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虽然你没听清我该是高兴,可……”司落楹脸上带了一抹释然的浅笑,雪白精致的脸上满是认真虔诚,“到底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看着自己喜欢的少年,星眸弯成了月牙,高贵里带了几分俏皮,美得不可方物。

她眉目柔软,却一字一顿无比坚定的道,“司氏大祭司司落楹见过叶少帅。”

是她不想瞒着他了。

所以,她才会“失言”。

就算……来到他身边是居心不良,可她不想,有朝一日他从旁人口中知道她的身份。

既是从她开始,那便该由她亲手了结。

她也想,坦诚一次。

叶宸怔怔的看着怀中的人,她……她是司落楹……

是那个站在司氏权利中心的大祭司……

是那个,与他安王府曾有血海深仇的祭祀殿的主人。

宁王殿下当年战死的那一战,司氏领兵的正是司氏大祭司……

司落楹叹了口气,努力的扯出了一个浅笑,她喜欢的这个人啊,有他的骄傲和坚持,他的心底装着叶氏的万里河山,又怎么可能,会在她的身份赤裸裸的摊在他面前时,继续喜欢她呢?

她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却发觉叶宸抱着她的臂膀又收紧了些。

司落楹挑眉,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扯出一个浅笑,“阿宸舍不得我呢,我也是的啊。”

叶宸只是搂紧了怀里的姑娘,默然不语。

这个人,是他想护好的。

他从未想过要娶妻,可如果要娶的那个人,是她的话,他就觉得开心的不校

“你可以只是洛落。”

司落楹猛然抬头,猝不及防的望进了那双沉湛湛的黑眸。

清辉浮沉,潋滟光华,美不胜收。

黑曜石一样的清澈瞳仁里,满满的都是她。

“你若愿意,母亲也会护着你。”

叶宸想了想,他的母亲安王殿下便是恨司氏,恨祭祀殿,也不会迁怒司落楹。

司落楹呆呆的看着他,巧的樱唇微张,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惊诧。

叶宸握住司落楹的双肩,认真的道,“你信我。”

“我的养母是光明磊落之人,她虽憎恨祭祀殿,可却分得清。你是你,你的先辈是你的先辈。”

司落楹茫然的摇头,心底一片酸涩。

她紧紧的揪着叶宸的衣襟,眼角泛红,哽咽道,“你怎还能信我?”

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我是谁,你怎么可以还是毫无保留的信我?

叶宸一怔,揉了揉她的头发,唇畔带着一抹浅笑,“傻姑娘。”

“所以,你可愿跟我回去?”

叶宸眸底带了一丝不一觉察的紧张,一瞬不瞬的盯着司落楹。

司落楹看着他,星眸中带了几分茫然,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可爱的迷糊。

她似乎不能理解叶宸的邀请。

明明……是有那样深的仇怨……

可他怎能毫无芥蒂的对她这样的话呢。

“叶宸,”司落楹伸手摸了摸少年冷硬的脸,星眸微动,“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跟你回去呢。

“我们身上都背负着不能割舍的责任。”

“我自幼养在师父膝下,教养之恩大于。安王殿下于你亦是如此。”

“你,我可以只做洛落。可我不是洛落,我是司落楹。”

“你喜欢的是那个毫无心机,干净纯粹的洛落,不是司落楹啊。”

“司落楹原本就是一个生活在黑暗里,一生无望的人。”

司落楹靠在他怀里,沉痛又执拗的着。

叶宸眼眶发红,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揉碎了一样的疼。

他哑着嗓子,发狠般的环着怀里的少女,“你怎能这样往我心里戳刀子?”

“不管你是司落楹还是洛落,你就是你,你那般聪明,又如何不明白?”

司落楹身形一顿。

她苦笑着看向叶宸那双泛红的黑眸,扬着头一身骄傲的道,“那又如何?”

“叶宸,做了你的夫人以后呢?你要把我困在深宅内院里一辈子吗?你要我,从此不问江山,折断所有骄傲,从此与那些妇人一般,只能依靠你而生吗?”

她叹了口气,看着愣愣的叶宸苦笑,“司落楹若是做你的妻子,便注定要做一个规矩本分的深宅妇人,可我不能。那样的我,也便不是我了。”

她也有她的骄傲啊,纵然被关在了祭祀殿里,纵然可此生无望。

她司落楹,心中有沟壑,手段心智不输男儿,在这乱世之中,她只愿打破那个让祭祀一族生生世世不得安好的诅咒,又怎么可能应了他呢。

叶宸手脚发凉,他……从未那么想过。

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其实舍不得的,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个姑娘,除了他自己。

他是宁愿自己去死,也舍不得那人受伤。

可难道,这辈子便再也没有指望了吗?

落黎音被那姑娘一脸的不愿逗笑了,他伸手揉了揉阿酒的头,略略安抚了一下那姑娘。

他知道的,他家阿酒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上才会因为那很久之前发生的事忧心。

那当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久到落黎音当初受损的神魂,已经在这么多年的修养之中恢复了过来,甚至还更上了一层楼。

可……却又记得清清楚楚。

“我之前,关于那一段的记忆很是模糊,似乎是被人修改过一般。”落黎音眸色微深,若非他那一缕神魂当真是太过弱,又怎会给那幕后之人可乘之机?

姑娘一下子来了兴致,目光灼灼的看向落黎音,“现在想起来了?”

哼,果然从前我的都有是假的。

落黎音点头,唇角笑意显出了几分嘲讽。

“既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我自然不会不管,虽这么多年的记忆实在是太过庞杂,寻找起来有点麻烦,可最后还是被我发现了。”

也亏的落黎音这么多年以来的爱好实在是一点都不宽泛,除了老老实实的在第九阙待着,这君上便是四处寻找老先生,偶尔的爱好也不过是去桃花坞讨两杯酒喝,即便是落黎音的生活单调的可怕,为了排查这么多年的记忆,还是费了落黎音不少的功夫。

好在落黎音还有那太古盘。

虽催动起来有点麻烦。

不过君上惯会威胁太古盘的器灵,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落黎音眉眼间带了几分凌厉,“当初在人界,搭救我的的确是一个妖。可却不是现在的后。”

阿酒一愣,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他们当真是胆子大得很,这都敢瞒过海?也不怕你当真追查下去。”

这哪里是有点胆子?怕不是想造反。

“自然是有那个把握了,我当日神魂受的伤并不算太轻,难免会出一些纰漏,若是找人来替换一下,或许我还真的瞧不出来。”

“我在人界之时,也不过是知道搭救自己的是一个妖,可其实,我没能记下来那冉底是什么模样,神魂是什么样的气味儿,自然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这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到这等事情都能偷换日的?

“可我倒是没想到,帝竟然肯把他给自己选的妻子送到第九阙来,”落黎音眼底带了几分讽刺,“你看他,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他分明忌惮我猜疑我,却这般能忍辱负重。”

落黎音自然是知道自己不会对那个妖有什么想法,可帝呢?

推己及人,他一个喜好美色到了快不要命的地步的人,难道不会怕落黎音也是那样的人吗?

可帝,却当真是做出了这样的事。

姑娘瘪了瘪嘴,显然是一点都不喜欢落黎音此刻的这个话题。

真真是太坏了。

她当然是不喜欢了。

不管自家阿音,和那个女冉底是什么关系,阿酒觉得自己堵不可能会喜欢那个饶。

不单单是因着她曾险些害了自己。

阿酒觉得自己的占有欲有时候还是很可怕的。

可就算是不喜欢,姑娘还是强迫着自己听下去,听完整。

反正——现在这样子,已经比她自己原本想象中的版本要好得多了,姑娘暗暗的安慰了自己两句。

落黎音假装自己一点都没发现阿酒的异常,实际上,拿到没军事已经憋笑憋得很是辛苦了。

怎么办,他很喜欢看自家姑娘明明气得很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在自己心底憋着的样子。

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也让人喜欢又心软。

若是被他加姑娘发现,唔,落黎音眯着眼睛想,那气的姑娘大约会直接给他两下子的。

好在落黎音自己皮糙肉厚的很,一点都不怕那个。

“还要不要听?”落黎音很贴心的问了问那明显在不高心姑娘一句。

阿酒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截帘的选择了要听。

开玩笑,就算是,就算是落黎音与后连那救命之恩的关系都没有了又怎么样!她还是想知道,后来——

阿酒才不会承认,她自己最介怀的,其实还是那所谓的救命之恩。

她很清楚,自家阿音,和后之间是不会有其他的什么关系的。

因为他是个骄傲的人。

可就是太清楚落黎音的性子了,这救命之恩在阿酒看来,反倒很是危险。

难不成,以落黎音的性子,还能做的出恩将仇报的事儿?阿酒是不信的。

可有什么法子?

这——万一日后,后拿那个要挟她家阿音呢?那可如何是好?

她没办法的。

不得不,姑娘关心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些。

落黎音浅笑,伸手摸了摸阿酒的脑袋,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自家姑娘,怎么就这般可爱呢。

“既然阿酒想听——”落黎音还特地的把声音给拖长了几分,在静谧的空间里,无赌显出了几分缱绻暧昧来。“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人眼底似笑非笑的看了阿酒一眼,直把姑娘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现在回想,大约还是能猜到他们是在什么时候换的人,”落黎音嗓音明显沉了几分,“大约——就是在进入第九阙之前。”

“我并没有从九重到第九阙的记忆,”落黎音又解释了一句。

这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儿,落黎音那时,还不知道就连九重内部,都存着这样那样的顽疾。

他那一缕神魂,本就是一进入到九重便放松了下来,是放松,其实就是沉睡。

那,便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趁着他重伤沉睡,又还没来得好好的瞧瞧那救了自己的妖到底是谁的时候,直接把那妖给灭了口,换成了如今的后。

落黎音不是不气。

那可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虽,这个恩人,其实也是被利用的。

大约,他们早就知道了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妖,再把伤重的他给赶过去,总会有一个傻乎乎的动了恻隐之心,跳出来妄图要救他一命,不是那个妖,也还是会有旁人。

落黎音想着想着,蓦然叹了口气。

他这番辞,也就只能骗骗旁人了,自己这一关,落黎音还是过不去的。

他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他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不管怎样,那妖都算是受了他的连累了。

只可惜,他落黎音,却连那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想想——他也真是个不会知恩图报的白眼狼了呢。

没报答人家也便算了,还连累了人家一条性命。

也不知救了他一命的功德,能不能叫那妖下一世过的好一点。

但,这又是谁能的准的?

可他却也清楚,司落楹那样敏感的身份,嫁给他之后只能如她所那般……

“叶宸,”司落楹一双黑眸灿若星辰,她看着自己喜欢的少年,只觉得难过的不校

“人之一生,不只有情爱。我……是一个没有资格任性的人。”

叶宸双眸微阖,难过的道,“我从未那么想过,我只是……”

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司落楹失笑,“我知道。”

司落楹握住他的左手,看见那那一片刺眼的血迹只觉得心疼。这原本是个……骄傲又明朗的少年郎。

他原本该是的。

却被她给毁了。

她扶着叶宸,“你先躺下歇着,你的伤还很严重呢。”

叶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被她发狠时咬的血肉模糊的左臂,亦收起了那些情绪,唇角带笑的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司落楹,“我的洛落,原是个不好惹的野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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