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什么点心？”莫羡一掀眼睑，来了些兴致，“说来听听。”一涉及到真实的利益，顾城变得可是快的很，一句“君上”直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给拉开了，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对落黎音那句“这般熟悉”做反击。
毕竟，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
这特地与她提起，应当是不错的。
“要了您平日喜欢的云片糕，还要了盏应景的莲子藕粉甜汤，如今还未到仲夏，都是些嫩莲子，奴婢想来应当是不苦的。若是郡主喜欢，回去后跟御膳房的人提上一提，应当是能给郡主做出来的。”
莫羡轻咳了一声，她倒是很感兴趣。
比起这些来，莫羡还真是更喜欢用些甜汤糕点，毕竟旁的鱼肉，她从前也没少吃，甚至还有许多从别的星系弄来的肉，可这点心——那是真的很少。
毕竟，这古时的工艺，哪里传的到那会儿呢？
以至于听妤打开那包厢门，和宿明月看了个对眼后，莫羡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前人摸索过的，莫羡也只是因着不大明白才想问上一句，却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奴婢还要了些点心，郡主可要尝尝？”听妤笑了笑，“从前可是没少听奴婢的小姐妹夸过这一品楼的点心呢。”
可这宫门她是进不去的了，那件事又没过去了一两日的，宿明月的满腔恨意正是无处发泄，却又在宫外碰上了莫羡。两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只是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旁的法子了。
“啧，我与君上向来是如何相处的，想必君上你是没有忘记过的吧？”顾城拢了拢自己的袖子，好以整暇的继续说道，“便是我出言相邀，恐怕君上也只是会怀疑我又在使坏的吧？”
顾城说起话来向来是不留情面的，更何况，那人可还是落黎音。
是那个与他从来都不肯好好相处的人。
哪怕心底真正的想法并非如此，也说不出来了。
落黎音一点都不介意顾城藏在温和语调下的冷嘲热讽，这人还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顾城：“……”
他怎么就忘了落黎音的脸皮有多厚了呢？
如今这境况，那人怕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顾城本以为听妤皱眉，“不算是漫天要价，却也算不上便宜。郡主，这等专供王孙贵人的地儿，贵些也是应当的。”不坑他们的钱坑谁的？再者，这要是便宜了，那落到来往此地的公子哥们眼底，指不定还得觉得是因为这没见识，又落不到句好话。
顾城颇为虚伪客套的对着落黎音勾了勾唇角，换来那人同样是虚情假意的一个浅笑。
果然，太过熟悉了以后，就是这点儿不大好，心底想的什么打的什么鬼主意，对方一瞧便知，实在是……少了许多的发挥余地。
不管是落黎音还是顾城，对于此等变化，都是十分的遗憾。
落黎音正事已经说的差不多了，闹也闹完了，这人总也该打道回府了吧？毕竟——能在京都屹立不倒这么久，那这价格想来早就是被人接受了，既然如此，她插手做什么？听妤有句话说的很对，这等地，贵些是应当的。
要真是不贵，说不定人家还觉得你不上档次呢。
岂料落黎音却一反常态的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他白皙的指尖微微的在茶盏上摩挲了两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城，“既然这件事儿说的已经差不多了，那不如你好好的与我来论一论旁的事儿？嗯？”听妤真的很贴心了。
顾城其实是大概能猜到落黎音想要问什么的，他只是没想到落黎音会这样直接的问出来，他本以为，不管如何，落黎音都是要犹豫上一阵子的。不过也是，落黎音其人，平日里根本是不屑于挂弯抹角的，毕竟他执掌第九天阙，大抵也极少有人会与落黎音对着来。
可天不遂人愿，有道是冤家路窄，莫羡和那人算不算冤家且不论，这路倒是当真有点窄。
任凭大魔王怎么想，那也是想不到前面包厢里的那贵人是那位骄傲又蠢笨的明月郡主。
顾城一脸警惕，“何事？”“价格之上呢？”莫羡扣了扣指节，这顿可是花了她不少的银子呢，若不是今个宿深塞给她了不少，莫羡指不定还得如何心疼。
非是顾城小心眼，一瞧见落黎音便下意识的先小心了几分。
左不过……以落黎音其人平日里行事之毫无章法，这也算不得是以小人之心多君子之腹。顾城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落黎音挑眉，嗤笑了一声，“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曾对这阵道大师做过些什么，才会叫你这般的警惕。”
顾城：……
若照落黎音这般来说，难不成从前他们二人的针锋相对，其实都是他一个人的误会和噩梦罢了吗？他可真真是信了落黎音的邪。她是没反应过来，那厢宿明月可是险些扑过来，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前回从宫中回去不久，她父王便狠狠的斥责了她一番，还破天荒的罚她去跪了半日的祠堂。
向来是被瑞王捧着长大的宿明月哪里受得了这口气？更何况，还有一门心思等着看她热闹的庶弟庶妹们在，宿明月是越想越恨，恨不能冲到宫里去撕烂了莫羡那张脸。
“我们都这般熟悉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落黎音挑眉，脸上的表情一如从前一般完美，没有半分的破绽叫人能看得出他心底的不快，落黎音心底清楚的很，这种时候若是叫顾城抓到什么把柄，日后定然是要输顾城一头的。
反倒是顾城自己，险些叫落黎音越来越厚的脸皮，还很是解暑，倒还真不错，回去后可以跟自家外祖母提上一提。
莫羡今个本是只想好好的用个饭，好好的拿上那账本，在好好的带上她给自家外祖母挑的东西，平安无恙的回宫去，半点都不想横生枝节。！
落黎音又放肆的笑了一阵，这才叹了叹气，正色道：“莫不是，阿酒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等事我不拿来问你，还能去问谁？”
落黎音等了半晌，却也没等到顾城给气到吐血，他也真是，明知道落黎音有多不靠谱，却偏偏还对落黎音抱有期待。云片糕自然是没宫中的好，可那莲子藕粉甜汤却是胜在了一个新子上，清晨摘下的嫩莲子，吃起来清爽又甘甜的一点回应，他眉眼间隐隐的带了几分疑惑，“怎的，这还是什么机密？”
“这倒也不是，”顾城半敛着眉眼，低低的叹了一声，“阿酒大约是不会与你提起这些事儿的。你也莫要怪她不与你说，这并非是阿酒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有许多的东西，碍于……不管是我还是阿酒，都是说不出来的。”
“哦？”落黎音轻笑了一声，他微妙的看了顾城一眼，用一种略带有疑惑却偏偏又笃定的语调说道，“与你相较，阿酒所受的限制大约要更多一点的吧？”落黎音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来用尽手段的探听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阵道大师又如何，说起来再是好听又如何？其实不过是躲避那所谓天道，苟且偷生罢了。若无阿酒，若不是知道他们其实还是有希望的，顾城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今天。
换句话说，顾城永远都不可能会如落黎音那般，能什么都不顾虑。
落黎音：……
他就知道，顾城这厮，不管是过去多久，都不可能是那等乖乖的来与他坦诚的人。都到了现在这等时候了，顾城居然还不忘记要多坑他一点。
可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话虽如此，落黎音却一点都不觉“啧，说起这个，难不成有人比得上你？顾城，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你怎么可能会不懂不明白呢？”
只要是落黎音想要知道的，依着他的能力和手段，又有什么不是可以手到擒来的呢？
可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顾城还是觉得自己不大习惯。他这人，一向是知道自己是谁，有个几斤几两的。
他知道的东西比阿酒多得多，自然也就更懂得怎么来钻一些天道的空子，来把他知道的那些消息给传递出来了。当年，老先生为他取姓为顾，大约也是要他顾念故族故土，千万莫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老先生为他取名为城……其实也是希望他能够坚定不移。
落黎音不动声色的挑眉，顾城这意思，其实已经算是要松口了。他不过是，想要在多讨些好处罢了。
毕竟这两人大约都是很愿意来坑对方一把的，只是碍于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对方的那点小九九其实根本瞒不过彼此，这才叫他们偃旗息鼓，决定把所有的额一切都敞开了来说罢了。
顾城亦是学着落黎音的样子挑了挑眉，好似也一点都不在乎一般，“这等事儿，究竟清楚还是不清楚的，难道不是君上用来炸我的？”
虽说这等事儿不能算是生意，却也不是能叫落黎音来跟他打交情牌的事儿啊。
顾城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叫落黎音来占了他的便宜。
可惜了，长了个聪明样，原来却是个蠢包。得意外，毕竟，他好歹是真的顾城“做对”多年的人，若是连这点了解都没有，那可就真是白认识顾城这么多年了。
虽说并不觉得意外，可要说心底一点感触都没有，却也是骗人的，怎么可能没有感触的呢。
若是顾城要的只是能够好好的活着，那他早就已经做到了。他在九重天之时，早就已经拥有了名声地位权势，可却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九重天，哪怕是付出了那般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自那一刻起，落黎音便知道，顾城所求之事，怕是惊世骇俗的。
说到底，他也不是一个圣人，这样深重的责任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一般压在身上，他也是会觉得……累的。
实在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毕竟，现在经不起一丝一毫意外的那个人，可是他顾城。
不是落黎音。
听妤眼底带上了几分警惕，这明月郡主想做什么？
毕竟，有许多的事情，不是顾城不愿意说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说不出来。
这一点，落黎音自己也大有体会。
他家那个小姑娘亦是如此，分明是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却
可惜，他到底是辜负了老先生的深意。
这些年以来，他坚持着离开了九重天，在落黎音的斡旋之下，好歹在这天界之内有了个留身之所，可他到底是做不到那般洒脱肆意，或者
“若是平心而论，其实我是很愿意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的，”顾城嗓音里带着几分遗憾。
莫羡原是不愿和宿明月纠缠。
这等蠢而不自知的人，难缠的不得了，若是换了个聪明人过来，知道自己拿她没法子，这会不是来低头认错便是当没见着转身就走，哪里有跟宿明月一样气势汹汹迎上来的？
“你要如何？”落黎音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叹了一口气，看向顾城的眼神却有些不对，“若是太过离谱之事，我倒是宁愿开诚布公的与阿酒来谈一次。再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想来你所求的，也不光只是能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吧？”
顾城再一次的见识到了落黎音此人的厚脸皮和些什么？嗯？我不过是一个被放逐之人罢了，偏居一隅，什么都不知道，君上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抱太大的希望才好。”
这来都来了，也总不能当做没瞧见，不把她打发了，怕是还当真是要走不了了。
他当然可以作壁上观，好好的做他的君上，可是只要一想到，或许这些事与他家阿酒也有关联，落黎音便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唯一能做的，大约就是站在自家小姑娘的那边，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帮着自家小姑娘达成她之所愿。
“我所求之事……”顾城极轻的笑了一声，他所求之事还能是什么呢，无非就是自己一族的兴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