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古代言情 > 盛世容妆

第92章 风云涌战事催人(1)

他收紧了双臂拥我在怀,侧耳可闻得他胸膛里强劲有力的心跳,真实得教人心安。

“阿妧...”他低声道,“我沈夙何其有幸,方能得妻如你。”

我微颤着阖上双眸,禁不住滚落下一滴泪来。

天地阔大,尘寰广袤,纵然万里山河如画,此生身心亦唯有一处可寄,方的安宁。

我抬眸望他,却忽的忆起一事,不禁懊恼:“原想着提前回来,亲自下厨为你备一桌酒菜,却嗜睡忘了时辰…”

他压下眼底笑意,故作讶异道:“我原不知王妃还会下厨?”

我吐了吐舌,将头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本想着即便不会也有功夫请教行馆里的厨子,谁让你这么早便回来了!”

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娇嗔的意味。

沈夙朗笑出声:“现下却也不晚,吩咐了厨房准备便是。”

我亦不愿浪费了备下的食材,便随他一并迈步前去后厨,然,数丈开外闻的油烟味,便禁不住胃里一阵翻腾,轻皱了眉,面露难色。

沈夙凝眉望向我,有些心疼:“别往前去了,你如今方有了身孕,受不惯这味道。”

我摇头道:“我无碍……”

他轻握上我的肩头,柔声道:“这一顿饭菜,我来做。”

我诧异望他,沈夙淡淡一笑:“若信我,便回房等着。”

我微垂下头,轻抚着小腹,侧耳装似认真的聆听了一翻,而后抬头望他,无辜的眨了眨眼道:“我虽信你,可宝宝说它不信你。”

沈夙失笑,如玉的面容流露一丝无奈,我扬唇浅笑,方要开口,却起了妊娠反应,紧锁了眉轻抚着胸口,压下喉间涌上的一阵恶心。

方平息下来,却忽的被沈夙拦腰抱起,大步朝前而去。

此时时辰尚早,行馆里不时便有人来往走动,我不禁面上一热。

“你这是做什么?”

他眸底笑意悠然:“送你们回房。”

我微红了面颊,埋首他怀里,缱绻笑意暗藏。

身后清风揉碎庭槐影,春自在,由人寻觅。

沈夙将我送回房便返身去了后厨,忆起他白日沙场征伐,斩将折旗,英姿焕发的场景,却着实难以想象他此刻在厨房忙碌的模样,禁不住弯了唇角。

瞥见半启的窗外那一株梅树,忽起了心思,取了狐裘围上,便望门外而去。

冥修本半倚着门廊漆柱,见我出来,直了直身。

“王妃要去哪里?”

“你在更好,后院的梅花快要谢尽,白白看它凋落了可惜,随我去折几支放在房内。”

梅花傲骨玉霜,临春边缀雪,却已失花期,难耐春寒摧残,落花如泣,我细细勘测了一翻,花枝拂乱,簇拥叠压,唯瞧见几支晚生的俏丽,犹还有残苞似卷还舒,蕊色晶莹。

冥修轻功了得,足下生风而起,摘下那几支梅花,却好似清风采露,掠然而过,不留半点踪迹。

返身回房时穿过回廊,见那海棠艳艳,又摘了几朵,终究罗衣难御轻寒,我顾及着自己的身子,不敢在外久留。

吩咐了冥修将花瓶洗净,细心插上梅枝,打理了海棠镶点。

屋子里原也陈设雅致,却终嫌了太过清幽,而今花色郁郁其中错落缀饰,更生几分生机,只觉春意逼人,室满盈香。

又取了蓬壶细细洒上清水,方才作罢,一回身却见沈夙立在几步开外,静默望来,目光专注而温柔,不由得双颊霞色骤生。

“何时进屋的?竟半点声响也没有。”

“有一会儿了,”他缓步上前,“是你打理这花太过认真了,饭菜摆上桌都未曾注意。”

我朝桌上望去,果不知何时已摆满了饭菜。

沈夙一贯口味偏淡,我所备的食材也不过寻常人家常吃的蔬肉,而今桌上数个菜碟,虽无山珍海味,却是热气徐徐弥散半空,明黄烛火映衬下更添温馨,纵然春寒未褪,也只觉暖意袭人。

他取过我手上的蓬壶搁置一旁,拉着我在桌前坐下。

“我却从未为别人下过厨,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便让厨房另了备一份。”

他声音一贯的清润好听,灯火落映他面容柔和清逸,教人难以联想眼前人便是今日战场上号令三军的淮安王。

我夹了一筷花篮白菜放入嘴里,细细嚼了却有丝丝清甜,又将其余几道菜一一品过,方才望他赞道:“很好吃,不曾想王爷竟也做得一手好菜。”

他微笑道:“不过是寻常菜系,合你胃口便好。”

我轻抚了抚肚子,含笑与他道:“听见了么?宝宝也说好吃呢。”

“才不过一个月左右,如何能听见动静。”

他这般说着,却在我身前蹲下,小心翼翼的将手贴上,他素来掌心温凉,此刻隔了衣物却有温暖自他手心传递。

我忍不住笑道:“宝宝如今时日未足,我胡言有动静不过逗你,你心里清明,而今怎么也学起我来了?”

他抬眸相视,如墨渊深沉的眼底此时却带了丝茫然惘色,就这样静默着望了我许久,我只觉疑惑。

“怎么了?”

“无事,”他抬手轻抚过我的面颊,起身重新坐定,夹了菜放入我碗里,“饭菜都快凉了,快些吃罢。”

我抬了抬筷子,却恍若千斤重,终究将它搁置桌上,桌上的饭菜犹有热气,氤氤氲氲落入眼里,我轻抿了抿唇,道:“…你可是觉得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阿妧…”他微皱了眉。

我静静道:“眼下战事催人,我知你要务缠身,断不会多耽误你时辰。”

平缓的语气却分明是赌气一般。

沈夙轻叹一声,黑眸间尽是柔软眷恋,静凝着我,字字清晰入耳。

“阿妧,我前二十载孤身一人,只以为此生再无所希冀,功成也罢,战亡也罢,皆不在意,直到遇见你,方才觉得人生有了滋味,喜怒哀乐都体会了,有你相伴,已是这一世最大恩赐…”

他轻握住我的手,温声低语,“如今得了这孩子,我自然是高兴,却也有些…”

他顿了片刻,唇角溢出一丝苦笑,缓缓道:“…大概是不知所措罢。”

我眼眶微微泛红,却禁不住被他最后一句话惹得失笑。

“堂堂淮安王却怕起这个来,”我环上他的脖间,深望着他却忍不住鼻尖酸涩,柔柔道,“沈夙,我们要两个孩子好不好?”

他点头,温声道:“好,一个…终究孤单了些。”

我心底柔软泛疼,面上却扬了暖暖笑意问道:“你希望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他拉下我的手,盛了碗热汤递来,微笑反问:“你希望如何呢?”

我小口喝下汤,仰面思索了会儿,眸光一亮。

“我希望呢,最好是孪生子,龙凤胎。”

“怎样都好,”他望着我,温声静静道,“我只要你跟孩子都平安便好。”

“这个自然,”我轻轻偎在他怀里,烛火掩映笑意甜蜜,满是憧憬,“孩子出世后,待战火休宁,我们一家人夏日便南下泛舟,冬日里便去极北之地,看大雪纷飞,如何?”

我抬眉看向他,他不知想了什么,一时出神,面上却柔和得不可思议,握紧了我的肩,垂眸轻声应道:“…好。”

我一笑,方要启唇,却忽的触到他肩膀内里一层纱布,倏然紧张了面色,自他怀里起身急急问道:“受伤了?”

作势便要拉开他衣襟察看伤势,沈夙拉下我的手宽慰道:“无事,不过皮外伤罢了,已上过药了,不必担心。”

“让我看看!”

我执意挣脱了他的手,解开他胸前衣襟,受伤的地方已缠上纱布,却仍有淡淡腥红血迹渗出,想来伤口定是极深。

我虽知行军打仗受伤也不过常事,却仍旧忍不住一时心疼,兀自泛红了眼眶,轻抚上他伤口处,喃喃道:“一定很疼…”

“不过小伤罢了,”他却不甚在意,整理了衣襟,见我欲要落泪的模样微凝了眉,打趣道,“将为人母了,怎么还似孩子般爱哭鼻子?”

转而替我夹了菜放入碗里。

“既然还合胃口便趁热多吃一些,你这般瘦,日后生孩子时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闻他此言,我不由得想起那日曾在军营中替人接生的场景,忽似闻到了那股血腥味儿,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红,胃里一阵难受,又害起喜来,猛然起身夺门而出,绕过回廊一角方停下扶了柱子呕吐起来。

沈夙紧随而来,欲要上前,我一抬手阻止了。

“别过来。”

沈夙的脚步声一顿,在我身后数步开外停下。

待到胃里平息,方回了身,由着沈夙扶了我在旁坐下。

夜来春风袭面,入眼小院间皆是残红满地,我只觉身轻懒懒,竟又起了一丝困乏意。

沈夙弯身将我抱起,轻声道:“先睡会儿罢,我让人熬些羊肉粥,醒了便喝一些。”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闭目间周身皆是他独有的男子气息,莫名便只觉舒心,微侧了侧身,寻了个好安睡的位置,沉沉入眠。

一觉醒来,窗外夜色犹深,隔了乌木雕镂的户牖可闻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内却已不见沈夙的踪影,心底不免丝丝失落,忽听得细微的推门声,下意识抬眸,进来的却是冥修。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