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竹笋炖肉

“回来啦。”推开门,就见阿眠笑得灿烂,上前接过装了笋的篮子,“辛苦你们啦,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我该自己去的。”

少女依旧是极秀气的一张脸,只是因为年龄尚没有完全长开,比之前看着显出几分稚气来。

当然,话还是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清脆响亮。

阿眠虽然神情欢快,但眉宇间都是藏不住的疲惫。

夭芒想起来夏玖的,阿眠的父亲年初就生了病,请了大夫,吃了许多药,却一直也不见好。

“村医是邪祟入体,可这村庄,我们能招惹了谁,又有谁能有本事治。”阿眠麻溜地剥着笋,“本就该安生待在屋里,他偏不听,非要带阿娘去弄笋,笋没弄到,倒是弄了一身伤。”

若是有人能治好父亲,真是让她做什么也愿意……

“是那凶兽的问题,”阿眠的父亲在屋里嚷道,“我就在山脚,又没去禁地,它发的什么疯,派怪物来咬我?”

看起来气得不轻。

“你都知道那是凶兽了,还想跟它讲什么道理?”阿眠对着屋里扬声道,“竹林离禁地多近你不知道?”

屋里哼哧哼哧不吱声了。

“还连累了阿娘,”阿眠声地咕哝了一声,把剥好的笋丢进一边的盆里,气鼓鼓道,“那个杀的凶兽,谁招惹了他,怎么就偏偏针对我家?”

不远处山上的曲九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可知足吧。惹上了凶兽,还能活着的,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已经很命大了。”宵盛在一旁笑她,“要不是出不了那山,仔细它听见了过来打你。”

“怎么,我还该谢谢它不成!”阿眠气道。姑娘年轻气盛,又不曾真正见过妖魔,一对眉毛都倒立了起来,“我可不怕它,它若敢来,我一定把账讨回来。”

“别吹了。”少年笑着拍拍大腿,“是谁这么多年吓得连后山附近都不敢去?”

“怎么回事?”夭芒抬起脑袋问。

她坐在离宵盛远远的地方,正在和手里的一把苋菜做斗争。

不知为什么,看到少年,她总不禁想起他眼睛瞪大,满脸是血的样子,实在没法好好面对他。

“我时候调皮,在山里走丢过。”阿眠倒是坦率,“听过了好长一段日子才给找回来,村里人都是被森林里的动物叼去养了。”

“幸好没遇上凶兽。”宵盛道,“不然哪儿还有命X来之后就被赵伯伯各种吓,从以后再也不敢偷偷溜过去了,”他做了个鬼脸,“山附近全都是她的禁区。”

“你讨打。”阿眠把手里沾着泥的笋砸了过去,“那只是为了让娘安心!”

夭芒和夏玖在一旁咯咯地笑。

不过夭芒心里却觉得,阿眠时候去山里的时候,保不齐就已经见过曲九落了,那个人脾气虽然不好,却不是个滥杀无辜的坏蛋,当初生死关头,他因村民处处掣肘的情形,她还记忆犹新。

更别是会对孩子出手的渣渣了。

远处的山头,正打算烤兔子的曲九落又打了喷嚏,“今怎么了。”他看着手里的粗树枝皱了皱眉,暗自想到,“没听过凶兽也会得风寒啊,又不是没用的人类……”

“你们菜弄好没,我肉都打理好了。”韩漱从一边厨房探出头来,“就等笋子一起下锅了。你们可快点,炖肉还要炖好久呢。”

“来了来了。”一群少年人咋咋呼呼挤进了厨房。

主厨的居然是陆挽时。

只见他动作娴熟地束起袖口,绰水切笋,入锅调汤,酱汁、糖和肉的香味,还有笋子的鲜味渐渐弥漫开来,一群守在一边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蒸腾的热气让他的眉眼有些模糊,也让夭芒的心跳跟着有些迷糊了起来。

“没想到你家公子还会干这个。”夭芒声道,“我还以为你们总是公子公子的喊,一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等着别人来照鼓人。”

可事实上,这一路走来,他几乎从不需要别人插手自己的事,而且会做的事反而是最多的那一个。

比如挖笋,做饭……君子远庖厨,那些个修仙门派的青年才俊、世家里的公子,可都不会做这些。

“那是当然,”回忆起过去的事,记忆好像被什么蒙了层灰,夏玖的神情有些迷茫,但还是遵循本能答道,“就算是以前,日子最幸福的时候,公子也是我们那儿唯一一位没有侍女照鼓少长老。他总是自己做事,而且没有架子,我们孩子都很喜欢他。”

“他地位那么高呢?”

“是呀,公子虽然不太管事,可大家都听他的。”夏玖点点头,“后来日子苦了,公子更是把辛苦的事都包揽走了,把生活好的一面留给我们……韩漱总公子过得辛苦,可他究竟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其实连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很委屈地,“公子都不让我们知道,每个月只能见几次面……明明我也可以帮上他的呀。”

夭芒歪着脑袋,听着夏玖的话,她心里忽然也觉得一阵难过。

“他好像从来也不开心。”夭芒,“我这一路老是绞尽脑汁憋笑话,一次也没见他真心笑过。”

“我倒觉得,他在听你话的时候,神情已经算轻松欢喜了。”夏玖有些吃味,也没见公子觉得自己有这么讨喜?

“夭芒,你是不是喜欢陆公子啊。”阿眠凑过来,“你总是喜欢问他的事。还老傻傻盯着他瞧……也没见他长得有多俊啊。”

夭芒瞪大眼睛看向她,“我有吗?”

“你樱”两个姑娘一致认可。

“……那,”她眨眨眼,喜欢?应该还算不上吧,她也没有像话本里的,对他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呀,再……

她蓦得想起记忆最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却又赶紧摇摇头把它甩掉。

“我应该,就是觉得他很特别吧。”夭芒伸出一段手指比划了一下,想了想,又伸长一点点,“比其他人,特别这么一些。”

“哦——”两个姑娘拉长了语调,互相使了个眼色笑了起来。倒也没有再为难她。

宵盛在一旁低声切了一声,做菜,他也能学,有什么好夸张的?

谈话间,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竹笋炖肉已经冒着腾腾热气出炉了,陆挽时还顺带炒了苋菜,煮了竹笋鱼丸汤。

几个人很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夭芒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原本陆挽时这个人,清清冷冷的,有些淡漠,总觉得即使走在一起,也隔得远远的难以接近。

如今,突然捧个菜出现在跟前,一身烟火味,竟突然多了许多“人”气。

让她忽然觉得,再靠近他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

阿眠把饭菜送了一份进屋。

几个人就在厨房里一阵风卷残云。

“好吃~”夏玖高胸打了一个饱嗝。

宵盛有些不服气,但还是用不太情愿的语调承认,“是还挺不错的。”

“坦率点不好吗?”阿眠嫌弃地看着他,“男人要大大方方地竞争才是体面呢。”

“要你管。”宵盛气道。

“你也喜欢做饭?”夭芒奇道,“那下次你也做一份我们试试不就好啦,脸都气红了……”

宵盛:“……”

其他几个少年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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