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无奈酒阑昨夜凉(五)

闵夫人道:“我们是在司马师兄离开几天后才到的剑谷,那时师父无人照顾,伤势起比初时自然更加沉重,我们虽然后来赶到,可是对治病救人却是毫无办法,除了能在起居上对他多几分照顾之外,也只有眼睁睁地瞧着师父自行挣扎而束手无策。幸得没过几天伍师叔便赶了回来,否则后果如何,那可真是难以预料得紧。”

天狼郡主道:“是伍师伯赶回来救了钱师伯的性命吗?”

闵夫人道:“是啊!那天师父已经又昏迷了十几个时辰不见醒来,我们正自心焦,突然看见一名葛衣女子直冲进来,那个人自然便是伍师叔了。我们本来不认得她是谁,但见她二话不说,当即扶起师父替他疗伤,料想若不是师父的故人,那便也一定是祁连山剑派的门人,所以便也没有出手阻止。伍师叔替师父疗伤之后,又亲自去配了药煎来喂师父服下,然后才盘问我们的来历。我们见她配药手法纯熟之极,心里便抱了希望,指望她能救得了敬哥,自然不敢隐瞒来历,可是伍师叔只替敬哥诊了诊脉,然后便只是摇头,说敬哥的病她治不了,只有等师父醒来,看师父可有什么法子。我们不信,自是苦苦哀求,还未求得几句,便听师父那边有了动静,似是已要醒来。伍师叔神色有异,忽地转身便走,临走前,再三叮嘱不许我们说出她来过,更不许我们告诉师父她曾替他疗伤,我们正在愕然,伍师叔便已经飘然而去了。”

宇牧云道:“伍师伯是怕钱师伯醒来之后不肯原谅她,反而动气伤了自己的身子,所以才一走了之。”

闵夫人道:“伍师叔的心意,正是如此,可是她却未免小瞧了自己的丈夫。师父醒来之后,只气息略转,便发觉有人替他运功疗伤过,而且还觉出替他疗伤的是本门中人,所以便来逼问我们,我们有求于师父,不敢有所隐瞒,只得据实相告。师父听得是自己妻子前来相救,面上神色先是欢喜,后又是悲苦,沉默了一会儿,突地大发雷霆,要我们以后再不许伍师叔进谷,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便不施救于敬哥。我们虽然惊诧万分,但不敢有违他的心意,只好答应了下来。”

宇牧云叹道:“钱师伯只怕还是唯恐伍师伯逗留在谷内的时间长了,会让箴儿爹爹找来伤了她的性命,所以才想要逼她离开。”

闵夫人续道:“敬哥病重,我的武功又远不及伍师叔,虽然不得不答应师父要尽力阻拦伍师叔回来,可是到底要如何阻拦,我们实是为难之极,幸好过后的几天,伍师叔一直都没有再来。”

天狼郡主道:“伍师伯便一直都没有来了吗?”

闵夫人摇摇头,道:“那几天我们守在师父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只盼他能早些好起来替敬哥治病,而师父也在自配药方,希望能尽快伤愈,可是不知为什么,师父的伤势一直反反复复,缠绵不愈,过得半个多月,竟然又沉重了起来。”

天狼郡主道:“这可奇了,钱师伯是世之名医,天下更无出其右者,难道他还治不好自己的伤病吗?”

宇牧云想了想,摇头道:“我瞧钱师伯的伤病反复难愈,恐怕还是他的心病使然。”

天狼郡主道:“什么心病?”

宇牧云道:“箴儿,那年我刺了你一剑,以为把你杀了,我心里难过之极,自己不想活了,可是义父他们又不许我死,后来不知怎么的,我便大病了一场,义父和段颖他们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竟没有一个人能将我治愈,直到过了很久,我的病才慢慢自己好了。后来我问过司马师兄,他说这样的情形只有两个字可以解释,那便是‘心病’!我自己仔细想想,果然如是。”

天狼郡主道:“你又想通什么道理了?”

宇牧云道:“我以为自己杀了你,想自杀以殉,可是谁都不许我死,但如果我生场重病,是病重而亡,那便谁也不能对我稍有指责,后来我的册好,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内心的悲伤已有所减轻,再加上当时自己已经决定要去乌蒙山刺杀萧恒,嘿,一个病夫,如何能成大事,自然便不能再生病了!”

闵夫人叹道:“宇师弟说得没错,家师当时伤病反复,确是心病使然。家师心里极想见伍师叔一面,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与之相见,除非他伤病极重,伍师叔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前来救助于他,那便谁也不敢怪责于他,所以……不过当时我压根没有想到过师父的伤病反复是因心所致,只当是他确实伤势沉重,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好,心里着急得不得了,竟然不顾一切跪下来苦苦哀求,要师父不管怎样,先替敬哥瞧一瞧病,开上一纸药方救命!唉,我这是私心作崇,想师父尽快治好自己的伤裁去救我丈夫,却没有想到,这样做反而害了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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