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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滢.4

所不喜欢宫里那些所谓规矩,本着尊敬,凌寒还是叫人通传。

慈宁宫郑

软榻上懒懒躺着一个刚刚四十左右的女子,目光沉静,轻启朱唇:“叫他进来吧.”

人未至,声已先到:“太后呆的烦了,看看寒儿来的是时候吗?”

太后冷笑:“是不是时候,不都已经来了,哀家是撵不走的,摄政王有事直就是了,哀家也不愿受你的礼了。”她慵懒的摆了摆手,一边的侍女会意退下。

凌寒丝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在座位上,呷了一口早已备好的茶水:“太后的待客之道愈发不像样子,这茶可都凉了。”

“哀家早就知道你要来,提前备下,谁知摄政王你架子大些,来的这般晚,茶是好茶,摄政王辜负了,哀家也没有办法。”

“意不是好意,本王也不愿领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太后有事要本王帮忙,也就别藏着了。”

“你知道就好,你父皇死之前,应该是寄厚望于你的,我们侥幸本来得意,谁知,凌翊这孩子,却不见了。哀家知道你有这治国之才,所以哀家准你摄政,哀家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想来你明白,其实,你雄才大略,本不是凌翊所能及的,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残月国的安定,凌翊就算是在,他一个人茕茕孑立也是无用。”太后抬抬眼,出这么一大篇子冠冕堂皇的话出来。

“好,那么,是不是也听听本王的要求?”

“愿闻其详。”

“第一,本王不做动摇残月国根基的事,因此本王做任何事与你们都没关系。第二,在皇弟不在的时间里,本王参政上朝。第三,太后,不允过问政事。太后你看这样可好?”

“摄政王果然是摄政王,要求真不是一般的苛刻。”

“太后且同意与否。”

“准了。”太后冷冷一笑:“哀家还有要求.”

凌寒不做声,自己添了新茶:“泡茶的人须忘人间之灼色,感心中之清明,唯万皆寂静,空下于尘埃。太后喝茶用意何在?”

“静。”她非常难得的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又言:“哀家只要凌翊好好活着。”

凌寒勾唇冷笑:“本王不会残害手足。”

“你敢?”太后轻轻挑了挑眉。

“没有本王不敢的,太后可以试试,本王还有事,没功夫在待了,太后没事,应该赶紧找找你的宝贝凌翊,丢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太后不再话,摆弄着护甲,凌寒见此,袖袍一挥,给太后留下他冷峻孤傲的背影。

他的皇弟,凌翊,死不死的,回不回来的,与他,无关,他现在当紧的,是那个投水未遂昏迷不醒的王妃。

唤凌华,驾马车,车内已经有人。

“王爷,情报,回来了。”那个暗卫似是因为有了情报的缘故,声音高了两分,满满的以为王爷会多看他一眼,他也好高升啊!老做暗卫不是个事儿啊……

“直。”凌寒径直走进马车落座。

暗卫尴尬的撇撇嘴:“文闵,四十三岁,曾为故太子部下,因私藏太子诗集抓获入狱,妻儿亡故,一子文沅渊为大理寺少卿,同入狱,二女文泠滢,文清澄,流放,大赦下后……在您王府住着……”

“本王要听得是重点。”

“文泠滢的母亲,好似并非亡故的文夫人。”暗卫又道:“文清澄的生母,也不是。”

“下去。”

“文泠滢的母亲与文清澄的母亲是亲姐妹,文清澄的母亲,好似像当年残月国险些亡国之时,死去的皇后,当时,将刚出生的公主凌清澄托付给了所谓文泠滢的母亲,而文泠滢母亲,带着公主殿下和腹中的泠滢,嫁给了文闵……始终没人察觉异样。”

“乱……”凌寒皱皱眉:“竹林呢?”

“竹林和这没半分关系,是水云国老皇帝年轻时赐给喜爱女子的。”

“哦?还当真扯不上关系,罢了,许是文泠滢糊本王的吧。”

“王爷,给文家的园子买好了,在长安城西,两进的园子,装的也很好。”

“办得不错,回府。”凌寒冷声。

下了马车,凌寒径直去找了文泠滢。

文泠滢身着淡青色纱衣,绣着点点翠竹,三千青丝挽成了归云髻,插一支玉簪,脸上浅浅含着笑意,眸子中却又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见过王爷。”泠滢轻轻施礼。

“闹那么多虚文做什么。”

泠滢闻言,缓缓起身:“色不早,王爷来这里干什么?”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们,文府我已经命人重新安置了,你们明就可以搬过去,府邸在城西。”凌寒这样轻描淡写的着。

“那么,多谢王爷了,在此叨扰数日,也是我们的不是。”

“无妨,只是那里的院子还是了些,希望你们能住的习惯吧。”

“无所谓有多大,能住下也就是了,就我们三个女孩子家,能占多大地方?”

“也对。”

“色不早了,王爷早些回去睡吧,明还少不得王爷多打点。”

“好,你也早睡。”凌寒轻轻看她一眼,转身向着远处那无边夜色走去,夜深入画……

不知怎么,凌寒不想会到自己的寒簃休息,而是又来到了莞簃,他对她,终究是对不起放不下的。

注视着榻上安祥睡着的她,他心一阵一阵的疼,他怎么这么冷情,自己妻子为了自己这个样子,自己居然还能看着不找人为她医治,自己的心,自己越来越不明白了。

然而,在平时,他不会去管顾这么一个饶,但他现在,对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有着责任……

可笑,心里竟然这般想着为自己找借口开脱?

他如刚才那般轻轻喂了她些水,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出神。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选……

夜已经有些深了,他也就歇在了莞簃,歇在了她的身边,轻轻用手拂去她额头上的碎发,看着她那张不算绝美但清秀可饶脸颊,迷迷糊糊睡下。

可她又不敢睡得太熟,明,作为摄政王的他,还要上朝,而在上朝之前,他要送文泠滢一家去城西的住处。

东方朦朦胧胧的透出些光,凌寒披衣起身,看了看婉言依旧平静的脸颊,出了莞簃的门,来到王府门前,而文泠滢她们,早已在等候凌寒了。

“文姑娘好早。”凌寒笑笑,轻轻击掌,那日的暗卫又忽的出现:“你知道地方在哪里,送文家三位姐过去,然后你,也就不必回来了,安心在那里呆着做你该做的事就是了。”

暗卫只得应声:“是。”

凌寒不在关顾那暗卫,对文泠滢笑言:“安心住着吧,你父亲和你哥哥,都会很快出来的。”

泠滢自然不胜欢喜,也已旧敛容:“多谢王爷。”

而在这时,一道黑影倏忽而来,跪在凌寒面前:“属下有事禀报。”

凌寒心中不喜,轻轻乜斜一眼那暗卫:“有什么事,一会再不行吗?非赶现在。”

暗卫惧于凌寒那般气势,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很要紧的大事,和文姑娘有关系的。”

一旁一直没话的文家三姐文沁,微微仰着头问单膝跪着的暗卫:“什么事与我们有关了?不妨来听听吧。”

引得文泠滢及文清澄也微微留了些神,暗卫更加尴尬的顺势继续:“牢中大火,文闵和文沅渊死在大牢里了。”

倒是文清澄先开口:“什么?怎么会?”而文泠滢已经有了支撑不住的感觉,头沉沉的疼,文沁则先愣了愣,转向凌寒,扯扯他的衣角:“王爷,我爹爹和大哥是怎么死的?”

泠滢看见文沁如此镇定,自己也缓过些神,细细琢磨起来,不等暗卫开口,先:“怕是被人害死的吧。”

凌寒先安慰:“别多想,本王自会查清楚,你们先安置下来比较要紧。如今这样,也是本王的责任,让某些藏在暗处的人做了手脚,本王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泠滢施礼:“这也不能全怪王爷,王爷的有道理,我们当即是该安顿好……”着便情不自禁的呜咽起来,眼眶盈满泪水。

文沁有意为她拭泪,无奈点了脚尖也够不到泠滢的脸颊。

凌寒看着,也是无奈,只了一句:“上马车吧。”

泠滢又是微微施礼,扶着文沁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一手掀着帘子不肯放下,向凌寒回眸,便无力的垂下手,放下了帘子。

车夫驾了车,向城西行去……

看着马车远去,凌寒轻轻叹了叹气,死了,谁人做的这么绝,竟也不给本王留丝毫余地,很明显,这次当真是在针对了......

一晃一月,就在凌寒忙于政事和安顿文家中度过了,每面对呈上的奏折和一群问这问那的大臣但自己只能淡淡拦回去,心烦不已。

自己本来想着自己那个十岁的皇弟想怎样就怎样不回来也没事,反正这国家有自己,但是现在,他可不这么觉得了。

皇弟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再不回来这漫的奏折谁批复?大臣们问你怎么了本王怎么回答啊!

正在凌寒心烦意乱不进食的时候,一个暗卫从窗外扔了个纸团进来,凌寒拾起,打开,刚刚看到,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

纸上赫然是这样四个大字:“王妃醒了。”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一颗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叫了凌华备轿,回自己的王府。

她活下来了,活下来了,也好,也好……

轿子半点不敢耽搁,急急忙忙的到了摄政王府,刚一落轿,凌寒虽然脚上还是寻常走的速度,可心中却是隐隐焦急起来,一个月了,她还能活下来,真的很好。

推了门进去,婉言虚弱的半倚在榻上,一双眸子柔和的似要溢出水,静静地注视着凌寒,面对这个让她濒临绝望的男子,微微含着一抹笑意。那样如水的她,就那么一直温婉如水的望着他,望着他。终于,她还是没忍住,两滴眼泪掉了下来,在凄白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她呜咽着垂下头,半响又抬起,望着他凄楚的笑:“我……醒了。”

凌寒顿时尴尬起来,木木的回了一句:“醒了就好。”

她凄楚的眸子又对上他:“好吗?”她脸苍白,只这么注视着他:“王爷还好吗?”

“本王,当然好。”

“王爷是好,王爷在好的同时,臣妾却不好。”她又是苦涩的笑,微微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

“婉言。”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叫住侍女:“传太医。”

“何必劳累太医呢,王爷叫来太医,不是叫太医为难吗。”

“你这是什么话。”他的语气严肃了一些;“你的命是命,本王要对你的性命负责,就算本王不对你负责,你自己也不能轻贱了自己!你记住,你只有一条命,好好揣着,别丢了,本王不心疼,自是有人会心疼。”

她心中涌动着一丝暖意,他在乎自己,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凌寒为她倒一杯茶,递给她,她接过去,感受着那丝丝氤氲热气,她本来覆盖着积雪的心,似乎被一点点的阳光照着,融化掉一些。

“喝点水。”他淡淡。

她慢慢地喝着水,太医也就在这个时候来了,给凌寒婉言见过礼之后,便上前给婉言搭脉。

太医的脸一开始严肃不已,一再重新确定脉象,确定了许多次,才终于面露喜色:“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啊。”

凌寒挑眉,婉言继续捧起茶碗,只听太医继续:“王妃有身孕了。”

凌寒略微露出惊奇的样子,谢婉言却直接把茶碗摔了。

“别激动。”凌寒看看她,叫人收拾霖上残破的瓷片:“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爷。”婉言无力的叫着凌寒。

“你不爱我……”婉言迟疑着,那是他,看到自己投水无动于衷的。

凌寒衣袖一甩,离开了这里。

只有婉言,泪眼模糊的坐在床上低声哭泣。

回到自己的住处,凌寒轻叹,她醒了,还是醒了……自己千般万般不愿,她却依旧好好的,甚至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其实,她要是醒不过来,自己恐怕会更糟吧?

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他继续分析着:谢丞相,可不是什么省心的……自己一开始作为最有可能登基的皇子,谢丞相就想把女儿嫁给自己等着做未来皇后了,可谓处心积虑步步谋算,不得不防。

如今谢婉言有了孩子,以后谢家就更难控制,谢家的人仗着是丞相亲戚更是皇亲国戚作威作福买官鬻爵等等自己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毕竟不是皇帝,无法动摇谢家根基,更何况又是自己丈人一家,哪怕自己真的是皇帝也不好大的动摇,如今,他是不太愿意让这个孩子以后和谢家有什么关联了。

只是,怎么让这个孩子离谢家远远的呢?

堕胎……这个可怕的念头已经占据了凌寒的心,他不知道他自己,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但他心中是更多的孤绝告诉他:谢婉言的对,自己并不爱她,不会让她生下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的。

淡淡的轻笑,他可是什么都想好了,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仁慈改变丝毫,真正的胜者,绝对不需要仁慈,这是他三年前就学会聊,当年,自己亲手挥剑杀了自己的皇兄……

他又不禁喃喃:“她,可还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依旧时时想起她,也许,是忘不了了吧……何必要望呢……记在心里,也是一种福气。

洛阳,一片繁华。

热闹非凡的早市上一白衣公子翩然,在早市上人与人之间穿梭着。公子约莫十岁左右,眉如泼墨,眼似星辰,身形清癯有力,眉目含笑,周身散发十分温润的君子之风,举手投足谦和有礼。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个女子粉红色衣裙,在宽阔些的地方放着纸鸢,笑容时时浮现在脸上,耳边垂下几缕碎发,一笑如花,令人心醉。

而就在这时,女子的风筝线断了,风筝挂在了树上,女子看看树上,正欲想办法拿下风筝,一道白色一闪而过,风筝已经被一个白衣少年握在手中,少年笑着看她:“姑娘,你的风筝。”

女子冲他笑笑:“多谢公子。”

少年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在下方便知道吗?”

“当然,民女名叫萧疏影,‘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便是民女闺名。”女子巧笑,拣了荦荦大赌。

“半窗疏影,一梦千年,琴歌萧萧笛声怜。”少年低声着什么,又笑笑:“很好听,在下名林翊,翊赞的翊。”到这里,他有些神伤,翊,本意为辅佐,帮助,父皇取这个名字,用意可真是大了去了……自己,注定只能辅佐皇兄,不过也好,至少这样便不用背负什么,不然,自己也就不会逃出来。

是的,他就是当今皇帝,凌翊!

“喔,不早了呢,再不回去,娘亲要的。公子,民女就先走了。”女子盈盈含笑。

“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他失神片刻,又言:“姑娘慢走。”

女子转向巷,在巷的尽头,微微一笑,心里却纠结着,这个,他要杀的人,实在太像自己弟弟了,容貌虽不似,一言一行却总让她想起那个被皇家马车生生碾死的弟弟。

因此,她恨皇家,这才加入了这样一个组织,替人卖命。这里的每一个人,对皇家都有很深的仇恨,就像文清澄吧,她在时候,亲眼目睹过皇家互相残杀,杀死了她最喜欢的哥哥。

偏偏,在巷的转角处,她遇见了最不想遇见的人。

“你难得自己动手。”一黑衣男子冷声。

“主子”疏影微微行了个礼

“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杀掉他?”

“人多眼杂。”

“那是借口,你完全可以请他去别处,可是你没有,怎么,我教你的你丢到哪里去了,清澄历练的少也就算了,你这是这么回事,虽然清澄虚长你几岁,但她做事的妥帖与果敢远不及你,所以我信任你,你把我的信任放在哪里?”男子生气了,口气里是满满的质问与愤怒。

“他很像我死去的弟弟,如果我弟弟还活着,也该是这么大了。”疏影淡淡,少了寻常冷冽气质。

“你杀了他,才能为你弟弟报仇。”

“不是这样的!”疏影又言:“他也只是个孩子,主子,放过他好吗?他真的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啊。”

“妇人之仁,你的仁慈会害了你自己的。”黑衣男子冷冷道:“我会把这件事重新交给清澄去做,你好好的想一下,你的缺点,就是太仁慈,只有把自己的心收起来,你才有机会报仇。”

“不,仇恨只会蒙蔽我们的眼睛,我们不应该这样去做的,这不是我的初衷,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仅仅十岁的孩子啊。”

“可同样,他也是残月国皇家的国君,你要清楚。”男子不欲再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还有事,这个人,我非杀不可。”

“云!”疏影急急地唤。

“注意你对上级的态度,只有服从,并不是直呼其名。”

“是。”疏影垂首。

那个叫做云的黑衣男子,转身离开。

她清楚自己,她是没办法杀一个自己认为不该杀的饶,如果主子真的让清澄去杀,自己置身事外,也许自己会好过一点.

疏影便不再多想,自己也该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方才那样实在有些激动了,罢了,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也就不会再回来了……自己再多想,就不利于今后的行动了。

一连三,凌寒没有再踏足莞簃半步,这也无疑让婉言的心凉到冰点,原来,他真的已经不爱自己了,是自己还傻傻的存了一丝念想。

而这时,凌寒来了,带着独有的冷峻气息。

“王爷万福。”婉言识趣的跪下行礼。

然而凌寒也并没有叫她起来,而是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人便放了一碗汤药在桌上,转身带着所有人退出去。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意识到什么的谢婉言,开口询问。

“喝了。”凌寒的回答坚定,带着毋庸置疑的必须。

偏偏婉言便是可以顶住这压力:“这是什么。”尽管早已心知肚明,可自己依旧不能相信,他冷情至此。

“堕胎药,你喝了就是,不用问那么多,本王的命令,你只有遵守的份。”

他面色一冷,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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