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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来年夏季,乾帝移驾行宫,伴驾的皇嗣唯有两名公主和一位皇子。五公主好静,轻易不出宫轩。七公主照旧与和王那伙人为伍,每日架鹰策马,在山里转悠。和王美其名曰游猎,实际上无非在行宫周边兜圈子,偶尔射几只雉兔,就足够众人欢喜一。

掌灯后,行宫内大半都寂静无声,唯独武场灯烛辉映,一众宗亲王孙聚在武台上宴饮,闹得不亦乐乎。宇文晖兴致颇高,笑不绝,毫无亲王威仪,众人也放下礼数,口无遮拦。一位子弟想是喝得有些上头,满面红光地大声道:“家父年前皇上大病,如今又命三位殿下共同监政,怕是力有不逮。皇上如今已过半百,却还未立储,诸位觉得,储君之位当属何人?”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古怪起来,纷纷噤声,有一二醉意上涌之辈恍然不觉,随声附和:“二公子问得好!也不知皇上为何独独不让六殿下参政,端王尚能随朝,殿下难道比他差?”

宇文晖双眸清**人,笑嘻嘻道:“公子,您醉了,实在撑不住就回去睡罢,别在这儿混,仔细传到令尊耳中,铁定免不了一顿教训!”

这人一脸大义,摆手道:“无妨!我是替殿下不平,殿下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诗画风流,哪点不比端王强?端王无非就是靠上了北疆,殿下母族还是太后娘娘娘家呢!端王有什么?一个罪臣之后……”

孔世子蹙眉起身,宇文晖一把按住,唇角噙笑轻声道:“随他,听他还能出什么来。”

这位公子夸夸不绝,一头扯到七年前旧案,极尽添油加醋,宇文晖满口称奇,险些要拍案喊出“阁下当去书”。偶一侧目,忽见武台下方纵身跳上一人,缓步从黑影中走出,只见一身素服,外着玄色箭衣,霞红锦绦,皂青薄靴,绾发于顶,仅插一根羊脂玉笄,烛火下莹莹生辉。那人身姿颀长,面容清冷,径冲公子而去,一对如冰的眸子不离他分毫。公子正讲得一脸如醉如痴,忽觉眼前一暗,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林朝宇,你是觉得父皇听不见,才如此编排皇子吗?倘若本宫跟父皇无意起,你觉得父皇会罚你,还是责罚令尊啊?”

公子挥舞的手臂戛然停住,双颊潮红渐渐褪去,转为惨白。他连咽几口唾沫,干笑道:“殿……殿下,是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胡,您……您千万别告诉陛下,我,我再不敢了……”

宇文凤冷笑一声,“本宫最恨的就是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辈!竟然嘲笑兄——端王……当年你们几个没长脑子的去掏豹窝,是谁救了你一条命?!”

“是您……不不,是端王殿下,端王救的……”

宇文凤狠狠瞪他一眼,回身依次看着默不作声的众人,冷声道:“父皇命诸位皇兄监政,是意在历练!立储与否,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你们问问和王,父皇身子已经坏到无法治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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