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宇文凤一时没明白过来他ci'en“……不能。”

“你能让舅父母对你视若亲生么？”

“不能。”

“既然都不能，何必自怨自艾？贪嗔怨恨人人皆俱，只是多少之别。既知是百态之一，莫若过好每时每刻。地万物，云生风起，‘春有落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你可曾用心感受过？为闲言所左右，与地共哀乐，你选哪样？”

他问出此话时，眼中倏忽晃过一抹瑕光，连嘴边笑容都有些潇洒疏狂，宇文凤心中似有所感，缓缓垂首沉吟不语。洛琴斋也不再多，沉寂一时，那后生过来搓着手憨笑道：“两位，的该收拾睡觉了，您若觉着好吃，明日再来可好？”

两人闻言向外一望，只见一轮暗月悬在屋宇沉影间，月光晦涩，星光幽幽。宇文凤会过账，解开马缰，走上街头辨着方向，街上清寂无人，遥遥传来一声儿夜啼，随即又趋静谧。洛琴斋走到她身边，道：

“怕是已经定更了，南城这带僻静无人，我还是送你回去罢。”

“不打紧，我自己能回。”宇文凤着便要上马，迟疑一刻，侧头郑重道：“洛溱，多谢你。”话一出口，自己也觉突兀且莫名其妙，遂讪笑着耸耸肩，往内城走去。没走几步，身后脚步迭起，她诧异回首，笑起来：“我真没事！你今从山里回来怕也乏了，回去罢……诶，阿凰呢？只怕阿凰还在家等着呢。”

洛琴斋在她身前立定，黯黯夜色中，只听他淡声问：“你还想学琴么？”

宇文凤心中突地一跳，手心沁出一层细汗，声音微颤道：“想！”

“等你得闲了就来罢。琴道非精习深研不能大成，所以就学时必得加倍用功，你行吗？”

“嗯！肯定行！”

洛琴斋轻声一笑，“路上当心。还有，以后不要跑到城外哭了，不安全。”完，脚步渐远，这次他真的走了。

宇文凤静立在悄寂的街道上，忍不住搂滓马脖颈，闷闷地笑起来。她跃上马，一抖缰绳往昼夜不关的内城东南门驰去。此门直通夜市和清心街，虽定更，犹车马频频，来往多是纨绔显贵，守兵盘查并不严，宇文凤混在一群醺醺然的寻花客间，悄无声息地进了内城，旋即转入偏街，兜兜转转，拐上王府后街，寻到一处红灯烁烁的朱漆后门，举手连拍门环。半晌，门闩一响，一个年轻的家人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后，不等他出言抱怨，宇文凤抢先道：

“通禀三殿下，就七公主错过宵禁，无处可去，只得投奔三哥。”

家壬大双眼，狐疑着打量一二，撤身进去。又是半，方闻脚步噪杂，墙头上映出绰绰光影，朱门再开，庆王披着外裳，满面惊愕地看着她道：“你这一去哪儿了？母妃担心得紧……快些进来！”

烛光下，宇文凤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唇角噙笑并不多话，径迈步走进角门，几名府兵忙接过灰马，那家人提着灯笼，一手抬起门闩将朱门重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