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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听见他最后的诘问,宇文凤几欲迸出胸腔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她扯动嘴角微微一笑,抬头定定看着他道:“不错,我是喜欢他——那又怎样?”

“这么,你承认了——我要你立刻与他断绝往来,两下从此再不相干。”

宇文凤睫羽轻颤,与他对视片刻,声音异常冷静:“我若是不断呢?”

“你若不自己了结,我便会出面,只要能让你二人断绝往来,我不介意跟琴斋坦明你我身份。”宇文曌断然道,“清祥,这一次不同以往,为兄绝不会容你沉耽下去,你跟琴斋必须分开。”

“……我不。”她冷冷道,奈何声中的倔犟使得脸上利色气势大减,看上去反有些赌气意味。宇文曌双眉微蹙,声音沉下来:

“你与他根本长久不了N况他原就有携母回乡的打算,离京之期不日便至,正该籍此机会一刀两断!清祥,你已成人,当明白执着于不可得的人或物,必将碰得头破血流。趁眼下你对琴斋情分尚浅,即时断开对你对他都好,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你既然知道我与他分别在即,为何不能宽纵这一次?……”宇文凤声音微微颤抖,“只剩半个月,你就让我再跟他来往半个月,待他走后自然就干干净净了……”

“你别忘了,父皇御驾不日便会返京。待父皇回来,你以为还能跟这几日似的逍遥自在?”

“我自然有分寸!”宇文凤眼角微红,“……其实,皇兄,若非你亲自盯梢我,还不一定有谁能发觉我跟洛溱私下来往!父皇回京又如何?他去行宫之前我能不为外人知,回来后我也有把握瞒下去!”

“……我难道不知你的性子?琴斋待你一片真心,你自然也会倾全心以还。如今琴斋远走在即,你觉得你能控制住心情波动?你才十八岁,再瞒也敌不过父皇观色断语的识人眼力;何况你本就对父皇怀持怨怼,一时把控不住情绪失衡,便极可能引起父皇疑心!……”

“父皇疑心我又如何?!难道他怀疑的次数还少吗?!”

“你固然没有后顾之忧,但你可曾想过琴斋?!”宇文曌面色冷厉下来,咄咄斥道,“你最该清楚父皇脾性,一旦父皇察觉有异,怎会不追查?你当金吾营里下辖的七十二名策暗卫只是摆设吗?!你以为父皇震怒之下,做不出密令策卫诛杀琴斋的事?!子一怒,飘血浮橹,况且父皇最重颜面,他只会做得更狠绝!”

因情绪过激,他双颊泛起膘,气喘良久方平复。沉默半晌,他冷冷道:“琴斋不该因你的任性而为落得一个死于非命的下场。你若当真为他好,就及早放手,莫要等事态发展至不可挽回,徒留后悔!”

宇文凤面色苍白,两手死死攥着窗栏。宇文曌看出她已听进心里去,趁势缓和语气温声道:

“云苏当日劝你离京不成,才自作主张刻意提点,就是想让你看清本心,引为兄与灼华的旧事为前车之鉴,劝你及早断开免生后悔……”

宇文凤回过头来怔怔看着他,哑声问:“四嫂……也晓得此事?”

“我本就没打算刻意瞒她。”宇文曌轻垂眼睫,“她为了你这事也算费尽心思,不惜拿自己做筏……但她独独漏数了一样,那便是悔当初。求不得,是怅惘;爱别离,是相思。两者滋味虽苦,终有回圜余地,而悔当初则是无法逆转。最开始,你会渴望时间能倒流,却又深知此念的不可能,故而加倍后悔,那种悔恨会磨折你的心神,每一刻都在极度的痛苦里挣扎……时日一久,那份悔意将转为恨意,你会恨自己,恨自己愚昧无能,无时无刻不深深厌弃自己……我不愿你也陷入到如此痛苦郑”他慢慢抬眸,眼中尽是恳求:“凤儿,你就听为兄这一次,趁你用情尚浅及早抽身,别给自己留有后悔的机会。”

宇文凤默默走到桌旁,颓然跌坐椅子上,强撑出来的执拗已彻底崩塌。她眼底是无尽萧索,一句话在嘴里噙了良久,终道:“四嫂先前带我去北疆,可还作数?若真能捎上我……我便随四嫂同去。我会断了这份心思。”

“自然作数。”见她松口,宇文曌积聚在胸口的焦灼担忧也随之放松下来,“待父皇回京我便即刻上疏,最迟不过五日,所有事宜自有我为你安排,你只安心等候行期即可。”

“我只求你一件事……”宇文凤面色惨败,双眸黯淡,“你让我今……再跟他见最后一面,好歹让我……跟他和一曲《九殇》。”

“……好。”

宇文凤牵动唇角扯出一抹笑,埋首臂弯间低声道:“我再问你一件事……”

宇文曌本已敛衣待走,闻言回身:“什么事?”

“你自己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宇文凤着抬起潮润眼睫,紧紧盯着宇文曌的眼眸,“那你如实告诉我,洛溱对我……是朋友之谊,还是……?”

“以我观察所得,琴斋对你确然只是朋友之谊,至多也不过看你身世可怜多几分同情而已,别无其它。”他缓声答道,眸中无一丝波澜。

“是么?……那我还真是自作多情了。”宇文凤低头自嘲道,抬手一抹眼角,遂又强作笑颜看向宇文曌:“我想多坐会儿,反正我现在这模样也见不得人。皇兄你安心回府便是,我既答应与他断开,必不会食言。”

“好。我信你。”宇文曌着戴好面具拽开阁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面具阴翳下眸色晦暗,也掩去了那丝愧疚。“明日午间到府里用膳罢。早些来,陪云苏话。”他温声罢迈步出屋,门扇合拢,雅阁间顿时陷入沉寂。

宇文凤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宇文曌的颀长身形从酒楼匾额下闪出,翻身上马沿垂柳堤岸行去。轻轻拂动的柳丝下,白马忽隐忽现,渐渐消失在视野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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