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等卿归
“是，让望和你见笑了。”江昊轻轻一笑，端起桌前玉樽轻抿了一口酒，继续看着江离。
宋长桦见他难得的温柔笑意，也朝那边仔细看了看。
坐在那里倒还真是有些格格不入了，不似其他女子尽是盛装而来，只着一身简单的乳白长锦衣，不知什么料子做成的，莹莹流光，煞是好看，配着同样简单的发髻，发上也只斜斜插了一支白玉梨花簪，这样干净的装扮在这样一场盛大的宴会中倒是格外突出了。
连一旁的清儿都险些被压过去，想要避过众人目光吗？这样倒是弄巧成拙了。
好似简单干净的水墨画，黑白二色，寥寥几笔，便是隽永。
“承轶，令妹的装扮有些人怕是会不满的吧！”说最后一句话时特意停顿了一下，语气略带沉重。
江昊脸上笑意一收，刚想开口，就听得殿外的人喊到：“太后娘娘、昭和公主、宁和公主、蓉妃、淑妃到！”
话落，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太后着一身正红锦缎宫装，衣上用银线细细绣出大朵大朵的牡丹，雍容华贵，如瀑的发上簪着一支鎏金凤钗，步步走来，气势逼人！
江离余光瞥到跟在太后身后女子时不由微微抬起了头来，身着明灿重锦的粉色宫装，如云高髻之上，斜斜插了一支金蟾衔玉款样的金钗，额上画着娇艳的桃花，脸上带着吟吟笑意，显得人愈发艳丽动人。
江离看了一眼缓缓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江茗香倒是有本事，才不过数月就已被封妃，还真是小看了她呢！
太后轻轻抬手让人坐下，缓缓走到殿上主位坐下，昭和宁和两位公主坐在一侧，蓉妃、淑妃两人坐在上首靠着江离。
太后抬眼环顾四周，在看到江离时眸光一停，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缓缓开口，“各位小姐公子，今日百花宴是为你们而开，你们不要因为哀家在此就拘谨起来，今日就让哀家见见大庆儿女的风采。”
“各位姐姐妹妹要是有什么才艺也出来展示一番让我和蓉妹妹开开眼界才是。”一旁的淑妃浅浅一笑柔声说道。
这淑妃乃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早早就进了宫陪在天子身边，性子温和又贤淑善解人意，极得陛下宠爱，如今也是执掌凤印帮太后处理着这后宫之中事务。
这番话说的倒是将自己的地位摆了个一清二楚。
江茗香闻言面上笑意微微一滞，却也还是开口应和，“各位小姐可不要藏着掖着，好好让各位公子看看你们的才艺。”说话时轻轻扫过下面座位，看到旁边的江离微微一愣，收回来目光，脸色却不似之前好看。
江离凭什么坐在这！
“安阳王、安齐王、固呈王到！”
众人目光皆被走来的三人吸引了去，这三位王爷都已分封领地，也有些年没回京了，也是因着秋猎将至太后便下旨召了人回京。
江离也好奇地看着走来的三人，却没注意到身旁的宋长清突然苍白的脸色。
宋长清低着头，手中冰凉，自嘲地笑了笑，现如今，她已经沦落到一听他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发抖的境地了吗？
真是可笑啊！
这个冷血残忍的男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婿。
江离看着这三人，虽然早已听哥哥提过，见到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惊叹。
这个安阳王和安齐王不愧是双生子，模样也是极其相似，只是这安阳王看起来更稳重些。
这个固呈王更是令她意外，传闻中此人向来无心政务，连自己城中的事务也不打理，只日日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今日一见也是气质清然，令人舒服。
“宋姐姐，你觉得……”江离回头想和宋长清聊一聊这几位王爷，却见她低着头，手紧紧捏着锦帕，几乎都发青了。
江离赶忙拉开她，担忧地询问，“怎么了？”
宋长清抬头轻轻摇了摇头，扯开嘴角一笑，“没事，刚刚有些腹疼，无事了。”
江离吩咐一旁的婢女去拿些热水，“宋姐姐，这些冷食和酒就不要用了，待会儿喝些热水，现在宴席刚开始不好离开，等中途我再带你去休息会儿。”
“谢谢。”宋长清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这么好的人，不为任何利益帮助她的人，可她却在利用甚至伤害她，宋长清，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人？
安阳王萧珂落座之后毫不掩饰地将目光落在江离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王兄，你看什么呢？”旁边的安齐王萧旭问了一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原来对面坐着的是宋家小姐，心下了悟。
不过她旁边的那位女子又是谁？倒是没见过，却是在一众人中如此引人注目。
“王兄，坐在王嫂身边的那位小姐是谁啊？”
萧珂撇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江府大小姐江离。”
“就是那个一直在外学艺的江府大小姐吗？没想到回溧阳了，倒是想看看她到底学了些什么？”萧旭好奇地盯着对面的江离。
萧珂闻言只笑了笑，低头饮了一口酒，掩去眼中锐利的神色。
江离，从无名山回来的人，要不是宋家是太后母家，他倒是想和这江离结下亲事，就凭江离自己日后也定是一大助力，可惜了。
不过，这两人最好不要阻碍他，否则……
不觉捏紧手中的杯盏，再次将目光落在对面，不过这次却是望向一旁的宋长清。
宋长清正接过婢女拿来的水，刚想喝就发现那人直直看向她，对面的人看到她抬起头，对之温柔地笑了一笑，转而移开视线。
宋长清面色一白，那样的笑真是讽刺，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恶心。
这个表面上温柔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背地里却是如同魔鬼一般的存在，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王府地下室里满地的血，满地的尸体与断肢残骸，成千上万的蛇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散发出恶臭，而这个人就那样带着恶狠狠的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些被啃咬的人！
不行，她一定不要嫁给他，无论有什么后果，她都要试一试，她一定不要嫁入那个令人窒息的王府！
江离紧张地看着她，越来越白的脸色，手一直在抖抖比刚刚还厉害，眼中满是绝望。
“宋姐姐，怎么了？”江离缓缓握着她的手，试图叫醒她。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难道是？
江离不由得抬头看向对面的安阳王，就是他刚刚一直在看着这里，难道宋姐姐是在害怕他？
宋姐姐和这个安阳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一见他就害怕成这样！
“没事的，宋姐姐，大家都在呢！”江离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宋长清慢慢恢复过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是了，在宴席上他不敢做什么的！
她不能害怕，她要得体，她要用自己的力量逃出这泥沼。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浅浅一笑，冲人说道，又恢复了之前端庄的样子，只是脸色还苍白着。
江离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得上面江茗香的声音响起，“姐姐，不如你也上来为太后演奏一曲吧，难得你回来了，还赶上了百花宴。”
江离微笑着看着上面的人，心里却暗骂着她。
江茗香你进宫了还敢来招惹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自小那个胡姨娘连吃食都克扣了她的去，院子里全是她安排的丫鬟婆子没一个好好伺候照顾她的，更遑论教导她琴棋书画了，在无名山中师傅也不会教导她这些，如今让她演奏一曲她拿什么演奏！
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蓉妃娘娘说笑了，别人不知道，您可是知道的，我这人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我给太后演奏岂不是污了视听！”
此话一出，殿上人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蓉妃。
江茗香面上只微微一僵立马恢复笑意，“姐姐可才是说笑呢，毕竟姐姐在外学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会呢！莫不是姐姐不愿意展示给太后娘娘？”
“人各有所长，不会便是不会，有什么好欺瞒的！这殿上每位小姐都自有所擅长的，总不能让人人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若是硬要谁来展示一二不就失了这百花宴的本真了吗？”江离站在席上淡淡说着，落落大方，叫人也挑不出错处来。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大庆本也不拘着女子，也不是一定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蓉妃确实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对自家姐妹还如此态度，瞬间蓉妃在众人眼中好感大跌。
江茗香脸色难看的坐在席上，怨愤的目光紧盯着江离，江离看见她嘲讽一笑，毫不示弱。
“王兄，这个江离还真敢拒绝啊，母后居然也真的没生气！”萧旭感叹道。
萧珂眯了眯眼，嘴角含笑，又将目光落在江离身上。
倒是有趣！
“这百花宴也不是为了哀家而开，何必想着给我看，你们的优秀当是由我大庆好儿郎来欣赏了，既然打断了，那我就宣布个好消息让大家高兴高兴好了，也应一应景。”太后突然开口，缓解了殿上的尴尬。
看着江离冲人笑了笑，招了招手，“来，江离丫头，上前来。”
又看向一旁席位上的宋长桦，也叫了人上前。
宋长桦和江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一脸迷茫，走到殿前看着上面的太后，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
太后微微一笑，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冲身旁的秦公公一挥手，示意人宣布。
秦公公见状上前大声喊道：“太史令宋氏长子宋长桦，年少有为，立朝正大重厚，治事经纬详明，怀才抱贤，为国之栋梁。礼部尚书江府嫡女江离，品性贤良，大方聪颖，二人良缘天作，今懿旨赐婚。”
笑吟吟地看着两人，“二人接旨吧。”
江离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笑的一脸褶皱的公公，仿佛自己耳聋了一般，她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赐婚？宋长桦？
宋长桦也是一惊，不过及时反应过来扯了扯一旁呆愣着的江离，跪下伸手接过锦帛，沉声开口，“臣接旨。”
江离也反应过来，却是直直站在原地看着殿上的太后，“太后娘娘，为何不曾问过我们就突然下旨？”
江离面色难看，狠狠掐着手才控制自己没直接走人！
凭什么！太后就可以随意给人指婚，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
端坐于上的太后听得江离的问话笑意瞬间凝固，收起之前那番和蔼疼爱的模样冷冷看着下方站着不肯接旨的江离。
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个江家的丫头，连她的懿旨都敢不接！
太后掌管后宫多年，自先帝在时便手段强硬，后来管教着年幼的天子，垂帘听政，身上气势越发摄人，已经许多年无人敢挑战太后威严，连如今的天子都不敢过多言语。
殿上众人见此心中皆是一紧，生怕这太后一个动怒将她们也一并怪罪了去。
江昊皱了皱眉，心下怨怪着这太后怎么不声不响地突然赐婚，还是赐婚给望和。
起身到殿前行礼，“禀太后娘娘，臣妹一时吃惊不慎冲撞了太后，还望娘娘您多多担待。”
话音刚落，一声略带娇俏不满的声音便在大殿上响起，却是一旁的宁和公主一脸不快。
“凭什么让母后多担待，她是个什么身份，母后的懿旨也敢不接？！”
轻轻冷哼一声，“本公主倒不知你们江家何时变得如此不知礼数了？母后我看不如解了这桩婚事吧，这样的女子许给桦哥哥倒是失了宋家身份！”
“嫣儿。”太后不轻不重地开口，带着淡淡的警告。
萧卫嫣知自己刚刚的话不太妥当，撇了撇嘴，又不敢违抗自家母后，只能不乐意地开口，“母后，儿臣言辞欠妥，儿臣知错了。”
说完仍一脸不满地看着江离，表哥那么好的人许给她做夫婿她还不肯接旨，不知好歹！
江离听得几人对话，心里一阵烦闷，她一人做事干什么扯上她江家。
“江离丫头，哀家没有提前告知你确实有些欠妥，不过这婚事乃是你母亲和宋夫人生前结下的，特意求了哀家一道旨意，何况两位如此相配，也不失一桩好婚事，哀家就想着趁今日给你二人赐婚，不想竟惊着你了。”太后已收好先前表情，再度得体地开口，话里满是怜惜。
江离一急要拒绝，又被一旁的江昊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角，听得他开口，“太后娘娘可是折煞臣妹了，臣妹一时有些吃惊，这就接旨。”
用力拉了江离，一时被他拉下去跪下了身子，偏头看着他。
江昊无奈摇了摇头，示意她接旨，这太后都主动给台阶了，再不接旨可就收不了手了。
江离心中又气又恨又委屈，她何曾这般被人强制过，可她不是儿时那个小女孩了，她知道她不能任性，这是太后，这是皇宫，她胆敢抗旨就会牵连到整个江府。
闭了闭眼，俯下身跪谢，不甘地开口，“谢太后恩赐，臣女接旨。”
江离说完这句话便失了全身力气，接过懿旨面无表情地回到席上。
江昊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的宋长桦，他也正好看向江昊，江昊只得歉意地朝人点了点头，回到席位。
宋长桦也猜知这江府大小姐不愿和他结亲，他本倒也不在意，毕竟生于世家婚事向来不由自己做主，只是她这般激烈的拒绝之意倒是让他莫名地有些心烦。
不用抬头看着对面席上的人，面无表情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不高兴，宋长桦不觉握紧了双手。
江离，你就这般讨厌我？
太后见人接了旨，轻轻一笑，身上那股威压之气也无声散去，又恢复到原先那个雍容华贵的太后。
婚事一下，几人欢喜几人愁，原本不少想着与宋长桦结亲的女子自是不喜，无奈是太后赐婚，她们又能奈何几分。
女子想的浅薄，男子席位这边倒是各人都沉默着，心知这哪是什么江夫人与宋夫人求得旨意，不过是太后想拉拢江府自己下的懿旨罢了。
如今南远候把控着大半朝堂，地方上更是布满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前些年太后的势力早已被削弱，如今皇上又开始想要接过朝政大权，也难怪太后如此突然就下了这赐婚的懿旨。
百年江氏，大庆江氏，虽然现在嫡系只有二子二女，可那旁氏却是数也数不清，只是江氏除了嫡系一脉再无人入朝为官，这才没让皇帝下手。
可如今皇帝无权，南远候与太后势力又在暗中较劲，这江氏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先前蓉妃入宫一朝得宠，他们都想这陛下也算得了些先机，不想这江府大小姐突然回京，太后这一招可谓是来势汹汹，恰到好处！
萧珂轻抿着佳酿，对席间的暗潮涌动心知肚明，不觉又将目光放在了宋长清身上。
他将宋家长女抢了过来，太后就将江离抢到手中，真是好手段，这太后还真不打算支持他了？
那他这皇弟……
撇了一旁的固呈王萧卫熠一眼，一丝杀意悄然自眼中闪过。
殿内气氛逐渐变冷，也无人再上去演奏，只剩些舞女跳着舞，也无人在意，殿内逐渐安静下来，安静的不像是一个宴会。
太后脸色也变得凝重，今天这些人倒是都来给她摆脸色，真当她老了管不动人了！
“大家怎么也跟着惊着了，都不准备恭喜一下两位璧人吗？”蓉妃看见太后的脸色突然笑着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冷寂。
纤细的手指轻轻端起酒杯，涂上粉色寇丹煞是好看，浅浅一笑起身向着江离开口，“离姐姐，今日可要恭喜了，真是为这百花宴开了个好彩头。”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向着两人道贺不停，一时殿内又热络起来。
江离看向蓉妃，只觉得那笑容刺眼的很，那举着酒杯的手上那好看的颜色也令她一阵头疼。
江茗香，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我！
举起酒杯饮下杯中酒，“借蓉妃娘娘吉言。”
江茗香见人喝下了杯中酒，缓缓一笑，双唇之上轻轻掠过一抹得意。
江离，我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好彩头。
“离妹妹，这酒……”宋长清见人不高兴，一直没开口，现下见人喝了这酒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无妨，有我刚刚那枚药出不了事的。”
江离拍了拍宋长清的手，让她别担心。
眼底却是一片寒意，她当然没错过江茗香刚刚那恶毒又得意的笑。
离开无名山，踏入尘世，便回不了头，是错是对，是善是恶，统统都得受着。
师父当初您不让我下山，便是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吗？
可是您终究保不了我一世安宁，谁又想染上是非恩怨陷入纷争呢，可她没办法，自她决定跟着阿轩下山时，她就知道未来不会轻松。
她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一点点暖意热络，她不想丢掉。
蓉妃见人喝下酒却半点反应都没有，紧紧一皱眉，不动声色地看向候在一旁的小婢女，无声质问。
那名粉衣婢女被她眼神一看，心中又急又怕，她分明把药下到酒壶里了，怎么会这样！
娘娘回去肯定又要狠狠责罚她了，想到她那些手段不由身子狠狠一哆嗦，缩在角落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江离，你等着！
蓉妃收回视线，面上笑意吟吟，又说了几句乖巧话讨的太后十分开心，殿内众人也纷纷说笑着，将心思暗藏，让这场百花宴热热闹闹地结束。
百花宴后便是兰轩亭会，太后吩咐淑妃主持好宴会，自己便回宫了，一行人则去了兰轩亭。
这兰轩亭乃是御花园中最大的一处亭落，位于太池之上，四处皆是高大的槐树及竹林，层层叠叠的叶子错落有致，投下片片阴凉，日光照射下来也只映出斑驳光影，向来是宫中乘凉避暑之地。
众人从御花园中缓缓走来，见眼前皆是槐树、竹林，偶有几株梨树，阵阵风吹过，梨瓣飘零，似雪飞花，林间沙沙作响，像是谱了一曲妙音，碧波微漾之上挺立的亭也是雅致大气，与之前经过的繁花锦簇的御花园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样一处地方立于皇宫之中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方才的太清殿与御花园极尽奢华，尽显皇家贵气，这兰轩亭却是古朴雅致的很，待走进亭中落座之后，放眼望去又可见不远处御花园内的各色花卉，桃红柳绿，煞是好看！
众人心中惊叹不已，这皇宫之中竟有如此妙处。
江离见到这番景象也是心中暗叹，这皇宫之中的人还真是会享受！
淑妃见人都已落座，脸上漾起一抹笑意，轻声开口：“方才在殿上各位小姐们都已展示了才艺，现在这兰轩亭中可就是公子们一展才华的时候了，不如就以兰轩亭中所见花卉为题，赋诗一首，再由我们一同品评，不知各位公子意下如何？”
“这十分应景啊，本就是百花宴，以花为题再好不过了。”
“就依淑妃娘娘所言。”众人皆点头应道。
江离无奈嘟了嘟嘴，这些人，真是无聊，惯会弄这些形式。
“那么，哪位公子先来？”淑妃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道极富磁性的声音传来，“莹儿，怎么不等朕来就要开始了？”
不远处萧奕铮踏步缓缓走来，身着黑色滚金章纹衮服，衮服上用金线细细勾出十二道章纹，头束白玉发冠，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越发衬着这位年轻天子神俊飞扬，冷峻摄人。
身后半步跟着萧奕轩及两位公主，本已随着太后离去的两位公主却是换了身服饰又随着皇上来了兰轩亭。
亭中人便知皇上是想借着这场宴会给两位公主定亲了。
昭和公主萧卫雅年长宁和公主两岁，恰是双十年华，换了一身浅碧色宫装，腰束素色缎带，衬出姣好的身材，一头青丝绾成飞云髻，几颗饱满莹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在发间，一侧插着紫玉缺月簪，项上挂着圈玲珑金玉璎珞，迎着阳光款款走来甚是明艳动人！
而一旁的宁和公主萧卫嫣穿了一身橘色烟罗裙，腰间用同色烟纱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几条明艳的流苏轻轻坠下，随着走动缓缓摇曳，一头长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双平髻，用金蝶花佃细细点缀，几枚小巧精致的珠花，倒是不像昭和公主那般稳重端庄，一张小脸还带有几分婴儿肥。
一双明眸此时不停地偷偷往天子身边的萧奕轩看去，一旁的萧奕轩感觉到视线微微侧目，见是宁和公主勾唇礼貌一笑，而后移开视线。
萧卫嫣见人冲她笑了笑，连忙害羞地低头，脸上慢慢浮出一抹红晕。
还好她听母后的话跟着皇兄来了，不然哪能见到轩哥哥！
亭中众人闻声知是天子亲至，纷纷转身朝着来人下跪行礼，“见过皇上，昭和、宁和公主。”
一行四人缓缓走进兰轩亭，萧奕铮轻轻抬手，“起来吧！不必拘束，朕可等着各位公子的大作！”
兰轩亭会除了展示各家公子才华之余，皇上也会借着这机会布下考题，招纳人才入朝，这也是为避免平民与世家公子之间的矛盾，众人也都做好了准备，倒是没想到皇上会来的如此早。
这番众人在这清风拂面的亭中饮茶作诗，江离倒是早早地溜走了，宋长清见状也跟了上前。
“江离妹妹，你不看看吗？”
“又什么好看的，吟诗作对我又不喜欢，再说了，未婚夫都硬塞给我了，我还留在那干什么！”江离扯着一旁花圃里娇艳的牡丹，忿忿道。
入了个宫，却莫名多了个未婚夫，想想她就气！
“哥哥他，人其实很好的，你嫁来我们家断不会受委屈的。”宋长清拉着她，认真地向人保证。
江离一怔，她竟忘了，宋长桦是宋姐姐的哥哥。
可这不能嫁啊，她又不喜欢宋长桦，才见了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怎么可能和他成亲？！
宋长清眸光一沉，微微低头，“也是，哥哥再好也不是你的意中人。”
可是这却是她怎么求也求不来的好婚事，她多么想也能有一道圣旨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
江离见她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里一急，忙拉着她解释，“不是的，宋姐姐，我没有怪宋公子，他很好。”
“阿离。”远处传来一道充满喜悦期待的声音，两人回头看向来人，却是萧奕轩正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江离一见他，心中莫名有些害怕，他知道赐婚的事吗？
“萧公子。”宋长清轻轻一笑，给人行礼。
“原来是宋小姐。”萧奕轩冲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江离，难得阿离今日见他没有躲避，他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宋长清笑意微微一顿，原来他竟没有看到她，明明她就在江离身边。
“阿离，你近日可好？”刚问出口，萧奕轩便暗骂自己，他真是愚蠢，好不容易阿离才不避他，他问的这是什么话！
“我……”不知为何，江离此刻竟无法开口，这些天的动摇不安与退缩无论如何也无法诉诸言语。
她突然不想让他知道她本来想要退缩的心。
“萧公子，你放心，离妹妹这些日子过的挺好，以后也会更好的，到时候离妹妹嫁到宋府去，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宋长清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落在两人心间皆是一怔。
宋长清看萧奕轩的模样便知这两人有些矛盾，而他还不知道江离被赐婚的事！
江离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阿离，你，”萧奕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赐婚？皇上怎么会！
难怪刚刚承轶欲言又止，便是想告诉他这件事吗？
“是太后亲下的懿旨，我没想到离妹妹会和我成为一家人。”宋长清笑着说道。
江离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愣愣看着他，突然转身匆匆离去，“阿轩，你别跟过来。”
她不想嫁到宋府，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