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大皇兄并无夺嫡之心，惠妃娘娘与柳贵妃又与柳贵妃不睦，因而大皇兄是不愿意看着宿琦上位的，他与我关系极好，也算是我的人。这些年大皇兄孤身在外，为我提供了不少消息，也帮我做过一些事。”
“所以我很放心大皇兄去边疆，也相信他传回来的消息。边疆驻军里，虽是有我的人，可比起他们，我更相信大皇兄。更不用提，那些人的见识也是比不上大皇兄的。”
“我不信边疆驻军出的那些问题是大皇兄过去之后才有的，可阿羡你瞧，从前的那些年里，却并无一人察觉到了那些问题。我不知他们是当真不知道，还是与莫麟有了什么协议。”
“边疆天高皇帝远，真若是生出了异心，我也鞭长莫及。”
“所以……昭王殿下前去边疆，一来是为了查探边疆的情况，二来也是对边疆驻军的敲打？”莫羡眨眨眼，某位殿下做这些的时候才多大？
落黎音给寒亭打了个眼色，让他去把人给放上来。
只是大概，倒霉君上不是很想接受自家小姑娘给自己的评价。
这可真真是打小便心眼多。
“嗯，再者也算是全了大皇兄的念想，”说起这个，宿深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
倒不是他不愿意护住莫羡，他自己乐意的很。宿深只怕自己会护不住。
“若是如此，怎的不让他们平日里多留意些，偏生要昭王殿下走一趟？这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哪怕是凤子龙孙的也不比旁人多条命。”
若是当真得用，大可以让他们小心留意着，又不需额外送人去，也免了打草惊蛇的风险，可……为什么宿深一定要宿徽亲自前去？
“总不会——又是来兴师问罪的吧？”阿酒嘟囔了两句，蔺珂长公主大闹桃花坞的时候，她可就在桃夭那待着呢。
“说的是，不过此事已有一两年了，我记不大清也是说不定的，还是等见着了皇兄，叫他仔细说说，万一寻到些端倪，也好用来巡察证据。”
“你不知我大皇兄为人，他瞧着是稳重的皇长子，可许多时候又孩子气的不得了。他虽是游历在外，却也会时不时的回宫，每次见面与喝醉了酒后，便会拉着我说起自己的那些遗憾。”
他大皇兄记性好得很，当日的事儿也是能顺顺当当的说出来的
“只怕是难，若是那些端倪这般好寻摸到，这些年来，边疆大约早该有异动了。边疆驻军的统帅虽是莫麟，可他麾下，也是有其余人家的。”莫羡苦笑，一点都不乐观。
“不光是边疆，大皇兄还想跟着商队到西域，想去乘船去西洋，只可惜身为皇子，这些地方他是轻易去不得。”
落黎音分明瞧见了那小姑娘眼底的光，倒也不难理解，若是蔺珂长公主真的闹起来，阿酒大约是懒得跟她说道理的，还不如把这倒霉长公主直接丢给陛下的好呢。
“我既是知晓了兄长心中的苦闷，便也……努力的帮了他一把。”
落黎音应了一声，他就是故意的。
他才不会给旁人机会，来中伤他身边的那些人呢。
莫羡嘴角一抽，忽的发现自己可真真是小瞧某位殿下了，“殿下，您可真是会给自己说好话。”
“不过昭王殿下这性子倒是有趣，他打小生长在皇宫内院，自幼由当代大儒教导，怎的偏生养出了这副自由散漫的性子来？”
阿酒倒不是盼着墨遥一行人赶紧来，这小东西，是盼着等妖界来的这些人走后，能跟着落黎音一起去极暗之域。
不过也好，他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聪明人了。
“就算沅枳和白泽都不在，本君亲自接待他们，这还不够格吗？”落黎音虽是笑着的，那双桃花眸里却半分笑意都没有。
阿酒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落黎音这个样子意外的可爱。
莫羡一时间竟是好奇了起来自己从前在某位殿下的眼底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等简单的事儿，她若是都瞧不出来，日后大约也是不必再出来祸害旁人的。
某位殿下还没有料到自己的那无意间一句感慨的话能让莫羡心底想那般多。
不怪莫羡好奇，宿徽那性子，便是星际时代都是叫族中长辈操心不已的，可在这不甚开明的时代，却仿佛被长辈们理解甚至默许了一般。
“顺便——把陛下也请过来吧。咱们这位陛下，也是有日子没瞧见他那宝贝疙瘩了吧？想来也是盼着的。”
小姑娘睁着眼说瞎话，偏偏还说的头头是道的，好像，她还真的是那样想的。
宿深半是无奈半是骄傲的看向莫羡，“阿羡，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的多。”
他原以为那小姑娘纵是聪明，可打小叫定国公府那般磋磨的想着，许多事情应当是不大懂的，可如今一瞧才知道，这小姑娘心底门清儿。
只是，不管是落黎音还是阿酒，都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等到妖界来的人，先把蔺珂长公主给等到了。
“也不知，桃夭姐姐与她说的那一番话，她听进去没有——”
“大约……大约越是那般的家族，其实越是能容忍子孙的与众不同。”
“是不是——等妖界的人走了，沅枳姐姐才会回来？”小姑娘挑眉，忽然间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算来，也该到了吧？”阿酒嘀咕了两声，前几日她便听落黎音说是该到了的。
就算小姑娘有那个把握，让落黎音在答应她一回，也不愿意多麻烦几次。
落黎音把小姑娘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的，一时间有点无奈。
阿酒眼睛倏然便睁大了，她抬眸去看落黎音，瞧见那人同样是一脸茫然。
“你方才也说过了，边疆驻军并非是定国公府一家独大宿深没料到莫羡会问这般多，可她既是感兴趣，宿深自然也是愿意多说点的。
左不过，知道的多些也是好事儿，他可只盼着自家阿羡有朝一日能有自保之力。
阿酒叹气，她是真的希望，桃夭说的那番话能有点用的。毕竟，若是天帝和他这唯一的女儿都不顶用的话，那日后，这天界的烂摊子，还不是要丢到她家阿音的头上啊？
莫羡原还以为，那位传言当中偏好云游四海，仿若闲云野鹤一般的昭王殿下与宿深应当是没什么交情的。
毕竟兄弟俩一人日日在京都，学着处理朝政，一个却在江湖当中自由自在，一年到头见不了个一两面，便是性子合得来，怕是也没那个机会好好相处的。
可没想到倒是她看走眼了。
瞧着某位殿下的模样，哪里是同昭王不大熟识，分明是熟悉的不得了。
“你从前没问过这些，我好端端的，便是想要同你说，也找不到机会啊。”宿深哭笑不得，总不能要他抓着自家小姑娘来告诉她，他和皇兄的关系有多好吧？
这些年来，莫麟能把此事瞒的如此之好，他唯一漏下的便是当年在边城当中的老嬷嬷。
旁人若能轻而易举的拿到证据，他如今哪里还会有命在。
“昭王殿下当日是以什么身份进的边疆？”莫羡忽的又想起了起来，若是宿徽大大咧咧的用他的皇子身份进了边疆，那说不准什么都没查到。
“自然不会表明身份了，”宿深哭笑不得，“我大皇兄乃是父皇长子，他若是现身边疆，说不准会刺激到那些蛮族，让他们一定想捉了大皇兄来换让处。”
便是他父皇不在乎大皇兄，不把这个儿子当回事儿，也是不可能会不管不顾他。那是大周的皇子，代表的本就是大周的脸面。
“莫麟……应当也是认识昭王殿下的吧？他若是见着了昭王殿下，哪里还会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如莫麟那般步步为营的人，他哪里会桥不出昭王来边疆的意思。
若是真到了那般田地，只怕宿徽得到的那些信息，也是假的。
“起先是因着皇兄甚少回宫，平日里想念惠妃娘娘想念的紧了，少不得要给宫里寄信，这有时赶上时候不对，便也会通过我的人送信回来。一来二去的，我便也与大皇兄熟悉了起来。”宿深倒也没有要瞒着莫羡的意思，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兵权朝政，向来是为君者最最看中的东西，他若想要独善其身，哪里能去碰？
这若是换个忌讳的，怕是以为他想要提前筹谋了。
“皇兄他，也算是受我之托罢。”宿深不大自在道。
“说有还真是叫大皇兄寻到了些许端倪，”宿深却笑了笑，仔细地回忆道：“当日皇兄写与我的私信里道边疆虽尚算稳定，那些蛮子一直都不曾打进来过，可他们却好似当真瞧不起我边疆驻军。”
“便是那些外族人，大约也不会有过这坑杀自己人的先例，更何况，那会儿还正是两军战场胶着之时，莫麟当日举动，说起来是与通敌卖国无异的。”莫羡叹道，她是为衡阳长公主不值的。
“那殿下再想要随意扯个幌子来应付我，怕是不大行的了，”莫羡扬了扬眉，一点都不觉得宿深给了他句好听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非得把某位殿下的可恶行径给拆穿不可。
“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宿深好脾气的笑笑，半点不在意莫羡的话，“我哪里与你扯过什么幌子？那一句句的，皆是出自真心。”
少年眉眼认真，一瞬不瞬的盯着莫羡看，“你可得信我。”迟则生变这个道理，阿酒还是懂得。谁知道——等在拖延些日子，落黎音会不会后悔啊？
莫羡搞不大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可有可无的话题上，某位殿下的执念会有这般深厚？
“我……我信你便是，”莫羡理解不了某位殿下想的都是些什么。分明都是些小事儿，他却计较的不得了。
小姑娘目的达到了，便乖巧了不少，接连几日都没有干什么其他的事。
不过看在某位殿下还算讨人喜欢的份儿上，莫羡觉得自己是不大想同他计较的。
宿深可不知道莫羡对自己有这么个奇奇怪怪的认知，“若是时机可以，我倒是很想自己前去，从旁人口中得来的，终归是不大靠谱。”
莫羡一脸赞同：“只是殿下如今一举一动皆有人盯着，又是大张旗鼓的出京，若想去边疆走一趟，只怕是难。”
这该知道宿深出京的，可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哪里能瞒过旁人的眼睛到边疆走一趟？可若是不能瞒过旁人，又仿佛无甚意义了，还不如不去。
“等等罢，若是想把衡阳长公主当年之事查清楚，少不得要去的。”
“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留下的痕迹大约是已经没了的，”莫羡难得的有些上愁，“莫麟不是个傻子，他敢做这事儿，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那老嬷嬷能活下来，大约也是当年之事太过打眼，他不敢就此赶尽杀绝。”
“我猜……哪怕是后来放任她回了京，也是一直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她多年都不曾联络过我，这才放下了心来。”
“不管如何，也不管有没有线索留下，都是得去一趟，”宿深哪里能想不到那些，可该走的流程怎也少不得，“不去不足以服众，更何况……我也得瞧瞧我大周的边疆，到底是何等模样，这边疆驻军，到底是他定国公府的，还是我大周皇室的。”
“可真真是麻烦极了，”莫羡苦笑，从前那点事儿她便觉得麻烦的不得了，可不曾想到，越过那些，如今竟有更让人受不得的事儿，“我从前，果然没让外祖母她老人家知道是对的。”
“皇祖母为人是很稳妥的，只是她爱女心切，一番大悲大怒之下，谁也想不到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自然是得瞒着。”
“来日她老人家知道了，想来也是不会怪罪你我的。”宿深温和地劝了两句，“有些话我原是不打算说与你的，可……我们阿羡这般聪明，想来自己也是能猜出来的。”
莫羡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等着听某位殿下的长篇大论。
只是，落黎音看着那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便只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