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飞醋

萧先生的地方叫裴溪,是个溪涧纵横的村落,村子里有许多藤蔓软吊桥,悬在潺潺的流水上方,连接一座座巧的竹屋秀楼。

“这里好漂亮。”夭芒站在石头上,弯腰掬了一捧水,“灵气也干净。”

在如今的人界,真是难得的好地方了。

靠里一点的流水边上,有几个姑娘在浣衣,几个人穿着村里特有的服饰,挨在一起有有笑。

年龄最的姑娘只有七八岁,她不用干活,只坐在紧跟边上垂钓用的一方竹台上,用两只腿划水玩。

姑娘抬了头,远远看见这边过来的人,眼睛一瞬睁得老大。

“姐姐姐姐,你们快看,又来一位神仙9很年轻那!”

姑娘们好奇地望过来,全都停了手,目光怔怔地看着这边。不一会儿,一个个面颊绯红,又都稍稍偏开了目光。

除了那个手撑竹台的姑娘:“神仙也太好看了,比爹爹画上的还要美,好想过去抱抱他。”

村里的姑娘们矜持怕生,谁也没有先话。

何况,神仙看着清清冷冷,面色淡漠,也不像很好接近的样子。

夭芒侧头看了陆挽时一眼。

啧,祸水啊。

她头一次觉得他十年间顶着从前那副面貌行动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陆挽时很无辜,但他还是稍稍弯了弯嘴角。

吃飞醋姑娘,也很可爱。

这一笑,拒人千里的青年就多了一丝柔和。

有胆大的姑娘又把目光移了回来。

几个姑娘你推我我推你,谁也没好意思先走过来搭话。

坐在钓鱼台上的姑娘单手用力一撑,从地上跃了起来,不知从哪里爬上了竹楼,颠得吊桥颤啊颤的。

她一会儿就跑到了跟前:“神仙哥哥!”

姑娘皮肤微黑,却是很健康的颜色,一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着很是阳光。

“你可真好看!”她年龄,胆子也大,此时倒也把平日里的调皮劲儿收敛了许多,“你们是要到村里来吗?我可以带路!”

“那就劳烦你了。”陆挽时神色未变,拢袖行礼,语气依然带着三分疏冷,“我们想找前段时间借宿这里的萧前辈。”

“果然也是神仙的朋友哇,跟我来吧~”姑娘欢喜地往前面跑去了。

“多谢。”

夭芒在后面悄悄拉了拉陆挽时的衣袖:“我以为你很喜欢孩子的。”

当年,她误入隐界,他待她可真是好极了。

陆挽时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即便是从前,他待人谦和,常言笑晏晏的时候,也不会和人过度亲近。

“你是特例。”他静静垂眸,过往画面仿佛仍在眼前。

漫漫年岁里,只有她,唯一一个让他莫名彻底卸下心防的丫头。

至今想来,也未知其缘故,仿佛理所当然便是如此。

所以后来,在误会了她的那十年里,伤痕才会藏得那样深,显得那样重。

然而重逢后,在一切未知时,终是又为她试图走出自我束缚。

冥冥之中,仿佛自有意。

夭芒摸了摸脑袋:“那你一定很伤心,觉得错信了我。”

“确实有悔。”他不欲瞒她,“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如今,即便有错,也应是他与她同担。

姑娘悄悄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又在被人瞧见之前松开了。

话间,已经到了萧意逐的住处。

“叔父。”萧炽上前敲门,引路的姑娘徒了一边。

她背着手活泼可爱地站着,偏头大大方方牢牢盯着旁边极好看的神仙哥哥看。

夭芒移开目光,羞赧地低下头。

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心眼到连孩子的醋都要吃的地步了。

陆挽时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

门没一会儿就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看上去约摸三、四十岁的男人,英挺眉眼,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清朗。

他对几个茹点头,又向陆挽时行了一礼。

陆挽时扶住了他:“先生已离乡多年,不必如此。”

“既是乡中人,就一辈子都是。”萧先生摆手,“我与公子难得见一面,这点礼数还是要守住的。”

他又转头看向夭芒:“你是姜姑娘吧,我与沐城主算是忘年交,往前时常听他提起你。”

“杏眼流波,清丽无双。”他往她身后指了指,“却偏偏爱背着个巨大的黑剑。”

这剑,倒的确是丑零。

夭芒摸了摸鼻子,跟着行礼:“见过萧前辈。”

萧意逐笑得飒爽:“好姑娘,今日一见,倒是很合眼缘,与我那友——”

萧炽忽然低低咳嗽了一声。

萧意逐止了话,一脸无辜地看着夭芒:“我拉错红线了?”

夭芒扶额,狠狠点零头。

沐染一心向道,虽然待人温柔似水,却是对谁都一样,是真正超脱凡尘之人。

他二人相交干净坦荡,从未有丝毫杂念。

萧意逐打了个哈哈:“不知者无罪,无罪哈。”

没想到萧先生是这样的性子,夭芒扯了扯嘴角,看起来成熟又稳重,清朗又超然,若是在人界,怎么也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了,居然还保留这般少年性。

起话来语调也很欢脱。

她捂嘴偷笑。

还,挺有趣的。

“没准我和先生也能成为忘年交呢。”姑娘眼里带着揶揄,眉眼弯弯,“只是这件事可不能再拿来打趣了。”

“怎么,你已经有心上人了?”萧意逐追问,眼里仿佛都蹿动着好奇的火苗,“我这红线还能往别处牵不?”

“……”夭芒张了张嘴,正想要如何回他。

“前辈。”陆挽时忽然上前一步,恭敬行了一礼,笑意清浅中带了一丝凉意,止住了他的八卦之魂,“夭芒,是在下的心上人。”

萧先生背脊一凉,莫名打了个寒颤,他张着嘴,保持着可以塞鸡蛋的样子,半没回过神来。

少祭司?

半晌,他转过脸,对夭芒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极声道:“你居然能把他搞定。”

这个人从前就看似温和,其实油盐不进,心高气傲得很,与人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今更是像座万年冰山,熊熊烈火扑上去也未必能融得一点点。

夭芒装模作样地勾了勾拇指,也摆出夸大了口型,轻声拖长了尾音悄悄话:“我—营红—线——”

姑娘得意地飞扬了眉眼,先前心底的别扭也一扫而空。

看来,会吃飞醋的,也不止她一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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