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冢与教授
阴暗逼仄的卧室里，敛容师山坟埋骨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笑了笑，慢慢走进浴室洗了个脸，刮了个胡子，梳了梳头发，还化了妆，简直就像在给自己整理遗容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撩起了深色短袖衫。
他的胸口赫然有一个血洞，腐烂的血肉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嗒嗒嗒……
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山坟埋骨对着镜子笑了笑，身后仿佛凝聚起一股黑烟。那道烟缓缓变作人形，赫然是一名扛着锄头、围着面巾的老头。
砰！
门被踢开了。
除了治安管的队员以外，还有一位手持长刀的少女。
“又是你。”
山坟埋骨看向佐佐木：“我过了，你杀不死我的。”
佐佐木握住长剑细雪：“你会死，就在今。”
“呵呵呵……”山坟埋骨摇摇头，“心象之力是雪，的确很特殊，是水的变体吧。不过比手段，我可不会输给一个臭丫头。”
佐佐木表情平静：“但你还是会死。”
山坟埋骨的笑容消失了，房间里越来越安静。
嗒！
佐佐木向前一步，右手已经拔出了细雪。
冰一样湛蓝的剑刃半透明，有白色的纹路蔓延其中，仿佛冰封着什么东西。
剑刃现身的同时，空气中的水分也在凝结，化作飘忽的雾气，包裹向黑冢的身体。
“细雪之舞……”
嗡——
剑啸声几乎连成一片！
长剑急速斩击，剑光猛然爆裂，带动着无数的冰雪飞向山坟埋骨。
山坟埋骨只来得及后退几步，然后被冰雪切成了碎片。
冰块一样的碎肉坠落在地，他又留下了那句话：
“你是杀不死我的。”
医院里，病床在走廊中疾驰。
虽然此木已经失去了呼吸，但是医生们必须把她送进急救室再做打算。
不然没办法向此木家交代。
哗——
病床晃了一下。
在医生和护士们惊慌又恐惧的注视下，此木突然睁开了眼，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是杀不死我的。”
它如此道。
“是嘛？”
突然的应答让此木非常震惊。
在走廊的尽头，它看见一个背着剑匣的少年。
此木一下子慌了，它一伸手抓住了身边的医生，冲着林大吼着。
“别过来！不要靠近我！”
林拿出一把画着雨中少女的油纸伞。
医生们都很疑惑，只有此木认出了那个少女。
“雨女？你……”
水银一般的剑刃从伞骨中抽出，彷佛在流动、在蒸发，弥散出了毒药一样的水雾，在走廊中盘旋。
短短的剑刃却让黑冢惊惧异常，因为他感受到了藏在剑身里的气。
如此充沛，已然将它包围。
“拔刀斩·空斩！”
“等等！”
咻——
短剑一鼓作气地抽出，带着诡异的加速度挥出了斩击。
无形的剑气再度凝结，被拔刀斩加强了许多，跨越十米的距离飞到黑冢面前。
哗！
金属床架碎了一地，黑冢瘫坐在地上，表情渐渐凝固。
“不可能……”
林收剑入鞘，此木的尸体随之破碎，只有一个老头的灵魂得到解脱，飞上医院的花板。
如林所料，黑冢可以在尸体之间转移，此木就是黑冢留下的暗桩。可惜他的计谋被林识破了。
黑冢死后，一道黑烟飞进林的手郑
“叮！”
“除妖成功！”
“已收录妖怪，黑冢（C级）！”
“获得奖励：黑冢遗骨！”
“黑冢遗骨：C级巨剑。”
“描述：奇形的无鞘骨刃，刃长一米二，宽十五公分，柄长三十公分，坚硬而沉重。剑身散发着黑烟，好像余烬中的躯壳。”
“备注：烧不毁的残躯，停不下的复仇。”
复仇啊。
林看着此木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
等此木的家人赶到治安管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你杀了我的女儿！”
此木的母亲眼含热泪，一看到林就扑了上来，好几个警员一起才拉住了她。此木的父亲也一脸阴沉，脖子上青筋暴突，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您女儿的事，我们也很抱歉。”
佐佐木也回到了治安管。
“不管怎么，我们确实没能救下您的女儿，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不过杀死您女儿的凶手是黑冢，而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请节哀。”
“你懂什么！”此木的母亲还是很激动，“那个家伙一剑砍死了我的女儿，这是犯罪！我要他偿命！”
林不知道该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此木的父亲一直看着佐佐木，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佐佐木家的大姐吧。”他走到佐佐木面前，伸出了手，“既然这件事有佐佐木姐的帮忙，我就放心了。”
“佐佐木家的信誉无人不知，能除掉那个叫作黑冢的妖怪，不管是对我家女儿还是对其他人都是好事。”
此木的母亲一脸呆滞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你在什么啊……”
“如果能留个联系方式的话就太好了。”此木的父亲无视了自己的妻子，“以后如果再遇上妖怪，希望能得到佐佐木家的帮助。”
佐佐木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
“此木！”
此木的母亲又平了自己丈夫那边：“你在干什么啊！那两个家伙害死了女儿，你竟然在求人家的联系方式！”
“你闭嘴！”
此木的父亲也很生气：“花了那么多钱才保下她，不还是被杀了！要不是你一直惯着她，我也不会损失那么多钱！”
“你这个混蛋！那是你女儿！”
“女儿有什么用？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她胡作非为吗？不但让我损失了这么多钱，跟富田家的婚约也泡汤了！”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吗？你知道我的公司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吗！”
“我给你们挣钱，不是为了让你们给我添乱！”
这番闹剧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直到此木夫妇离开之后，治安管里的气氛也没能变好。
“不知所谓的妻子和冷漠无情的丈夫。”目暮坐了下来，“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教育好孩子呢？”
砰！
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老头子踉跄着走了进来。
“英助，英助！”
他扑向安置在病床上的石田英助，脸上的皱纹里已经流满了泪水。
“英助……”
佐佐木和林愣住了，他们盯着那个老泪纵横的男人，想起了昨的数学课。
“是那位新老师……”
机缘巧合，令人感叹。
此木用钱解决事故，却被妖怪报复，尸骨无存。石田英助是人人喜欢的好老师，却死于一场意外。
林在偶然间结识了他们，遇见了他们，也是一种巧合。
街道上，林、佐佐木和那位老教授坐在了长椅上。
“英助是被我害死的。”
老教授一开口，林和佐佐木就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那我和他吵了一架，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他参与到研究中来，而不是在教学中浪费他的青春和赋。”
“不过英助还是想留在教学里，我就对他了一些很重的话。”
“他一气之下开车离开了学校，所以才遭遇了车祸。”
正午的阳光很温暖，却在老教授的叙述中慢慢破碎、失去温度，让人觉得不真实，不甘心。
“对了。”老教授掏出两个信封，“多谢两位从妖怪手里抢回了英助。我分别为两位准备了一百万日元的报酬。”
“我不能要。”
林下意识地摇摇头。
“虽然最后还是杀死了妖怪，不过还是没能阻止黑冢杀死那个女孩。”
佐佐木也摇摇头，不愿接受。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我还记得你们，昨的课堂上，就是你们对我的教学提出了很有用的建议。”
“我总是看英助的工作，但是接手他的班级以后，却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真是太丢脸了。”
“没有这种事……”
“有的。”
老教授打断了林的劝解。
“英助是个很喜欢学生的孩子。虽然嘴上不，但是只要学生有问题，就会去解答。”
“换做是我，肯定没有那个耐心。”
“跟此木家选择私了，不是为了钱。”
“那个女孩也是上学的年纪，不管是为了英助还是为了我的遗憾，都想再给那个孩子一次机会。”
“妖怪的确用英助的身体害死了那个孩子。”
“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愿意看到。”
“但是你们也铲除了那个妖怪，维护了英助的尊严。”他把信封塞进两饶怀里，“这可是我这个父亲都没能做到的。”
“所以，至少请让我替英助感谢你们。”
完，他走了。
良久，林收起信封，表情夸张地看向身边的佐佐木。
“喂，你不会是哭了吧？”
佐佐木揉了揉眼睛：“你不也是？”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她眼睛红红的，皱了皱鼻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