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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墨玉飞鱼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在钦天鉴待得再不好,那也是养大你的地方。”

谢玉年满十七,说起来年纪比秦观月还大一岁,这会心里却觉得十分委屈,“而且你就算不喜欢钦天鉴,你拿我撒什么气?”

“我叫你装给我看了么?我才不愿看你装呢,我还不是担心你么!”

谢玉说着说着声音都变了,转身要走,又怕秦观月不哄他,就那么梗着脖子站着不说话。

萧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诡异的一幕,“……怎么了?”

谢玉没说话。

秦观月轻长叹了口气,“我说错话了。”

谢玉心里一下就舒服了,能叫秦观月认个错字那可是他们掌门都做不到的事。

他刚想宽宏大量地说一句算了,那边秦观月已经摆摆手,说累了,回房休息去了。

谢玉张着嘴看着她离开,皱了皱眉看向萧声,“她心情不好,最近有什么事吗?”

萧声回道,“最近……你来了。”

谢玉:“……”

秦观月确实心情不好,但却不是因为谢玉,而是因为自己。

方才谢珩求她救那赫连英儿子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计算着谢珩此人对自己的价值够不够救那孝的代价。

她父母早逝,幼时坎坷,还带着个妹妹,更是艰辛,可从来没有走过歪路,更没有漠视过一条生命,因为她和她妹妹也是被人一路帮过来的,所以她纵是过得苦,也依旧心存感激,并不觉得这世界没有好人。

来到沧澜十年,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走错路,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渴望自由与平和,可却不会不择手段,否则越闻天也活不到今日。

可现在看来,她到底还是变了,她下意识用利益来衡量生命,就如宁昭宁婴那些人一样。

她心不在焉地走回房,一踏进房门便听到耳边凭空响起一个声音。

“连路也不看,不怕摔倒么?”

秦观月吓了一跳,原本要抬起的脚也忘了抬,被门槛绊得直挺挺往前倒去。

越闻天见状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抱住了她。

秦观月趴在他怀里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担忧的目光,顿时心里一虚。

秦观月平生的心虚不多,全挤在了穿越后身不由己的那十年内。她正自我反省着,突然见到其中一个“债主”,当即心虚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越闻天难得见到秦观月露出这种符合年龄的,真实慌乱模样,心中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便大着胆子没松手,边抱着她边揶揄,“这么心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观月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越闻天对自己说过的那些告白,头一次觉得心里抓心挠肝起来。

“……松开。”她说。

越闻天只房她害羞了,心说稀奇,从前可是与他睡一张床时都面无表情的。

“师弟来了还不开心?”

“……”

秦观月不太想跟他说话,也不想对说他的目光。

越闻天脸上笑意消失,忽然也沉默了下来。

秦观月沉默是心虚,但注意力却都是在他身上的,见他没了笑意,心里又歉疚起来,重新笑起来,“找我做什么?”

越闻天果然是一见到她的笑便心情好,当即又扬起了笑意,“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秦观月一愣,随即便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变故,让人心力交瘁,连她自己都忘了生日,没想到越闻天还记得。

“不是已经提前送过礼物了吗?”

“可是已经坏了。”

越闻天从怀中取出一枚墨玉戒,“这个比较结实。”

秦观月看到那墨玉戒上的飞鱼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结实?”

“嗯,比玉环耐砸。”

“……”

秦观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耐砸?烈焰军的墨玉飞鱼?”

越闻天有些意外,“你认得?”

秦观月心中一虚,镇定自若道,“见过图。”

越闻天将那墨玉戒推到她面前,“生辰贺礼罢了,烈焰军只会听我的。”

“我不要。”

秦观月把它推回去,心里又感动又气愤,“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应该给我,也不能给任何人,它代表着整个雍州的权力,也代表着你的性命。”

越闻天嘴角微扬,“所以才交给你。”

秦观月脸色微僵,抿着嘴,拒不接受。

沉默片刻,越闻天没有再强求,将墨玉戒收了回去。

“今日心情不好?”

“……嗯。”

秦观月乐得转移话题,索性将谢珩的事跟他说了。

越闻天听了却问,“还有呢?”

秦观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在他平静得目光下说了自己的变化。

越闻天闻言点头,“生辰当日遇到这些事,确实令人不悦。”

他说完抬头对秦观月笑了下,眉目舒朗,尽显少年意气,秦观月被笑得花了眼,不禁感叹越家基因是真好。

这一晃神越闻天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出去走走。”

秦观月以为他说的是到院子走一走,便答应了,结果没想到刚走到院子里,她突然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秦观月:“??!”

她惊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你做什么?”

越闻天弯了弯嘴角,下一刻纵身一跃,越过院墙。

秦观月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子。

夜风呼啸而过,她再睁眼时便答应已经在帝师府院墙之外了。

她躺在越闻天怀里,茫然错愕地看着他,不远处便是喧哗的街道,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越闻天忍俊不禁地看着她,“继续抱?”

秦观月脸一热,立刻推开他跳了下来。

天已擦黑,春夜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十分怡人,琅琊城没有宵禁,这会街道上已经热闹了起来。

“自北荒七十二国一统,五国并立后,大羲便取消了宵禁,琅琊城到了晚上会更热闹。”

“……嗯。”

东迎楼的二层临栏处,秦观月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自己这么个懒鬼是怎么被人忽悠着从城北走到城南的,就为了眼前这几盘糕点。

她听着耳边越闻天的介绍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还以为自己是第一次来琅琊城呢。

“今夜人好像有点格外多。”

不仅是多,还格外热闹,像极了去年上元节的灯会。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秦观月问。

“没有。”

“那为何这么热闹?”

“为了你。”

秦观月一愣,“……为了我?”

“嗯,十八年前,宫越任帝师,带领着大羲脱颖而出,成为了五大国之一,从此大羲国富民强。”

越闻天笑看着她,“十八年后,你作为钦天鉴弟子,再任帝师,他们觉得你会为大羲带来另一个盛世。”

秦观月默然。

她为大羲带来的不是盛世,而是毁灭。

越闻天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低头为她倒了杯茶,缓缓道,“无论这片江山在谁手中,大羲依旧是大羲。”

秦观月心头微震,她在轻飘飘的一句话中似乎看见了无数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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