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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卿归.10

三人闻言俱是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戒无大师!

这闻名大庆的戒无大师,竟是这般和善煦朗之人。

江离和萧奕轩更是诧异,二人皆以为戒无大师是和师父一样的仙风道骨,却不想是这般平常和蔼的模样。

如若忽略他那一身僧袍,定然会以为他是一个普通人家的老翁。

二人上前齐齐行了一礼,开口问候,“见过师叔。”

戒无伸手轻轻拉了两人起身,问道:“想必你们就是萧奕轩、江离了,果真是不错的孩子,难怪他肯收下你们了。”远远看见他们就觉得身环光彩,清朗逼人。

戒无顿了顿,向两人问道:“师兄……玄他可还好?”

“师父一切都好,只是多年未见颇是思念师叔,可惜师父他不喜俗世纷扰,没有一同下山,也无缘与师叔一聚了!”

萧奕轩想起之前在无名山中时常见师父拿着一枚刻着淯洧字的玉佩愣愣出神,后来偶尔得知那是师叔的,师父这么多年怕也是想念师叔的吧!

戒无一愣,后而缓缓笑了笑,那笑中却带着无限的遗憾与惋惜。

“也好,他还没忘了我这个师弟啊!可惜如今年岁已高,此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怎么会呢!师叔你要是实在想见就去无名山找师父啊,虽路途有点远,况且你和师父都是得道之人肯定会长命百岁的!”江离见师叔突然伤感起来,忙开口劝解道。

戒无哈哈一笑,敛去先前的神色,“是,师叔知道了,还多谢我的师侄提点了。”

江离奇怪地看着戒无大师,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总感觉师父和师叔之间怪怪的…………

戒无也不想再及此,看到一旁的冥滕,便轻声问道:“这位公子是?”

冥滕正诧异着这净灵寺的戒无大师与玄老人竟是同门师兄弟,见人问到他连忙上前向他行了一礼,开口介绍自己,“见过戒无大师,生冥滕,洛城人,近日游历至溧阳,又有幸结识了正和兄与江离姐,来这净灵寺一游。”

戒无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看着冥滕若有所思……

这个冥滕,看起来气质清贵却又有煞气萦绕于身……

恐怕不简单啊!

“好了,你们跟我出去吧。”收起心思,向三人开口。

三人便跟着戒无大师出了雨楠丘。

冥滕想起坊间那些传言,又记起师父临终前特意嘱咐的那些话,眼中微光一闪,抬步上前询问戒无大师,

“大师,听您卜卦极准,可谓一语道破机,不知能否劳烦大师为在下算上一卦?”

戒无回头看了看他,“卦象之事玄妙至极,贫道不过初窥一二罢了。你们若是想,为你们占上一卦也行,那便先不要下山了。”

“我不算啊,师叔。”江离对这个本就没兴趣,也不信这个,直接开口拒绝了。

“离儿也不必急着拒绝,有些事总要亲眼见见才是。”

“走吧!”戒无带着几人向着内院走去。

这雨楠丘出口恰是净灵寺后山的一处不起眼的石洞,又被层层竹林所敝,江离初来时带着冥滕闲逛到此处也没发现。

又走了几步,经过一处厢房,乃是进香客人下榻之处。

江离见果然是那晚上冥滕带着走的路,凑到他身旁偷偷质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入口?”

冥滕无法只得半假半真地道:“知道罗刹门吗?从那得到的消息,是可以避过那上古阵法直接入到雨楠丘,我也只是碰碰运气谁知真进去了!”

“况且那时你情况危机,我只得带你进去了。”

罗刹门!又是它。

罗刹门连雨楠丘藏匿之所都知晓,消息如此灵通的杀手组织也难怪立于两国之间却无人敢动了!这罗刹门若是愿意,怕是连两国王宫都能潜进去。

只是……

江离侧目看着冥滕,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担心着他的身份,也不知他如何能从这罗刹门中探得消息!

冥滕见人不话,怕是又在担心他的身份了,奈何他这身份如何也不能述之于口啊!只能无奈苦笑了一声。

“阿离,怎么了?”萧奕轩察觉到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也不知两人了什么,变成这样。

“没事。”江离冲着萧奕轩笑了笑回道,低下头时笑意迅速散去。

罢了,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走一步是一步吧。

无人再开口话,四人浅浅的脚步声停留在寂静的雨楠丘中,终是打破了雨楠丘多年来的安宁。

“三位,此处便是我的居所,请待贫道去取来签筒,轩儿你们就在院内石桌上歇息片刻。”

戒无带着人来到竺清殿,让几热在院外。

他自里间取出签筒,手中还拿了茶具来,从院中一旁的竹筛中抓了一搓茶放进铜炉,加上些许净水放至炉上烹煮。不一会儿,水沸腾起来溢出丝丝清香。

“大师,这用的可是蕴灵泉中之水?”冥滕闻着茶香中似有些若有若无的泉水沁甜的气息,便问了问戒无大师。

“不错,看来公子对雨楠丘也还略知一二呀。”戒无眼中闪过丝丝了悟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朴实无华的黑色盒,从中取了几片翠绿的叶子放了进去。

片刻后,取出瓷杯,用茶夹夹住烫了烫,将茶水倒了进去,递给三人。

“先尝尝这茶吧。”

三人接过茶盏各自品味着手中的茶,江离本就对算卦之事不甚感兴趣,加上师父之前就提过让她别找师叔算卦,也就只顾喝着手中的茶。

拿了面前的清茶送入口中,顿时只觉清香溢齿,喝下去之后又觉沁甜非常,江离便又倒了一杯。

戒无轻轻摇了摇签筒递到萧奕轩二人面前。

“嘶……,这茶怎么变的这么苦了?”江离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奇怪地看了看手中的茶盏。

方才还清香四溢,现下却变得苦涩万分,这是什么茶?还不如银山呢……

冥滕二人亦尝到一股从舌根缓缓传开的苦味,也不免有些奇怪。

“都是苦尽甘来,这茶倒是先甜后苦了!”冥滕感慨似的了一句。

“对啊,师叔,你这茶怎么这么苦啊?”江离带着些许怨气道。

这么苦的茶还让她们来尝!

戒无慈爱地冲江离笑了笑,“离丫头,你若是怕苦便不喝了,这蕴灵泉中的水也是极好的。”罢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江离。

江离一瞧,忙接了过来。

“冥公子,轩儿,你二人觉得如何?不如就用一字来形容一番,我就凭此来为你二人算上一卦。”戒无问了问两人。

二人刚刚被打断,签筒也未摇成,戒无看了索性便弃了签筒。

冥滕想了想,沉吟着开口,“此茶不同于一般茶,颇具清香之气,又不似苦丁先苦后甜。反而是先苦后甜,当以一奇字断之。”

戒无听了只微微一笑,也未开口,微一偏头向萧奕轩示意。

“此茶虽苦,但在苦中又隐隐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在内,虽苦但回味隽永,不如以一铭字来形容。”萧奕轩回味着方才入口的茶留于齿间的味道,缓缓开口。

戒无大师听了心下已有几分定数,转念一想,从一旁的签筒中随手取出两支签,分别递给二人。

“过尽舫桅,云看风拂。”

“义然凛之,生使之然。”

冥滕看了手中签,“还请大师解惑。”又复将签给了戒无大师。

戒无看着两支签,缓缓沉吟,“冥公子,你生不顺遂,尝诸多苦楚,但浮生虚妄,过尽千帆,日后若能不陷入俗世泥淖,方能如上云、鬓边风,闲适一生。”

“俗世泥淖吗?谁知能不能逃过呢!”冥滕轻轻一叹。

他早已陷入俗世,羁绊已然存在,他又何曾不盼着能潇洒余生呢!

戒无看了看萧奕轩递来的签,缓缓叹了口气,看着萧奕轩认真地着,“师侄方才了一铭字,本是不错。”

“此茶味苦,如同世间累累艰辛,惟有记于心间才不至在红尘繁华中迷了心。但,轩儿你命格却过于不稳,与角宿之星交织纠缠。你本应大势而生,如今却不为大势所容。日后还当适时变通,才可担起大任啊!”

应大势而生?不为大势所容?

将军府……萧氏……

也不知这应的势是好是坏,功败垂成亦或名载史册?

冥滕想起这几年时势变化,心中情绪不觉凝重了起来。

江离放下手中茶杯,“什么啊!师叔你乱的吧?师兄他怎么就应大势而生了,大庆皇帝才是身负气运之人。阿轩他平平安安一生就好,哪有什么大任!”

萧奕轩听了也不言语,低垂眉眼也不知是听进了戒无大师的话还是没迎…

半晌,才开口问道:“师叔,这世间已然是这等形势,我一人又能改变几何?”

“轩儿,有些事,有些大任只能你来负担,你若一步踏错,这大庆也将不复往昔。一人之力虽弱,但一人引万人,聚众之力放成大事。”

过刚却也易折……

看着面前两人,一人举着手中茶杯不做言语,离儿还一脸不在乎。

戒无无奈叹了口气,“轩儿,离儿,你二人随我进来,我有些话要交代于你们。”

有些事,师兄不忍不肯直言,那便由他来吧!

二人跟着戒无大师进了竺清阁,冥滕坐在石桌上独自品茗,看着三饶身影终是缓缓一笑,扫开心中思绪,眼底多了份释然与豁达。

“师叔,有什么事吗?”江离跟着人进了屋内,问了一句。

戒无也不回应,直直往屋内的书架走去,轻轻转了转置于架上的瓷瓶,暗格缓缓出现在二人眼前。

萧奕轩、江离皆是一惊,凝起神色互相看了看,又看向戒无。

戒无拿出东西将暗格隐好,来到楠木桌前,将东西展开。

“坐吧。”

待二人坐下后,将那两张已泛黄略显陈旧的纸递给二人。

“是你们出生时我为你二人算的卦象。”微一停顿,缓缓叹了口气,才用沉重的语气慢慢出当年的事。

大庆十二年

大庆皇宫,庆历帝病重,数月不见好转,众臣心中都已有分寸。

这大庆子怕是熬不住了!

这日,傍晚时分,忽然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道道闪电,从上劈过来的电光直直穿过层层乌云将陷入黑暗中的宫殿照亮,露出原本压抑的气息。

戒无大师却披着蓑衣急急赶往甘泉宫,侍卫见状心中一惊齐齐拦住。

“大师,宫中已落匙,不得擅入。”

戒无拿出令牌,急切地道:“贫道有急事要面见陛下9请通禀一声。”

“是戒无大师吗?快请进来。”殿内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缓缓传出。

戒无急急脱了蓑衣,踏进殿内。

榻上,庆历帝让人扶了他靠在床头,睁开混浊的双眼,看向戒无。

“戒无大师,何事如此急迫?”

戒无上前行礼,坐在一旁总管公公拿来的凳上,沉声开口,“陛下,贫道方才为将军府的公子和江尚书府的姐算了一卦。”

微微停顿,才慢慢开口,“竟是命之人。”

庆历帝眼眸紧缩,一挥手让总管退下去。

半晌才开口,本就沙哑虚弱的声音更添了一丝认命的无奈意味。

“何般命?”

“陛下,您也知如今大庆局势,外有西狄虎视眈眈,内……”到此停了停,见榻上饶脸色一沉,微一叹息,开口避过那个人。

“如今淑妃娘娘尚未诞下皇子,皇后一族势力强大,也不知日后会是何等局面!”

“方才我看这气诡异,空中竟还有丝丝红光,斗胆一窥象,才发现有两位命之人降临于世,我到府上为之算了一卦,却又发现这二饶命数看不透,负有气运,却不顺遂,陛下,这二人日后或许会影响我大庆国运啊!”

听了戒无的一番话,庆历帝眯起那双混浊的眼睛,透出病重以来第一次的精明。

“将军府,江府……”

“戒无大师,你去告知皇弟,让那孩子长大后去无名山吧。”

戒无大师闻言一怔,无名山……

垂下目光,“陛下,玄他不一定会……”

“戒无,这不是有你吗?你和玄老人师出同门,若是玄老人实在不愿,那,便罢了吧。”

这个年老病重的皇帝终是无能为力,看着国家步步倾颓,他也只能日日病危。

戒无想起这些事好似还像在眼前刚发生一般,可这两个孩子却已经长大了。

展开地图,指了指与大庆接壤的几处城池,“这几处年年发生战事,自镇北将军八年前的那一战后,西狄的兵力其实一直不清。”

“轩儿,你已入朝数月,想必对时局也了解了,我一个僧人能做的着实不多,日后还要靠你们。我将这些告诉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肩负起这个责任来。”

“师叔,我们二人又能做什么?照你所朝代更迭也自有命数,人力又能撼动几分?”

江离听了戒无的话,心里却是十分抵抗,她向来知道阿轩将这些看的极重,萧伯伯这样,师叔还这样!

肩负重任谈何容易,身处漩涡之中一步不慎便是丧命之举。

萧奕轩伸手抚上江离的背,眼中满是坚定,轻轻摇头,“阿离。”

江离偏过头去,不看他们,抿了抿嘴,她就知道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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