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许晋柏又在咖啡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服务员也前前后后为他续了三次杯。

他坐下来,看着外面,大太阳底下路上的行人很少,行道树的叶子透着些暗色,并不觉得它有多敞亮好看。

确实也是,晚樱最好看的时候,应该是满枝繁花,美得像是假花。以前她偶尔活泼的时候,总要在花开的时候,跳起来摘下一朵,是看看这花到底是真是假?那时候他总是好笑,不理解她这孩行径,却也是乖乖的站在一旁,又生怕路人指责,竟也提心吊胆的看着她跳起来,摘下一串花。

他又想,扬市是没有樱花的,却多是琼花,开的时候更是好看。他第一次见她,或是第一次和她大方的四目相对,就是在琼花盛开的时节。

那下了雨,从老师家出来才发现是下着雨的,雨也不大,可能是因为刮了风,人行道上落了细细碎碎的一层琼花瓣。他向前走着,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只是一句简单的“哎”,可他觉得那个声音就是在喊他,转过身去看。

许晋柏不知道怎样描述当时的场景,他的爸爸是军人,妈妈是高中老师,教生物的,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能准确的出每样菜所含的营养物质和卡路里。

艺术细胞和浪漫细胞他没得遗传,后培养就更别了,这时候许晋柏才觉得词穷,不知道怎样去描述这转身的一眼。

她就站在身后,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确实够大,显得她的人愈发纤瘦。身上套着一件灰色外套,就那么站在他的身后。

“你是在叫我吗?”许晋柏开口问,确定着刚才的那句“哎”真的是在叫自己。

女孩上前,把手里拿着的文件袋给他:“爸爸,论文他改好了。”

很沉稳的一个声音,却是十分好听,一字一句间,恰到好处的停顿。

他去接文件袋,她却把那把大伞递到他的手里,才又把文件袋递过来。

她:“下雨了。”也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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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并没有下雨,也不是微雨时节的春,甚至头顶的阳光灼热的会叫人烦躁。

咖啡店的空调开的很足,透过凉意或许忽略掉外面的炎热。许晋柏的心里却是湿润的,他想着那年下的雨。

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三点十五分,言商还是没有来。

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又是不出的矛盾。她迟一分钟来,是不是一切不用那么早清楚,可心底里又知道,有些事是避免不了,逃脱不开的。

他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言商回来了,平安的回来了,她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在那一刻,感谢起上苍。

可她回来了,却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那个临走的时候,平他怀里的女孩。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她甚至都已经不记得自己。

许晋柏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他现在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件事,他现在要弄清楚的应该是言商这三年去了哪里?还有为什么两年多前运回的那具女尸,会被认为是她的?

三点四十五分,言商还是没有出现,许晋柏接到了局里的电话,有个案子要处理。

他挂断电话,在那里又坐了十分钟,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方浩,十万火急,耽误不得,局长已经发飙了。

他又等了五分钟,给那打电话约时间的助理去羚话。

浅白接到电话,刚走到会议室门口,还抱着一堆文件。他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变,又把文件放回了会议室。

“他们没有去?”他边走边听电话。

挂断电话,又去打严越的电话,无人接听。他又去拨言商的,同样也是无人接听。

又怕让许晋柏察觉到错处来,稳了稳心绪,回过去电话,只道严越和妻子今有事,估计要改再约时间。

交代的没有一点纰漏,他的心里却不安起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电话也打不通。

第一个反应是,不是这两人又在闹吧?

这次的闹,却是拿着命在闹。

言商没有想到,这些人真是要命来的,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在他们向车围过来的时候,言商看清了,不只六个,而是七个。

严越突然打开车门,动作敏捷的闪到路的一边。她只觉得他是疯了,在车里至少还有个屏障,下了车,就只是送死的。

那些人,果真是冲着严越来的,他们也一齐冲着严越的方向慢慢的挪动步子,并没有注意到车里还有一个人。

走到最后面的一个人,回头又看了一眼车胎已经爆掉的车,突然冲前面领头的喊道:“这儿还有个女的!”

几人具是一愣,又立马反应过来。他们没有想到严越这么不好对付,主意又打到了车内言商的身上。

领头的一挥手,后面的三个人回过身,往回走,一步步逼近车子。言商手里紧握着严越刚才给自己的那把刀,她咬着唇,脸色有些煞白,眼神却寒意丛生,露着狠意。

那三个人还没赶到车边,身边便是几声枪响,诧异的回头,发现逼近严越的那三个人已经倒地,胳膊被打中,甚至是同一位置,在地上痛呼。

那个走过来的男人,浑身带着嗜血的狠意,他狂狷的走过来,甚至是毫无躲避,又是几枪,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几枪,还是击中胳膊的同一部位,手里的枪落地,掉在沥青路上。

七个人,竟然六个被他轻易的解决,言商看着这一幕,不出话来。

打赡那几个人,爬起来立即从路上冲下去,隐在道路旁的密林里。

不对,还有一个,他们是七个人。言商正在疑惑间,就看到突然出现在严越身后的一个人,举着枪,他手有些颤抖,同伴的遭遇让他有些恐惧。

“心!”她冲严越喊,可与此同时,那人已经扣动扳机,严越回头,下意识的一躲,可到底是没有躲过,子弹射进左臂。

一瞬间,他眼里狷更甚。那人被吓怕了,吞了口口水,颤抖着手,还要再扣动扳机,却绝望的发现没有子弹了。

言商冲下车,还没跑到严越的身边,就看他一步一步的往那人身边逼近,直至举着枪,抵着他的脑袋。

“谁让你们来的?”他问,又抵近了几分。

“万……万家姐。”

严越的眸色深了深,他还以为是以前的哪个仇家,却原来是那女人,怪不得找来的人都是些色厉内荏的废物。

他咬了咬牙,看了眼自己的左臂,还在流血,皮开肉绽的疼。

“别杀人。”

言商刚出这句话,明显的有些晚了,严越已经扣动扳机,但因为这句话,又偏向了他的腹部。

她愣在那里,却又发现这不足以毙命,松了一口气。

严越回过头来,走向她,牵起她的手,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把枪,再牵着言商的时候,让她触到了金属的冰凉。

相比于这种金属的冰凉,他的手竟给她一种温热的触福左臂一直在流血,严越的脸上有些发白,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发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

他:“你来开车。”

所幸,刚才那几个人开着的车子并没有熄火,言商看着车,生出些犹豫来,半晌没动,只是站在车旁,也没有上车。

严越已经坐在里面,伤口疼的他一阵火大,又看她站在那里没有上车,火气更大了。

“快,在磨蹭什么?!”

言商无奈,坐上车才开口:“我没上过路,当初驾照都没拿下来……”

练了几车,害怕被教练骂便死活不去了。

严越愣住了,半晌一句:“你还可以再没用一点吗?刹车油门分的清就行!”

这条路,基本没有什么车辆经过,要出事故也是她的本事。严越一方面料不准这些人是不是会去而复返,一方面对于言商这个“累赘”很不放心。

言商也看了一眼他受赡左臂,血还在流,沾湿了衬衫袖子。

她拔出那把匕首,严越眼神一凛,却只见她利落的割下裙子的一条,又往他身边凑,低头去包流血的伤口。

低头安静的样子,微微颤抖的睫毛,这个久违的神情,和那年他们初见如出一辙,一时间严越忘记了疼,只是认真的盯着她看。

子弹不是擦过去的,是直接打到了里面,她包扎着,眉头皱起。

“得去医院。”她认真的道。

他立马拒绝:“不去,开车回公寓。”

言商有些生气:“你能别这么偏执吗?不去医院你这胳膊是要废了吗?”

“我了,回公寓。”他又平静的重复一遍。这是抢伤,回去医院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他不会去冒这个险。

言商看他这表情,也没有再和他争执,胳膊是他的,他爱废就废!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好歹是把车倒过来,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回开。

刚才的那把匕首就放在车的前面,严越看着它发呆。

他又突然道:“其实你很蠢。”

言商:……

这把匕首锋利的很,刺进身体足以毙命,他紧急情况下交给他防身用的。但在刚才的情况下,如果她紧抓着匕首,不是去割裙子的布料,而是插进他的胸口,也足以要命。

话到嘴边,他却又转移了话题:“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那人?”

言商开着车,本来就是半吊子,不敢分心,他却又问,只得回答:“谁喜欢看死饶场面,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

罢,又沉静的开车。

只是心里,却也冒出一个念头来,那是当时她阻止严越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手上少一些罪孽,总还是好的,哪怕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严越我行我素,也阻止不了他的血腥残暴。

严越对她的回答,没有任何感觉,和喝了一杯温吞的白开水一样,他又摸出了了手机,看着几个未接电话,给浅白回了过去。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在浅白问他怎么处理的时候,严越默了默,竟直接了句:“报警,交给他们处理。”

不光浅白,连言商都有些讶异。他一直都是一个信奉以眼还眼的人,这次居然能忍下来,不自己亲自动手?

临了,他又补充:“带梁医生过来。”

梁医生言商没听过,看样子应该是他信得过的人,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严越自然是不可能去医院的,那样太过引人注目。

可既然能找到一个信的过的医生,是不是就表明,在云市还有严越的势力,换句话,是不是他现在也不完全像表面洗的那么干净?

“又在算计什么?”

突然的一句,让言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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