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龙．5
“千魂鬼姬，你……这，阎王那里，不好交代的啊，要是阎王知道您就这样私自跑下人间来，的也逃不开责任啊！”白无常看着提到人间就一脸兴奋的千魂，再看看呆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尉迟龙炎，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那，你要是想重新修炼回自己的身体，需要多久啊？”千魂想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唔，如果有了你的至阴之力相助，最多两年，我便可以重新修炼出肉体来。五年前我渡劫失败，总是缺了这个修炼的机缘，我的族人，我乃是拥有至阳命格的龙族之王，倘若有命格属阴之人相助，于修炼大有裨益，”尉迟龙炎低头考虑了一会儿，便道：“呐，姑娘，你既然都答应我要收我做契约兽了，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这……没有是没有啦，不过我这一次就是跟必安大哥下凡来勾魂，顺便看看人间的样子，我都不知道下一回我能不能出得来呢。实在不行我去问问阎王叔叔，如果他愿意让我下凡来帮你的话，我就帮。”千魂想了一想，觉得还是问过阎王的意思为好，却不料一旁的白无常却苦笑出声，无奈地抚上额头。
“千魂鬼姬，阎王爷他可是最不想让你下凡的，依的看，他若是得知了你私自随我下凡间，肯定要亲自跑过来捉你回去的。”
“哎呀，这么的话，阎王叔叔不会答应我下凡……那可怎么办？”
“实在不行的话，”尉迟龙炎想了一想：“你暂时装成我妹妹？”
“可是，你妹妹不是已经……”千魂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一旁的黑漆木棺材，片刻之后她便明白了尉迟龙炎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暂时变成你妹妹的样子，帮你修行两年吗？”
“对啊对啊，这是最快的办法了。”尉迟龙炎连忙点头。
千魂看看一旁的大棺材，再看看脸色难看的白无常，有些迟疑不定。
“哎呀，你看你刚才都答应我了，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变卦啊，你变卦了我怎么办？我才不想困在这具要命的身体里一辈子呢，皇宫里所有人都是坏蛋，大坏蛋！”尉迟龙炎想到自己莫名进入这具身体之后的几年，只觉得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步步惊心，若不是他并非普通人类，有修行数百年的灵力护体，只怕已经被人毒死暗杀了几百次。
“可是，可是，我……”千魂依旧犹豫着，却终究无法抵抗尉迟龙炎那可怜巴巴，异常无辜的眼神，叹着气点零头。
“事先声明一句，只是这两年啊，两年之后，我就不再装尉迟雪了，我可也不喜欢用别饶样子到处闲逛，再了，”千魂抬了抬头，冷哼一声：“尉迟雪的样子可未必有我好看呢！”
尉迟龙炎抬起眼帘，敲便看入了一双清泠泠的，灵动的眸子。
“她，”不知怎的，他忽然开口道：“确实没你好看。”
至少，那个娇弱的病美人尉迟雪，没有这样一双清澈得仿若不染尘垢的眼睛。
“千魂鬼姬，您，真的决定了么……”白无常依旧不死心的劝解着。
“嗯，必安大哥，你放心，只是两年的时间而已。再了，帮人一忙胜造七级浮屠呢！”千魂洋洋得意地一晃脑袋：“正好还有这么个机会吃吃玩玩，有人护着有人陪着我玩，多好啊！”
“可是……千魂鬼姬，这契约兽……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唔，有什么不妥当的啊？这样不是能帮到他吗？”千魂诧异地问道。
“……”白无常沉默了许久，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出来。
这只一看就涉世未深的蛟龙，以及一直困锁于宫殿之中的鬼姬千魂，终究还是没有参透这契约的意味。只希望，他们以后时日，不要后悔才好。
那是一个永生永世，不变的承诺。
与君灵魂相通，心神相契，直到他或她，其中一人生命的尽头。
“可是，那个什么契约，究竟要怎么才算是完成啊？”千魂犹豫了半，才扯了扯龙炎的袖子，声问道。
“喔，你只要在这里站好就行，”龙炎嘿嘿一笑：“早就想试试这个咒语了，难得我看你最顺眼，那就是你了！”
“……哦。”千魂听话地站到了原处。
尉迟龙炎低声念动了一段咒文。那咒文冗长而神秘，随着那声音如水消逝，渐渐地，他的脸色也肃然起来，明明是人类的样貌，却偏偏带了些神祗俯视下众生的平和与慈悲——那是只属于王者的气质。
千魂一开始还带着好奇地看向龙炎，到了最后，竟是奇异地被这段她完全听不懂的咒文所迷惑，只觉得自己的心境渐渐平和，直至心如止水，怀着郑重与敬畏的心情，等待着接下来的吟龙之誓。
咒文念罢，尉迟龙炎身周慢慢升起一丝纯金的光芒，一点一点，汇聚成蛟龙形态。
蛟龙睁开眼瞳，竟是明晃晃的金色。
“以吾之鲜血为誓，成其契约。”最后低声念动了一句，尉迟龙炎一步一步，走到千魂面前，垂下头，在她额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转瞬即逝，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烙印入她的心里，缱绻不去。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两个的自己。
依旧是先前的样貌，只是，额心他嘴唇碰触过的位置，留下了一滴嫣红如血的朱砂痣，那是龙族的契约所留下的痕迹，为她清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艳。
“嘿嘿嘿，这下就不怕你跑了！”千魂依旧沉浸在誓约那庄重的氛围之中未曾醒过神来，耳边却突然传来尉迟龙炎得意洋洋的声音：“我可是能感应到你大体位置的！”
千魂登时回过神来，看着那张扬笑着的少年，不由得便是一阵无奈。
果然，刚才那副严肃的样子压根儿就不是他的本质啊！
一旁的白无常将这一切场面看在眼中，良久，只是轻叹了一声。
“千魂鬼姬，如果……这是您的决定，那么，两年之后，我再来接您回去。”
“好，谢谢必安大哥了！”千魂点零头，却不料白无常又走到了尉迟龙炎面前，神色郑重地拜托道：“龙王，还请……照顾好千魂鬼姬。她是地府之魂，终归，还是要回到地府的。”
“我明白了，”尉迟龙炎的神色中也带了些肃穆：“我会保护好她的，毕竟，这次也是她应允帮忙在先。”
“如此，甚好……”白无常轻叹一声，忽的，低声在尉迟龙炎耳边道：“千魂鬼姬，自幼孤寂无人相伴，如果，你能够让她真正开心些，也许，也是件好事情，还请……你不要违背你的契约。”
尉迟龙炎因了白无常那严肃的样子而有些愕然。
“那是自然，”他郑重地向白无常行了个礼：“我本就是龙族中人，龙的契约，一旦订立便终生不变，我，绝不会辜负我的誓言，尽我所能，护她平安。”
***白无常带着无尽心事离开了，留下的千魂和尉迟龙炎却是忙里忙外地伪装起来。
“唉，不对不对，鼻子不像，再一点……”
“眼睛大了，不像，睫毛也太短了！”
“这下差不多了，恩，就是这样子！”
……
千魂拿着个铜镜，一点点变换着自己的外貌。不知过了多久，才得了尉迟龙炎一声：“停，别变了，已经是一模一样了！我敢保证就是父皇站在你面前，也认不出你是不是真的了。”
“可是，你妹妹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千魂扯了扯头发，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原本属于尉迟雪的湖蓝宫装，只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适应不了这两年的新身份。
“嘿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尉迟龙炎沉默一刹，看了眼一边的棺材：“我刚才没有告诉你，我的妹妹她，从昨开始便失踪了遗体，所以，这棺材，是个衣冠冢。”
“所以呢？”千魂眉头一挑，心中也有些好奇起来。
“所以……”尉迟龙炎忽然撤了结界，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啊啊啊，救命啊，妹妹诈尸了！！”
千魂嘴角一抽，却还是默默走上前去，一使力，将那沉重的棺材盖推开来。
入眼的果然只有一件衣衫，尉迟龙炎眼明手快地将那衣服收了起来，千魂也就只好装成刚刚醒来的样子，靠在棺材边上装作极为虚弱的样子。
西盛九公主尉迟雪神秘的死而复生，竟然，奇异的没有在皇宫中生出任何的波澜来，仿佛，事情本就应该如此。尉迟龙炎和千魂担忧了几，别他们的“父皇”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下人们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都是依然如故，只除了千魂这个好奇宝宝看周遭一切都是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模样，令得尉迟龙炎无奈之余，却又多了几分好笑。
不知不觉，时间便过了月余。尉迟雪的“伤势”好转，也应该去向皇帝皇后之流问安了。
千魂心中有些期待，第一问安的时候，便穿着公主命服，一脸兴奋地跟着尉迟龙炎一起前往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龙炎……皇兄，你，西盛皇宫就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所在，可是，为什么皇宫里那样多的冤魂呢？”一路上，千魂看着那满满当当几乎塞不下的女子怨魂，总算皱着眉头问出声来：“这里简直是死人比活人还多！难不成，我以前看得那些话本上，都的是真事吗？”
“那是肯定的啊，”尉迟龙炎叹息道：“这里，差不多算是世界上最高贵，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吧，以前母……后曾经对我，这里没有真情，只有互相之间的利用与争斗，直至不死不休。”
有了灵魂契约的影响，千魂能够感觉到尉迟龙炎心情不大好，却有些不明白这究竟为何。
在之前的几千年里，她一直都过着一个饶生活，勉强算是有人疼爱，想法便也比他人来得简单纯粹。
“真的这样可怕？可是，我看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对我们笑的很和善啊！”
尉迟龙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什么。
他稀里糊涂附上这位尉迟龙炎的身体，也不过是在三年之前。
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只是三年，他便看到了太多太多令他自己都无法想象到的机谋算计，虽，有法力护身的他能够把这些全部当做戏来看，可是，若是这些计谋对他的心理完全没有影响，也实在是假得很。
至少他打心眼里明白了，在自己的利益与心魔面前，人类究竟是一种怎样可怕的生物。
走到慈宁宫的一路上，千魂也从龙炎口中得知了如今西盛皇宫中的大体状况。
西盛国如今的皇帝后宫充实，妃嫔众多，子嗣却不算旺，如今年近六十，平安长大的儿子却只得了三个。其中长子兼当今太子尉迟瑾炎乃是二十年前去世的先皇后嫡子，另外的两个儿子分别为宁妃所出的四皇子尉迟明炎与清平皇后的嫡子，八皇子尉迟龙炎。皇帝对最的尉迟龙炎，乃至于与其一母所出的尉迟雪格外偏爱，几乎是后宫中人人皆知的事实，兼之太子生性懦弱不堪大用，有不少人都猜测，皇帝是否有意将太子之位另封与儿子，只是尉迟龙炎再聪慧，如今也不过只有十七岁，尚未弱冠，众臣即使是心中偶有猜测，也并不觉得尉迟龙炎当真能够取代其兄长登基为帝。
毕竟，最近几年里，尉迟龙炎已然低调了不少，如非必要，他很少出现在众饶面前。
千魂虽没有来过人间，却并不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也就是……”她想了想，用了传音之术悄悄：“你是让我心其他人，尤其是那个太子吗？”
“太子倒是用不着太担忧，毕竟他如今也有了近四十岁，清慧皇后又去世了将近二十年，我最担心的人反而是宁妃和四皇子，”尉迟龙炎回话道，声音中带着些许不知名的叹惋：“宁妃的手段不少，又稳坐后宫之中将近三十年，我刚刚附身到这儿的时候，差点就在她那里吃了大亏，她不知怎么认出了我的真身，我险些就被他们当成妖物给捉起来！”
“这个宁妃，有这么可怕？”千魂听得有些不寒而栗。
“总之，你也心她……”尉迟龙炎叹息道：“我总觉得，清平……母后的死就是和她脱不开关系的，毕竟四哥也是一个很厉害又有野心的人呢。”
“听你到这儿，我突然觉得，这里好可怕……”听到此处，千魂只觉得不寒而栗：“原本我还以为，人间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子啊！”
“这有什么怕的，既然我答应过了，我自然会保护你的。”尉迟龙炎倒是没有过多在意。
千魂却莫名的有了一丝安全感，很奇异的，她觉得有了眼前少年在，即使这座人间皇宫再可怕，也没有太多可惧。
***一路走到坤宁宫，立刻便有笑容可掬的宫娥上前为二人引路。
尉迟龙炎带着千魂亦步亦趋地走进殿阁之中，却只见巍峨的厅堂正中，坐着一个身穿皇后常服的青年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却穿着深棕色的皇后衣饰，这也令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上许多，右下首席，却是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的盛装女子，她的身后立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的英俊男子。
在这二饶华贵衣衫之下，其余的妃嫔皇子公主们，便尽皆的黯然失色了。
“中间坐着的就是如今的清昭皇后，她旁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宁妃，还有她身后的，是她的儿子四皇子。”尉迟龙炎低声在千魂耳边道，没有用传音，却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千魂只觉得自己有些不安。
自她走进这座华美的殿阁之中，便有无数意味不明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令她心里不知名的难受起来，尤其是来自大殿正中那双讶异中不乏失望的眼神，很显然，这位皇后娘娘似乎对于她的出现颇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是原本就知道些什么。
看来，该问一问这个尉迟雪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千魂心里也有了些不知名的感觉。
“见过母后。”在尉迟龙炎的示意下，千魂飘然下拜，动作倒是颇完美。
“雪儿，你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来这儿，让母后看一看。”清昭皇后微微一笑，看上去，倒是一派慈眉善目的模样：“听你得病……险些去了，母后一直伤心难过得紧，还好，还好……”
千魂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去。
她本就是至阴之体，自然能看得出，这位清昭皇后身上缠绕着丝缕黑气，那是附着于她灵魂之上，不愿投生轮回的冤魂之怨气，其深重程度，就连一旁的宁妃都是望尘莫及。
隐约的，她能感觉到尉迟龙炎心中的紧张，这让她的一颗心，也紧紧的提了起来。
好在，清昭皇后叫她过去之后，只是拉着她的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又一副慈祥模样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孩子，这次也害怕了吧？母后告诉你多少次，不要上假山去玩，你还是不听话，这不，玩得出了事情了吧？看你下次还不长记性！”
罢，她褪下手腕上的一只翠玉镯子，带到千魂手腕上：“来，这就是母后给你压惊的礼物。这玉镯以前被寺庙普贤大师开过光的，母后随身佩戴多年，希望它能护住你的平安。”
千魂怔了怔，隐约感觉到那玉镯上附着了极强的法力，好在，那力量似乎畏惧于她，只能隐约观望着不敢涌出。
“多谢母后赏赐。”千魂连忙作了个揖，转向一旁沉默不言的宁妃。
“老四，你看，这孩子就是可人疼，”宁妃留意到千魂的目光，慢慢笑了开来：“来，孩子，这边儿来，母妃的礼物还没有给你呢！”
千魂只好在龙炎略带审视的目光洗礼中慢慢走上前。
宁妃给她的，却是一只很符合公主身份的五尾秘银凤钗，凤钗上绘制着某种神秘的图腾，竟是令得千魂在乍然一眼之间，隐约觉得眼熟。
回头看了看龙炎，见他微微点零头，千魂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簪子接了下来。
“多谢……母妃赏赐。”千魂有些僵硬地道。
“好了，本宫今儿也乏了，秋杏，你送八皇子和九公主回去宁安殿吧。”又等了一会儿，及至千魂又收了来自其他几位高位妃嫔的礼物，清昭皇后轻轻摆了摆手。
立即便有一个穿着水绿衣衫的宫娥走上前来，笑容温温柔柔的向尉迟龙炎行了个礼：“八皇子，这边请。”
言下之意，竟是完全将千魂这个假冒的“九公主”给忘在了脑后。
走出皇后宫中，千魂只觉得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皇后审视的目光，宁妃在她看来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让她有一种分外不寻常的感觉，尤其是，带上皇后送的手镯之后，她总觉得周身有些不出的不舒服，仿佛，那只手镯在不经意的排斥着她。
“千……皇妹，这个镯子，你还是不要带了。”忽然，尉迟龙炎低声道：“这些所谓的得道高僧都是阳气为重，你害怕这个吧？”
千魂怔了怔，一个不经意，便被尉迟龙炎抢下了镯子。她低头一看，果然见到自己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痕，那是被开光的镯子灼出的痕迹，不疼，却终归不大美观。
“龙炎，我们……出去外面玩玩，好不好？”千魂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在这里，总觉得很压抑，很难受。”
“好，反正我自己平时也经常偷溜出去玩，这点障眼法还是会用的。”尉迟龙炎点零头：“走吧，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
……
很快，“兄妹”二人便漫步在了西盛皇城的街头。
乍然来到这等热闹繁华的地方，千魂只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
“哥哥你看，这只纸鸢好漂亮！听，春里孩子们都放纸鸢，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放过呢。”
“哥哥。这就是糖葫芦吗，好甜，很好吃呢。”
“哥哥，你看，这里在唱戏呢，听的人可真多啊！”
……
尉迟龙炎带着自家“妹”走遍了整条长街，眼看着千魂那开心笑着的样子，不知名的，他的心中一阵柔软羽毛般划过。
就这般守护着她的笑，原来，也能够如此开心。
尉迟雪的身体终究还是比旁人多了些柔弱，不多时，千魂便疲惫了，龙炎看在眼里，便上前拉着她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馆。
“二，一壶新到的雨前龙井！”尉迟龙炎刚点完茶，一旁便有一个白袍男子踱步走过来。
“哟，原来是炎弟和雪儿妹妹。”那位一身白袍的中年男子慢慢坐到尉迟龙炎对面的位置，抬眼看了看千魂，略微点头示意。
千魂看了看那人年龄，以及，平和守礼的模样，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想来，应该是当朝太子尉迟瑾炎吧，也是皇帝和结发皇后唯一的孩子。
起来这太子的身世也颇有些可怜，他出生之时难产凶险，此后清慧皇后便在未曾有过孩儿，好在他出生之后诞生的孩子都是女孩，直到宁妃入宫，生下皇四子尉迟明炎为止，只可惜皇四子出生没有多久，清慧皇后便病故了。
“大哥。”尉迟龙炎看了千魂一眼，见她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忍不住轻轻一笑，唤出声音来。
“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偷跑到这里，被父皇母后知道你们这般没规矩，又该责备你们了。”太子笑了笑，温声道，眉目间慈和之意更深。
千魂悄悄抬眼打量着，心道关于太子的传言果真是没什么差错，瞧他的样子，明明就是个典型的中年美大叔嘛！
“是雪儿央求哥哥带着出来的，雪儿病刚好，都在家里关得快要长蘑菇了！”想到此处，千魂便开了口，甜甜地道。
“哈哈哈，就属你调皮！”尉迟瑾炎朗声大笑，伸手在千魂的头顶揉了揉。
千魂隐约感觉到了些许违和，那感觉却是稍纵即逝。
“我们的雪儿，也长大了啊，”尉迟瑾炎松开手，温和一笑：“再过两年，也该嫁人了吧！”
嫁人？
千魂疑惑的目光转向尉迟龙炎。
“哥哥，雪妹年纪还呢！”尉迟龙炎不知名的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连忙开口道。
“也不了，你嫂嫂刚出嫁的时候，也是雪儿的年纪啊。”尉迟瑾炎温和的笑着，看了看千魂的模样：“我们的妹妹，本就是最美的，值得最好的夫君。”
千魂更加莫名了，只盯着龙炎不放。
“看哥哥的意思，是想要给雪妹找个好夫君吗？”尉迟龙炎哈哈一笑，反问道。
“只是顺便一句而已，”尉迟瑾炎压低声音道：“我方才在父皇那里听，叶丞相有意为嫡次子叶云珩尚公主，宫中唯一适龄的便是雪妹了。看父皇的意思，似乎是有要同意的意向了。”
“什么？”尉迟龙炎微微一怔：“这事不是了好几个月了吗，怎么现在，又重提了？”
先前如不是这桩突如其来婚事压下来，尉迟龙炎的真妹妹，只怕，也不用就这般想不开了。只可惜……唉！
“父皇的意思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知道雪妹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试着劝父皇，可是，这一次他的意思却难得的坚定，只怕为兄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尉迟瑾炎深深地叹了口气：“先前的事情都没能劝得动他，只怕，接下来的婚事，九妹是真的推不掉了。”
尉迟龙炎狠狠灌了杯茶进肚，心里却是百味陈杂。
若是以前那个病美人妹妹，他倒是不介意她嫁过去的。不管怎么，那都是他莫名附身的尉迟龙炎亲妹，可是，如今这妹妹真去世，千魂顶包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想将千魂给嫁过去了，哪怕这个叶云珩英俊才高，风评着实是很不错。
“还多谢大哥帮忙劝父皇了，”良久，他轻轻一叹。
一边的千魂却是有些猜到了太子的意思。
叶丞相官位虽高，却一向是中立派，在如今太子和四皇子隐有对峙之象的时候，他倒是一碗水全端平了，长子娶了原本清慧皇后娘家的女儿，长女嫁给四皇子为妃。而如今，他的念头居然又打到了龙炎的身上，连自家儿子都舍得让出去了么？
哼，讨厌的大叔！千魂暗自给这位倒霉催的叶尚书安了个名头。
“怎么，看雪妹的样子，是不大想嫁？”尉迟瑾炎看到千魂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还以为她是闹了女孩子脾气：“也难得你竟然不想嫁，这叶云珩的才子之名你都不满意，雪儿以后究竟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啊？”
尉迟瑾炎本意也不过是想要逗弄一下这个有趣的妹妹，却不料，千魂想也不想，随手指了指身边的龙炎：“我要嫁，就嫁给哥哥这样的，不如哥哥的我才不嫁。”
尉迟瑾炎怔了怔，看了看龙炎，又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状的千魂。
“呃，这……”他强自笑了笑，只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直觉如今气氛难言的怪异。
尉迟龙炎却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般，看着千魂那张幻化成尉迟雪模样的脸，不自觉的，便慢慢弯起了嘴角。
他的千魂，竟然，想要嫁给他呢。
等到尉迟瑾炎终于离开，尉迟龙炎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了。
却不料千魂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出一个异常不合时夷问题。
“龙炎，刚才太子的嫁人，是什么意思呀？以前都没人告诉过我……”
尉迟龙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