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又遇陷阱（2）
朱祁镇斜倚着，王公公正在他的身边的桌前坐着专心替他批阅奏章，而朱祁钰此时则坐在朱祁镇的对面，二人中间摆着棋盘。
朱祁镇落下一子，得意道：“朕赢了，祁钰，你今日状态不佳啊。”
“臣弟瞧着皇兄今日倒是状态甚佳，心情也不错，看起来是有喜事。”朱祁钰与朱祁镇对视，直觉对方定有喜事，因为他很少表现出如此明显的高兴。
“是啊，的确是心情不错啊。”朱祁镇看着面前已经稳赢的棋局，连眉宇之间都是笑意，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朱祁钰，“中元节那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臣弟正要禀奏。”被问及正事，朱祁钰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神情严肃。
“你坐下。”朱祁镇看着朱祁钰，对他的这一举动显得很不满意，“此处又没有外人，你这么拘谨作甚？”
朱祁钰不自觉地瞥了旁边正在批阅奏章的王公公一眼，而王公公却连头都没抬，全神贯注的样子像是没有听到这边的二人在些什么。
“王先生并非外人，你坐下。”发现朱祁钰看王公公，朱祁镇认为朱祁钰是顾忌着他才如此拘束。
朱祁钰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又看了王公公一眼，然后才犹犹豫豫地坐下了，却没有立刻开口话。
“皇上，这些奏章奴才都批完了，就先退下了。”王公公将手中的笔搁下，行了个礼。
“王先生不必如此，您是朕最信任的人，没有什么是您听不得的。”朱祁镇却执意挽留。
“皇上，奴才去瞧瞧您的午膳预备得如何了，不知今日王爷是否留下与皇上一同用膳？”王公公笑容可掬。
“皇兄，臣弟……”朱祁钰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推拒，但朱祁镇却没给他机会：“自然是要留下的，既然如此，王先生便去瞧瞧吧，祁钰素来爱吃些清淡的，需得叮嘱御膳房做得清淡些，另外今日多上一道清蒸鲈鱼。”
王公公出去之后，朱祁钰颇为动容：“想不到皇兄对臣弟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晰。”
“你我兄弟，理应如此，”朱祁镇浅笑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来，“这会儿没别人了，你吧，查出什么来了。”
“臣弟这些时日一直在暗中查探，发现锦衣卫指挥使马顺马大人有些古怪，他对于此事像是并不十分用心，并未派出专人去查那日的事，后来，臣弟让林远暗中偷偷盯着，发现此事与东厂似乎也有点关系。”朱祁钰话时神情心翼翼，声音也压得极低，虽然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还是担心隔墙有耳。
“想来是下面的人虚与委蛇吧，”朱祁镇的第一反应竟是替他们找借口，“此事朕心中有数了，会与王先生细谈的。”
“是。”朱祁钰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的表现极为冷静。
“祖母和母后有意为朕选妃，以充实后宫，此事你可曾听闻？”朱祁镇突兀地转变了话题。
“去清宁宫给祖母请安时听祖母提起了。”朱祁钰用笑容掩饰着心里强烈的不安。
“你觉得，钱嘉玥如何？”朱祁镇的语气平静，眼睛却一直盯着朱祁钰。
这样类似的对话，他们曾经有过一次，那一次，朱祁钰用十分隐晦的方式在朱祁镇的面前否定了他的想法。但是，他那时或许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出于私心，他也没有想到，钱嘉玥不但与朱祁镇见到了面，还入了宫成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
“钱女官……臣弟与钱女官交集不多，只是偶尔几次碰面，都觉得她心思灵巧，难怪祖母那样中意她，听清宁宫的汪女官，祖母已经许多年没有一个这样可心的人在身边了。”朱祁钰话中有话。
“是吗？”朱祁镇显然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所以，你觉得祖母或许会不舍得她？”
“臣弟不敢擅自揣度祖母的心思，只是觉得如今祖母年岁日长，留个贴心的人放在祖母身边总是好的。”朱祁钰见朱祁镇在笑，便也同样回以笑脸。
“你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朱祁镇不再发问，看起来竟像是妥协了似的。
“皇上，可要传膳吗？”王公公入内请示。
“嗯。”朱祁镇只是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示意朱祁钰也起身与他一同用膳。
“把这鱼摆到郕王面前去。”眼见御膳房的太监习惯性地将那道清蒸鲈鱼放在自己面前，朱祁镇即刻命令道。
“多谢皇兄。”屁股还没坐热，朱祁钰又站起来要谢恩。
“你坐下。”朱祁镇皱着眉瞪着朱祁钰，对于他如此拘谨十分不满的样子。
于是，才站起来的朱祁钰又缓缓坐了下去。御膳房的手艺当真没得，一道道菜肴色香味俱全，香气直往人鼻孔里钻，但朱祁钰却没有动，双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动也不动，直到朱祁镇拿起了筷子，由王公公亲自夹了已经被试食太监尝过的菜，搁在他面前的碟子里，朱祁钰才也拿起筷子。
九拿了双筷子，正准备上前替朱祁钰布菜，阮公公笑容可掬地上前：“我来吧。”
朱祁钰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是阮公公站在他旁边，顿时显得轻松了一些。不知从哪个瞬间开始，他感觉与朱祁镇之间好像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祁钰，你何时与朕这般疏离了？”朱祁镇也一眼看出了朱祁钰的不安，同时也看到了他与阮公公对视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个发现令朱祁镇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皇兄多虑了。”朱祁钰不假思索地就否认了。
朱祁镇又看他一眼，没再继续与他争执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将话题扯回到了选妃上面：“祁钰，下个月就要进行选妃大典，此事不如也交由你来主持，借此也熟悉一下流程，免得日后你选择王妃时手忙脚乱。”
“皇兄取笑臣弟了，臣弟日后娶王妃自然是听凭皇兄和祖母、母后的安排，岂敢与皇兄选妃相比，听闻此事祖母已经交由皇嫂，臣弟怎敢插手。”朱祁钰婉言推拒了。
“祁钰，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朱祁镇的眼神扫向朱祁钰面前的碟子，发现刚才阮公公夹给他的菜，他一口也没动，整个人看起来坐立不安的样子。
“没有，臣弟没有担心什么。”朱祁钰又是矢口否认，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有些担心，无论是他无意间听到的朱祁镇和钱嘉玥的对话，还是先前钱嘉玥出事时朱祁镇的表现，都令他十分不安。
“若你不愿就算了，”朱祁镇又看朱祁钰一眼，不再话，静静吃着，而朱祁钰也不安地动筷子，这餐吃得十分尴尬。
午膳过后，朱祁钰本欲告退，但敲有军报送来，王公公看了一会儿，似是觉得不能擅自做主，便将军报呈递给了朱祁镇看。
朱祁镇接过军报看了一会儿，神情愈发凝重，过了一阵，他把军报递给了朱祁钰：“你看看。”
“皇上……”王公公见到这一情景，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阻止，但看着朱祁镇已经递了出去，又生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朱祁钰不是心中没有分寸的人，朱祁镇虽然递给了他，但他却并没有去接，而是恭敬道：“皇兄，这样不妥，臣弟平日里不懂朝政上的事情，怕是……”
“麓川那边又不安分，你虽然不懂朝政之事，这些年你我兄弟二人一同读书，你的分朕是知晓的，也帮朕出出主意。”朱祁镇并不将手中的军报拿回，仍伸在朱祁钰的身前。
王公公在旁边不动声色，眼睛却一直盯着朱祁镇手里的军报。朱祁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份军报，打开看了一会儿后，神情也严肃起来。
“这思任发为缅甸所擒，却是有意要挟，既然思机发有意和谈，且遣了他自己的弟弟为使，显然是有诚意的，臣弟认为，还是以和为贵为好。”朱祁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是不是朱祁钰不巧中了朱祁镇的心思，他在听到这番言辞之后，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王公公见状却变了脸色，看朱祁钰的眼神也不友好起来。
朱祁钰感觉到了王公公的眼神，心头紧张了一下，又继续：“其实，这也不过是臣弟的浅见，臣弟毕竟是纸上谈兵，所言不过是随口胡，皇兄不如明日早朝与诸位大人探讨一番。”
果然，他这么一，王公公便将视线移开，似乎对他这么一很满意。而朱祁镇也若有所思地点零头：“也好，不知王先生如何想？”
王公公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但当着朱祁钰的面，他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出来，而是表示了对朱祁钰想法的认同：“奴才认为郕王殿下得有理。”
当然，他的这个有理，显然不是前面的提议，而是后面的征求朝臣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