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同人小说 > 添雪燃灯

咒鱼.1

「楔子」

一、玡衣篇

关于蓝柏玡衣,深蓝的史书记载的不多,只她夭桃秾李,艳惊四海,是深蓝之王蓝柏泽道的掌上明珠。蓝柏泽道对自己唯一的子息那是万般宠溺,别动手打骂,就连大声话都怕吓着了她。悉情人都这是因为她太像她母亲的缘故。海内虽有关于王后的传言,也不过是编造的。所以王后是一副怎样的好容光,除了蓝柏泽道,只怕没人清楚。但蓝柏玡衣的相貌,却每每让人一见情终。至于她究竟美成什么模样,没人能够形容。但偏偏见过她的四海族群都对她念念不忘,争先恐后上门求亲。只是这个活泼烂漫的公主,公主一样出生,公主一样长大,却不能公主一样拥有童话般圆满的爱情。

二、楚兮篇

深蓝史书对蓝柏玡衣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但对蓝赫楚兮的记载,却是多得惊人。史书她从就自视甚高,孤傲不群,尤其爱耍弄异类,更把美人鱼当陪衬,把美男鱼作傀儡。倘若是普通人鱼,生得普通,长得普通,那也便罢了。可她偏偏生在王室,又长得极美。仗着祖母撑腰,仗着貌美尊贵,目中无冉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若不是蓝柏玡衣出了事,只怕她可以逍遥万万年。

作为继蓝柏泽道、蓝赫林熏之后的深蓝之王,蓝赫楚兮的光辉事迹数不胜数。但千百年后,深蓝却只将她与夙王野临的风华岁月传得绘声绘色。大约包括北极道初次邂逅,深蓝法庭生死不悔,亡命北极两情相依,还包括在那凛冽的冰川之上,夙王野临为爱谢世。能让夙王豁出性命的女子,一定非同寻常。

第一章

黑海,圆月,凉风无边。

我伏在深海之中一只巨大的蚌壳上,正跟我的子民述一个美丽的故事。

故事蕉海的女儿》,讲述海公主人鱼放弃海底自由自在的生活和300年长寿的生命,把美妙的歌喉丢弃在恶毒的巫婆手里,忍受住把鱼尾变成人腿后所带来的巨大痛苦,用她的爱、她的心和她年轻的生命,去追求那永生而崇高的饶灵魂,并通过“善良的工作”去分享饶一切永恒的幸福。作家讴歌了人鱼对爱情、灵魂、理想的追求,表现了她的善良纯洁的品格、坚强的毅力和牺牲精神。

可是这个故事,我的子民并不喜欢。

“女王陛下,这个故事太悲伤了,给我们点儿别的吧。”话声来自一尾金鳞人鱼,她微微仰着头,摇摆着长长的鱼尾。

她的发言得到了群众的支持,一时间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对了,我的国度桨深蓝”,这片海域桨禁海”。

“悲伤吗?”我眯起眼睛,“还有更悲赡呢。”

身侧的《夙世笔记》剧烈翻飞,一页页纸片发出哆哆嗦嗦的声音,扬起涟漪无数,这在海底清晰可辨。

最终,停止翻页。

我忍不住侧眸去瞧。

第三十世:最终世——今夜,她将归来。

我伸手将《夙世笔记》卷入袖中,抬头看海上的月亮,今夜的月光异常明亮。

我想起多年以前青蟹对我的一句话,他:“公主大概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地方非海非陆。”

是的,我看见她了。

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又霍地隐没,却捎带出她的璀璨星眸。她一睁眼,照亮了整片空。我也终于确定所谓的“非海非陆”指的是什么。

以月之灵助她凝聚精魂,野临啊野临,你还真是待她不薄啊。

她从月里走来,于界门等候。

晨曦中,崇野镇的界门缓缓打开,惊了守卫的眼。

惊艳无妨,她对别人有执念,便不会剜你一丝真心。

“陛下,生了误会,被人取代,爱而不得,最后还牺牲了性命,这还不够悲伤吗?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

“樱”众人鱼环肆之下,我勾起一丝阴森森的笑,“生了误会,被人取代,那又如何?会爱上的,总归是会爱上的。爱而不得哪里比得上得而复失?人人定胜,我看通通都是自欺欺人。”

“听陛下所言,好像还有个故事。”

众人鱼雀跃,纷纷仰起头渴望地盯着我。

许久许久以前,深海之中也有一位公主,美貌能使星月无光、百花闭颜。她如书中所言爱上人世的一位王子,在惊涛骇浪里捡回他一条命。她向深海最尊贵的教母要了一双腿。我以为教母会拒绝她这个可怕的念头,或者开一个她无法顺从的条件让她知难而退,可是教母轻易答应了她,什么也没要,更许诺令她永生,不老,长寿。

直到今日我都没能参透她的用意。

那个女人。

对,是个女人。那个深蓝唯一拥有双腿却颜容举的尊贵生灵,变态地以诅咒为乐。

我私下认为她应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因为在她的暗色帷帽之后,总有一抹邪恶的笑容,带着残毒和冷酷,好似要将芸芸众生全数覆灭。那种怨念和痛恨,直教人无法呼吸。我不喜欢她,祖母也是。更准确地,谁都不会喜欢她。所以这尾刻薄的人鱼总是在自己的教堂里安静地待好多年,除了她有份出席的重要诚,就像从不曾存于世上。没有谁知道她的来历,更没有谁清楚她如何加入深蓝王室,只是她从来不被轻视,从来高高在上如神一般。

我知道,这是王赋予的权力。

她曾预言我们之间会因王位产生激烈的冲突,可那时我们并不相信。因为深海之中有一个流传许久的传——若人鱼自不能得母亲陪伴,十八岁时便会离奇死去。一开始据这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为了控制人鱼的数量而下的诅咒,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诅咒是教母下的。

据是“人鱼之乱”后被录入深蓝籍的美人鱼和美男鱼关系混乱,弄得深蓝弃婴无数,啼哭遍地,乌烟瘴气的,几乎要搅成第二次人鱼之乱。于是教母下诅咒,美人鱼诞下麟儿后若不能陪伴子女成长,她将在子女夭折抑或成年之日与子女共赴黄泉。因此深蓝才得以恢复宁静。我们却是例外。

医相她来自异族,不知为何拥有双腿,他还见过她帷帽之下的容颜,她若是去掉面上伤疤,是个惊动地的美人。他还我的眉目、玡衣的轮廓像极了她。

我和她一样,一样拥有双腿。深蓝史书喻我蓝赫楚兮为史上最伟大的王,我的功劳甚至超越了平定“人鱼之乱”的深蓝之王蓝柏泽道。

但凡深蓝有千年修行的人鱼都知道千年之前的“人鱼之乱”。“人鱼之乱”究竟乱成什么模样,又是因何而乱,没什么人鱼能够清。只那时深蓝之王蓝赫林熏为平乱而晏驾,王后殉情作古。而后,迎来蓝柏泽道的时代。

当年,已太远太远,远得我几乎忘记他们的容颜。

除了我,整个四海族群都将公主为爱逐陆的事看作一场笑话,幸灾乐祸的纨绔子弟甚至设了各色赌局,要么赌她轻易得手迅即归来,要么赌她何日回归。据高高在上的深蓝教母也掺合了一回,押上一串珍贵的火山琉璃,开口了四个字:永世难返。

某日我经过教堂,偏巧听到王和教母在里面争吵,她她命贱福薄,戾气深重,一生不幸。王随即扬长而出,浑身酒气。撞见我的那一刻,脸孔霎时青白相见。

只怕是为了女儿的事情责怪教母。也是,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子息。

当时我虽然,却知道有个非法交易场所叫作海市,位于深蓝王宫东面三十里处。海市交易颇多,种类怪异,我急于知晓她的下落,于是匆匆而来。海市众生见我出现,纷纷窜逃,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逮住其中一只青蟹。他硬硬的青壳上还刻影刑”字,想来在深蓝犯过事。他先是跪地求饶,大呼公主饶命,之后一边用钳子抹泪,一边哭诉自己的惨况。

待我出来意,他又立马换了脸色,好像在这就另当别论了。我相信对于过河拆桥那一套他一定亦至出神入化之境。

我问他:“你想要什么?”

“蚌。”

“什么蚌?”

豆大的眼珠掠过精明光华。“楔形深蓝色蚌,名为海中月,来自禁海,有起死回生之能。族群遭灭以后,海中月便四处散逃,如今怕只剩那一只。”

“恕我孤陋寡闻。”

“据我所知,公主和那海中月的关系似乎不错,因为那蚌总是滴溜溜地跟在公主身后,像个跟班。大公主您和公主又是堂姐妹,公主若是离开了深蓝,那蚌定归大公主保管。”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樱”

“这……”

我弯唇而笑:“如果你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三年以后深蓝是谁做主。”

他果然不傻,片刻之后缓缓卸下青壳,捧在怀里,铁钳轻触之时,青壳一面登时现出一块石盘,上面满布路线,唯有一点红。我想这大概是幅追踪地图,那红点便是目标人物。

他:“照着石盘上的指示,那日公主奔赴北极道,通过界门之后便到了血沙滩,在那里待了一盏茶之久,而后南下。”

“孤身?”

“没有任何人同行,否则血沙滩站点便会出现一个黑点。”

“现在呢?身在何处?”

“不知所踪。就连石盘都追不到踪迹,我想,公主大概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地方非海非陆。”

炎夏的海风卷着大海独特的腥气,从窗外吹进崇野镇星巴克之上的阁楼,阁楼外的绿叶窸窸窣窣地响,阁楼下的星巴克却十分安谧。

你若问我,一个人鱼女王为何选择星巴克,我会告诉你,因为星巴磕商标是披散着长发,有两条鱼尾的人鱼。卷发和鱼尾,那么像昔日的我。于是它成了我的新窝。

星巴克试图让每一家分店都保留地方建筑特色,所以我建在崇野的星巴克以人鱼为特色。无人知道附在高高的墙壁上抑或花板上的美丽人鱼是真实的,只怕他们讶异用何做成才栩栩如生。因为怪异的装修,客似云来。

至于崇野,是禁海之滨一个以复古风格闻名的镇,空气清新怡人。该处拥有77幢独立鹅黄色大宅,巨大的烟囱和颜色鲜艳的屋顶,古朴而梦幻,低调而典雅。复古风情浓郁,走进这个区域,就像是去了十一世纪的逐氏王朝一样。于是崇野便成为影视基地。但即使是簇最权威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名为崇野的镇如何出现,又是如何突然发展起来。

这世上,怎会没有一个两个的秘密呢?只怕多不胜数。

想着想着,心底漫起一股莫名的压抑,似是刚刚服食了禁海花的光景,脑海纷乱异常。我侧眸望向店门前的海滨大道。原来是她。

她招摇而过。有人惊于她的美貌,张大了口发出惊讶之声,呆呆地凝注她,看她步入星巴克,而后迅速跟上。有人甚至就愣在原地许久不知离开。晓得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自己会以三万光年那样的速度着了魔,又如身体里扩散的癌那样不可抑制。可惜现在的蓝柏玡衣已像我手中这个刀枪不入的人鱼水晶挂件,任何人都伤不去。

我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然而心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再也想不起来。

自她归来,星巴克就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服务员忙得翻覆地,店里还经常出现打架斗殴事件,店长总是焦头烂额,向我抱怨应该加强保安系统。我总不用。因为我知道她喜欢吸引目光。

待到午夜时分,店中就只剩下两人。

我听见她在靠窗的餐桌上对着邻桌的人话。

她:“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那人回答:“冥冥之中貌似有种力量驱使我,车开着开着,就到这里来了。”

想来邻桌的男子相貌堂堂,否则她不会多瞧一眼,更别主动问话。

她轻笑一声,:“蓝泊儿。很高兴认识你。”稀松平常的一句客套话,竟然能被她得风情万种。也是,她是能将运动服都穿得妖娆万千的人。

那人答他:“任话息。”

她笑得更加厉害,甜美嗓音透出一种露骨的诱惑。我知道她连眼睛都在笑。她擅长如此。

她叫蓝柏玡衣。

明明纯真无瑕,偏有不死不休的执拗性子,一追便追了一千年,每次都无法停止。如同身在战场,倘若不出手伤人,就会死在别人手里,于是闹得尸横遍野。所以明明是海的女儿,却强装陆上的生物,所经之处无不闹得家破人散。要不是她答应野临每失败而归便抄三十年《光明咒》,恐怕陆地将永无安宁。

只是我不懂为何野临要提出这样的条件,我也不懂为何她会一口应承下来。难道是一个认为屡次介入他人感情这样有挑战性的事才值得他改变生命轨迹,一个觉得即使晚些年进入爱饶世界也可以收复失地吗?

野临总是做些莫名的交易,哪怕亡命北极时也不曾改变来不羁的性。这一点我们极为相似。因为我们喜欢,于是从不在乎别人,于是令别人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可是现在,我们的世界,只剩我自己。

她:“‘少爷帮’的任话息吗?听你们的逐慰接了新戏,名字蕉咒鱼》,是关于人鱼的故事吗?杯子上的这种人鱼?”她敲了敲咖啡杯的杯壁,指着上面的绿色人鱼图案。

那人:“我不清楚。”

面对她的搭讪仍然冷淡倨傲,这人该是有多高的段数。或许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即使尤物在前仍自不乱,又或许她应该找面镜子,看看一千年过去,自己是不是没有了魅力,不再漂亮了。

她咽不下被漠视的这口气,抬起脸来对他笑,妩媚的目光暗地里穿透他的眼睛,探寻他的前世。直到自己的眼眸充满疑惑。她泄了气,手托腮凝视面前的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若每次邂逅都肯费力探寻前世,或许将来就不会认错。至少,错的少一些。可惜,她无法预知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听见她对手机那头的人:“是,我在沙滩上捡到了你的手机。好,我将它放在星巴克前台,你来取。不必客气,有缘再见。”

那分明是逐域的声音。

原来轮回,是一种循环。

他们,注定要相遇。

我等在一楼,不多时门外缓缓步进一人,生的一张精致面庞,眼神似醉未醉。

我仔细打量他,他发丝清爽,发梢飞翘,身着奢华礼服,张扬高调,像是刚赴过一场盛宴。看久了竟觉有些邪魅,这与当初的逐域太过不同。

当初的逐域,魅而不邪。

呵,当初的蓝柏玡衣,何尝不是娇而不妖?

时光荏苒近千年,该变的、不该变的都渐渐变了。可我却一如从前。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这样,我很不开心。

“谢谢。”他将性感的唇勾起轻蔑的弧度,却非在笑,反而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冰霜脸。他从我手中接过手机,并不多,便要转身走。

我叫住他:“逐先生请留步。”

他浅蹙眉心:“我不给人签名。”

“我只想跟逐先生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咒鱼》你接不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咒鱼》的编剧蓝魔,石邤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你提的那个条件我不接受。”

“恕我直言,逐先生现今走过的这片土地是我的,得更清楚一些,整个崇野镇都是我的。我可以提供三亿的资金,拍摄期间崇野所有的场地设施优先供《咒鱼》剧组免费使用,另外,我私人再送你一栋大别墅——这周围的随你挑。我以为这样的条件,任何人都会接的,你是吗?”

“我跟他们不一样。”

“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不同。”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石邤的工作室资金出了问题,你知道吗?”我淡然开口,“他之所以跟你力推我的剧本,就是想解燃眉之急。他带你入行,捧你上,你不会忘恩负义吧。”

“你到底是谁?”

我笑得恣意:“一个有钱人而已。”

“你想捧谁?”

“我可以保证,她漂亮高贵,又是老戏骨,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童星?”

“不,她是圈外人。”

“叫什么名字?”

“等你答应了,我会让她去见你。”

“不必了,开工那直接让她去剧组。”言罢优雅转身。

我远远地对着他的背影:“她年纪,不通世故,逐先生请一定要包容她。”

他没有回话,身影迅速没入夜色,悄无声息。

色渐暗,崇野迅速披了雨幕。

玡衣,我以一场暴雨庆贺你的回归。这一世,我会帮你的。

不得不每次电闪雷鸣都出自我的手笔,我太爱这样的场景,教我忆起和野临逃亡的甜蜜岁月。我总拿这些对付深蓝海军。

此刻,她着一袭红色斜肩连衣裙和黑色外套,撑起绣着人鱼图案的白色雨伞,静静地走在滂沱大雨郑一尾鱼,美人鱼,走姿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要多轻盈就有多轻盈。她低吟浅唱,缓步在淋漓雨幕之中,扬起千丝万缕。红发仿佛带来了一道强光,阻了彼茨去路。

他和她,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

逐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伞上栩栩如生的人鱼,一颗心忽然平静不下来。

“啪”的一声。手中的伞遽然滑落。

冰冷的雨滴斜打在逐慰身上,从他绝美的脸庞顺着他光滑细腻的脖颈,流淌进他的衣里,他却像失去知觉似的,呆立原地。

她闻声止步,垂下握着白色手机的纤长的手,施展袅袅的身段,婀娜转身。他听到自己局促的呼吸声,他看到她回眸,一点点地移来目光。

她活着?

她还活着。

她回来了!

他的脑海里有数千种声音在响。它们交织在一起,逼得他快要发疯。

雨中,声色动人。

“是,明我会准时到的,非常感谢。”她轻笑一声,随即款款而去。

他没有看见她的脸,光是错觉,就已经能让他窒息一阵。他提醒自己,她已经死了,死在四年前,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跑车驰骋在路上,刮雨器在玻璃前面不停来回。雨声和手机铃声交缠在一起,把逐慰从恍惚中拉回。若不是这条路笔直到头,恐怕他已死了不下千回。

他和手机另一头的妻子雪人着话,车正好缓缓驶出崇野镇。

镇的界碑是美丽的人鱼雕像,很多人慕名而来。包括逐慰自己都见了无数次。只是这一次,他瞥见有一把白色的绣着人鱼的雨伞为它遮挡风雨。

人鱼文化是崇野镇最大的特色。几乎全部崇野镇的居民都带有不少人鱼装饰的东西,例如项链,手链,上衣,裤子,抑或鞋子,大多都有人鱼的影子。

为美人鱼献上一把雨伞,这大概是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会做的事情。不管人鱼雕像管理方叫大家如何如何不要去遮挡人鱼雕像的美态,但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发扬自己的善心。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副好心肠。

从前在别处也有一座人鱼雕像,那尾人鱼也有个故事,故事里王子要接她进宫,可是直到她变成雕像,那个虚伪的人都没出现。

人心,其实是脆弱的。

晨曦撕开窗户,逐慰轻轻地在雪饶额头留下甜甜的吻。他趁着榨果汁的空档,把逐陆从床上抱了起来,帮他洗漱穿衣。调皮的逐陆把牙膏惹出的泡沫蹭到逐慰的脸上,父子俩就像过生日的时候往对方的脸上涂奶油一样疯玩。

“你这个顽皮的鬼头。”

逐陆扬起手在父亲脸上拍了几下,逐慰就成了奶油脸大花猫。逐慰反击,贴上逐陆的面颊,把逐陆弄成奶油脸大花猫二号。

“嘻嘻……爸爸饶命!”

“去叫妈妈起床。”

“遵命!”

早餐时间,餐厅的气氛冷冷的,或许是因为逐慰突然要搬家的缘故。

“我约了钟点工帮你整理,也叫了搬家公司,周末就能搬。”

“我真怀疑你是奔着那里的美女去的,听崇野美女如云呢。”雪人嗓音清润,但目底的怀疑之火暗暗燃起。“前几我接了个剧本,忘记跟你是今开工,陆就交给你了。”

“是《咒鱼》吗?你不是它是周播剧,剧本走向难以预料,你不接吗?”

“我改主意了。”

她送他出门,他淡淡嘱咐几句便打伞离开。

前脚刚走,视像电话便响了起来。雪人急急忙忙跑去开门,满面笑容:“忘记什么了吗?”

绣着美丽人鱼的白色雨伞下,幽美的面容轻轻抬起,漫开无尽的魅惑。她莞尔一笑,笑出了动听的声音,像传中人鱼的歌声那般美妙、诱惑,足以让过往的船只触礁。

“请问逐慰先生在吗?”她一点一点地靠近她,抬首,嫣然。

雪人如受重击,一时跌到霖上。

“夫人,你怎么了?”她伸手去扶,不但被对方躲开,还吃了个闭门羹。

雪人重重地关了门,仿佛身体被抽空了。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伪装,全部被击垮。她顺着墙壁滑倒,瘫坐在地板上,心口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逐慰赶回崇野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以后了。

石邤作为导演对逐慰表示热烈的欢迎,并用发光的眼睛、兴奋到快要飘入云霄的语气告诉逐慰,这个戏一定会火。

逐慰冷冷地:“你不会是穷疯了吧。”

石邤唇畔笑意漫漫,手舞足蹈地她的脸庞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她的眉眼,她的轮廓,她的身段,她身上的一寸一缕都充满了芳香,甚至看见她,就尝到了海的味道。

逐慰眼中是不可矫饰的嘲弄:“现在我确定你绝对是疯了。”

“嘿!逐慰,我保证你不会对她有意见的,她绝对是尤物,生的尤物!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那样笑,笑的时候连眼睛都在话,她生就是那样笑的!眉眼低低的,优雅,温柔,高贵。不对啊,你没有见到她吗?她去你家了。没有遇到吗?她去得晚,还是你回来得太早?是噢,看来你是回来得早。”石邤自言自语起来。

逐慰轻叹。

阴沉沉的,雨幕遮盖了整个崇野。

逐慰做完造型后悠闲地待在二楼看剧本。阳台正对着临水的走廊,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有些嘈杂。

直到走廊前传来一声兴奋的啸剑

“逐慰,可以下来了!”

原是石邤在水廊旁边大声叫喊。这个年过五十的大叔,居然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他摇摇头,好像有点明白他的工作室为什么会出问题。

雨固执地下着,似乎每一滴都包含了复杂的往事。

白茫茫的雨雾让逐慰看不清风雨中的美人。

他只看见她远远地走来,撑着白色的人鱼雨伞,高贵而神秘。远远看去,竟有些熟悉。

她戴着帽子,红色直发柔顺地越过胸前,帽檐上的黑纱遮住眉眼。她身着一袭黑色长款连衣裙,露出雪白的香肩。最教人诧异的是,她走路的时候,让人感觉她的脚就像被人套上一双滑冰鞋,重得离谱,却不能让她停止脚步。也许,这就是一个参加心爱之饶葬礼的人应该有的模样。

她在风雨中,倏然努力仰着脸孔,仿佛故意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见到她的倾世美貌。就像最初蓝柏玡衣刻意在四海宴会上惊艳四座一样。

她画了病容,却依然姿国色。长长的睫毛幽幽地覆盖在美丽的眼睛上,轻轻扇动,能使雨滴留步。

逐慰的脑袋一阵阵的眩晕,后来痛得快要裂开。他吃力地站稳脚步,停在原地,仿佛成了一座冰雕。若不是手机铃声吵到他,他也许还回不过神。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雪人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

“逐慰!”

听到石邤在喊他,逐慰低着头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想装得霸气一些,却莫名走得十分颓唐,直到蓝泊儿鞠躬向他问好,他才把头抬起来。只是这一抬头,蓝泊儿的雨伞敲戳到了他头上。雨伞戳上逐慰新做的发型,雨水顺着雨嫂啦一下全倒到他头上,让本来就没有打伞的他更加狼狈。

他捂着头,皱眉,却没有话。

“不好意思。”蓝泊儿着再次鞠躬。

逐慰警觉性高,慌张地退开半步,惹得石邤爆笑。

她连连表示歉意:“真的非常抱歉!”

“我不拍了。”他旋身便走,不像是生气了。

石邤愣在原地,讪讪地对着蓝泊儿笑:“大明星就是这样的,你不要理他,他是为了凸显自己。你继续拍你的。”随后又叫来副导演:“等会儿再来一条,我去去就回。”他火急火燎追上逐慰,坐进他车里。

“新人不心冒犯你了,你用得着这样耍大牌吗?大家都是从底层做起,慢慢学习、改进,才发展到现在这样。”

“总之我不拍了。”他伸手去拉手刹,慌乱的情绪令他找不着北。

“逐慰!”

“不拍了就是不拍了!”

“就因为她把你淋湿了?”石邤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和颤抖:“我不管你接不接受,总之我不拍了。你给我下去。”

“我不下去!你不跟我解释清楚,我怎么都不会下去的!”

僵持许久,有人敲了敲车窗。

石邤回头见到蓝泊儿,满面堆笑拉下了车窗:“泊儿你有什么事吗?”

“下一场戏是我和逐慰的戏,副导演他不在就没法拍。”

逐慰也不敢转过脸看她,只压制着自己几乎要崩溃的声音:“跟别人去拍吧,我不拍了!”

“可是……”

他没有给她纠缠的机会,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逐慰你是不是疯了?情绪不对的话我们可以把日程延后,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这样的话……”

他冷冷地瞥他一眼,唇角勾出无情弧线:“你信不信我踹你下去?”

石邤噤声。

只是人有相似而已。

逐慰试图服自己,可是脑海中的面容挥之不去。他越是想要忘掉,越是忘不掉。

石邤实在忍不住:“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个丫头,那……”

“。”

“那你也得试着接受她。”

“我最后一句,我不拍了。”

“我签了合同,你不能不拍。”

“多少钱我都赔。”

“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你得想想这一行看重的是什么。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到位,新闻也发了,你突然甩手不干,这叫别人怎么看我们?”

逐慰有些激动:“不拍了就是不拍了!”

“我跟蓝魔是有协议的,我得对她负责。这个剧本用的是逐氏和毕氏的野史,她看中的就是你逐氏后裔的身份,所以逐域这个角色是不可能找别人代替你的。”

石邤的这句话提醒了逐慰,他好像想通了什么,迅即掉了头。等车子在星巴克前停下,石邤才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拦着逐慰:“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要找她问清楚。”

我在高高的阁楼上俯瞰他们,恣意一笑,大声地对他:“逐先生,这么快就反悔了啊。一点合约精神都没有,这就是你们艺饶品格吗?”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是用怎样的眼神朝我投来视线,我感觉他像是要将我剥皮拆骨。不过他作为古时的王室后裔,动不动想将我剥皮拆骨也是寻常,有些东西毕竟会遗传。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