，林峰一大早就去了县委办公室，县委办公室的人员正忙着准备会议，一个衣着整齐，干干净净的酗子手里拿着一大摞文件，在楼道里跟林峰说，“李颖父亲是调到省城了，后来听说，又从省城调走了，具体到了哪里，也说不好。只是听说而已。”林峰一头雾水，一脸茫然。
林峰看酗子挺亲切，就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交个朋友吧。”
“不行啊，下午还有会，中午还得加班呢，还得打印新桌牌，装订材料。”
林峰茫然地往车站走，打算坐车回省城，无功而返，无消息而归。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慢下来，停下来。林峰转身走向李颖家的方向，那里有一股磁力吸引着他，让他不能不去。
这条街道，他骑车送过李颖多次，街边的树木都是那么熟悉，街边店面生意人的面孔都那么熟悉。而此时，都无声无语的，世界在沉默，不认识了他。这条街，也丢了往日的色彩，像是一幅淡了颜色的照片。
梧桐枝头的叶子偶尔从头顶飘落，脚下已是一片金黄，叶子的颜色，叶子的姿态，这个时候最贴合林峰的心情。他弯腰拾起一片，曾经那么新奇地来到这个世界，经历酷暑风雨，向着阳光，朝气蓬勃。而今，又无声地飘落，凋零收场，不知道会被秋风吹到何方。
林峰走到李颖家的小巷子口，凝望着李颖家棕色的油漆铁门，红红的砖墙，心头涌出无限酸涩。阳光洒下来，抚摸着他的发丝，面庞，肩头，像是无声而盛大的安慰。
他慢慢朝铁门走去，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了李颖的笑声，他兴奋起来。是李颖，是李颖，她还住在这里，她没有走。林峰的心空亮堂起来，瞬间就满了阳光。也许，也许，她是回来取东西了，多么巧，真是心有灵犀，自己就鬼使神差回来了，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她见到自己，该会有多么开心啊？
也许，她不去汽车站上班了，因为一些事耽误了行程，没有随父母去省城，自己还住在这里。她没有到省城找自己，也相信自己会回来找她，她一定是在等着自己。林峰急切地敲响了铁门，“砰砰砰，砰砰砰。小颖，是我，我是林峰，我是林峰。”林峰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了，他的心“怦怦怦”狂跳着。
门开了，院子里出来一个十八九的女孩，女孩子一脸阳光，笑着问林峰，“你找谁？”
“我找李颖。”
“李颖家搬走了啊，单位把房子分给我家了。”女孩眼睛波闪着，笑望着林峰。
“哦，哦，那你知道，她家搬到哪里了吗？”林峰问完又觉得是句没用的话，就退了一步，跟女孩和铁门拉开了些距离。
“是到省城了。听说，临走的时候，他爸爸说她了，她整整哭了一宿，都是因为她男朋友的事。你是？”
“哦，哦。谢谢了，谢谢了。”
“没什么啊。”女孩儿说完，关上了门，脚步声又回到屋子。李颖的笑声变得有些远，有些陌生。
林峰心头失落落的，空落落的，想不出来还能怎么得到李颖的消息，心里就生出无限怅惘。那些和李颖在一起的日子，在心头恍若隔世一般。李颖的一颦一笑，如隔了一层纱一团雾，有些辨识不清。
林峰没有吃一口饭，只买了一瓶水，就坐上了回程的长途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