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大柱死里逃生(一)

转眼,春天到啦,黄岩镇的灾祸也算是熬过去了。

村民们春耕过后,虽然还是大都没有吃的,可是春天的野菜啥的都长了出来,日子也就没以往那么难熬。

宋思敏因为赈灾有功,再加上平时的政绩也不错,被朝廷召回京城当了六品的国子监司业。走的那天,镇上的居民自发的为他送行,还送了一块“廉洁公正”的匾额,让宋思敏激动地红光满面。

而新上任的张大人,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打过几次交道之后,李梅给的评价就是算不上清官,但也称不上贪官。这样的官,你不能指望他有什么建树,造福百姓有些为难他,但他也不会祸害一方。有时候摊上这样的官,对老百姓而言,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因旱灾而中断的院试,也恢复了正常,五月份补考了一次。虚岁才15的大柱俩兄弟都考中了秀才,李梅在王家村置办了四桌饭菜来庆祝。

因为学院的课也恢复了正常,大柱他们就搬回镇上住。李梅就让夏雨和贰跟着去了镇上照顾他们三兄弟的起居,她和其他人留在王家村“侍弄”那一百多亩田地,顺便教壹他们识字习武。

因为大柱俩兄弟的关系,李梅家以后不仅不用出公差了,还免了田税徭役。村子里的人本来就对李梅一家是又敬又怕,现如今更是巴结的居多,连王里正都有事没事的往李梅家跑。

闲来无事后,李梅思量着,决定还是重开回头客饭馆。收拾了一番过后,店里就开门啦,每天的生意谈不上好,不过也不会赔就是了。

六子哥和春秀姐终于要成亲了,日子就定在下个月月初。这几日,李梅和其他人一起为了他俩的婚事上下忙碌着。

正在六子家帮忙的李梅,突然间心口一痛,心绪也变得不宁。李梅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大柱他们出事啦!?

没过多久,那种不好的预感终于得到了应验。饶是冷静如斯的李梅,也有片刻的慌乱!

食香阁的一个跑堂的找来告诉李梅,大柱被突然惊马的马车撞伤了,伤势很严重,一直昏迷不醒,碰巧食香阁的人外出办事遇到啦,就送到了食香阁医治。

李梅脸色一白,紧捂着胸口,跄跄踉踉地往前走了几步,眼看要摔倒了,被花妞及时地扶住。

“小梅,别担心,大柱会平安没事的。”花妞安慰着李梅。

李梅点点头,大柱是几个兄弟中最机警聪明的,他们三兄弟平时又都自觉地按着自己的要求锻炼身体,即便大柱被马车撞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其他人也不放心,随着李梅赶到食香阁。看到满身是血,脸色苍白,还昏迷不醒的大柱后,李梅才知道自己刚才把事情想的太乐观啦。

李梅简单地给林掌柜的施施礼,顾不上其他,就冲到床前。有一个小丫鬟正跪在床前用厚厚的白纱布按在大柱脖颈上的伤口,可不一会的功夫,一块白净的纱布就渗满了鲜血。李梅看着衣领处和枕巾上的大片鲜血,不由担心到,难道是伤到大动脉了!?

李梅担忧地注视着大柱,握紧拳头,平静地问道:“大夫呢,还没去请大夫吗?”

林掌柜的没说话,对身边一个长须中年人递了个眼神。那中年人站出来回道:“在下便是大夫,令弟被马车撞到,身上的多处擦伤,已经都被在下处理好了,只不过,令弟脖颈上的大血脉不幸被伤到,在下用银针封了几个大穴,才勉强为他止血,可是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血脉断裂不似手脚断裂那样可以接上,在下也只能为他拖上小半日的时间而已,你们还是为令弟准备后事吧。”

“你是大夫,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我弟弟?”

那中年大夫看了林掌柜的一眼之后,才上前又为大柱把了把脉,查看了一下瞳孔之后,才摇摇头,轻声说道:“令弟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脉象已逐渐变弱,手脚开始冰凉,瞳孔都已经开始涣散了,恐怕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救啦。”

李梅抑制住发抖的身子,向旁边同样脸色苍白的二柱问道:“有没有请曹老大夫过来诊治?”

那中年大夫看到李梅这个不懂医术的黄毛丫头居然如此质疑自己的诊断,顿时冷下脸来,不禁有些气恼地说道:“哼,在下虽然不才,可也在当今杏林中占有一席之地,就是给王室宗亲们治病,也不曾被如此轻视,既然这位姑娘不信在下的医术,大可另请高明试试!”

李梅眯起来眼睛,回头凌厉地直视着中年大夫不说话。那中年大夫面上虽无异色,心中却忍不住叹道:好大的威严气势,即使是见惯了达官贵人的自己,都快顶不住她的眼神啦。

“李姑娘,白大夫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天下无几人能比,医术远在曹老大夫之上,如果连白大夫都束手无策,那真的是回天乏术啦!”林掌柜这时站出来,慢悠悠地说道。

李梅一听,满怀绝望,无声地走回到床边。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大柱,李梅俯下身去,伸手摸摸大柱的脸庞,大柱像是有感应似的,费力地皱起了眉头。

“大柱乖,一定要撑住,姐姐不会就这样看你去死的,阎王老子想要你的命,还得看姐姐答不答应!”李梅坚定地说道。

抬起头来,李梅看着林掌柜的,乞求道:“林掌柜,能麻烦您给我准备烈酒和热水,剪刀,小钳子,薄利的小刀,结实的丝线和稍微粗长的绣花针,还要干净的生猪膀胱和生鸡肠,对了,还要几个干净的碗和清水可以吗?”

“可以,我这就命人准备。”

“请尽快准备好这些东西,林掌柜的,您见多识广,请问知不知道一种类似于麦秆的植物,中间可以用来疏通液体,不过要更坚韧和锋利才行?”

林掌柜的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嗯,我们食香阁的后院倒是种着一种荆藤,很是附和李姑娘说的条件,要不我命人采一些过来,让你看看能否可用。”

“嗯,麻烦让他们尽量采一些细直的,再麻烦林掌柜的给我弟弟准备一碗参汤。”

林掌柜的虽然不解李梅的举动,但还是让人按照李梅的吩咐准备去了,就连有些气愤的白大夫也疑惑地站在一边,静看着李梅的举动。

李梅看了看匆忙采回来的十几根细直、锋利的荆藤,知道可以,就让人把两端削尖,接着依次用滚烫的开水和烈酒消毒。同时,李梅把干净、细长的生鸡肠和生猪膀胱消毒,接着用同样方法消毒的细线,把针、鸡肠、猪膀胱捆绑及连接,做成了一个简单的抽血装置。

李梅知道,直系血亲的人血型最容易匹配,顾不得解释太多,就对一旁面色苍白的二柱和抽泣的石头说道:“二柱,石头,现在大柱失血过多,要想救他,得赶紧给他输血才行。你们是兄弟,血型也最容易相溶,姐姐想从你们身上抽些血给大柱,害怕吗?”

“不怕,姐,抽我的吧,要不是大哥冲过来救我,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呜呜,我不要大哥死、、、”

“大姐,抽我的,石头还小,怕是扛不住,我身体壮,就抽我的吧。”二柱拦住石头,围着李梅说道。

“姐姐,芳儿也要给大哥输血,我不怕疼的,大哥,你快醒过来吧,我以后都不贪吃了,我把好吃的都给你吃,大哥,你快起来啊,哇哇、、、”

“乖,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验一下你们的血液,先看看会不会排斥再说。”

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李梅依次从大柱和石头手指上取了两滴鲜血各自滴入盛了清水的碗里,又利索地割破大柱的手指,也把血滴入碗中。果然,两个碗中的血液很快地融合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李梅赶紧排完抽血装置中的空气,又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在二柱的右手臂上绑上一条细布条,接着拍了拍他的右臂,让粗壮的静脉血管凸现出来。李梅涂抹了一些烈酒后,就小心翼翼地把藤针刺扎进了二柱的静脉血管里。

荆藤扎进血管的瞬间,二柱轻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就恢复了平静的脸色。很快,那鲜红的血从荆藤中流出,经过鸡肠,最终流进了猪膀胱。房间里的人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的心跳声。

二柱一直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李梅看着些许紧张的二柱,轻声安慰道:“二柱不怕,人身上的血很多,我只抽出一点来用,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我不怕,姐,你多抽些,大哥流了那么多血,一点点恐怕会不够的。”

李梅从二柱身上抽了大半个猪膀胱的血之后,就拔出了荆藤。二柱起身时,有些眩晕,李梅让他赶紧坐下,先休息一会儿。

血液已经抽好,李梅看到大柱已经危在旦夕,再耽误的话真得会救不回来了,赶紧给他灌了一碗参汤,准备手术。

李梅先小心翼翼地为血袋换了另一个荆藤针,挽起大柱的衣袖,在手肘弯内侧涂抹烈酒,找到血管,李梅就捏着针头扎了进去。嘱咐一位跑堂的站在旁边,一直高举着猪膀胱别放。深吸一口气,李梅就叫小丫鬟给她让位,轻轻地把伤口上塞着的纱布拿下,就看见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李梅知道是白大夫扎的银针抑制了血液的流出,要不然,大柱早投胎去啦。

用烈酒对伤口消毒后,李梅就小心地分离伤口,探查出断裂的颈部血管,用钳子压扯住,利索地拿出消毒好的针线,开始飞针走线。不一会儿,李梅便把血管缝好啦。接着,又把伤口缝合后,才用纱布轻轻地裹着。

手术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柱的呼吸变得很薄弱。李梅害怕大柱撑不到缝合好大动脉的最后,一边手上的针线不停,一边吩咐石头按照自己之前教过的人工呼吸方法,给大柱渡气。

石头连鞋子都来不起脱掉,就迅速地爬上床,趴在床的内侧,给大柱做起人工呼吸来。

因为担心大柱流失的血过多,李梅又命人重新再做了一个抽血装置,给大柱手术的同时,又让白大夫按照她之前做的步骤抽取石头的血液。

看得一脸诧异惊奇的白大夫听到李梅的吩咐,早忘记了之前李梅对他的轻视,钦佩地点点头,模仿着李梅之前抽血的动作,抽了石头小半个猪膀胱的血。

一个多小时之后,不懂把脉的李梅让白大夫再次给大柱把脉。白大夫摸着大柱手腕的手还没放下,就惊奇的张大嘴巴:“神了,真是神了,令弟身体虽然依旧虚弱,可呼吸开始平缓,脉搏也变得清晰,看来是度过了危险期啊!”

白大夫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众人的嘴巴张的更大啦,吃惊地盯着李梅看,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似的。

白大夫崇拜地看着李梅,起身行礼,恭敬地说道:“李姑娘真乃一位神医啊,拥有如此精妙的医术,真是令在下佩服不已,刚才在下有眼无珠,在此给李姑娘道歉啦。”

李梅看着大柱的脸色有了一些血色,那高悬的心总算稍微放下,脸上的表情也转为缓和,客气地回礼道:“白大夫客气了,要说道歉,该是小女子给白大夫谢罪才是。之前小女子救弟心切,冲撞了您,实在抱歉。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记在心上。”

那白大夫笑吟吟说道:“呵呵,在下怎会把如此小事记在心上,还要谢谢李姑娘让在下今天能有幸见到如此神奇的输血疗法和缝合之术。枉费在下自持医术高明,今日得见姑娘,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公子的医术堪比医圣,老夫真是自愧不如。”

“白大夫太高看小女子啦,小女子其实对岐黄之术只是懂一些皮毛而已,连最简单的望闻问切都不会。”

李梅说完,众人皆以为她是谦虚,白大夫更是不以为然的笑笑,虽然看出李梅确实不会基本的望闻问切,可那超凡的医理知识,远远在自己之上。李梅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等血液输送完毕,李梅不顾疲惫的身子,打发众人离开客房,而自己呆呆地坐在床边,深深地看着大柱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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