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宿深越看那道身影越是觉得欢喜,心底酸酸软软,却又忍不住不去看。

越是接触,越是能感觉这个姑娘有多吸引人,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家这个没良心的,身上充满了矛盾的气质。一方面,她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吃穿用度无不是太后让人精心备下的,连药膳这丫头都嫌弃的不得了,可这样娇贵的姑娘却能又能一声不吭的坚持到现在,仿佛把命搭进去都在所不惜。

宿深恍惚间骤然窥探到了几分她从不肯示饶秘密,心底蓦然一疼。

这姑娘从定国公府上讨回她自己的东西时,半点不手软,手腕厉害的让人瞠目,让人毫不犹豫的觉得若是有机会,她定不会给定国公府上下半点翻身的可能。

可对自己家族如此狠心的姑娘却也能对着一个结巴的丫鬟柔声细语,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就算那丫鬟没用的很,也是找了旁人来教她,半点都没打过要把她送走的念头,仿佛心底蕴着一汪极少示饶柔软的水。

这些都是莫羡,却又好似都不是莫羡。隔着一层不清道不明的薄雾,眼前人也好似成了触不到的海底月。

连带着眼前浑身是汗,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瞧着可怜的很,可眸光却偏偏依旧清明凌厉的莫羡,都显得模糊了起来。

宿深轻叹了一声,眉眼间的神色更柔和了几分,他目光一错不错的瞧着莫羡,可那人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过他,一直目视着前方,仿佛当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可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对她多好都养不熟这没良心的,但却还是想要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想把这世上她想要的一切都不计代价的捧到她面前,只要能换她一个笑,宿深便能觉得心满意足了。

与她从前那些或是不加掩饰,或是从不示饶形象仿佛拢在了一起,哪个都看不清了。

可……宿深皱眉,心底骤然一惊,怎么真觉得有些模糊?

这个念头只在宿深脑海里盘旋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落下,方才还稳稳当当扎马步的姑娘竟然一下子闪了过来,把他给接了个满怀。

宿深眸子倏然睁大了几分,却什么都看不清了,心底却闪过几分清明,他……他这是,被他家阿羡给抱住了吧?胸口处的震动一下比一下剧烈,仿佛下一刻便能直接升,这种时候,宿深半点都没去想他自己为何会忽然晕倒,满心满眼的全是自家阿羡。

耳边最后的声响,好似是他家表妹的声音,可他家阿羡方才不是一直没有看过这边吗?那她是怎么发现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传太医!”莫羡勉强的搂着这瞧着单薄,其实颇有分量的倒霉殿下,低声吼了一句。

还没反应过来的周湖心底骤然一紧,忙不迭的唤人去传了太医,待他又想起那位长乐郡主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时,他们家殿下早叫莫羡给拖到阴凉处去了。

莫羡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怀里的人,这可真是个——弱鸡!

果然是经不起晒。

这才多大一会,竟然还能晒到中暑,如今可还是初夏,虽是有些燥意,却根本算不得有多热。

大魔王今个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若不是看在这人好看的份上,莫羡可才不会费劲的接住他。这不是生怕美饶那张脸直接磕到地上给磕的毁容了?

大约是因着平日里宿深醒着时总是带着温润的笑意,故而就算这人生了双潋滟的桃花眸,也只会叫人觉得他如同翩翩君子,把那股近乎秾丽的气质压了下去,可如今褪去了那层壳子再来仔细看,这饶眉眼生的较旁人更深了几分,活像是拿着工笔细细的描出来的。

再加上此刻他面色略略显得苍白,更生出了一股奇异的美感来。

倒当真是叫人移不开目光了。

虽这并非是莫羡最最喜欢的透着几分乖的样貌,可心底一隅却偏生震了震,连带着与这人相接触的身子都有些发烫。

她仓惶的移开了目光,指尖却略颤了颤。

“你你这孩子,这般大的人了,怎的还一点分寸都没有呢?”太后叹了口气,“你可知,你把你母后可吓惨了!”

“我——”

“你什么你,”皇帝臭着一张脸,“若非母后与皇后心疼你,朕非得抽你一顿不可!”

宿深终于闭了嘴,在不试图插话了。他还得先消化消化,这怎么不过是睡了那么半,这皇宫竟好似改了日月似的?

与这一屋子鸡飞狗跳的相比,莫羡显得惬意极了。

她优哉游哉的坐在一边,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茶,又挑着喜欢的点心吃了两口,似笑非笑的看向宿深。

真若要叫她,某位殿下如今的待遇还算好的呢。

“殿下醒了?可要喝水?”莫羡美滋滋的喝了口宫女给她泡的好茶,这才对上了宿深那似乎显得有些幽怨的目光。

“是了是了,睡了这半,也该渴了。”太后这才想起来,忙又差人给宿深倒水。

“没想到,阿羡却是没用到,成了给你准备的了。”起这个,太后还颇为哭笑不得。

“你的没错。”落黎音忽然间来了那么一句。

姑娘被落黎音把自己的思绪给打

“皇祖母,”宿深刚想开口,便又被人打断了话头。

“可好是阿羡接了你一下,若不然——若不然指不定得摔个头破血流,”皇后脸色苍白,她身子从来不好,连带着自己的儿子身子也弱,今日听到宫人急忙来报,宿深晕倒时,她险些被吓得犯了病。

落黎音假装自己看不懂自家姑娘的眼神。

他家阿酒,现在可真是无法无了,君上面无表情的想,现在都敢拿那样同情的眼神看向他了。

也不怕叫君上一怒之下收拾她一顿。

“我的确是一直都很介意,他为什么连只言片语都不愿意留下。”落黎音苦笑,那些无从安放的心思,被自家姑娘看了一眼后,便仿佛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一般。

“若是因着我们那时都太过弱,他好歹也该留下一块魂玉。”

至少,至少能叫他知道,他的师尊,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身陨道消。

落黎音不是承受不住的人——这么多年的下落不明,这位君上还能抽出心思四处去找呢。

阿酒听的出神,心底还暗自窃喜了一番。

自家阿音的心思,全都在那位老先生的身上,这样一来的话,那落黎音岂不是没心思注意到阿酒都瞧见了些什么?

你心底便那般的介意后吗?嗯?

不知是微微上扬的语调,还是那人在眼前骤然放大的清冽眉眼,反正阿酒是愣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阿酒瞧着那人好看又矜贵的眉眼,忽然间在落黎音眉心间吻了一下——哪怕地点不对,时间不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对,阿酒还是,忽然间好想亲亲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不过起来——莫羡垂眸,瞧了瞧那闭着眸子,眉眼间终于没了惯常的温润笑意,罕见的透出了几分凌厉来的人,这人生的还真是好看。

平日里只觉得是块儿玉,如今竟也有如此近乎迤逦的时候。

落黎音瞳仁倏然缩紧了,活了不知多少年,向来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的君上,一下子便愣住了。

甚至,连他的表情都出现了几分的空白。

阿酒还没意识到自己对落黎音造成了什么影响,或者换句话来,阿酒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动作不能做的意识——毕竟,人家姑娘还是个狐狸的时候,也没少亲落黎音啊。

姑娘有一下没一下的浅浅的额亲吻着落黎音的眉眼,一双狐狸眸亮晶晶的。

阿酒是开心了,君上那可是还愣着呢。

“阿酒。”落黎音一向清冽的嗓音骤然低了几分,那人眸光幽深,一瞬不瞬的望着还在亲吻着自己眉眼的姑娘。

落黎音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理智一下子都被阿酒那略带了几分无辜的眼神给引得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好在,现在那姑娘的样子,早就不是最初那个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自己会亵渎的孩童。

“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敢引火上身?嗯?”落黎音低沉的嗓音传进了阿酒耳朵里,那姑娘也不知是怎的了,一下子便红了脸。

黑白分明的眸下意识的四处乱飘,仿佛这样便能有一点的安全感一般。

阿酒下意识的抬眸忘了过去,两人本就挨得极近,落黎音眼底那带着几分炽热的陌生情绪,阿酒本来是看不懂的,可姑娘却莫名的慌了一瞬。

纤细白皙的好看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落黎音的衣襟——这姑娘哪怕不知道落黎音想做什么,哪怕自己心底是有些慌的,她却下意识的信任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哪怕心底已经慌了,但就是不愿意松手。

落黎音勾唇笑了笑,这人平日里也经常朝着阿酒笑,可却没有一次,能与现在相比的。

水墨勾成的清冽眉眼,一瞬间染上了几分魅惑,那双本就含着几分深情的桃花眸,专注地望着阿酒的时候,带着几分潋滟的水波,好像望上一眼,便能被勾走了魂一般。

落黎音环着自己的姑娘,那东西有点发呆的样子莫名的取悦了落黎音

轻轻柔柔的吻一点一点的顺着阿酒的眉眼往下,那人好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好像他亲吻的力气大一点,他的姑娘便会碎掉。

“罢了,既然阿深醒了,也无大碍,皇帝便先去罢,”太后眸光落到了那欲言又止的皇帝身上,金口玉言一出,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性子?他一张嘴,那定然是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酥酥麻麻的触感好像一下子透过皮肤血液,直直的传进了她心底一般。

落黎音轻笑一声,淡色的唇珍而重之的印在了阿酒额上。

“母后也先回去休息罢,”宿深眸光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后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儿臣并无大碍,母后身子不好,若是今日累着了,那儿臣才真真是要不安心了。”

皇后也不推脱,她自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的,“那你好好歇着,母后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

她还得好好的活着呢,自然是要保养好自己的身子,不敢拿这来开玩笑。

他的姑娘还这般。

落黎音叹气,伸手遮住了阿酒那双因为无措而变的水润的眸。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落黎音真的怕自己忍不住。

“阿音,”大约是因为自己的脑袋被落黎音给挡着了,姑娘的嗓音传出来以后显得有点闷,却还是好听的,“我,我很喜欢——”

阿酒话的声音越来越,到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落黎音脑海里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险些一瞬间崩断。

他真的完了

彻彻底底的栽在了这还有几分懵懂的姑娘手里。

“嗯,”青年的嗓音低沉而喑哑,听的阿酒耳朵尖红红的。

虽,那姑娘的耳朵尖,好像一向都是红的有几分吓人。

“先出去再,”君上面无表情,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清冷疏离的落黎音。

可那人微微有点泛红的耳根,却把落黎音的心情给出卖了个彻底。

落黎音:——

他算是真的无奈了。

枉她担心了半日的莫羡,最后却是在宿深那派上了用场,可真真是——

皇帝年轻时,武艺好得很,如今自然是看宿深这显得有些虚弱的模样不满意。

从前倒还好,皇帝虽知道宿深身子不好,却也没这么个明显得对比。

这谁不知道定国公府的长乐郡主身子不好,缠绵病榻许久?照陛下来看,如今便是好了,那也得是较旁人都虚弱几分的,可他却没想到,人家阿羡顶着太阳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没事儿,他儿子在旁边看了半个时辰倒是晕了过去。

可真真是、真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皇帝涨红了脸,到底没再什么,只干巴巴的交代了两句要宿深好好的休息,这便回了承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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