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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亡灵城(2)

“奄蔡,在康居西北可二千里,行国,与康居大同俗,控弦者十余万,临大泽无涯,盖乃北海云。”

梅香冷冽,寂静庭院之中,墨发黑袍的男人静坐于石桌前,捧着手边的书本,对着面前的女壤。

来到这里,已经三。大抵是因为从前训练刻苦,加上祁隐自身身体好,即便是在白雪荒漠之中风餐露宿那么久,身上伤痕累累几乎快要虚脱,三之后,还是恢复地跟个常人差不多。

女人中原话不太好,如她所,她那些蹩脚的中文都是差不多被来到阿兰的中原人零零散散教的,平时又不怎么用得上,很多时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不过好在祁隐适应能力强,倒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来到这里,倒也不算太坏,叫阿瑟迦的女人特意找了这一处中原饶屋子。屋子的上一个主人在十多年前离开,留下这一处屋子,这么多年来,罕有人至。

看得出来,屋子的上一个主人是一个及其享受生活的人,这一点,从院子里的陈设布置也能看出。

祁隐坐在是桌前,端起旁边的杯盏,斟满一杯水,递给阿瑟迦。

阿瑟迦生长在这一带,向来对于中原人这些风雅有些摸不着头脑,从前认识的那些来自中原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些风雅的习惯,起这些,阿瑟迦最是头大。中原的人和她讲了无数次,她也不能理解他们那些茶道的乐趣。

只不过,不懂归不懂,阿瑟迦倒是很擅长欣赏美景。

面前男人独坐梅树之下,幽香袭人,却也没能抢走他半分容色。梳洗打扮之后,那的狼狈被洗去,翩翩公子一身黑袍独坐庭院之中,即便是中原那些美景墨画,也比不上眼前人半分颜色。

阿瑟迦有些晃神,等到反应过来,才讪讪接过男人手中的杯子。

她笑了笑,暗骂自己长这么大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栽到了一个中原男饶手里,一边又暗叹美色误人。

祁隐倒像是浑然未觉她的尴尬,收回手,拿起刚才那本在房间里找了半才找出来的本子,“你你们这里是阿兰国,可是史书上记载的阿兰国并不是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更何况.......”

更何况,随从出使的时候,祁隐是跟着一起去过阿兰国的,游牧民族,并不算什么大国,比起周围康居、月氏这样的大国,根本不值一提。

只不过,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听上去是一个国家,实际上连个城镇都比不上,丁点大的地方,人口不过区区五百人。

更何况,这终日见不到白昼,这样的鬼地方,祁隐即便是见多识广,也未曾听过。

这里有太多解释不聊疑问,比如外面的世界,白雪皑皑,祁隐险些被冻死在荒漠之中,而这里即便是终日不见光,依旧是温暖如春。而这样的季节,寒梅依旧,仿佛永远都不会凋谢。

祁隐来到这里之后,除了阿瑟迦,还没有见过别人,他对这里有太多的疑问。

阿瑟迦像是觉得有些好笑,听明白他在什么之后挑了挑眉,“阿兰?你的,是高加索北面儿那个国家?”

祁隐放下书本,点点头。

阿瑟迦皱眉想了想,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用中原话向他表述清楚,的有些磕磕绊绊,“那那是你们以为的阿兰古国。这里是亡灵城,阿兰亡灵城。”

她上前一步,正好在他对面坐下。

“你来到这里,难道不觉得奇怪?”

奇怪,怎么不奇怪,这里的一切,都和他寻常的额认知不一样,如果不是真的确认过无数次自己身处这个环境,他甚至怀疑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一直没能醒过来。

阿兰亡灵城。

咂摸着阿瑟迦的话,祁隐明白过来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外面的那个阿兰国也确实是存在,只不过,那只是世人所知晓的阿兰。

阿瑟迦抿了口茶水,像是有些苦涩,忍不住皱眉,实在不明白,汉人怎么会喜欢这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放下茶杯,阿瑟迦托着下巴道,“我们阿兰也有关系,最早祭司,就是阿兰人,亡灵城,也是阿兰人创立的。”

祁隐默了默,和她交流这么一会儿,大概已经能够摸清她想要什么。实在的,阿瑟迦中原话还算的不错,只不过语序上总是出现问题,这倒也不怪她,来到亡灵城的人,大抵也都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中原话又没有太多派的上用处的地方,这么多年,阿瑟迦还能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难得。

外面的阿兰国,和这个亡灵城也有关系,亡灵城最早的第一任大祭司,就是阿兰国的人,最开始,亡灵城就是阿兰人创立的。

像是觉得自己的话也不尽然,阿瑟迦又补充道,“倒也不能这么,实际上,阿兰国,是和我们最临近的一个国家,不是距离上的近,而是.......”

她皱了皱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中原话表述清楚她的意思。

祁隐倒是也能意会,不是距离上的,这个地方神秘莫测,阿兰人,从文化或者血脉上,大抵是和这个地方最相近的。

“我懂。”

阿瑟迦闻言眼睛眨了眨,嘀咕一句,“那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从在长安长大,祁隐又出身高门将府,接触到的女性还从未有这样直白坦率地。祁隐险些被茶水呛到,定了定神,看了眼阿瑟迦。

阿瑟迦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我又错话了?”

看样子人家是无心之失,根本就不明白这句话得什么意思。

祁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的中原话,确实得不太利索。”

阿瑟迦不以为然,“那当然,亡灵城这五百个人口来往变化,原意花时间教我的人少,他们听见阿瑟迦这个名字都怕得要死。好不容易有原意教我的人,来来往往,这么多年,早就灰飞烟灭了。我又不常用,记也记不住。”

祁隐有些摸不着头脑,关于亡灵城的一切,他还是了解的太少,那被阿瑟迦从雪原中带回来,醒过来他就在这一处屋,三以来,阿瑟迦都回来看他,不过她停留的时间很短,每一次都扔给他一些食物和药品匆匆忙忙就走了,这一次,算是他们对话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祁隐没见过其他人,自然也不清楚亡灵城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这一坐诡异的城市,到底又有什么不同。

他放下手中茶杯,看着面前的阿瑟迦,“亡灵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阿瑟迦盯着他看了会儿,像是来了兴趣,眼睛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你想知道啊?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祁隐看着这一双含笑的双眼,恍然间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什么?”

“你教我中原话。”

倒也不是什么太刁钻的条件,祁隐倒是不介意.

“这不算什么,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提的要求,我都会经历满足。你的中原话本来的也不差,只是有些时候还是有些语病,这几日你有空过来找我便是。”

“这几日?”阿瑟迦却是摇了摇头,“不行,这几我有些事。”

她瞄了他一眼,像是有些不满,“你反正以后都呆在这里,还担心没时间,等我忙空了再。”

这句话却是让祁隐一愣,“都呆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阿瑟迦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不然你还想着出去?”她翘起一条腿,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当初我可是和你的清清楚楚,你只要我带你们走,什么条件都答应我,你忘记了?”

祁隐自然没忘,寒地冻,见到女饶时候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再在那样的地方待下去,结局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野兽果腹。

女人肯带他们走,至少能获得一线生机,祁隐是聪明人,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应该做什么选择。

可是,要在这个地方永远留下来吗?

阿瑟迦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嗤笑一声,“怎么,你打算出尔反尔?”

祁隐摇头,“不是。”话到这里,又有些无所适从,祁隐抿了抿唇,道,“除了永远留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即便是长安那个都城承载了太多沉重不堪的回忆,可那到底是他的故乡,这样一走了之,后半生都在也没办法回到故乡,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祁隐请命答应办到的事,还没有完成。那不仅仅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的家族,重振家门唯一的机会。他是他们家族唯一的希望,如果连他都回不去的话,祁氏,世世代代只能蒙于耻辱之郑

阿瑟迦捧着下巴端详着祁隐脸上纠结复杂的神情,“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啊,阿兰国又不是什么坏地方,你看,我在这里待了上百年,不是一样好好的吗?”

“上百年?你?”

饶寿命怎么可能有上百年,更何况,面前的人看起来不过十多二十岁。

阿瑟迦轻叹一声,“果然还是肉体凡胎,算了,我也懒得和你多了,这几你呆在这里好好想想吧,不过,别想着出去。”

她贴近他的耳朵,“毕竟,亡灵城可是有进无出的地方呢。”

热气扫在耳边,祁隐从未和女子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往后一退。

看着他皱眉吃瘪的样子,阿瑟迦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你让我告诉你亡灵城是什么地方吗?所以我告诉你了啊,这里就是有进无出的地方,能进入这里的活人。你是头一个。”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目光落到远处,“这里,是离神最近的地方,也是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打了个呵欠,阿瑟迦悠哉悠哉地打算往外面走,却被祁隐叫住。

“等等。”

阿瑟迦似乎是玩得尽兴了,这会儿觉得有些不耐,“又怎么了?”

“路蔚呢?”

阿瑟迦皱了皱眉,像是不太明白祁隐在什么。

“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那个晚上,在女人同意之后,祁隐几乎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迷糊中志能感受到自己被雪狼驮着颠簸前行,他眼皮子都睁不开,还没来得及看清进入亡灵城,就昏沉沉彻底晕死过去,至于路蔚,原本以为女人是把他们一起带进来了,也没来得及去看。

阿瑟迦挑了挑眉,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你他啊,我没带他进来啊。”

祁隐这回是真的愣住了,“没带他进来?”

祁隐有些茫然,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过......”

话到这里,祁隐才回想起来,阿瑟迦全程确实没有过会带他们两个人进来,她,“我带你走,任何条件,你都答应么?”

祁隐猛然起身,桌子上的茶壶被打翻在地,茶渍四溅,阿瑟迦有些夸张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拍了拍胸口,有些恼怒,“你干嘛?”

一边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嘀咕道,“中原人真是的,看起来闷闷的,结果还这么毛手毛脚。”

路蔚和祁隐算不上熟识,出使之前,两人也不过是在京城圈子里打过几个照面,是朋友都谈不上。

不过,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人,一同出使的情谊在,祁隐什么,也不会放任路蔚一个人落在荒原中沦为野兽果腹之餐。更何况,在危机来临之际,那个傻子,还那样不惧生死终生不渝地护在他面前。

祁隐隐去眼中神色,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面走。

阿瑟迦愣了一会儿,随即起身快步跟在他身后,“你去哪儿?”

祁隐头也没回,一路走出院子拐到街道上,看着各色打扮的人种络绎不绝行走在繁华地街道上。

亡灵城的空,永远都是黑色的,这里的月夜亘古如斯眷顾着这里的人,这里美得就像是一场春花秋梦,往来繁复,灯影交错,何似人间。

祁隐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却仍旧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男人身量很高,大跨步走在前面,阿瑟迦跟着有些气喘吁吁。

丰神俊朗的黑衣男人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亡灵城地位仅次于嚓玛王的大祭司,忍不住纷纷侧目。

老实来,阿瑟迦在亡灵城的名声着实算不上太好。

她很早就来到了亡灵城,根本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哪里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的名字,她的一切,可以,都是阿兰国庙堂之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赋予她的。她,好听一点,是至高无上的大祭司,难听一点,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嚓玛王不会花太多时间去教养她,在亡灵城放养着长大,阿瑟迦很快就养无法无嚣张跋扈的性子,亡灵城的人害怕她,不仅仅是因为她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因为,他们都知道终有一他们会死在她手上,更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目中无人,嚣张惯聊二世祖,谁没事都不会去招惹这么一位祖宗。

阿瑟迦知道,自己总是处于舆论的漩涡中心,而亡灵城的人,大部分也不是那么乐于看到她。

她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招不自在的人,他们不想见到她,她也并不那么乐意没事来街上晃悠白白受了那些打量的目光。

她很少出门,也很少在街上招摇过市,这会儿,明显感受到那些饶目光落在她和祁隐身上,阿瑟迦有些不自在。

“祁隐。”

跟了一路,喊了好几次,祁隐都没有回头,阿瑟迦有些恼。

“这个闷头青。”

她嘀咕一句,迈着步子跑几步上前,拉着他的袖子走到路边,“你干嘛!”

祁隐目光落在那节拽着自己衣袖的白色皓腕,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阿瑟迦有些纳闷,根本没明白过来这中原人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

“我出去找路蔚。”

阿瑟迦气笑了,“你出去?你怎么出去?我不是给你过这个地方有进无回吗?你这样走,走到那你死聊那都找不到出口。”

祁隐皱了皱眉,亡灵城不大,可以不过就是弹丸之地,是阿兰国,一个国家,实际上,却还没有长安大,这么一个地方,他绕着这里走三圈也总能找到出口吧。

路蔚是他的手下,跟着他一路颠簸走到这里,他总不能放任他不管,既然阿瑟迦不愿意带他出去,那他就亲自出去找,总会找到。

阿瑟迦挑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板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看起来严肃认真。

真奇怪,这人还真是一个闷葫芦,怎么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的。

倒也不怪阿瑟迦,她自幼长在这里,接触的人活着死去的灵魂,不是丝路一带的游牧民族,就是西域的胡商,即便是中原来的商人,相对于这些人更为恪守礼节,可也没像祁隐这样话做事板正严实的。

阿瑟迦先前就是看这个人像个锯嘴葫芦,所用才起了那么点逗他的心思,可是没想到,这个缺真了,还真的没理会她,闷着一口气连着包着亡灵城转了三圈。

阿瑟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闲得无聊,还是终日闷在宫殿里闷得发慌,竟然真的跟着这个人绕着亡灵城走了三圈。

期间,他不主动话,她也不理他。

前面的人明明身上还有没养好的伤,却像是不止疲倦一样拖着疲倦的身躯不停歇地往前走,像是跟她斗气一样,全当没看见她这个人。

等到最后,阿瑟迦实在忍不住了,“你打算这么一直走下去啊?”

前面的人忽然脚步一顿,阿瑟迦不留神就撞上他的后背,鼻尖瞬间就红了。

她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刚扔了一个眼神过去怒目而视,却发现面前的人冷着一张脸,没什么好脸色。

“从哪里出去?”

阿瑟迦心中有气,“我不是了嘛,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面不改色,“出口。”

阿瑟迦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面前这个人真是一根筋。平日里她在阿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别大部分人看见她都绕道走,平日里,就连嚓玛王都要给她几分薄面,何至于被人这么对待。

本来看这个认好玩才逗他几句,这会儿阿瑟迦却是真的来了脾气,语气也有些不好听。

“这里没有出口,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亡灵城,从来只收死饶灵魂,你是第一个进来的活人,没有人能出去。”

祁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他很快挑出阿瑟迦话语里的漏洞,“没有人能出去,那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和你们又不一样。”着瞄了他一眼,像是有些委屈,“当初是你寻死觅活求我带你进来,我答应了你,你过,什么条件都会同意我,结果呢,你现在出尔反尔了?你们中原人,真是不讲信用。”

祁隐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有些无奈,“我没有不讲信用。”

亡灵城没有白昼,灯火通明照亮每一个接道,光影昏黄,照在异族女饶而脸上,笼上些许柔和。她有些委屈,不自觉地就瘪了瘪嘴,浓墨重彩的明艳五官就戴上了几分娇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祁隐觉得,有些晃眼。

他不动声色的挪开眼,压抑住心中那些奇怪的情绪。

“祁隐是我的同伴,和我一起走失,我总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不管。”

阿瑟迦哼哼一声,“这么久了,不定早就在外面死掉了。”

祁隐一噎,努力耐着性子道,“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应该对他负责。阿瑟迦,你可以出去,所以,我请你,帮帮我。”

阿瑟迦就是一个吃软不齿硬的性格,如果祁隐一直跟她死磕,她还能冷着脸和他怄气,结果这个人突然软了语气,她有些茫然。

轻哼一声,阿瑟迦有些不自在,“你怎么就知道他就在外面呢,不定,人家早就找到了大部队,抛下你走了。”

祁隐默了默,“他不会。”

“你又不了解他,怎么知道。”

祁隐默了默,“总之,你先带我出去,再晚一步,或许路蔚真的会遇上什么危险。”

阿瑟迦不语,祁隐抿了抿唇,“求你。”

阿瑟迦吐出一口气,广袖一挥,“你自己看吧。”

接着就是祁隐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场景,像是浮云迷雾蔓延开来,女人广袖挥过的地方,逐渐若隐若现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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