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日凭谁述惊雷（二）

这天走到天色将晚，宇牧云听得水声渐起，隐有拍岸之声，心中微微一喜，道：“咱们到乌江了，只要过了乌江再沿江而上，再过两天便可到段家庄，我把你交给段夫人，然后便告辞。段颖，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很快你便可如愿以偿了。”

段颖不答，依旧慢吞吞地走他的路。

宇牧云抬头望去，天边乌云累积如山，大有风雨欲来之势，道：“快下雨了，咱们还是上马赶路吧，但愿能在下雨之前渡过乌江，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嗯，天快黑了，咱们也该投宿了。”

段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然不理。

宇牧云无可奈何，只得道：“好罢，你不怕淋雨，难道我又怕了？我陪你便是。”

又走得里许，耳听水声奔腾若雷，果然已经到了乌江边，只是江水辽阔，水面既无船只，岸上也无桥梁，根本渡不过江去。

宇牧云别无他法，只得与段颖沿江而行，希望能找到渡江的船只或是桥梁。

如此走得十数里，他们还未过得乌江，天便完全黑了，大风呼啸，将天边的乌云吹得铺满天际，偶有一道闪电穿过云层，更是照得天地一片漆黑。

宇牧云忍不住又道：“段颖，看来这场雨可不小，你真的不想找地方避雨吗？”

段颖仰首向天，忽地纵声长吟：“莫听穿林打雨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宇牧云一怔，道：“你这就算是对我的回答么？”

段颖不理，忽地叫道：“小妹，小妹！”身子一蹿，直扑了出去。

宇牧云吃了一惊，当他突然又生逃脱之念，连忙飞身抢上拦截，却见段颖身子一晃，打横往身边的树林中穿了出去。

宇牧云一拦之下拦了个空，连忙调整方向跟出，忽地眼前一亮，一道闪电就从他的面前划过，电光之下，清清楚楚地照出一座横跨乌江的木石大桥来。

宇牧云心中一喜，道：“原来这里有桥。”话音未落，猛然心头大震：就在他的前方，一名年轻女子白衣如雪，正恍然立于桥头。此时风声四起，狂掠不已，那白衣女子身形瘦弱，衣袂飘扬，仿佛就要御风飞去一般，竟然是天狼郡主。

段颖似是早知天狼郡主会在这里出现，不要命地抢来，但奔到距她只有两丈之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仿佛足下生了根一般，竟是再不能上前一步。

宇牧云惊愕不已，道：“天狼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料定我们要从这里经过吗？”

天狼郡主不理，只脉脉向段颖望来，柔声说道：“颖哥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走得那样慢，难道便不怕我害我担心吗？”

段颖紧紧咬住牙关，半晌才道：“你还来干什么？”天狼郡主道：“我来等你啊！颖哥哥，我没有下令杀那些腾蛟堂弟子，你现在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吗？你跟我回去吧，我们还有大事要等你决断呢！”

段颖道：“你没有胡乱杀人，我很是欢喜。小妹，只要你不滥杀无辜，天下都会因你而幸！”

天狼郡主道：“我不在乎天下，我在乎的只是你！颖哥哥，我只要你欢喜，我心里便也喜欢。”

段颖心中凄苦，低声道：“每次你都会说这样的话来哄我开心，可是……小妹，光说这些漂亮话又有什么用！”

天狼郡主微觉愕然，道：“这些话怎么会是漂亮话呢？我的确不在乎天下只在乎你，颖哥哥你难道不知道吗？”

段颖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天下，可是你也不在乎我！在你的心里，有一件事远比我要重要得多，为了达成，既便是答应了我的事，你也随时都会毁诺。小妹，我其实早已不敢相信你了。”

天狼郡主神色微微一冷，但仍然柔声说道：“颖哥哥，你是真心爱我的，不是吗？我也是一样的。我答应你，我办完那件事后，立即便跟你退隐江湖，只要，只要你给我一点儿时间。三年，三年，我只要三年！”

段颖微微苦笑，摇了摇头。

天狼郡主咬住嘴唇，道：“那么两年。兹事体大，两年是我的极限，不能再少了。”

段颖咬住牙关，道：“小妹，你年轻貌美，不但聪明灵俐，而且武功高强，我配不上你。”

天狼郡主一愕，道：“颖哥哥！”

段颖道：“天下英雄才智武功身份地位远胜我段颖者甚多，小妹，你又何必执着于我。”

天狼郡主面上微微色变，道：“颖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牧云忍不住道：“天狼郡主，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段颖不愿意再跟你在一起了。他不愿意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不愿意被你害得身败名裂，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你就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