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且叫阿羡乔装一番，不以她的身份出现，宫中另寻一人扮成阿羡，只管称病不见人。”宿深不紧不慢的道，“再加上有您在，想来也无人能瞒过您去见她，应当便无碍了。”
“至于路上，反正还有孙儿在，阿羡是不会受委屈的，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就正正好了？”
“倒也可行，”太后沉吟片刻，“只管让人待在寿安宫的偏殿，吃穿用度皆由寿安宫之人安排便好。”
落黎音垂眸，自己的小姑娘眼底满是怔愣的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莫羡：“……”好像没人记得，她才是那个当事人的吧？难道这等事儿，其实不用过问一下她的意见吗？
怎么总觉得那倒霉殿下和她家外祖母像是要直接敲定的意思？
但，若能像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的确无人记得还要过问她的意见，太后和宿深两人越说越是详细，甚至把每日里进出侍候那个“莫羡”的人手都要敲定了。
大魔王忍无可忍，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子，满脸无奈：“敢问外祖母与殿下，是在说什么？”
太后如梦初醒，“呀，我竟然都忘了阿羡你还在。”
至于某位殿下……他怎么可能会忘呢。
这人纯粹就是故意的。
“那……阿羡觉得这样可好？”宿深笑吟吟的。
莫羡：“……”
大魔王冷着脸，她能说不好吗？能吗？
其实就连莫羡自己，也是认可宿深所说的。
她不怕所谓名声会被旁人抹黑，只是……若能以常人身份出行，自然是更舒坦一点。
可小姑娘却很确定一点，她对那位老先生，是越来越好奇了。
好像——她身边的这些人，都与那位老先生或多或少的有些渊源。
虽说到时候，宿深定然也不会以本来身份的。
既是要看看大周朝的百姓过的如何，那自然是得微服出访，不能让旁人有所觉察。
想来到时候，不光是她，便是宿深自己，也会有所遮掩的。落黎音生性便带了几分凉薄，闻言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眼底却多了几分笑意，“你当真是半点没变。”
“也不知，我今日这番，到底有没有用——”桃夭眼底带了几分叹息，哪怕她很清楚，盛衰乃常事，当年无比强横的火凤一族如今不也落得只余凤韶一人的下场了吗？可桃夭却还是有几分不忍。
落黎音垂眸，自己的小姑娘眼底满是怔愣的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可瞒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至多瞒上个一阵子，不叫旁人摸清他们到哪，便也足够了。
这种时候，若是大张旗鼓的抖出她与宿深一起出行，那这目标可就太大了，定然是一探一个准。
这是莫羡早就料到了的。
莫说是没有证据了，便是有，桃夭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为了那些问责她。
不过，被蔺珂长公主这么一闹，倒是没那个心思继续玩闹下去了。
可让某位殿下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完了，总还是有那么点不大舒服。
既是敲定了这些，太后便放心许多了。宿深行事向来稳妥，许多细节方面的东西，也不需她再来操心，全让这两个小的自己去商量，太后娘娘还乐得清闲呢。
“那可定好了何时走？”太后关切的问道，这若是走得急，可不就是说她与自家阿羡很快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那可不成，她家阿羡的身子可还没调理好。
“也就这几日的事儿了，”宿深眼底划过了几分愧疚，他自是明白太后的心思，“皇祖母，我前两日晕倒便是很好的契机。”
莫羡眸光微动，的确。宿深借着修养之名，已经有个三两日没出现在人前了，便是再多上几日，也不会有人觉出不对。
毕竟某位殿下当日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过去的，这个抵不得赖，京都中有心的人家大约早都知道了。而宿深的身子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病情有所反复，需要静养，这说得通。
如此看来，某位殿下的身子不好说不准还帮了她许多的忙。
“外祖母，我还得出宫一趟，”莫羡抿了抿唇，那事等不得。
“天后挑拨蔺珂长公主来惹怒桃夭姐姐，到底有什么好处？”小姑娘眼底带了几分疑惑。
桃夭一愣，“难不成——是想让蔺珂长公主彻底无法立足？好让日后的天帝之位落在她自己手里？”
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她亲自去一趟的好，不管衡阳长公主身边的旧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病到起不来身，她都得在离京前见上她一面。
太后惊讶道：“出宫？宫外还有什么事得你亲自去？”
毕竟，从前那些人大约都以为，蔺珂长公主是真的讨了她的欢心吧？
天后又拿不准这一点，自然想要试探试探，反正，于她又无害。
莫羡理了理心绪，不知为何，那没影的事儿她不愿与太后说起，“那些铺子我接手也没几日，这骤然离京，怎也得过去交代几句，若不然哪里能放心。”
“那到也是，”太后颔首，“明日早去早回，离京前你可得多陪陪外祖母。”
“这哪里还用得着您老人家说，”莫羡又亲亲密密的凑了上去，“我定然是一回宫就凑到您身边，您要赶都赶不走的。”
不过，那位老先生看人的眼光还当真是不错，他当日教导过的这些人，几乎撑起了整个天界。
虽说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侧青年的衣袖，她忽然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离自己好似很远。
这归期未定，她可也舍不得太后了呢。
宿深眯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总觉得……阿羡没有说实话。
那她到底要去做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她连皇祖母都一起骗的？
宿深想不到，也想不明白。
上一次他让周湖跟在莫羡身边，可也不记得出过什么特别的事。
想来，阿羡也没那个本事甩开周湖，自己单独的去见什么人的。
宿深虽是有心要问，可莫羡明显不愿多说。
桃夭叹了一声，果然，无论是洒脱如落黎音，还是自己，亦或是白泽和沅枳，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开当初的那些事。
“那还同上次一样，让周湖与你一起去？”宿深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眸光落在莫羡的身上，等着她的反应。
莫羡唇角微抿，说实话她不愿意带着周湖。再没有弄清楚所有事情之前，莫羡不打算让旁人知道一点关于那个人的事。
可若是不带上周湖……大魔王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别说真不带上了，现在某位殿下就又开始试探她了。
但论起来这又怪不着宿深。
心累的大魔王犹豫了片刻，“若是不叫他跟着，想必外祖母是不会放心的吧？”
太后闻言，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放心？便是周湖跟上去，太后娘娘也不大可能放心的了。
“那便劳烦殿下了。”莫羡有点惆怅。
看来这事儿，是瞒不过宿深的了。好在某位殿下不是个多嘴的人，莫羡想了想，若是真的告诉了宿深，他大约也不会乱说的。
毕竟宿深是知道轻重的人，只要她好好的与宿深说清，便不会出岔子。
而某位殿下想必也是看懂了莫羡的意思，竟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皇祖母您便放心罢，有阿湖跟着，又是在京都之中，不可能会有什么岔子的。”
若是连这都放心不下，某位殿下觉得他大约是不大可能把自家小表妹带走了。
他皇祖母还不得担心死？
太后被这两人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逗得开怀了不少，“哀家是那凭着自己心意来折腾你们的人吗？”
“知道您不是，所以才更得好好的跟您说清楚，”莫羡在这种时候机灵的不得了，“外祖母您等着，我明个还给您带八宝鸭回来。”
“好，外祖母等着你。”太后又和莫羡说了好一会的话，这才把两人给放了出去。
她可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那两个小的就差在她面前眉来眼去了。若不是想逗逗他们，太后才不会特地的把人多留一会儿呢。
“日后有机会，会与你说说的。”落黎音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虽说他掩饰的很好，可阿酒，却还是看见了落黎音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凉。
小姑娘愣愣的点头，她家阿音，好像是在难过——
“娘娘不想知道殿下和郡主要说什么悄悄话吗？”秋水脸上满是笑意，“奴婢看着您再留一会儿，殿下那就快憋不住了。”
“哀家哪里是那讨人嫌的长辈，由着他们自己去折腾罢。”太后看着两人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阿羡，”宿深眉眼含笑，试探着问道：“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不主动问上一句不行，他觉得他若不问，
他家小表妹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直接把这件事给略过去。
莫羡叹气，“殿下当真是想知道？”
宿深：“……”这种事还能有假？
“自然是真的，”宿深嗓音严肃了几分，却还是格外温和的道，“我并非是想要逼问你什么，只是若有可能，我不希望你瞒着我。”
“唔，大约也是瞒不过的，”明日周湖若是跟她一起去，定然是能发现她其实是冲着那家书斋去的。
而书斋掌柜一家与衡阳长公主的渊源，并非隐秘，宿深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既然瞒不过，莫羡也乐得卖个好。
“其实是我，想要知道一些长公主从前的旧事，”莫羡神色淡淡，“这也是机缘巧合，上回出宫，本是为着查账，但却发现了有家书斋与长公主颇有渊源。”
“书斋？”宿深挑眉，“我倒是听说，衡阳姑母当年是个喜欢看话本子。”
莫羡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长公主喜欢话本子，才特地开了个书斋。”
“那书斋有什么问题？”
“并无，”莫羡叹气，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因着长公主喜欢，她也不缺银两，这书斋当时便交与了她的陪房打理。这是我上次前去之时，掌柜的亲口告诉我的。”
说着，莫羡顿了顿，“这位掌柜的母亲，便是当年长公主身边的侍女。我想……能让她带到定国公府的，怎么也该是很得她信任。”
“从前母亲故去的早，许多事情我亦是记不大清了，便想着找她来问上一问。再如何也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了，若无意外，我也是该让她安度晚年的。”
“这是应当的。可这事，尘埃落定前，你是不是不愿皇祖母知晓？”
本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什么不能说的？
莫羡默了默，到底交了底，“或许是我想的太多，可我总觉得，这人似乎是故意躲着我的。她既是想躲开，那便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至少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若是无碍，她本不该避着你的。”宿深眼底多了些凝重，“阿羡，此事事关重大，的确不该让皇祖母知道。”
莫羡等的便是宿深这句话，她闻言便松了口气，“或是有什么长公主不愿我知道的，或是……她曾做过对不起长公主的事。”
“明日我与你一同去可好？”宿深眉心微皱，轻声的询问道。
莫羡不大情愿，可一瞧宿深这便是打定了主意的。
大魔王如今叫人家抓着了个把柄，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只好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宿深其实是不大在意莫羡情缘不情愿的。
比起她干脆利落的应了，宿深还是更喜欢她如今的小模样，格外的招人喜欢。
“嗯？阿羡不愿意吗？”宿深勾唇，忽的凑近了两分，“那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说出去。”
莫羡知道某位殿下是不会乱来的，却也架不住他离得那般近。
说句没出息的，仿佛那人说什么，她都愿意答应。铁石心肠的大魔王，也会格外的对某个人多那么点的宽容。
“殿下要跟着自然是好的，”莫羡不轻不重的抬眸看了莫羡一眼，“只是殿下，您可得把脸给藏好了。”
如此招人的一副样貌，走出去定是得被有心人记住的。
宿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