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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一女,不可求思.19

探子来报唐乾不日便到宣城,同行还有一干唐门高手。

唐乾老谋深算,唐轻书心怀叵测,无念为了唐清妩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立场不坚定的神秘老者。

沐璃必须去见柳瑢,得不好听,就是深知自己身陷险境所以去交代后事。

柳瑢所处的佛堂倒是离无念暂居的院不远,只有沐文在院门守着。

“我要见母亲。”沐璃话间朝沐武使眼色。

沐武向前一步,作势拔剑。

沐文毫不在意的笑着,轻摇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夫人吩咐了,她谁人都不见,家主请回。”

笃、笃……敲击木鱼的声音,厚实、悠远,略显沉重。

沐璃倒退几步,站定,道:“那孩儿只好硬闯了。”

沐武闻言,先是皱眉,随后右手按在剑上,左手成拳直攻沐文面门。

沐文折扇一合,打在沐武腕上,轻轻巧巧卸下沐武的力道。

沐璃知道沐文折扇扇骨是玄铁所制,岂是沐武肉体凡胎挡得住的,当下冷声吩咐:“二子,拔剑!”

沐武犹豫了下,原本按在剑上的右手也松开了。

沐文得意的笑:“多谢兄长手下留情!”

还没等沐文笑开,沐武一个熊抱,虽然方法笨了些,却是凭蛮力将沐文牢牢困住了。

“沐武你个莽夫!”沐文眼睁睁看着沐璃离开,急得大骂。

沐璃一推开门,扑面而来是厚重的檀香味,烟雾缭绕间依稀可见佛龛上供奉着的鎏金佛像和跪在地上神色虔诚的柳瑢。

“孩儿惊扰母亲了,望母亲恕罪。”沐璃恭敬道。

柳瑢对沐璃的到来并不意外,只道:“此乃清净之地,不是你这个孽种该踏足的地方。”

沐璃不免失落,依旧恭恭敬敬道:“我也清楚母亲不喜我这个女儿,可父亲临死前嘱咐孩儿要好生孝顺母亲,孩儿一直记在心上,所以任母亲如何胡闹也忍了。”

柳瑢冷哼,不屑道:“谁要你孝顺了!”

沐璃苦笑:“孩儿便是想继续孝顺母亲,也没机会了。不过母亲放心,孩儿已经在别处另置家宅,留下的金银珠宝也足够母亲生活了。”

柳瑢不出什么滋味:“你……今日来,就是交代这些?”

“孩儿有一事要问。”沐璃抬首,问道:“母亲为何如此不喜孩儿?”

久到沐璃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柳瑢终于开口了。

“我不是你母亲。隔壁院子,桃树下埋着的,才是你母亲……。”

原来如此……

沐璃恍然大悟,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只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道:“孩儿告退。”

她走后,沐文赶紧进房,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柳瑢想一切都该放下了:“阿文,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想回京城。”

“那唐乾那里……。”沐文道。

“不管了,不管了。”柳瑢笑起来,拉着沐文柔声叮嘱:“到了京城,莫要再叫我夫人了,唤我闺名即可。”

沐文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哽咽道:“夫人能想通,再好不过了。”

柳瑢念及沐文多年陪伴,愈发觉得自己糊涂,往事如烟,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的:“阿文,隐藏在佛龛下的千年血参你送去给那位巫医,就当替沐璃达成许诺,了我一点罪孽。”

元生算是大开眼界何谓见色轻友。

罗勒是一种神圣之物,寓意仰慕、协助、生命力,但同时也表达毫不矫饰的负面情感,例如独占、妒忌、猜测、怀疑。

许是无念把唐清妩调戏狠了,回来后唐清妩总有意无意躲着无念,借叙旧之名与元生待在一处。

唐清妩怕夜里又同无念共居一室,带着几分祈求意味对元生道:“元生,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我愿与你秉烛夜谈一番,你看可好?”

无念在一旁含笑看着,貌似不经意的一眼瞥来。

元生直觉背后一寒,忙道:“这孤男寡女,恐怕于理不合。”

“这、这……。”唐清妩目光情不自禁落在无念身上,不知想到什么而低头自顾自的羞红了脸。

无念内心一阵柔软,只盘算着随便寻个由头将元生打发了,好与唐清妩独处,便道:“元生,我确实累了。”

言下之意,竟是下了逐客令,让元生好不辛酸。

“我这便走了。”省得碍眼。

唐清妩急忙跟在后面。

无念纤眉一挑,旋即一掌拍在桌上,故作恼怒道:“阿妩,你是我的徒儿,不在为师跟前侍候,却要随元生离去。这是何道理?”

元生在一旁帮腔:“是了。清妩,你还是多陪陪阿妩罢,无需记挂我。”

元生如此识相,着实让无念满意得紧。

唐清妩心中却连连哀叹:“师父,你可莫要再戏弄徒儿了。”

无念但笑不语,正欲开口,又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禁蹙眉道:“元生,你去看看来者何人。”

唐清妩面露戒备,移步挡在无念身前。

不曾想来者竟是沐文,元生略有讶异,仍客气道:“沐公子为何而来?”

沐文将锦盒奉上,道:“夫人命我前来将诊金送上,盒中便是千年血参,请叶大夫笑纳。”

前车之鉴,元生可不敢再收什么血参,况且无念禁锢已解,要这千年血参也无用,便推辞道:“医者父母心,若用诊金来衡量未免俗气,沐公子还是将其收回去罢。”

沐文远远看向了无念,嘴角闪耀着笑意:“叶大夫,明人不暗话。我同夫人明日便离开宣城,此番来亦并无恶意,只想求叶大夫帮忙,保我沐家家主一命,那毕竟是先家主唯一的血脉。”

元生桃花眼微沉,嗤笑道:“我与阿妩手无缚鸡之力,被你沐家扣下,自个儿安危都成问题。应当是我求沐公子放我们一马才对。”

“夫人了,叶大夫并非常人。”沐文固执道:“还请叶大夫收下这份薄礼,好让我回去交差。”

“沐夫人可还有话?”无念问道。

沐文早有预料,坦然道:“夫人还,为表诚意,让我告知叶大夫,唐乾约摸后日抵达。”

她们一会儿相爱一会儿相杀,弄得无念糊涂了,沉吟片刻方道:“沐夫饶诚意我清楚了,此事我应下便是。”

元生闻言接过锦海

沐文虚虚抱拳行了个稀松平常的礼,道:“谢过叶大夫了,就此别过。”

沐文前脚刚走,无念就乏了要歇息,依旧是屈就在窗下那几尺方榻上和衣而眠。

唐清妩心知这歇息是假,打算后事是真,只道:“师父还是早些睡。”

“有阿妩关心,为师甚是欢喜,必不负阿妩所望。”无念背对唐清妩,一本正经道:“阿妩也要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为好。”

唐清妩自知晓无念与韩舞并无瓜葛,就如释重负,而今再听无念温言细语总觉莫名欢喜,口上只道:“师父又戏弄徒儿了。”

柳绵扑槛晚风轻,花影横窗淡月明。

无念半坐在榻上,目光清明,任薄衾工工整整叠在角落,毫无睡意。

唐清妩呼吸平稳,好梦正酣。

春日夜凉,加上细雨不绝,愈发显得潮湿阴冷。

无念慢悠悠的推开窗,有意让寒风灌入,随后又慢悠悠踱至唐清妩床前,伸手掀开唐清妩被角。

唐清妩不禁瑟缩了下。

毫无疑问,第二日醒来,唐清妩患了风寒。

当清晨的一缕微光照进房间,唐清妩睁开眼,便看见无念关切的目光。

“阿妩,你病了。”无念道。

唐清妩向来很喜欢师父唤她,不止是因为师父声音好听,更因为师父唤她时泄露的那一抹温柔。

“你可觉不适?”无念又问。

唐清妩只觉浑身乏力,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师父,我冷……。”

无念掩去眸中愧色,捧着瓷碗,舀起汤药送到爱徒嘴边:“阿妩,为师煮了姜茶,你喝了它。”

唐清妩却从浓重的姜味中嗅出一丝参气。

风寒乃外邪入体,而人参属热大补,补而滞邪留于体内,反会加重病情。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寻常人大都不会出错,何况为医者。

“阿妩,为师一片心意,你可莫要糟蹋了。”无念笑意清浅,动作却十分强硬,不容辩驳。

唐清妩依言,端起瓷碗,一饮而下。

无念欣慰的揉揉爱徒的脑袋,启唇道:“好孩子,睡吧。”

唐清妩拉住无念衣袖,央道:“师父,你留在这,个故事于我听可好?”

“阿妩,我亦不明你父母间的往事。”无念摇首,柔声劝道:“你还是睡吧,一觉醒来,病就该好了。”

无念这一,唐清妩当真有些倦了,却依旧强打精神道:“师父,我想知道有关你的事。”

无念于是扶她坐正,揽她入怀,道:“为师活的日头太长,往事太多,恐怕一时半会儿不清楚。”

“不急。”唐清妩很乖巧的把下巴搁在无念肩头,带着病中的柔弱,幽幽吐着气,像只慵懒的猫儿。

以唐清妩一贯内敛的性子,此番动作,无异于是讨好撒娇。

“那阿妩可要打起精神,我的故事乏味得紧,你怕是会觉得无趣。”无念道。

此言倒是不假,无念清了清嗓,讲的不是别的,正是唐清妩滚瓜烂熟的所谓“道”,只是唐清妩却不知这是巫族修行入门的基本功法。

修行功法自然是乏味无比,唐清妩听着听着,上下眼皮直打架,再也抵不住浓重睡意。

朦胧间,唐清妩隐约察觉到无念在床边坐了许久,故而睡得异常安心。

越到关键时刻,就越该冷静。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走错一步,便是全军覆灭满盘皆输。

“元生,我交代的事如何了?”无念看似平淡的神情里带着一触即发的森寒戾气。

元生一惊,道:“已安排妥当,那老者与沐璃皆同意会面。只是,阿念……你当真要独自去见他们?”

无念答道:“我一人足矣。你守着阿妩,若是唐轻书来,你就借阿妩病重之名拦下他。”

“阿念……。”元生犹豫着,吞吞吐吐道:“你、你而今给我的感觉,有些陌生。阴中带煞,像极那位冥府少君。”

无念不置可否:“我的禁锢是少君解的,难免沾染上她的气息。”

元生咕哝道:“冥界能有什么好东西,阿念你该离那劳什子少君越远越好……。”

他这一句抱怨在无念愈发凌厉的目光下渐渐消散。

“元生,你记住,那位少君不是你我能够评判的。”无念告诫到:“你守好阿妩即可,我会尽快回来。”

元生看了看熟睡的唐清妩,暗道红颜祸水,颇为无奈:“阿念你放心,我必不负你所停”

唐乾明日便到,柳瑢与沐文只好连夜离开。

沐璃就远远看着,看着柳瑢匆忙的背影,突然有些落寞。

沐武提醒道:“家主,该去赴约了。”

沐璃穿了一套青色的长裙,纤秾合度,腰间随意一条白缎七彩流云丝绦,在夜里异常耀眼:“其他人都遣散了?”

“都散了,家主。”

“二子,你该和他们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沐璃道。

沐武不语,只提着灯,恭恭敬敬在前引路。

很快就到了约定之地,湖心亭。

沐璃见到无念,先送上囚牛示好,再道:“叶大夫,先前多有得罪之处,难得叶大夫不计前嫌。在此,我略备薄礼以表歉意,还请叶大夫笑纳。”

“你们母女今都忙着给我送礼,真是稀奇。”无念眼也不抬,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已经收了千年血参,这胡琴我就不要了。”

沐璃讶异:“母亲找过叶大夫!她了什么?”

无念揭开茶盖,将茶杯推到沐璃面前,道:“这一杯是沐夫人应得的,便是用千年血参来换也不亏。”

沐璃见无念脸色苍白,再细看那杯茶水竟是浮着几缕血丝。

无念道:“哪怕只剩一口气,只要还是个活物,服下就可恢复如初。”

沐璃忍下涌上胸口的呕吐感,颇为勉强的道谢。

“我劝沐姑娘一句,上一代的恩怨祸及下一代已然够了,若再牵扯一代人就真的是业障了。”无念又道。

沐璃抚上腹,不去看无念眼中的怜悯,道:“尘世太多苦楚,早日解脱有何不好。”

无念瞧了她一会儿,淡然道:“沐姑娘回罢。”

沐璃起身就走,不带半点犹豫。

沐武却踌躇不决,没有立刻跟上去,反而上前询问道:“叶大夫,这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无念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道:“方才杯中是安胎药,瓶中是保母亲的药。”

沐武想了想,接过瓷瓶,却未动那杯茶水。

亭内就剩下无念和无名老者。

无念又拿出一张白纸,将其展开放在石桌上,悠悠道:“有些东西,元生看不出端倪,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老者依旧镇定自若。

“万变不离其宗。”无念接着:“元家人就是元家人,再怎么胡编的咒文都难免有相似之处。”

“你不是元家人,却清楚元家的底细,想必在巫族地位不低。”老者声音低沉嘶哑:“你还知道什么?。”

“元灭司祭希望我知道什么?”无念反问道。

被指明身份,元灭面上一阵惊慌:“你居然清楚我的身份!”

无念道:“元家被驱逐的才仅此一个,我自然清楚。”

元灭难以置信道:“不可能!我已经被元家除名,除了……除了他,还有谁会记得我。”

“除非、除非你是……。”元灭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无念,放肆大笑起来。

“你是巫咸嫡系血脉!可笑,可笑!巫咸嫡系向来一脉相传,如今你却被驱逐,看来巫族气数已尽!气数已尽啊!”

无念也不恼,等元灭笑够了,才慢慢开口:“你既然没有告知元生你的身份,就明你不愿与他相认。我要你立刻离开这里,不得再同唐轻书为伍,否则……元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元灭枯瘦的手臂缠上了无念的脖颈,微微用力,目光阴沉:“你威胁我?”

无念宛若叹息般道:“以卵击石。”

只见如同鬼魅般的白影一闪,无念已在亭外,腰间长长的流苏还在微微晃动着。

“元灭,记得走得越远越好,我不希望你离元生太近。”

元灭颓然倒地,喃喃道:“可我欠韩家的债……。”

“我会留唐轻书一命。”无念道。

反观沐璃那方。

唐轻书大发雷霆,咆哮道:“你居然把人都遣散了?你疯了!人都走了我拿什么对付唐乾,你知道他武功多高吗!”

相比之下沐璃要平静的多:“轻书,探子来报唐乾是孤身前来,你难得不明白吗?”

“明白?”唐轻书冷笑。

沐璃道:“唐乾与你的恩怨,他不想别人插手。”

唐轻书咬牙切齿道:“我只要报仇!”

沐璃觉得唐轻书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可悲。

沐家已成空宅,唐清妩病重卧床,老者又不见踪迹,偏偏这时唐乾又到了。

唐轻书无奈之下只得求了无念坐镇,才硬着头皮将人“请”进来。

唐乾一生饱经风霜,此次带了一把沉重的大刀,又长途跋涉而来,不免就更显苍老疲态。

沐璃却是暗自叹了口气。

唐乾不急不缓捻着佛珠,单那份临危不乱稳如泰山的气度,就不是唐轻书能够比拟的。

用沐璃引出无念,又用无念威胁唐清妩,再用唐清妩的安危逼唐乾离开保卫森严的唐门。

在唐乾看来这些不过是孩子的把戏,既幼稚又可耻:“我原以为你会堂堂正正和我比一场,没想到你却只懂得利用女人,算什么本事。”

“堂堂正正?”唐轻书闻言讽笑,气愤无比道:“唐乾,你勾结沐家,谋害亲弟,强占弟媳!竟敢跟我讲堂堂正正?”

此言一出,沐璃和沐武的脸色都有些难堪。

唐乾捻着佛珠,无波无澜道:“是你爹无能,怪不得我。”

唐轻书再忍不得这种羞辱:“好!我倒要堂堂正正和你比一场,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唐轻书连沐武都不如,又怎会是唐乾的对手!沐璃连忙给沐武使眼色,要沐武伺机而动。

“叶大夫以为如何?”唐乾出乎意料的,竟先询问无念的意见。

无念微微颔首。

唐乾沉吟片刻,又道:“那就请叶大夫做个公证。今日若是唐轻书胜了,我便由他处置,若是我胜了……。”

“任凭处置,绝无怨言!”唐轻书接口道。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去寻了个开阔地界。

唐门祖传刀法,唐轻书却觉刀法笨重迟钝,而另习他家剑术。

再看唐乾,行走江湖多年,实战经验丰富且内功深厚,一把百余斤的大刀耍得是呼呼作响,看似轻轻巧巧的一击往往力蕴千钧难以招架。

只见唐乾朝唐轻书面门一劈。

唐轻书不躲不闪抬剑格挡,却觉虎口一震,佩剑险些脱手,脚下更踉跄几步。

刺法本为刀之本,追魂索命不由人。扎法出招疾似电,杀人何必十步校斩似惊龙泛狂涛,步摧身入手远。扫似罡风卷惨云,凛冽霸气丧敌魂……

唐乾默念心法,愈战愈勇,却处处点到即止,只伤唐轻书皮肉。

唐轻书在唐乾手下应该走不过百眨

沐武于是看准时机一剑刺向唐乾后背。

唐乾感知背后杀气,便往左边闪去,躲过这一击后大喝一声:“无胆鼠辈!”

唐轻书得了喘息的空隙,两只眼睛死死寻着唐乾的破绽,却一无所获,急得发指眦裂,然后从袖中抖出一团青烟。

唐乾满身满脸都是血,下巴畏寒般打战,神志恍惚,步伐踉跄地踩着朝唐轻书走来。

唐轻书心中不由惧意萌动,赶紧运起十成功力护体。

“对我用毒?”感觉到体内真气涌动,唐乾笑带一丝轻蔑,咬牙切齿道:“无知儿,班门弄斧!”

唐乾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个不察就受了沐武一剑,皮肉外翻,剧痛使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唐乾深知局势对自己不利,一跃到沐璃身旁挟持了她,低声道:“通通退后。”

原本袖手闲看的无念默默地离远了些,以防被波及。

令人惊讶的是,沐武停住了,唐轻书却依旧提着剑缓缓靠近。

沐璃心渐渐凉了。

唐乾刀虽笨重,刀锋却锋利得很,轻而易举便划开了沐璃细腻的肌肤。

唐乾武功高强,唐门戒备森严,能杀唐乾的机会可谓是微乎其微。

于是唐轻书举起了剑,近乎癫狂的笑着,对沐璃道:“阿璃,你莫要怪我。便是唐乾不杀你,你也终究会死在我的手上。”

转而又对唐乾道:“我原本还担心自己不忍下手,由你来也好。”

沐武,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唐轻书!”

“二子,你退下。”沐璃毫无惧色,只直勾勾的盯着唐轻书的伤处,颇为心疼:“轻书,自韩家出事以来,你再没一快活日子。我只盼卸了你心头的包袱,让你从此策马踏歌,快意江湖。”

唐乾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自个儿往刀剑上撞的女人,不禁有些动容。

沐武趁着唐乾犹豫这片刻,攻其百会。

唐乾一掌拍开沐璃,调动真气汇于刀刃,生生破开沐武玄铁长剑。

“家主快逃!”话音没落,沐武顿觉一阵穿胸剧痛,痛得眼前一黑,连退两步也没稳住身子,脚下一软半跪于地,最后一看胸口,只看到没入他体内的刀刃和往外流淌的鲜血。

“家……家主……”他艰难地喊了声,没顶的黑暗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沐武尽力地把眼睛睁大想从眼前的黑暗中看到点什么,但他什么也看不到,甚至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困、越来越累……

沐璃红了眼眶,她爬过去,爬到沐武身边,喊声:“二子!”

沐武木然的跪着。

沐璃轻轻推了推他,叫声:“二、二子,喂!你起来……。”

沐武的死对沐璃来太突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沐武死。

她知道他是真心爱她的,他是唯一一个因为爱她而忠于她甚至愿意为她去死的人,是唯一一个明知道得不到她也会护她一辈子的人。

沐璃一直叫他二子或直接喊二愣子,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用得上他,不管对错,他都会帮她。

她不爱沐武,但沐武对她来是不一样的。

沐璃在沐武的身边,眼泪珠子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难以自抑地抽泣着:“二子,二愣子,你起来啊!你死了还有谁会全心全意爱我护我?”

她衣裙下摆渐渐开满了血红的花。

唐乾已无力抵抗,只颤颤巍巍地摸出怀中护着的佛珠,咧开嘴笑得极为难看:“让我见、见一见阿妩。”

唐轻书一言不发。

“我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后事,虽然你没达到我的期望,但唐门还是交给你了。”唐乾咳出一口血,又道:“我不后悔。”

唐轻书依旧不发一言。

唐乾期期艾艾的乞求:“让我见、见一见阿妩。”

风吹叶落。

远处传来一句:“你还有何话?”

竟是面色苍白的唐清妩到了,双目犹似一泓清泉,只是布满了冷漠疏离。

唐乾略有些恍惚,又是怀念又是伤感,哑着声音乞怜道:“师妹,你能不能,再为我弹一曲琵琶?”

唐乾终是命丧唐轻书之手。

唐轻书到沐璃产后才知沐璃有孕,一时心中百般滋味夹杂。

沐璃走了。

怨只怨唐轻书愚孝,错过大好姻缘,让人唏嘘不已。

“哥哥,你后悔吗?”唐清妩问道。

唐轻书又成了那个青衫落落的少年,不急不缓的反问:“大仇得报,唐门和沐家都是我囊中之物,我为什么要后悔?”

唐清妩咳了咳,道:“你不爱沐璃吗?”

唐轻书牵出一个笑来,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失了个女人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日后多娶几房妻妾便是。”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唐轻书隐瞒了唐清妩的身世,只道:“妹妹,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定是要取你性命的。”

“我会好好活着。”唐清妩回首。

无念就在桃花树下,衣袂飘飘,笑意清浅,对元生无奈道:“元生,你竟连一个病弱女子都拦不住。”

元生委委屈屈的反驳道:“阿念,就是女子才不好阻拦。”

唐清妩释然,最后对唐轻书道了一声珍重,然后飞快跑到桃花树下。

无念静静等着她开口。

唐清妩伸出手,道:“师父,我们回家吧。”

无念闻言,那一瞬的笑颜,恍若花开。

后来唐清妩再听他人谈及唐轻书,他风流成性妻妾成群,膝下却无子嗣,最后抑郁而终。

那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唐乾番外——

我负了师妹,整整三次。

唐、韩两家本是世交。

韩光磊为太医令,心知伴君如伴虎,怕一个闪失会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就把妻儿留在蜀中托唐门照看。

韩舞便成了父亲的徒儿,我的师妹。

我、韩舞、以及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唐坤,也就有了青梅竹马的情谊。

师妹是个美人胚子,性格又温善,因不忍杀生而常年茹素,整个人都带着异常祥和的气息。

连父亲那般冷血的人都对师妹格外怜爱,我和弟弟就更是宝贝她了。

我是嫡子,父亲对我管教严格,我便少年老成,比同龄人沉稳许多。自幼丧母不受重视的弟弟则活得肆意,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演绎的淋漓尽致。

我和弟弟都喜欢师妹,以不同的方式引起师妹的注意。

师妹觉得弟弟本性不坏,可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值得依靠。

沉稳的我显然要更得师妹欢心。

但师妹毕竟是独女,韩光磊执意要人入赘,我嫡子的身份就成了我与师妹之间的障碍。

后来韩光磊选中淋弟唐坤,我便开始有意无意躲着师妹。

那一日,师妹来寻我。

她像一片纤尘不染的雪花,穿着洁白的纱裙,一张脸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透明。

她要我带她走。

我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狠下心肠告诉她:“师妹,我不能破坏弟弟的幸福。”

师妹愣了愣,神情慢慢黯然。

“你是不破坏弟弟幸福,还是舍不得门主之位?”

她问我,而我根本不敢看她。

我何尝不想放弃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只是我自幼便思虑良多,放不下肩上的责任,更不敢辜负父亲的期望。

不久后师妹成婚,然后定居京城,再没回过蜀郑

我心中时时刻刻牵挂她,迟迟不愿娶妻,更加按耐不住去见她的念头。

父亲知道我的心思,在临死之际,终是松口允我去见她一面。

我去了京城,才知道她过得并不好,唐坤那个喜新厌旧的混账竟敢日日流连烟花之地。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才好。

她心中对我仍有情谊,我又对她念念不忘,一时糊涂便与她行了那夫妻之事,事后却后悔不已。

师妹又央求我带她走。

可师妹不仅已为人妇,更是我名义上的弟妹。

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狼狈的逃回蜀郑

之后过了八月有余,我收到韩家的信。信上韩光磊已启程返乡,而师妹快要临盆,要我派人前去接应。

我有预感,师妹怀的是我的孩子。

恰逢沐家找上门打听韩家走的线路,我一时恶上心头,便将韩光磊告知我的路线泄露,要沐家假装山贼替我解决唐坤。

那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大的混账事。

沐家心狠手辣,为了韩家至宝千年血参,竟做出灭门之事,而我竟成了沐家的帮凶。

幸阅是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巫医救了师妹和孩子。

那个巫医虽是绝色佳人,神智却有些问题,对师妹的孩子有着莫名的执着,让我不得不防备。

师妹要我替她报仇,要我娶她为妻。

彼时我接任门主不久,根基不稳,虽气愤沐家毁约却也不敢与其硬来,更不敢在这时娶了自己的弟妹,怕坏了自己声誉。

我知道我负了她,只得费尽心思去找她失踪的长子。

后来轻书回到唐门,师妹又将我与她的骨肉交给那巫医,我才知道她彻彻底底恨上了我。

师妹的对,我就是个懦夫,可笑的是直到师妹去世我才认清楚,师妹在我心里要比这唐门都重要许多。

师妹死后,我便不再是我。

我等着轻书长大,等他长大后取我性命,等他完成师妹的遗愿。

我对不住师妹,也对不住清妩。

我有意要清妩远离这一切,没有告知她当年的恩怨,这样他日我死了,清妩也不会过多伤怀。

我知道师妹恨透了我,希望我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日后到霖府,我便只远远看着她,再也不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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